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1

方陣。

迷彩色的方陣——一百多個戰士組成的迷彩色的方陣,在驕陽下不動如山。空降兵機場上,八一軍旗獵獵飄舞。鋼盔下麵黝黑消瘦的臉,在鴉雀無聲中孕育著無窮的力量,汗珠順著他們剛毅的臉頰滑下。

8點50分,雷震全副武裝,站在隊伍前麵,麵前是一麵巨大的、鮮紅的八一軍旗。雷震高舉右拳:“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人,我宣誓——”

唰——整齊劃一的一片白手套舉了起來。

“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人,我宣誓——”

聲音地動山搖。

“服從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服從命令,嚴守紀律,英勇頑強,不怕犧牲,苦練殺敵本領,時刻準備戰鬥,絕不叛離軍隊,誓死保衛祖國!”

“誓死保衛祖國!”

頭發花白的軍長站在高台上,肩膀上將星閃爍,他注視著自己的新兵們。兵們目不斜視,昂首挺胸。

“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了!我們的第一次見麵,我對你們的印象很不好!我認為,你們不可能成為合格的軍人,不可能成為優秀的中國空降兵!”

新兵們抱著步槍,注視著軍長。

“在我莊嚴肅穆的空降兵部隊大院裏,居然還跑出來一頭驢?!在我空降兵建軍以來的曆史上,從來沒有過像你們這麽無法無天的新兵!我狠狠地批評了你們的幹部,因為他們沒帶好你們!同時,我也狠狠批評了我自己,因為我的部隊出現任何問題,那都是我的問題!是我這個軍長沒有管理好,這支被中央軍委首長和空軍首長寄予厚望的尖刀部隊!”

軍長聲若洪鍾,無人敢吭聲,隻有連旗隨風飄動的聲音。

“但是當我平心靜氣開始了解你們,我知道,你們是有希望的!你們是“95後”新兵,其中多數是大學生新兵!你們和往年的新兵不一樣,腦子更活,點子更多,當然,闖的禍也會更多!我不怕你們闖禍,隻要你們心中有數,牢記軍人使命,我可以包容你們!我怕的是,你們沒有闖勁兒!”

“傘兵,天生就是被包圍的!身為一名傘兵,如果失去了闖勁兒,將無法在戰場上生存!而我們中國空降兵,是一支隨時做好準備,隨時要被拉上戰場的,隻為戰爭而存在的精銳部隊!傘兵,要有闖勁兒!傘兵,要敢打仗!沒有闖勁兒的戰士,是不可能成為中國空降兵的!所以,我選擇原諒你們!你們記住,這是一名共和國將軍對你們所犯錯誤的原諒和包容!在這原諒和包容後麵,是這名將軍對你們勇敢頑強、殺敵報國的期望!你們明白嗎?!”

“明白!”一百多人的方陣齊聲吼道,氣勢磅礴。

“列兵們,你們是誰?!”軍長厲聲問道——他蒼老的聲音一下子變得那麽雄壯渾厚,一點兒都不像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中國空降兵!”吼聲如雷。

“列兵們,你們的宗旨是什麽?!”軍長的眼睛如鷹一般放射出寒光。

“到達一切地域!奪占一切先機!克服一切困難!戰勝一切對手!”

“列兵們,你們準備好去上甘嶺了嗎?!”軍長的右手在空中一揮。

“時刻準備著!”小夥子們的聲音在機場上空回**著。

軍長注視著自己的兵:“我期待著你們的表現。”

“敢上九霄鬧天宮,敢下地獄抓閻王!”方陣連著喊了三聲,一百多個精銳彪悍的小夥子齊聲怒吼,聲音震得山響——雷震的心也連著被震了三次。

2

宣誓儀式完畢後,各連隊在大樓下列隊集合,個個都背著背囊提著包,開始分班。帥克站在隊列裏有些忐忑。趙大力拿著花名冊,挨個兒在點名。按照之前雷震的想法,黃金和安迎戰被分到黃繼光英雄連,卞小飛和陳東西去了上甘嶺特攻八連,那都是嗷嗷叫的尖刀部隊。其他連隊都分班完了,唯獨沒有念到帥克的名字。帥克尷尬地站在隊列裏,開始有點兒慌了。想來也是,弄了一頭驢進部隊,關鍵還被軍長給撞見了,這事能不大嗎?帥克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會被部隊趕回去,他就是一根驢毛也不會帶進部隊的。

趙大力站在隊列前,繼續翻著花名冊,他自己也愣了一下,看看帥克,又看看花名冊:“由於帥克嚴重違反軍紀,從即日起——”帥克抬起頭,趙大力臉色很嚴肅,咳嗽了兩聲,才繼續說道,“從即日起,到山地綜合靶場保障班報到!”

帥克一愣。

“沒聽到嗎?需要我重複嗎?”

“是!……山地綜合靶場保障班!”

大家都很意外,旁邊那四個貨就更意外了。唯獨帥克知道不意外,這是他自找的。

操場邊,一片上尉當中,末尾站著一個上士,那是保障班班長薑文澤,一個看上去不知是三十多歲還是四十多歲的老兵,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迷彩服,但軍容很齊整。

帥克背著背囊提著包,快步走了。

3

新兵們陸續被卡車接走了。荒野山路上,一輛三輪摩托在疾馳,掀起漫天的塵土。帥克開著破舊的三輪摩托車,薑文澤坐在旁邊的車鬥裏。帥克無言,臉上有淚流下來,很快又被風吹幹。

山頭上,三輪摩托車停在一邊,帥克下車,轉過身擦擦眼淚,他不想讓薑文澤看見。薑文澤其實看見了,但沒吱聲,轉身對著群山,用盡所有力氣大吼:“啊——”

“班長,你這是幹啥?”

“喊山啊!”薑文澤笑笑。

“喊山?”

“對,喊山。把自己的鬱悶都喊出去,山是能接受的,心情也會好很多。你試試?”

帥克站在那兒,除了山風吹得密林嘩啦啦地響,一個人影都沒有。此刻,帥克不知道自己以後的軍旅生涯是不是就這麽孤寂地度過。對,是孤寂。沒人記得,也沒人在乎。帥克望著眼前的青山,眼淚在打轉。他突然積蓄起全身的力氣,發出長長的嘶吼:“啊——”眼淚也在這時奪眶而出。

嘶啞的吼聲驚出林子裏的幾隻飛鳥,在山間回**。帥克慢慢跪下來,喊聲逐漸變成了哭聲。薑文澤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他。帥克哭得很傷心,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來當兵,會當成這個樣子。

薑文澤一直沒說話,拍拍帥克的肩膀:“哭吧,哭出來會好很多。”

“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

“這對你未必不是好事,”薑文澤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帥克,你鋒芒太露了,你的事連我都聽說過很多。雖然不一定是準確的,但是傳言必然有傳言的原因。人的一生,總是要麵對許多挫折。你當兵的路一直都很順,這隻是一個小小的坎兒。你還年輕,沒有部隊生存經驗,從軍這條路,不是光不怕死、腦子活就行的。”

“班長……對不起,我……控製不住我自己……”

“我帶你到這兒來喊山,就是希望你能發泄出來。”

“謝謝,謝謝班長。”帥克起身,擦把眼淚,“班長,我好了。”

“你活成什麽樣,沒有人能代替你選擇,全看你自己。”薑文澤看著他,“這當兵的路,每一步都好走又難走,我知道你想去黃繼光英雄連、上甘嶺特攻八連那樣的尖刀作戰連隊,想證明自己的價值。我也知道你是夠資格的,但是你管不住你自己的野性。”

“班長,我不是說保障班就……”

“你怎麽想,我心裏很清楚。”薑文澤打斷他,“包括我自己,一開始聽說你分到我們保障班來了,都很納悶兒。帥克,你是新兵連的佼佼者,多少年難得一見的兵尖子,但是你的野性太重了,我想,上麵要你來我這兒,也是為了磨磨你的野性。”

“班長,我現在不想那麽多了,我願意去保障班,隻要我還能穿著這身軍裝,留在空降兵部隊,我去哪個單位都成。隻要……空降兵還要我。”帥克泣不成聲。薑文澤笑了笑道:“咱們部隊有句話,壞事變好事。對你來說,這個挫折來得恰到好處,剛起步的時候遇到點兒挫折,要比你以後遇到挫折強多了。你是個聰明人,腦子不笨,你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謝謝班長,我記住了。”帥克覺得好多了,薑文澤道:“走!我們回駐地去,全班同誌做了好吃的,都在等你呢!”

兩個人上車,三輪摩托車顛簸著開走了。

4

一排孤零零的部隊平房坐落在荒山腳下,綠色的草原因暮色而顯得有些蒼涼,像籠著一個緋色的天穹,隻有空地中央豎著的鮮紅的旗幟,讓這個地方看起來還像個軍營。平房前,七個穿著常服的兵拿著鼓、鑼,牆上還貼著“歡迎新戰友”的橫幅,看上去顯得有點兒滑稽。

“來了,來了!”副班長陶雄拿出打火機,點燃一掛鞭炮,三輪摩托車在一陣歡天喜地的鑼鼓聲中開過來。帥克驚喜地看著大家,薑文澤跳下車:“看,大家多熱情啊,就等著你來呢!”隨即對著那幾個正敲得起勁兒的兵們說,“這位就是咱們班的新戰友——帥克同誌!”

咣咣咣!又是一陣熱烈的鑼鼓聲,帥克激動地敬了一個禮。

“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副班長陶雄!他們幾個人是廖一帆、崔大誌、耿明、肖占龍、範誌國、白冰。從此以後,大家就是一個鍋裏麵吃飯的戰友了!大家呱唧呱唧!”

掌聲齊響。

副班長陶雄一收手,掌聲瞬間停止。

“我們請帥克同誌說幾句感言好不好啊?”陶雄說。

“好!”幾個兵興奮得有點兒過了頭。

帥克明顯還沒適應這樣的歡迎儀式:“我,我不行,我剛來,什麽都不知道呢!說不了,說不了!”陶雄笑笑道:“你就說說你的感言吧!你是我們這兒兩年來的第一個新兵呢,稀罕物啊!”兵們都笑,帥克也笑了。

“好吧……我……我跟新戰友們說說我的心裏話。”大家都看著他。

帥克站得筆直:“我……我其實,來的路上一直挺不好意思的。我一直以為,我是個天生的戰士、出色的軍人,但是我確實沒做到,現實打破了我的幻想。剛才來的路上,班長說我的野性太重,一句話點透了我。我確實是一匹野馬,我也不謙虛,我的軍事成績在新兵營是最好的,我說我是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不管是訓練還是對抗演習,我都是絕地反擊、力挽狂瀾的那一個,哪怕是……”帥克頓了一下,“總之,我一直以為,我身邊的戰友們也一直以為,我應該如願以償地進入雷神突擊隊,進入空降兵的特種部隊……可是……我……”帥克有些哽咽,穩了穩情緒,繼續說道,“是我的錯,我應該承擔這個責任。我知道,這是在懲罰我,其實宣布我來咱們訓練場保障班的時候,我確實覺得很沒麵子,很下不來台。新兵營的戰友們,去了黃繼光英雄連,去了上甘嶺特攻八連,去了……隻有我被分到了咱們保障班。那一瞬間,我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如果是我以前的脾氣,我早就撂挑子了,我會覺得這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兵們默默地看著他。

“但是,我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是,還穿著這身軍裝,還是空降兵部隊的兵。我打心眼兒裏熱愛空降兵部隊,我不想……就這樣離開。班長帶我去喊山,我喊著喊著心裏非常難過,我真的很後悔。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真的不會那麽做。可是,人生沒有如果,隻有結果,結果我必須承受。

“我說出來,也不怕大家笑話我,也不怕大家生我的氣。我不是瞧不起訓練場保障班,這是空降兵部隊的一部分,我也一樣熱愛。隻要讓我還是空降兵,我幹什麽都行。我一定會吸取教訓,好好做一個咱們保障班的兵,早日成為一個合格的空降兵。我的話完了。”

帥克坦誠地看著大家,陶雄反應得快:“歡迎新同誌!”

“啪啪啪——”掌聲響起來。兵們圍上去,拿起帥克的背囊、手提包,熱情地招呼他進宿舍。

5

夜幕降臨,探照燈的強光照亮了X營地。不遠處,野牛抓著一個女學員向自己的宿舍走去,女學員一路哀號著。水牢裏惡臭熏天,上麵不時漂浮著老鼠的內髒。王悅可站在水牢裏,觀察著四周。營地一角的探照燈唰地掃射過來,她開始數數。

房間裏,女學員被丟在**,野牛**笑著開始撕她的衣服。

水牢裏,王悅可仍舊默數著。探照燈晃著唰地掃到她身上,又過去了。王悅可從舌頭下麵吐出一根老鼠骨頭做的骨刺針,快速插入鐵鎖的鑰匙孔,哢吧!王悅可快速打開水牢的門,剛露出頭,兩個雇傭兵就巡邏過來,王悅可馬上縮回去,關上門,躲在水牢裏屏住了呼吸。

雇傭兵過去了。王悅可一把推開水牢的門,快速爬出去,貓腰快走幾步,一個魚躍前滾翻就過去了。王悅可躲在車的底盤下麵,一動不動,警覺地觀察著四周。這時,一個雇傭兵走過來,靠著皮卡的輪胎蹲下,拿出針管,開始享受海洛因帶來的愉悅。

“噗!”王悅可伸出一手捂住他的嘴,又拔出他腰間的匕首,鋒利的匕首緊挨著雇傭兵的脖子。王悅可麻利地割開他的喉嚨,那種金屬特有的冰涼質感,讓躺在地上的士兵血噴如注。王悅可把屍體快速拖到車底下,探照燈唰地又掃過去,一切如常。

房間裏,野牛的手槍胡亂地放在床頭櫃上。王悅可穿著剛剛扒下來的戰術背心,背著衝鋒槍,旋上消音器的手槍對準了****的野牛。哢嚓一聲,子彈上膛!野牛一驚,噌地坐起來,滿臉驚恐:“你……你怎麽逃出來的?”王悅可的臉木然到恐怖:“都是你教我的。”野牛開始冒冷汗,訕笑著咽了口唾沫:“你想幹什麽?等等,這件事我們還是可以談談的!”王悅可冷如刀鋒的目光掃過他:“你是惡魔,我現在也是惡魔,惡魔不會和惡魔談判的。”

噗!噗!王悅可扣動扳機,幾聲清脆的槍聲響起,豔麗的血花猛然從空中綻放,在一聲淒厲的慘叫中,那道灰色的身影重重栽倒在地上。王悅可提著槍走過去,對著他的腦袋又補射兩槍。抬眼,滿是殺氣。那名女學員蜷縮在床角,全身**,抱著被單驚恐地看著她:“別殺我,別殺我啊……我們是一起的,我也是被迫的……”

王悅可抬手就是兩槍:“我是在結束你的痛苦。”

眼淚不停地從王悅可的眼睛裏流出來,她雙手的指甲已經深深嵌入了自己的手心,劃出一道道血痕。她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狂號,猶如一頭重傷不治,卻依然在陰冷的寒夜麵對一輪皓月發出長嗥的野狼,王悅可悲愴的呼嘯在瞬間就狠狠撕破了這片黑暗的天幕,直直刺向那無邊無垠的蒼穹!

6

彈藥庫裏一片黑暗,各種武器、彈藥和炸藥擺放得整整齊齊,月光從窗口投射進來,照在王悅可充滿殺氣的臉上。

此刻,王悅可的眼神裏燃燒著一股複仇的火焰,她冷靜地清點著彈藥,子彈一發一發地壓進彈匣。黑色的吊帶背心已被汗水濕透,緊緊貼在身上,露出了她凹凸的曲線,汗水順著她白皙的脖子流進胸前高聳的乳峰之間。她把狙擊步槍擦好放在箱子上,又拿起56式衝鋒槍背上,戰術背心裏塞著手雷,腿上還綁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這是做飛刀用的。王悅可壓上最後兩顆手槍子彈,上膛,冷冷一笑……

7

夜色裏,X營地的探照燈來回掃過訓練場,不時有巡邏的遊動哨走過。王悅可從隱蔽處出來,快速溜過去。遙控炸彈粘在車的油箱下麵,閃著紅燈。角落裏,遊動哨持槍走過黑暗處,一個黑影飛身而出,遊動哨的脖頸被劃開,噴血倒地。王悅可拿出一個手雷,拔掉保險栓,放在屍體下,壓好。黑影在探照燈的空隙間穿行而過,刀鋒淩厲。

營地角落裏篝火熊熊,四個雇傭兵嘻嘻哈哈在喝酒,嗖的一聲,一個雇傭兵摸著脖子,口吐白沫,抽搐著倒下。其他三個雇傭兵一愣,舉槍瞄準,王悅可從暗處飛身而出,刀光飛舞,雙方對峙著。

“真沒看出來,你還真的是一匹母狼。”最後一個雇傭兵順手抄起鐵鏈。王悅可不說話,眼裏都是殺氣,舉刀衝了上去。

房間裏,拿著手槍靠在椅子上假寐的毒蠍睜開眼笑了笑,繼續閉目養神。

王悅可交叉在胸前的雙刀噌地在那個雇傭兵的脖子上劃開,人頭飛了出去,鮮血噴在王悅可的臉上,她一動不動,眼前的世界血腥一片。

角落裏,兩個遊動哨走過來,看著倒靠在牆上的雇傭兵道:“他喝多了嗎?怎麽在那兒睡著了?”兩人走過去,剛把那人翻過身,手雷的彈簧片騰地就彈開了,兩人一愣,手雷轟地一下子就炸開了,瞬間將他們吞噬在烈焰當中。

毒蠍聽到爆炸聲,沒動,他睜開眼笑了笑:“你果然沒讓我失望!”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巨大的爆炸聲讓整個營地都沸騰起來,警報聲、腳步聲、上膛聲響成一片……學員們被驚醒了,不顧一切地往外跑去,剛一拉門,掛在門上的手雷砰地掉下來,烈焰卷起學員們的身影,整個宿舍都被烈焰吞噬。黑暗裏,王悅可冷笑著按下按鈕,整個營地瞬間爆炸四起,火光衝天——火紅的烈焰映紅了王悅可血紅的眼睛,在無盡的痛楚當中,燃燒著她滿身的傷痕,也燒掉了她曾經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