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

電台傳輸著韓光他們的對話,旁邊的槍手操作著電腦,在緊張定位。何世榮冷峻地在一旁等候。蒙麵槍手抬頭:“山鷹和禿鷲的信號在移動,無法追蹤到。”

“百合花的呢?”何世榮問。蒙麵槍手指著電腦上的點,點已經被鎖定,在不斷跳躍顯示。何世榮陰狠地說:“你出發,抓住她。”

“是。”蒙麵槍手轉身出去。

2

夜總會裏一片熱鬧,群魔亂舞。正在喝酒的混混泥鰍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下,回頭:“他媽的誰啊?!”唐曉軍摘下墨鏡露出眼,泥鰍呆住了。張超在那邊看過來,手揣在兜裏。泥鰍跟眾人調笑著:“老朋友,我去去就來!你們接著玩啊!”唐曉軍跟在他身後,張超在後麵策應,穿過人流出去了。

洗手間。泥鰍被一把推進來,裏麵喝醉正在調笑的男女呆住了。唐曉軍一臉凶相:“這裏關門了,出去!”張超把那倆喝醉的男女扔出去,關上門。泥鰍回頭:“唐、唐、唐隊長,我沒想到是你……”

“說說,我讓你調查的事兒怎麽樣了?”

“江湖上都傳說,濱海來了一幫職業殺手……我能問到的就這些……”

唐曉軍冷笑:“泥鰍,你覺得我信嗎?”

“我就是個混混,這麽大的事情我能知道什麽啊?”

“有句話講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江湖上誰不知道你泥鰍路子野,我就不信他們這幫外來戶用不著你!”

“大哥,大哥,您把我當個屁放了行不行?我真的惹不起這幫殺人不眨眼的貨色啊……”

張超瞪了他一眼:“那你惹得起我們嗎?”泥鰍看看張超,看著唐曉軍,囁嚅著:“我聽說你們出事了……”唐曉軍冷笑:“聽說我也被調查了?”泥鰍小聲回答:“是……”

“因為我們不再是警察了,所以做事可以放開手腳。”張超衝他挽著袖子,泥鰍睜大了眼:“張隊,張隊,咱們沒必要吧……”唐曉軍盯著他的眼:“我給你三秒鍾選擇時間,說,還是不說?!”泥鰍跪下:“求求你們,我真的不敢說啊……他們心狠手辣,給了我封口費……”張超拔出手槍,拿過一個礦泉水瓶子套在槍口上對準泥鰍。唐曉軍開始倒數:“3、2……”

“我說!我說!有人找過我,讓我幫忙找濱海市區周圍的廢棄庫房之類的!我給他們找了,就這麽多!我就知道這麽多!”

唐曉軍眼睛一亮:“誰出麵?”

“不知道叫什麽,是個男人。”

“廢話!”

“是個老男人!不怎麽說話,花錢很大方!”

唐曉軍跟張超對視一下,拿出方局長的照片:“是不是他?”泥鰍搖頭:“不是。”唐曉軍又拿出何世榮的照片。泥鰍立刻說道:“是他!是他!”唐曉軍問:“你確定?”泥鰍肯定地說:“我確定,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

唐曉軍打開一張濱海地圖:“你都給他找了什麽地方?”泥鰍哆嗦著說:“他會殺了我的……”張超盯著他,在一旁敲打著手槍。泥鰍哆嗦著:“我給你們指出來……”

3

兩輛沒有開燈的越野車緩慢停在趙百合的別墅外。車內的蒙麵槍手嘩啦啦上膛,無聲下車。包圍了別墅。

風突然吹動窗簾,和衣而眠的趙百合從夢中驚醒,警覺的她瞬間坐起來抓起放在枕頭邊MP5上膛。窗上黑影出現,趙百合掉轉槍口,扣動扳機。槍上裝了消音器,隨著噗噗聲,窗戶上出現一排彈洞,黑影中彈掉下……黑影從二樓栽下來,立刻死了。蒙麵槍手們呆住了。頭目一揮手:“記住,抓活的!”

房門被粗暴地撞開,蒙麵槍手們衝進去,打開戰術手電搜索著。趙百合躲在二樓拐角後麵,壓抑呼吸,月光打在臉上,她一臉冷峻。手電掃過她的麵前,趙百合手持MP5,躲進陰影中。一個槍手上樓,走過趙百合的麵前,他轉身搜索,手電掃到了趙百合,趙百合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槍手呆住了。“再見!”趙百合開槍。噗噗!槍手胸部中彈,滾下樓梯。剩下的槍手立即對這裏密集射擊。趙百合在彈雨中快速穿越,懷孕的她畢竟行動不便,她突然跌倒在地上。

“啊——”趙百合慘叫一聲,一臉痛楚。槍手們上樓。趙百合咬牙堅持,轉身躺在地上射擊,兩個槍手猝然倒下,趙百合堅持起身,往後門方向走去。門“咣”地被打開,趙百合提著武器,疲憊地靠在門上喘氣。對麵出現兩個槍手,趙百合抬起槍口,扣動扳機。兩個槍手猝然倒下。趙百合再扣動扳機,“哢”,沒子彈了!她丟掉衝鋒槍,拔出手槍。一隻有力的手從後麵抓住了她的右手。趙百合想喊,卻被捂住了嘴,同時她被兩個槍手按倒在地上。

“他媽的,”頭目罵著,“一個女人,消耗了我們五個弟兄!撤!”

車高速開來。槍手們把徒勞掙紮的趙百合架上車。車開走了。

20分鍾後,趙百合被帶到何世榮的據點。何世榮冷冷看著被蒙住眼睛的趙百合被帶了進來。槍手將她按在椅子上,撕下了她的蒙眼布,她努力適應著光線。周圍的一切慢慢變得清晰了,她也看見了何世榮。她毫不畏懼地問:“你是誰?”

何世榮露出獰笑:“山鷹和禿鷲的女人,果然是女中豪傑!”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抓我?”

“這些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抓到一張牌!還是一張王牌!帶走!”他揮揮手,趙百合又被槍手們帶走了。

何世榮看著掙紮的趙百合,冷笑:“山鷹,禿鷲,我們看看,到底誰控製了局麵!”

4

穿著民工服裝的唐曉軍和張超趴在地上,拿著望遠鏡觀察下麵。張超一邊觀察一邊問:“你確定他們在裏麵嗎?泥鰍可給了好多個可以藏身的地方。”

“我確定。”唐曉軍肯定地說。

“為什麽?”

“直覺——這個地方會藏人的。”

“你跟他們越來越像了。”

“誰?”

“那些特種兵。”張超說。唐曉軍苦笑:“近墨者黑!”

“有動靜。”張超忽然低聲說。唐曉軍拿起望遠鏡。山下,一輛越野車被撕掉偽裝網,幾個蒙麵槍手在上車,何世榮赫然在其中。

“他媽的!發現大魚了!反一號出現了!通知……”唐曉軍轉臉,卻看見張超苦笑著在看自己,他突然意識到了,苦笑,“我們走吧,沒後援了!”

兩人起身,飛奔到了山下,上了一輛破舊的吉普車。

越野車在疾馳,何世榮麵色冷峻地坐在前邊。蒙眼的鍾雅琴坐在後麵:“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你不是想見你的女兒嗎?我帶你去見你的女兒!”

“她在哪兒?你把她怎麽樣了?!你告訴我!告訴我!”

何世榮冷笑:“多感人啊!女兒救母親,我就成全你們。讓你們死在一起吧!”

“你渾蛋!不許碰我的女兒!不許!”

何世榮笑出來,那是一種發泄的笑。

另外一處山路上,另一輛越野車也在疾馳。開車的是紀慧,孟可坐在她旁邊。他低頭看著身上綁著的炸彈罐。

“你不要怕,”紀慧說,“你身上的炸彈是假的。我不會殺你的。”

“為什麽?”

“你保持冷靜,記住——別管發生什麽事情,都別亂跑,就地臥倒。”

“你不是帶我去找我爸爸嗎?”

“對,你很快就會見到你爸爸。”

“我爸爸會給你很多錢的,你不需要這樣保護自己。”

“很多事情,你現在不會明白的。我希望,你以後也不要明白。”

“你要殺我爸爸嗎?”——紀慧不說話。

“你不要殺他,他是我的爸爸。”——紀慧不說話,繼續開車。

“我就剩下爸爸了。”孟可眼淚汪汪地說。紀慧長出一口氣:“坐好,我們快到了。”

5

公路上,高局長、薛剛以及王濤等人正在等待。一隊疾馳而來的車隊慢慢停下,錢副廳長下來。高局長等舉手敬禮,錢副廳長一行還禮走過來。高局長說:“錢副廳長,所有在家的幹部都在這裏了。”錢副廳長左右看看:“老方呢?怎麽不來接我?”

“方總隊長,失蹤了……”

“失蹤?”錢副廳長皺起了眉。王濤說:“失去聯係了。”

“胡鬧!”錢副廳長瞪眼,“你們這個警察都是怎麽當的?!老方那個級別的警官都能失蹤,你們怎麽不把自己丟了呢?!”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孫曉波打開車門,錢副廳長氣哼哼地上車。高局長跟薛剛對視,無言地上了後麵的車,王濤上了另外的車,車隊旋轉警燈,進城。

街道,車隊高速掠過。錢副廳長看著窗外,沒有表情。孫曉波在打衛星電話,電話通了:“白鯊,我是布穀鳥。”

“我是白鯊。”

“藍鯨要和你通話。”

錢副廳長接過電話:“白鯊,怎麽搞得這麽不可開交?”

何世榮笑:“樹欲靜而風不止!我有什麽辦法?隻能說你的手下太能幹!”

“現在整個局麵已經失控了,我隻好來給你擦屁股了!你在哪兒,我要直接跟你麵談。”

“我在路上,也不知道要去哪兒。”

“我告訴你,少跟我玩花招!別他媽的糊弄我,在這個地盤你們想辦成事兒,就按照我的規矩來!”

“藍鯨,我……”——錢副廳長掛了電話,遞給孫曉波,孫曉波小心地問:“下一步怎麽辦?”錢副廳長說:“按照預案行動。”孫曉波點頭:“明白。”

錢副廳長開始閉目養神,一臉高深莫測。

6

紀慧駕車帶著孟可慢慢駛入山穀。車停下,她打開車門下車,又抓出身上綁著炸藥的孟可。對麵兩輛越野車開過來,何世榮跟蒙麵槍手抓著被繩子綁著的鍾雅琴下車。鍾雅琴的嘴被封著,眼也被蒙著,四處張望說不出話。

“放開我媽媽!”紀慧舉起引爆器。孟可哭喊著:“爸爸——”何世榮怒視紀慧:“放開我兒子!”鍾雅琴支吾著。

山坡上,唐曉軍放下望遠鏡,皺眉:“誰是誰的媽媽?”

張超也納悶兒著:“不會吧?紀慧不是孤兒嗎?”

“孤兒,也不是從石頭縫蹦出來的!”唐曉軍麵色冷峻,重新拿起望遠鏡。

紀慧舉著引爆器:“我告訴你何世榮,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就是想看死亡嗎?好,我給你看!”孟可哭喊著:“爸爸——”何世榮急得往前邁了一步:“不要!”紀慧威脅著:“放開我媽媽!”何世榮撕開鍾雅琴的眼罩和嘴裏的布:“你不是想看見你的女兒嗎?在那兒!”

“孩子!”

“媽!”

何世榮拔出手槍對準鍾雅琴:“食人魚,你要怎麽交易?!”

“讓我媽走過來!”

“你覺得我那麽傻嗎?讓我的砝碼走過去,那你的砝碼呢?!”

“廢話!你人多勢眾,我一個人!你怕什麽?!”

“我不了解你嗎?!你的狡猾是我訓練出來的!”

“爸爸——”小孟可可憐巴巴地喊。鍾雅琴看著對麵的紀慧,說:“孩子,不要那樣!”

“媽,這個事情你別管!”

“不要做壞事!”

“媽,你別管!都是他害得我!”

“爸爸——”孟可又喊了一聲。何世榮盯著紀慧:“食人魚,你放開他!他還是個孩子!”

紀慧流著眼淚舉起引爆器:“媽媽,見你一麵,真好!再見!”

“孩子,不要這樣!”

“爸爸——”

“好了食人魚,算你狠!放下引爆器!我讓她走過去!”

紀慧紅著眼,急促呼吸著慢慢收起引爆器:“白鯊,我警告你別耍花樣!”

“希望你兌現自己的諾言。”

鍾雅琴被釋放,一步一步走向紀慧。紀慧看著她過來,手裏的引爆器一刻也不敢放鬆。鍾雅琴走到紀慧身邊:“孩子……”紀慧挪開眼:“媽媽……”何世榮眼露凶光:“動手!”紀慧身後數十米的山頭突然躍起一個狙擊手,鍾雅琴突然臉色一變,一下子抱住紀慧擋住了她。“砰!”鍾雅琴背部中彈,彈頭打穿了鍾雅琴的身體,又打在紀慧的胳膊上,兩人一起倒地。蒙麵槍手們從四麵八方躍起,衝過來抱走了孟可,按住了紀慧。

“媽——媽——”

鍾雅琴虛弱地看著紀慧:“孩子……我的孩子……”

紀慧尖叫著:“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媽——”

“要……做個好人……”鍾雅琴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媽——媽——”

山坡上,唐曉軍睜大了眼。

紀慧被槍手們拉起來,她仍哭喊著:“媽——”鍾雅琴躺在穀地,含笑瞑目。

何世榮看著正被爆破手緊張拆卸炸彈的孟可:“兒子,爸爸會保護你的。”

“你殺了她的媽媽,為什麽?”孟可詫異地看著他。何世榮一愣:“因為她要殺你。”

“她沒有要殺我。”

何世榮笑:“你還太小,長大就明白了。”

“我身上的炸彈是假的。”孟可說。何世榮一愣,爆破手將炸彈拆卸下來了:“是假的,白鯊。”何世榮拿起來炸彈,按下去,卻噴射出彩帶。他看向紀慧,紀慧泣不成聲,仍怒視著他:“你殺了我媽媽,你殺了我媽媽!”何世榮撫摩孟可的腦袋:“我們走吧。”孟可看紀慧,紀慧被蒙麵槍手拉上車:“何世榮,我要殺了你!”槍手一把把她的嘴捂住了。

孟可低頭想著什麽,何世榮抱起孟可:“我們走吧,兒子。”孟可回頭看,鍾雅琴孤獨地躺在地上。

“唐隊,我們怎麽辦?”張超看得目瞪口呆。

“離開這兒!警察馬上就到了,我們最關鍵的是找到何世昌!”兩人下山快速離開。

7

公安局指揮大廳的門被推開,錢副廳長在高局長等人的陪同下走進來,警察們紛紛起立。錢副廳長走到中間站定:“接到上級命令,由於局勢惡化到不可控製的地步,由我接任一線總指揮職務,居中調度。高局長改任副總指揮,協助我進行工作。”他帶來的那些警官們走上前去,接替了各個要害位置,警察們看著高局長。高局長平靜地說:“執行命令。”

警察們紛紛讓開位置,讓接替者接管。錢副廳長環顧四周:“所有的資料都匯總到我這裏,切斷除了公務線路的所有對外通信。當務之急是找到白頭雕,我們不能承擔這樣級別的警官失蹤的責任。去做事,我要盡快得到線索。”孫曉波點頭,轉身去指揮。

薛剛看高局長,很緊張。高局長冷靜地說:“執行命令,回到你的崗位上。”

“是!”薛剛轉身走了。

錢副廳長冷眼看著,還是一臉的高深莫測。

8

桌子上有很多的東西,孟可卻一點兒也沒吃。何世榮看著他,露出凶光:“為什麽不吃?”孟可趴在桌上:“我不想吃,你殺了她的媽媽……”

“我讓你吃!”何世榮怒吼,孟可嚇了一跳。何世榮大聲說:“吃下去!吃!”孟可急忙拿起來大口地吃,根本不敢停下。何世榮瞪著他:“我的命令是不允許違背的!”他轉身走開。

地下室裏。被毆打的紀慧被一把推進來,摔倒在地上。何世昌睜開眼,紀慧疲憊地爬起來,吐出一口血。她看著角落裏的何世昌,掩不住目光裏的複雜情感。何世昌看著這個被推進來的女孩兒:“你是誰?”紀慧的眼淚出來了。

“你是我的女兒?”

“不,我不是……”

“你怎麽會在這裏?他對你做了什麽?”

紀慧閉上眼:“我不是你的女兒,何世昌先生!”何世昌仔細看紀慧,問:“雅琴呢?”

“她死了……”

何世昌呆住了。紀慧睜開眼:“她死了,被你害死的……”何世昌頓時老淚縱橫。

“為什麽你要愛她?”紀慧眼中蓄積著淚水。何世昌不說話。紀慧又問:“為什麽你愛了她,卻不娶她?”何世昌還是不說話。

“她等了你那麽多年,為什麽你都不肯娶她?”紀慧的眼淚落了下來。

何世昌張嘴卻說不出話。

“你想說什麽?你想說你有你的難處?什麽難處?你……有她難嗎?”

“都是我的錯……女兒,我對不起你們。”

“何世昌先生,我不是你的女兒。你認錯人了,我就是我自己。一個有罪的女人,所以克製住你自己的幻想——我,不是你的女兒。”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要問了,你知道了不好……”

何世昌看著紀慧,紀慧複雜地看著何世昌:“我不是你的女兒,打消這個念頭吧……”她閉上眼,不再說話。何世昌默默看著她,在思索著。

9

療養院的高級病房裏,張父慢慢睜開眼。方局長坐在他的麵前。張父苦笑:“老方,你個兔崽子!我都快合眼了,都要把我繞進來!”

方局長苦笑:“老隊長,我這是不得不為。他們會對你下手的,你知道的太多了。”

張父感慨:“沒想到當年的秘密,今天都浮出水麵了。”

“何世榮太精明了,確實是個強勁的對手。”

“到底誰是隱藏在我們內部的鼴鼠?”

方局長搖頭:“我現在也不知道。除了可以確定有這麽個鼴鼠,其餘的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通過對方的反情報得知的?”張父想了想問。方局長笑笑,不說話。

張父悲涼地說:“我不是警察了,你不能告訴我。你是對的,這些我不該問。”

“老隊長,你別操心這些了,在這裏好好休養。這裏的院長也是我們的關係,會給你最好的照顧。”

“張超會不會有危險?”

“我們是老警察,他是小警察。”

張父苦笑:“都是警察。”

“你在這裏休養,我出去辦事。”

張父看著他:“張超——拜托給你了。”

方局長看著張父,點點頭,出去了。張父歎息一聲,苦笑。

10

何世昌在凝思,紀慧坐在另外一個角落。外麵傳出毆打的聲音,秦偉在求饒:“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什麽都給你們做了,啊!”何世昌一驚抬起頭認真聽著,紀慧皺起了眉,也認真傾聽。門開了,滿身傷痕的秦偉被扔進來。

“小秦!”何世昌呆了。紀慧默默注視著。秦偉仍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別殺我,別殺我……我什麽都聽你們的……”

“小秦?”

秦偉回過神來:“何先生……”何世昌歎息一聲:“你怎麽也在這裏?”

“何先生,對不起,我……出賣了你……”

“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他們……”

“給了你錢?對嗎?”

“是……”

“你是個孤兒,是我撫養長大的。在我眼裏,你就跟我的孩子是一樣的。”何世昌歎了口氣,“這三十多年來,我為你做的一切,都抵不了他們給你的那點錢嗎?”

“他們威脅要殺了我。”

“唉,算了,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吧。如果能活下來,你遠走高飛吧。”

秦偉含淚道:“何先生……”

何世昌打斷他:“我不想責怪誰,過去的恩怨就過去吧。”

紀慧注視著秦偉,說:“假的。”

秦偉不動聲色。

何世昌又是一驚:“什麽?”

紀慧說:“他說的是假話。”

秦偉盯著她:“你是誰?你怎麽這麽說?”

紀慧冷笑:“假的。”

“你怎麽知道?”何世昌問。紀慧說:“因為我擅長撒謊,真的假的,我看得出來。”何世昌看秦偉,秦偉哭了出來:“何先生!”紀慧盯著他:“不用演戲了,你和何世榮是一夥的。”何世昌看紀慧:“那你到底是誰?”紀慧說:“我是誰不重要。我隻有到今天才明白,原來你真的是個傻老頭兒。這樣的內奸你都留在身邊,難怪你會被搞得這麽狼狽!”何世昌看紀慧,又看秦偉,秦偉低頭哭著:“何先生,我到這步還有必要……”紀慧冷冷地打斷他:“你是何世榮的人!”秦偉愣住了。何世昌緊張起來,注視秦偉。秦偉辯解著:“我,我不是……”

“我想起來在哪裏見過你了!”紀慧站起身,“我在國外受訓的時候,何世榮來看我!你跟在他的身邊,雖然你當時戴著墨鏡和口罩,但是聲音騙不了我!你是——何世榮的人!”

秦偉不吭聲。半晌,跪著的他慢慢抬起頭,露出笑容:“果然不愧是食人魚啊!”何世昌也站了起來:“你怎麽會是何世榮的人?”秦偉慢慢站起來:“我一直就是何世榮的人。”

“你16歲我就收養了你!”

“那時候我就是何世榮的人了。”

“原來我收養了一條中山狼!”

紀慧突然出手,秦偉回頭就是一腳,紀慧飛了出去。秦偉笑著:“你這點雕蟲小技,就別拿出來現眼了。”紀慧痛苦地捂著小腹:“你到這裏來幹什麽?想炫耀你的勝利嗎?”

“我來就是想告訴你爹,到了清算的時候了。”

“不!”

何世昌看向紀慧:“你果然是我的女兒?”

“不!”

秦偉獰笑著:“不錯,她就是你的女兒!她和鍾世佳是雙胞胎!”

紀慧流著淚:“求求你別說了……”

“我的女兒?!”何世昌臉上的歡喜轉瞬即逝,他看著秦偉,“你們對她做了什麽?!做了什麽?!”秦偉冷笑:“你自己問她啊?”

“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發生了慘絕人寰的事情!”

“為什麽會這樣?”

“虧你還問得出口!38年前,你逼死了我爸爸!我媽媽也自殺了,從此我才成為孤兒!都是你害的!”——何世昌皺眉。秦偉提醒他:“郭敬儒,你難道忘記了?”

何世昌瞪大眼:“你是郭敬儒的兒子?!”秦偉笑著:“不錯,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結果!你害得我們家破人亡,今天,我要讓你嚐嚐這個結果了!”說完,他揚長而去,帶著笑聲。

鐵門關上了。何世昌看著紀慧,紀慧搖頭:“不,他說的是假的,我不是你的女兒。”

“我跟郭家的恩怨,不是他說的那樣的。”何世昌神色凝重地對紀慧說。紀慧默默注視著他:“跟我有關係嗎?”

“你是我的女兒,我希望你能完全了解我。”

“女兒?誰是你的女兒?”

“我知道,無論我怎麽做,都不能彌補對你們母子三人造成的傷害。”

“你搞錯了,老頭兒,我不是你的女兒,我也不是鍾雅琴的女兒,我……跟鍾世佳更沒有任何關係。”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

“對不起。”何世昌滿是愧疚地說。紀慧的眼淚默默流下來:“我不能接受,不能……”

“讓我說完。郭敬儒是我的小老弟,我們在生意場上是競爭對手,但在生活中是好朋友。我們明爭暗鬥,但是也彼此欣賞。他比我聰明,但是更有投機頭腦。後來在競爭某項目投標當中,他失敗了。”

“是你幹的?”紀慧問。

“他采取了非法手段買通招標方,證據在我的手上。有一個情報販子想賣給我,作為打擊他的證據。我出了高價,但是沒有交給任何人。我私下跟他進行了溝通,對他進行了規勸。”

“你出賣了他?”紀慧問。何世昌搖頭:“不是我出賣了他,是他自己沒搞好。警方介入司法調查,我不能做偽證。那是一筆很大的投資,他已經豁出去身家。這個醜聞讓他徹底破產,他們夫妻自殺了。保姆帶走了他剛滿月的小兒子,我沒想到就是今天的秦偉。”

“如果沒有那個證據,他是不是不會死?”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做偽證。”

紀慧苦笑:“報應啊,一切都是報應。”

“怎麽對我都是應當的,但是我沒想到會連累你們。”

紀慧奇怪地笑了:“老頭兒,我說過了,我跟你沒關係!”

“你是我的女兒。”

“我腦門兒上寫著嗎?”

“我們如果獲救,可以去做親子鑒定。”

紀慧笑笑:“沒有這個機會了。”何世昌看著她:“我會給你和你弟弟所有的一切。”

“我說了,老頭兒……我不是你的女兒。”她看著孤燈,眼淚慢慢流下來。

11

秦偉孤獨地坐著,臉上都是淚痕。何世榮走過來:“祝賀你。”

“祝賀我什麽?”秦偉擦幹眼淚,不看他。

“你終於報仇了,你給何世昌的心上來了一刀。”

“這一刻,我等得太久了。”

“我們都一樣,我等待的時間比你活的年頭還要長。”

秦偉長出一口氣:“事情在按照我們的計劃……”何世榮說:“我的計劃。”

“是,您的計劃。”

“你放心,事成以後,我會如約給你20%的股份。”

秦偉奇怪地笑了一下,被何世榮捕捉到了:“怎麽,不滿意?”

“何世昌給我10%加一個執行董事,您給我20%加上集團總經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您說我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何世榮笑笑:“放心吧,我不會虧待你的。”秦偉笑了一下,沒說話。

何世榮走了。秦偉看著遠方,冷笑:“可惜的是,有人給我100%的股份。”

12

錢副廳長看著電話,想著什麽。王濤在電腦前工作,喝茶。他的手機響了:“喂?哪位?”

“是我。我們的小朋友山鷹怎麽樣了?”是方局長。王濤笑著:“你怎麽想起來今天跟我打電話了?”說著到了走廊上,才壓低聲音說,“在路上。”

“現在越來越熱鬧了。人的醜惡麵暴露無遺,所有的人都反目成仇。在我們內部確實藏著鼴鼠,找不到他,還會更麻煩。”

“你有什麽主意?”

“我相信山鷹一定在想辦法找出這隻鼴鼠,你觀察那邊下一步的動作。”

“好,那你呢?”

“我去會個朋友。”

“注意安全。”

方局長笑:“我這把老骨頭還沒那麽脆弱,你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他掛了電話繼續開車。

方局長要會的朋友在濱海歌舞團。他的車在歌舞團門口緩緩停下,戴了帽子和墨鏡的方局長下車,走進大門。門衛喊:“哎哎!老同誌,你找誰?怎麽直接就往裏進啊?”方局長說:“哦,我是中央歌舞團的。”門衛問:“中央歌舞團?”方局長拿出一張名片。門衛接過來看看——中央歌舞團副團長。門衛笑道:“哦,您是找團長嗎?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不知道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給團長打電話。”

方局長笑笑:“不用麻煩了,我跟他是老朋友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打電話反而生分了。”

“那您請進!”

“要不我登記下?”

“不要不要,都是自己人不說兩家話!請進請進!”

一進院子,各種音樂隱約飄來,方局長從容走向排練廳。排練廳裏,盲人歌手安露在練習《我愛你中國》,歌聲悠揚。鋼琴老師在伴奏,安露唱得很認真。方局長出現在門口,安露唱著,突然停了下來。鋼琴老師問:“怎麽了?安露?”

“門口有人。”

“你怎麽知道?”

“我聽到了。”安露說。鋼琴老師回頭,嚇了一跳:“你是誰?幹嗎的?怎麽進來的?”方局長推開門摘下帽子:“我可以進來嗎?”鋼琴老師問:“你是幹什麽的?”安露聽著。方局長笑笑:“我是她父親的朋友。”鋼琴老師耐心地問:“你到底是誰?”

安露笑了:“我熟悉你的聲音——你是方伯伯!”

方局長笑笑:“小安露,十年沒見了,你的耳朵還那麽好使!”

鋼琴老師看看方局長,又看看安露:“那……我們過一會兒再排練吧!安露,我先去休息室等你。”說完出去了。方局長摘下墨鏡,看著安露。安露露出笑容:“方伯伯,您怎麽來了?您是和我爸爸一起來濱海的嗎?”

方局長笑笑:“我是專程來看看你的,你爸爸也在濱海,不過他在工作,走不開。”

“我有五年沒見過我爸爸了。”安露一臉失望。

“你知道他工作太忙了,他是關心你和愛護你的。”

“我的演出,他一次都沒來看過。”

方局長笑:“他去看過的,跟我說過。”

“哦?”

“你去巴黎演出的時候,我和你爸爸正好都在法國國際刑警裏昂總部開會。他專門抽了一個晚上去巴黎看你的演出,很激動。”

“那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不想影響你的演出。”

“他好像從來都是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

“聽說你有男朋友了?”

安露臉紅了:“方伯伯,你怎麽知道?”

“你忘了,你方伯伯是幹什麽的?”

“其實我想晚點再告訴我爸爸的,我想等感情更成熟的時候。”

“不是你爸爸告訴我的。”

“哦?”安露詫異了。方局長笑笑:“走吧,我們換個地方談談。這些年來,方伯伯也一直忙,對你關心不夠。小安露,你受委屈了。”安露笑:“說的什麽話?方伯伯,我還得排練呢!下個月我要去美國演出,我不能放鬆排練啊!”

“我想跟你談談你爸爸最近的情況。”

“哦?我爸爸怎麽了?病了嗎?”

方局長笑笑:“沒有,不過我相信你會很樂意跟我談談。”

“怎麽?”

“我還想跟你談談你男朋友,你不希望方伯伯了解他嗎?”

“您肯定認識他啊!”安露害羞地說。

“走吧,小安露!十多年沒見了,你都是大丫頭了!我請你喝咖啡,好好聊聊!”

“那我可得偷偷出去!”安露淘氣地說,“不能被鋼琴老師看見!”

“喲,還搞秘密滲透啊!”

“從小就聽你們說這個,我都學會了!”

方局長笑笑,拉起安露出去了。安露雖然看不見但是健步如飛,方局長納悶兒地問:“怎麽你走的比我還快呢?”安露笑著說:“因為我看不到啊!我是靠自己的記憶走的,不會錯的!”方局長笑笑,跟在後麵:“小心點!”

“沒事,走吧!”她“嘩啦啦”下樓梯。方局長急忙跟上。

到了院子裏,安露拿出汽車鑰匙遞給方局長,方局長笑笑:“難道你自己還開車嗎?”

“我當然開不了,都是鋼琴老師接送我。”

方局長拿過來,是保時捷的車鑰匙:“車不錯。”

“他送的。”安露臉紅了。方局長笑笑,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