第二十一章

1

拂曉的農場,晨色剛起。毒蠍和王悅可在吃早餐,他的手機響了。毒蠍走到窗邊接起來:“喂?”電話是花貓打來的:“中國空降兵有大動作!我剛剛得到的消息,中國空降兵部隊在做出發準備,機場起降頻繁,有大動作!”毒蠍拿著手機,看了一眼餐桌邊的王悅可:“是不是要參加演習?”

“不像,沒聽說中國軍隊最近有跟空降兵有關係的演習。”

“想辦法探聽仔細,他們準備去哪兒?”

“我得到的消息,他們很可能去西南邊境的原始森林駐訓。”

“那有什麽稀奇的?”

“他們的駐訓地點緊靠A201邊界線。”花貓頓了一下,“不覺得那地方很熟悉嗎?”

“是啊,很熟悉。那兒的中國邊界外麵有K2的一個秘密營地——Z營地。”

“這不是偶然選擇的,他們看來要對Z營地動手了。”花貓說。

“有這個可能性。你做得很好,花貓。小刺蝟怎麽樣了?”毒蠍問。

花貓看看臥室那邊:“她?睡得很香,在我的**。”

“你還是改不了你的臭毛病。”毒蠍罵道,“聽著,她現在是帥立誌的女朋友,我不管是她找你,還是你找她,總之,你不要再跟她有任何超越工作的來往!帥立誌不是個傻瓜,他早晚會知道的!到那時,就影響到我交代給你的任務了!你知道團體的紀律,不要逼我製裁你!”毒蠍啪地掛了電話,花貓拿著電話,一副恨恨的表情。

毒蠍坐回餐桌旁,王悅可吃著牛排:“怎麽了?”毒蠍笑笑道:“沒什麽,可能有個機會。”王悅可來了興趣:“什麽機會?”毒蠍放下手裏的刀叉,看著她:“你確定你做好準備了?”王悅可一愣:“什麽意思?”毒蠍始終盯著她的眼睛:“我是問,你確定做好投身這個事業的準備了嗎?”少頃,王悅可咬牙切齒地看著他:“你說的我都做了,你逼我做的,我也都做了!你還不相信我嗎?”

“母狼,我不是不相信你。”毒蠍說,“……我要去和老對手中國空降兵碰麵了,你敢去嗎?”王悅可一愣:“中國空降兵?”毒蠍點頭:“對,中國空降兵。我知道,你男朋友在中國空降兵部隊。”王悅可忍痛地說:“……是前男友,況且,中國空降兵部隊那麽多人呢,怎麽會遇到他?”

“如果遇到他了呢?你會殺了他嗎?”毒蠍步步緊逼。王悅可苦笑道:“過去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他還活著。如果需要,我會讓他去見過去的我——這是我的心裏話。”

2

晨光中,機場空地上紅旗獵獵飄舞。遠處,一排排大型運輸機停在機場空地上,空降兵們背著背囊,全副武裝正在快速登車,作戰靴踩在堅硬的地上都是一個節奏,猶如音樂的鼓點。帥克也是全副武裝,他收起紅旗,第一個登上運輸機的液壓後踏板。腳剛一踏上去就愣住了,一幫子兵們都看著他——雷神突擊隊和翠鳥的隊伍抱著槍都在看他。

帥克一隻腳踏在後踏板上,不知道是上還是下。雷震眯著眼看他:“不上起飛了啊!”

帥克急忙爬上去,保障班的幾個菜鳥也陸續跟上,但都有點兒發愣。

帥克坐在林小鹿邊上,尷尬地笑了笑。林小鹿也尷尬地笑著,有點兒不好意思地道:“你們也參加駐訓啊?”帥克趕緊坐好,沒話找話地說:“啊,是。通知我們一起去的,沒想到和你們坐一架飛機啊!”趙大力坐在對麵,看著帥克:“喲!帥克倒是真的受女生歡迎啊!”雷震白了他一眼:“誰沒年輕過啊?切!”趙大力樂了:“喲?我倒是忘了啊,你那時候也很受女生歡迎的,要不怎麽會追到開武直的大美女陳笑寒呢……”雷震一瞪他,趙大力悻悻地趕緊閉嘴。晨霧裏,成群的運輸機空中編隊在J-20的護衛下在空中飛行著。

幾乎在同時,山頭上一台長焦照相機正在哢嚓哢嚓地拍照,花貓一身戶外打扮,唐思琪拿著攝像機哢哢地摁著快門:“這種大規模的調動真的很少見啊!”花貓冷笑道:“都拍下來交給毒蠍吧,他很需要這些情報。”

不遠處,一隻精巧的機械鳥撲棱著翅膀在上空盤旋,落在了陸虎的後視鏡上。

在更遠的深山林中,趙菲戴著耳機正在監聽。花貓的對話雖然已構成明目張膽的間諜行為,但放長線釣大魚是技偵行業慣用的手段之一,為了大局,趙菲虎著臉繼續監聽。

3

一個現代化的地下指揮部,各種儀器設備一應俱全。毒蠍看著傳輸過來的實時畫麵,是空降兵機群大規模的調動,他神色複雜道:“這樣大規模的調動並不多見。”

王悅可問道:“他們要去哪兒?”

毒蠍指了指地圖:“在中國的西南邊境地區,原始森林中,為期一個月的野外駐訓,也有可能是去打仗。”他站起身,收好地圖,“準備一下,我們要出趟遠門。”

4

浩瀚的原始森林枝繁葉茂,灼熱的太陽照射在叢林上空,一層濕熱的霧氣逐漸在林葉間升騰起來。機艙裏紅燈閃爍,雷震拉開機艙門,兵們展開身體跳了出去,在空中綻開漫天的傘花。

密林裏,雷震劈開枝蔓,落地滾翻的同時迅速脫落傘包。隊員們也陸續落地,聚攏過來。雷震打出手語,隊員們向著更縱深的密林挺進。

西南邊境,夜色如墨。一片叢林空地上,幾堆篝火在跳躍。黑龍抬頭看著漆黑一片的夜空,很快,空中出現兩個影影綽綽的黑點,朝火堆飄**過來。黑龍趕緊迎上去,抬手敬禮。毒蠍摘下氧氣麵罩,擁抱過去:“好久不見了,黑龍。”黑龍看著王悅可冷麵走過來:“這是你的新學生嗎?”毒蠍點頭:“快出師了,她叫母狼。”

“母狼?倒真的是蠻凶狠的。”黑龍笑著伸出右手,王悅可徑直側身走過,黑龍尷尬地收回了右手。毒蠍笑笑道:“還沒出師的,對你們這些教官都是帶著敵意的,最好別惹她。我們走吧。”

山路上,皮卡車隊疾馳而過。很快,車隊來到一處東南亞風格的住處。黑龍打開房間,裏麵布置得相當曖昧,屋中央還有一個沐浴缸。黑龍打量著房間問:“怎麽樣?還滿意吧?”毒蠍站在門口,沒有要進去的意思:“我和她不住在一起。”黑龍一愣,毒蠍笑笑道:“你以為都是用小腦袋思考嗎?母狼,你住這兒吧,另外給我找個地兒,我們走。”

5

房間裏,燈泡幽暗,熱氣氤氳。王悅可閉眼躺在滿是泡泡的浴桶裏,享受難得的片刻愜意。這時,一滴水珠從屋頂滴落下來,王悅可猛地睜開眼,順手操起放在旁邊的手槍。屋頂上,石棉瓦被挪開一條縫兒,兩雙眼睛**笑地盯著下麵。王悅可眼露凶光,啪啪啪……石棉瓦房頂被打得都是彈洞。另一間房裏,和衣而睡的鐵麵人一下子驚醒過來,幾乎同時握住了手槍,他拿起旁邊的麵具就往外走去。

整個營地都被槍聲驚醒了。王悅可挎著雙刀,打開門噌噌就上了房頂。兩名雇傭兵拚命地跑著,王悅可持刀追了過去。其中一個雇傭兵一腳踩空,差點兒摔下去,懸在了邊緣。王悅可過去毫不猶豫地舉起短刀,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雇傭兵慘叫一聲,掉了下去。營地裏,黑龍穿衣急忙跑出來,厲聲喝問:“怎麽回事?”雇傭兵指著房頂:“人在上麵!”

房頂上,王悅可奔跑中持刀瞄準,一把閃著寒光的刀嗖的一聲插入前麵奔跑的那個人的後背,那人慘叫著跌落下去。王悅可手持單刀躍下,落在了旁邊。這時,黑龍帶隊過來,持槍對準王悅可——王悅可的刀僵持在空中。

“為什麽要殺我的人?”

王悅可冷冷地道:“你的人看我洗澡!”黑龍說:“他們是冒犯了你,但罪不至死!”王悅可輕輕一笑:“那好,我不殺他!”隨即她手起刀落,那名雇傭兵慘叫著捂住雙眼,血從他的指縫間冒出來。拿著槍的雇傭兵們目瞪口呆,不知道開槍還是不開槍,黑龍也舉槍愣在了那兒。

“把槍都放下。”毒蠍大步走過來,“我警告過你,她是母狼,這可真的是你的人不長眼!”

“毒蠍,我……”黑龍爭辯道。

“我花了大心血來栽培她!你的人有錯在先,執行我的命令!”毒蠍說,“在她的房間附近放警戒哨,不要再有不長眼的了!”

“是,我馬上安排。”黑龍眼裏冒著寒光。

“你以為現在是什麽時候?現在是真正的大敵當前,與我們一條界河之隔就是中國空降兵部隊的上萬精銳!沒有這條邊界隔著,我們今晚腦袋就會搬家!機靈點兒,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我們有事要做!”

“你是說,中國空降兵要對我們下手?”黑龍問。毒蠍也不敢肯定:“現在還不確定,你要做好準備。在真正的戰爭機器麵前,我們是不堪一擊的!管好自己的人,別再去招惹她!”

房間裏沒開燈,月色透過窗戶投射進來。王悅可麵若冰霜,擦拭著刀上的血,刀刃泛著森森寒光。毒蠍推門進來:“你心中的仇恨,從來就沒有消失過。”王悅可冷笑一聲道:“你覺得這仇恨會消失嗎?”毒蠍頓了一下,搖頭道:“……不會,我也隱藏著這種仇恨。”王悅可抬頭看著他:“那你還問我做什麽?”

“仇恨是雙刃劍,可以殺敵,也可以傷己。”毒蠍說,“萬物在於平衡,平衡在於微妙。仇恨是你心中隱藏的一把利刃,是無堅不摧的殺人力量。運用得當,使用得法,你就不可戰勝;反之,你被摧毀得也就更快。”

王悅可丟下刀,起身看著他:“夠了!不要再跟我說這種玄而又玄的狗屁哲學!這碗毒雞湯,還是留著給你自己喝吧!”

毒蠍看著她,沒說話。

“我到現在都在疑惑,你到底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你希望我成為一個間諜,我做了!你希望我成為一個殺手,我也做了!你每天在我麵前打轉,裝作對我的女性魅力不屑一顧!這讓我感受到深深的傷害!”

“傷害?”

“是的,傷害!”

“你是說,我不和你上床,對你構成了傷害?”

“對!”王悅可迎上他的目光,“我自認為對男人充滿了**,充滿了吸引力,所有的男人都想上我!可是這麽久了,你卻沒有一絲一毫這樣的想法!這讓我很惆悵,你知道嗎?我知道,你肯定玩過很多女人!可是我並不差啊!難道在你的眼裏,我就沒有吸引力嗎?”

毒蠍淡淡一笑:“晚上天涼,不要感冒了。明天還有事要做,休息吧。”

“Boss!”王悅可叫住他。毒蠍停住腳,卻沒回頭:“還有事嗎?”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哪一點兒讓你對我沒有欲望?”

毒蠍望著深邃的夜空。良久,才緩緩地說道:“你總會讓我想起,我從未謀麵的女兒。這是一個打不開的心結,虎毒不食子。早點兒休息吧,明天的山路還要走很遠。”

毒蠍的臉上呈現出從未有過的傷痛,但冰冷的麵具讓任何人都看不出他的悲傷。

6

清晨,密林空地上帳篷林立,指揮所的大帳篷戒備森嚴,有哨兵在站崗。雷震和方紫玉走進帳篷,抬手敬禮:“參謀長。”江誌成看看他們,隨手還禮:“你們來了?”

“接到通知,馬上就過來了!參謀長下命令吧!”

“你們聽誰說的有任務?”江誌成麵色嚴肅,從辦公桌後站起身,“這次,不是我有任務給你們。”

兩人都是一愣。

“雷隊長,好久不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飄進來,雷震循聲看過去,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幹部,精明幹練,神色嚴肅。

“喲!何處長?真的是好久沒見了啊!”雷震沒想到是何亮。何亮穿著沒有軍銜和臂章的迷彩服,走過來拍拍雷震的肩膀:“雷隊長,別來無恙啊!”方紫玉納悶兒,何亮伸出手:“我叫何亮,叫我老何也行,我是三局的偵察處長。”方紫玉明白過來:“神秘的有關部門啊?你好,我是方紫玉,翠鳥女子偵查引導隊的隊長。”雷震看向何亮:“何處長,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說!三局出馬,肯定不是小事,直說吧!”

何亮麵色嚴肅,走到掛著的邊境地圖旁:“這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這是傳統邊界線。而這是境外的青峰穀,距離邊界線有12千米。”何亮掃視著現場所有人,說,“根據我們的情報,K2的秘密基地——代號Z的一個恐怖分子訓練營就在青峰穀。”

何亮調出無人機拍攝到的營地畫麵,雷震問:“既然無人機能飛過去,為什麽不轟了它?”

“我們想抓住這個人。”大屏幕上啪地閃出一張照片,“他的代號是黑龍,曾經在南美的一個特種部隊服役,後來加入了K2。他的手上血債累累,上級希望他能被抓捕歸案,接受中國法律的製裁,但前提是——必須是活的!所以,這次行動難度很大,黑龍隨身保鏢眾多,並且帶著毒藥,他不打算被任何人活捉。”

“他肯定知道我們來了。”雷震擰著眉頭道。何亮點頭道:“是的,知道。”

“如果他跑了呢?不在Z營地了呢?”

“不會,這不是他的個性。”何亮轉向大屏幕,“另外,我們還有個任務,是救出她們。”

大屏幕上,十幾個衣衫不整的女孩兒被關押在牢房裏,大的不過十五六歲,最小的隻有八九歲,個個都噤若寒蟬。方紫玉瞪大了眼睛:“這是怎麽回事?”

“K2的地下利益鏈當中,女童是其中的一部分。他們不指望拿她們來賺錢,是用來賄賂滿足一些政客的特殊癖好的。這就是我們希望翠鳥女子偵察引導隊參與行動的原因,你們是女性特戰隊員,能夠很好地安撫這些飽受驚嚇的女童。把她們帶回來,裏麵也有我們中國的孩子。”何亮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淡。

“是!”方紫玉哽咽著點頭。何亮有些奇怪地看著雷震:“但是……我們不會承認這次行動,這是一次Black Ops。”雷震的聲音嚴肅道:“我明白。”

“你們的服裝、裝備、武器,都不能有任何痕跡。人員也需要精挑細選,要絕對保密,永恒的沉默。”何亮語氣嚴峻。雷震想了想,轉向江誌成:“參謀長,我要求自己選擇參戰隊員。”江誌成點頭,雷震又補充道,“這次關係重大,我要選擇的參戰隊員不局限於雷神突擊隊。”江誌成明白了:“你是想要帥克?”

“是,他對我們的行動會非常有幫助。”

“他還是個新兵。”江誌成強調道。

“我需要他的逆向思維。”雷神不動聲色地強調。江誌成想了想,頷首點頭:“好吧,我給你這個權限,你可以在所有駐訓部隊裏自己選擇參戰隊員。”

7

又是一個清晨,罪惡的營區蘇醒了。王悅可走出房門,突然傳來女童的哭聲。王悅可一愣,急忙循著聲音跑過去。門口把守的雇傭兵伸手攔住她,王悅可抬腳一個正踢過去,把守的雇傭兵一下子撲在地上。王悅可一腳踹開房門,衝了進去,一下子愣住了——一個隻有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掙紮著被黑龍按在桌子上,衣不遮體,小女孩兒哭著大叫媽媽。

“住手!”王悅可眼裏冒著怒火。黑龍一愣,轉臉看過去,王悅可怒氣衝天,雙手握在刀把上。黑龍冷笑著,轉過身繼續:“母狼,這可真不關你的事!”

“黑龍,你也太畜生了吧?那孩子才多大啊?放開她!”

“你裝什麽白蓮花啊?你不也是K2的人嗎?K2都做什麽,你不知道嗎?”

“K2做什麽,我當然知道!但是你不能對一個小孩子下手!放開她,否則我殺了你!”王悅可的手在發抖,緊握著刀把。黑龍看著她,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太可笑了,你以為這小丫頭片子是我抓來的嗎?你看看她,你再看看她們!”

王悅可看過去,十幾個衣不遮體的小女孩兒被關在籠子裏,哭都不敢哭,睜大眼睛,木然地站在那兒。

“這些都是K2的資產,是K2抓來的、拐來的、騙來的、買來的!是要送去蘿莉島再培訓的!是要送給全世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黑龍冷笑地看著她,“母狼,你想造反嗎?團體的紀律你是知道的,你想試試看嗎?”

王悅可愣在了那兒,十幾個小女孩兒巴巴地望著她。被鬆開的那個小女孩兒從桌子上爬下來,哭泣著蜷縮到角落裏,抱著肩膀,全身哆嗦著。

“識相的趕緊滾出去!這不關你的事兒!我也是培訓她們,別沒事找事!”黑龍笑著道,“請出去吧,我還要給她們上課!”

王悅可的臉上殺氣突顯,她噌地拔出雙刀,幾個雇傭兵立刻舉槍對準她。雙方就這樣對峙著。

“我不管這些女孩兒是不是K2的資產,立刻給我放了她們!”王悅可死死地盯著黑龍。黑龍舉著槍,也不敢動:“母狼,你是真的越界了!”

“都在幹什麽?”一聲厲聲喝問,毒蠍走到兩人中間,看著王悅可:“母狼,我知道你不好受,甚至是感同身受。但這是工作,工作是不能摻雜個人感情的。這些女孩兒是K2的資產,她們的命運就是要被送到蘿莉島。”

王悅可緊咬嘴唇:“為什麽?”

“你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但這就是我們的工作,你必須接受。”

王悅可看著他,眼淚在打轉。她看著籠子裏發抖的小女孩兒們,一下子就哭了出來,轉身跑出去了。黑龍笑道:“毒蠍,你對她可是太縱容了,我還沒見你這麽縱容過自己的學生。”

“她是我最有潛力的學生。”

“我還第一次聽你這樣評價。”

“我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管好自己的小腦袋,現在不是你辦這種事的時候。我們馬上要進山,走很長的路,你腿軟綿綿的,可不是好事。”毒蠍看看蜷縮在角落裏的小女孩兒,“我說的話你不要聽不進去。我知道你喜歡這些小丫頭,但我看不見的時候,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現在撞在我眼裏了,我必須警告你——這些小丫頭是K2的資產,不是你能隨便擺布的!她們怎麽訓練,有專門的教官!下次再被我撞到,你的小腦袋就保不住了!現在,去收拾你的東西,我們準備進山了。”

黑龍是真有點兒被嚇著了,趕緊出去了。

8

湖邊,王悅可臉色蒼白,跪在地上痛苦地抽泣著,她的嘴唇沒有一點兒血色。毒蠍走過來,看著遠處的湖麵:“我很理解你的痛苦。”王悅可流著眼淚道:“我加入的是多麽罪惡的一個組織啊!”毒蠍歎了口氣:“是的,這是一個罪惡的世界,你痛苦,是因為你還有良知。在K2的世界裏,沒有什麽盜亦有道。幹我們這行的,隻有四個字——不擇手段!我們都是高智商的聰明人,受過良好的教育,但是我們這個行業的實質,就是高智商的有文化的聰明人,在做著這個世界上最下三爛、最為人所不齒的卑鄙勾當!”

“卑鄙得我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王悅可痛苦不堪地罵道。

“那是你還不懂人的本質!”毒蠍表情平靜地看著遠處的湖麵,“那些道貌岸然的政客官員、西裝革履的貴族富豪,甚至是滿口慈愛的神父……你知道嗎?他們的本質是什麽?”

“是什麽?”

“在那些光鮮華麗的外表背後,都是一個個卑鄙無恥的靈魂。他們有著不為人知的愛好,我們要做事,要策反他們,要建立情報關係,要拉他們下水,為我所用。投其所好,是必須的。這個道理我教過你。”

“我懂!但是我沒想到,你會對孩子下手!她們才多大啊!”王悅可流著眼淚絕望地說。

“那些畜生有這個愛好,我有什麽辦法呢?”

“你告訴我,蘿莉島是什麽地方?”

“那是K2的一個海外小島,有不定期的洛麗塔航班,把那些卑鄙無恥的政客官員、貴族富豪們運到那裏去。”

“島上是什麽?”王悅可追問。

“還能有什麽?當然是未成年的小女孩兒了,她們接受了相關的訓練,會把那些渾球兒伺候得很舒服。”毒蠍轉身看向王悅可,“聽著,母狼!我理解你的感受,但這件事你確實越界了!這是我們的正常工作,我們是K2的黑手套,是K2的髒手!這種下三爛的齷齪事就是我們該幹的!你想得通得接受,想不通也得接受!這是一個罪惡的世界,在我有良知的時候,我也打心眼兒厭惡和惡心!但我必須明白,這就是我從事的工作!讓自己學會麻木,變得冷酷!母狼,你的智商很高,是我訓練過的學生中最高的,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王悅可淚流滿麵,無力地看著湖麵。

“沒有時間給你在這兒多愁善感了!”毒蠍抬手看表,“十五分鍾後,我在指揮部等你。”說完他轉身走了。

王悅可久久地凝視著湖麵,臉上都是痛苦,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卷進這樣的罪惡世界……湖邊,朝陽映照下的雲彩看起來是那樣的熾烈,又是那樣的豔麗,當一陣強烈的山風狠狠吹過湖麵,在這樣一個泣血的天與地之間,人性的罪惡一步步地融入到那片血色的朝陽之中。

9

叢林空地上,翠鳥們剛訓練完走過來,林小鹿白皙的臉上滿是汗水,頭發也濕了,沾在了臉上。幾個女兵歡呼著走進帳篷,沒想到裏麵是嚴肅看著她們的方紫玉。女兵們愣住了,不知道隊長為什麽是這個表情,趕緊列隊集合。

方紫玉站在隊列前,嚴肅地看著她們。良久,她聲音低沉地問:“你們做好準備為祖國和人民犧牲了嗎?”五個女兵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麵麵相覷。方紫玉看著她們,臉上還是一樣的嚴肅:“我在問你們,你們做好準備,為祖國和人民犧牲了嗎?!”

“時刻準備著!”女兵們急忙立正。

“現在,到了你們履行軍人誓詞的時刻了。”

五個女兵站在那兒還是蒙的,林小鹿吞吞吐吐地問:“不是……不是出公差嗎?”方紫玉臉色嚴峻道:“戰鬥,就是你們這次的公差。”陸冰嫣驚喜地眼睛一亮:“戰鬥?!”

“對,真正的戰鬥!”方紫玉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為什麽選擇你們五個,你們應該清楚。你們雖然是新兵,但是有實戰經驗!這一次,不是訓練,不是演習,是真刀真槍地拚殺!選進這次任務的都是有實戰經驗的。當然,你們有選擇權,誰不想去的,現在說還來得及。一旦進入任務區,再想反悔,那我就隻有執行戰場紀律了!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五個女兵還是有點兒蒙,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方紫玉看著表:“對了,給你們準備了紙筆和信封,給你們二十分鍾時間準備。”——大家更納悶兒,要紙筆做什麽?方紫玉麵無表情地道:“留下遺書,有備無患。”

幾個女兵的腦子轟地都蒙了。方紫玉正要轉身,突然想起來了什麽,道:“就在這兒寫吧,寫完就地封存。一旦你們有人真的回不來,組織上會把信交給你們的親屬。寫吧,二十分鍾。”

臨時搭建的指揮帳篷裏,屋子裏麵的氣氛是凝重的。五個女兵真的徹底蒙了,互相看看,埋頭寫了起來。林小鹿拿著筆,長出一口氣:“寫!有什麽好怕的?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10

訓練場上,空降兵的旗幟在營地上空呼啦啦地飄揚著,步戰車整齊地排列著。兵們吼聲如雷,操練聲此起彼伏。帥克和戰友們坐成一排,地上擺著各種分解的零件,他們在認真地擦拭武器。訓練場邊上,有人大喊:“保障班帥克!”帥克急忙起立立正:“到!”遠遠地走過來一個肩上扛著少校軍銜的軍官:“你是保障班的帥克嗎?”大家急忙都起立。

“是!”帥克回答。

“你跟我走。”少校說。

帥克一愣。薑文澤前趨一步,敬禮:“首長,他……他是我們班的兵,我是班長,他怎麽了?”少校抬手一指:“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

不遠處,一輛猛士車停在那兒,發動機響著,沒熄火。

“是!”帥克看看薑文澤,跑步過去跳上了車。

薑文澤一把抓住少校,又趕緊放開,一臉焦急地道:“首長,您不能一句話都沒有,就把我們班的兵帶走啊!他到底犯了什麽事兒?您是哪個部門的首長?我心裏總得有個底吧!”

“我是軍偵察處的,不是保衛處的,帶他走跟犯事沒關係。你們也不要多問了,當作我沒來過。”說完少校轉身走了。

薑文澤愣住了,兵們也麵麵相覷。陶雄看著噌噌撒丫子開跑的猛士車納悶兒道:“班長,帶他走是幾個意思?”薑文澤厲聲喝道:“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都趕緊幹活兒!”

11

清晨,八一軍旗和雷神突擊隊的旗幟在駐地上空飄舞。坦克、步戰車、高射機槍停在空地上,門口有哨兵持槍警戒,四周不時有流動哨來回巡視,戒備森嚴,一種大戰來臨前的緊張氣氛。

帳篷裏,一個巨大的數字顯示屏掛在牆上,雷神突擊隊員們全副武裝地站在前排,帥克和趙大力、鱷魚、戰熊站在後排。還有十來個新兵也站在旁邊,他們還沒有經曆過這種戰爭來臨前的緊張,多少有點兒蒙。雷震分腿跨立站在隊列前,眼神裏都是銳利,注視著他們。

“今天來到這兒的戰士,都是精挑細選過的。毫無疑問,你們在我眼裏,都是我認為最適合執行這次任務的突擊隊員。”雷震高聲說,“這次行動的代號——暗劍。不管是不是特戰隊員,你們都有過實戰經驗,真正開槍打死過人,和在靶場開槍精確打靶,還是兩個概念。這次任務的危險性非常大,也至關重要,隻能成功,不能失敗。所以,在突擊隊員的人選上,我做了反複的權衡,你們十名新兵同誌就是我權衡的結果。”

“我要強調的是,這是一次BO行動。BO的意思就是Black Ops,黑色行動。沒有國籍,沒有軍銜,沒有姓名,犧牲後也沒人承認。”新兵們聽了瞪大了眼,雷震繼續道,“當然,你們會立功,會受獎,家門口也會掛上光榮烈屬的紅牌,逢年過節,當地軍分區和民政局的領導會走訪慰問。你們的家屬得到的犧牲原因,會是訓練事故或者演習事故。你們的事跡將無人知曉,化作永不解密的絕密行動檔案庫當中那一張薄薄的紙片。也就是說,沒有人會承認這次行動,沒有人會承認我們的存在,我們每個人也沒有被俘的餘地。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會掛一顆改裝過的手雷,沒有延遲,一拉就炸。如果麵對被俘的危險,隻有一條路,自殺,或者別人來幫你。你們現在應該很清楚,我說的是什麽意思——有人退出嗎?!”

沒一個人吭聲,空氣仿佛凝固了一樣。

“暗劍行動,並不是你們必須接受的任務,一向本著自願的原則,退出對你們個人也沒有任何影響。我希望你們能慎重考慮,因為一旦出發,再沒有回頭的餘地。這是一張單程票,在出發以前決定要不要上車,是明智的選擇。我再問一次——有人退出嗎?!”雷震掃視著麵前整齊的隊列,陽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照射在他們年輕的臉上,顯得剛毅十足。

“沒有!”兵們的吼聲地動山搖。

雷震的嘴唇翕動著,壓抑著內心波動的情緒。良久,才緩緩地說:“帶他們換裝,熟悉武器裝備,隨時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