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新生命
一
韓一梅打開一個網址，又認真推敲了一遍下麵這份研究過無數次的材料：
1997年2月27日，英國愛丁堡羅斯林（Roslin）研究所的伊恩?維爾莫特科學研究小組向世界宣布，1996年7月5日，世界上第一頭克隆綿羊“多莉（Dolly）”誕生，這一消息立刻轟動了全世界。
“多莉”的產生與三隻母羊有關。一隻是懷孕三個月的芬蘭多塞特母綿羊，另兩隻是蘇格蘭黑麵母綿羊。芬蘭多塞特母綿羊提供了核內全套遺傳信息，即提供了細胞核（稱之為供體）；一隻蘇格蘭黑麵母綿羊提供無細胞核的卵細胞；另一隻蘇格蘭黑麵母綿羊提供羊胚胎的發育環境——子宮，是“多莉”羊的“生”母。其整個克隆過程簡述如下：
從芬蘭多塞特母綿羊的乳腺中取出乳腺細胞，將其放入低濃度的營養培養液中，細胞逐漸停止了分裂，此細胞稱之為供體細胞；為一頭蘇格蘭黑麵母綿羊注射促性腺素，促使它排卵，取出未受精的卵細胞，並立即將其細胞核除去，留下一個無核的卵細胞，此細胞稱之為受體細胞；利用電脈衝的方法，使供體細胞和受體細胞發生融合，最後形成了融合細胞，由於電脈衝還可以產生類似於自然受精過程中的一係列反應，使融合細胞也能像受精卵一樣進行細胞分裂、分化，從而形成胚胎細胞；將胚胎細胞轉移到另一隻蘇格蘭黑麵母綿羊的子宮內，胚胎細胞進一步分化和發育，最後形成一隻小綿羊。出生的“多莉”小綿羊與多塞特母綿羊具有完全相同的外貌。
從理論上講，多莉繼承了提供體細胞的那隻芬蘭多塞特母綿羊的遺傳特征，它是一隻白臉羊，而不是黑臉羊。分子生物學的測定也表明，它與提供細胞核的那頭羊有完全相同的遺傳物質（確切地說，是完全相同的細胞核遺傳物質。還有極少量的遺傳物質存在於細胞質的線粒體中，遺傳自提供卵母細胞的受體），它們就像是一對隔了6年的雙胞胎。
幾十年前轟動世界的這條新聞現在當然已經是小兒科了，但是相關資料仍然有比較價值。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韓一梅在這短短幾百字的報道裏，看到的是整套可以操作的方案。
相當長一段時間，法律禁止生產克隆人，然而人類的非自然生殖技術一直在突飛猛進，比如試管嬰兒技術幾十年前就已經非常普遍，而且成功率越來越高，目前幾乎達到了百分之百。韓一梅領銜的相關技術就是在這些現有技術的基礎上，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簡單來說，韓一梅和她的助手一起，把陳寒、丁曉彤的血液細胞提取出來，通過類似電脈衝的特殊手段處理成三個融合細胞，然後放入模擬人類子宮環境的恒溫營養液，讓融合細胞開始生長。
一切看起來非常順利。頭三個月，就像正常胎兒一樣，融合細胞順利發育著。然而到了第四個月，其中的兩個胚胎停止生長。
整整經曆兩百多天，韓一梅請來頂尖的同行，見證這個胚胎，或者說胎兒，離開模擬的子宮環境，如同人類的分娩。為了保險和安全，一位很有威望的婦產科醫生也被請到實驗室現場。
當這個胎兒像人類一樣“哇哇”大哭時，韓一梅知道，她和她的同伴很可能掀開了人類繁殖的新篇章。
聯合國相關機構非常重視這個項目，調配了足夠的人力支持，也決定考慮追加相應的資金繼續扶持。確實，各類公開或者秘密的人造生命技術的蓬勃發展，正在給這個世界帶來更大更快的改變。想想那樣一個預言，“用化學合成任何生命”，如果真的成為現實，會是一種什麽狀況？比如說，把一些材料放進一個儀器裏，啟動裝置，然後走出一個預先指定的生命，那不是就像魔術裏玩的“大變活人”嗎？這實在令人目瞪口呆。
前來現場考察的威廉先生是美籍華人，四十來歲，身材勻稱，表情溫和，鼻梁高挺，觀察事物的時候神情特別專注。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剛剛睜開眼睛的嬰兒，連連搖頭道：“真是不可思議。這項技術如果推廣，所有的女性都不再需要承受懷孕、分娩之苦。人類確實越來越神奇。”
他緊緊握住韓一梅的手道：“韓老師，您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人類簡直要進入神話時代！以前的神話不是說女媧造人用的竟然是泥巴嗎？我看您就是真實版的女媧！”
韓一梅連連搖頭笑道：“您言重了，一切主要是機緣巧合。我隻不過是盡心盡力在做我自己關注的事情。”
助手拿來一個奶瓶兒，韓一梅接過來，小心地送到嬰兒嘴邊，小小的嬰兒竟然一口叼住，用力吮吸起來。滿屋子響起嬰兒吸奶的吧嗒聲、吞咽聲。
這一刻，韓一梅無法自控地流下了淚水。
二
結婚周年紀念日，陳寒和丁曉彤安排得非常隆重。前一天，陳寒給韓一梅打電話的時候說：“日子快得不可思議，轉眼我和曉彤結婚兩年了，我準備送給她一份禮物。媽媽你覺得我送什麽比較好？”
韓一梅道：“你送什麽我可沒有好建議。這樣，明天我特意回來一趟，帶一份禮物給你們。一份特別珍貴的禮物。”
陳寒驚訝地問：“那是什麽呀？透露一點兒信息給我吧！”
韓一梅笑道：“耐心一點兒，明天你就知道了。”
掛了電話，陳寒和丁曉彤開始猜測那會是什麽特別珍貴的禮物。
丁曉彤道：“葡萄酒、巧克力之類的？我看到一些去歐洲玩兒的朋友都帶這個，我們上次自己忘了帶。”
陳寒連忙搖頭，說道：“這算什麽？我媽媽說珍貴，那就肯定是真的很珍貴。”丁曉彤道：“珠寶之類的？前一陣兒流行蜜蠟琥珀之類的有機珠寶。”
陳寒道：“這個，我覺得也不像。我媽媽不是太在意珠寶。”
丁曉彤不耐煩地道：“那你認為會是什麽？小貓、小狗、小老虎？”
陳寒道：“我隻知道應該是非常特別的東西。”
丁曉彤追問：“比如呢？”
陳寒搖搖頭，他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第二天，丁曉彤的父母也被請了過來，大家一起在豪華酒店的包廂裏等待韓一梅。
本來陳寒說要去機場接韓一梅，但是韓一梅推脫，說是不方便要他來接，因為她有同事一起來，得要安頓好他們再來跟大家會合，於是陳寒和丁曉彤也就不再勉強。
約定的時間到了，服務員推開包廂門，韓一梅抱著一個嬰兒笑吟吟地出現在大家麵前。這個嬰兒眼睛很大、很圓，頭發有點兒長。
她不太認生，表情愉快，東張張，西望望。
大家麵麵相覷，搞不懂韓一梅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陳寒問道：“媽，你抱的這是誰家的孩子？”
韓一梅笑道：“誰家的孩子？這是你和曉彤的孩子。”
除了韓一梅，每個人都驚呆了。
丁爸爸靠近看了看，忍不住說道：“哇，跟我們家曉彤小時候是真的很像。”丁媽媽道：“跟現在的曉彤也很像啊！”
丁曉彤呆呆地問韓一梅：“媽，這怎麽可能是我和陳寒的孩子？”
韓一梅道：“你們兩個人都抽過血，還記得嗎？”
兩人雞啄米似的點頭。
韓一梅解釋道：“我使用我們實驗室最先進的技術，把你們血液中最具活力的幾個細胞培養成融合細胞，在恒溫營養袋裏培育，成功地造出這個孩子。她是女孩兒，很快就一歲了。”
韓一梅把孩子放到丁曉彤懷裏，說道：“這個小女嬰，就交給你們帶了。她叫陳新。”
丁曉彤這才明白為什麽韓一梅要她學習育兒知識。幸虧她聽進去了，不但經常看書，還通過各種途徑接觸嬰幼兒，應該說，她完全可以肩負養育陳新的使命。
陳寒開心地逗著陳新，道：“寶寶，叫爸爸，爸爸。”陳新竟然真的會發出“巴巴巴巴”的音節，圓溜溜的眼睛還盯著陳寒看。
丁曉彤起初有些遲疑，突然之間“被媽媽”，著實沒那麽適應。後來見大家都搶著抱孩子，她也試著去逗陳新，說道：“來，叫媽媽。”
陳新非常配合，笑眯眯地張開小嘴叫，隻不過她發出的聲音還是“巴巴巴巴”。
一屋子的人都笑壞了。
三
陳新的到來使得陳寒和丁曉彤成了“女兒控”，一切都圍著女兒轉。
在他們的新房裏，不但專門布置出一間兒童房，客廳裏也鋪滿塑膠地板，目的是為了給一歲多的陳新最大的自由，方便讓她到處跌跌撞撞地想走就走、想爬就爬。
陳寒和丁曉彤給女兒準備的食物都是最有營養的，有雞蛋羹、土豆泥、蔬菜汁兒、小米粥。小小的陳新每次都吃得特別香，所以長得肉肉的，小胳膊、小腿兒胖得一截一截的，特別好玩兒。
陳寒和丁曉彤一起去逛商場，除了買奶粉和尿不濕之類的，丁曉彤特別喜歡給小陳新買衣服。每一次看到商場裏的小衣服、小裙子、小襪子，丁曉彤就恨不得全部搬回家套在小陳新的身上。
另外，丁曉彤還特別喜歡給小陳新買洋娃娃，在小陳新的房間裏，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洋娃娃和公仔，有芭比娃娃、蠟筆小新、泰迪熊、布朗熊等，特別有生活氣息。
陳新越長越可愛，大眼睛、長睫毛算是遺傳自陳寒；好看的鼻子、牛奶般的皮膚，是丁曉彤的優點。夫妻倆把她帶出去，到處有人驚歎這小人兒好漂亮。
夫妻倆一直擔心不是自然生產出來的陳新的智商會不會有問題，所以特別早就開始注意開發她的智力。
小小的年紀，陳新就每天“日理萬機”，學認字，學畫畫兒，學鋼琴，每天像小陀螺一樣轉來轉去。讓陳寒夫妻倆欣慰的是，陳新的智力不僅沒問題，而且似乎超過一般的小朋友，她的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非常快，學什麽都不費力氣，很快就變成老師和家長們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每天晚上，陳寒和丁曉彤都一起去女兒的房間，他們倆抱著女兒一起講故事，臨睡前，他們會分別親一下女兒的臉，然後再離開。
陳新性格比較開朗，很快變成整個院子裏麵的孩子王。她帶著小朋友們一起玩兒泥巴、跳皮筋兒、鑽管道，經常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她在學校裏成績名列前茅，和同學相處很愉快，在家裏也特別懂事，經常做家務，陳寒和丁曉彤夫婦倆都覺得特別欣慰。
每到周末和節假日，他們一家三口經常一起到郊區玩兒，有的時候去采摘新鮮蔬果，有的時候支個烤架燒烤，還有的時候玩點兒刺激的漂流什麽的。
春天的時候一家三口一起去郊區采花，可愛的陳新把采下來的花編在發夾上，戴在媽媽頭上。
夏天的時候一家三口一起去海邊玩兒，陳新穿著可愛的粉色小泳衣在海灘上跑來跑去，在沙灘上堆了一個小房子，她天真地對爸爸媽媽說：“以後我長大了賺錢了要買一個大房子給爸爸媽媽住！”
秋天的時候一家三口去賞紅葉，陳新騎在爸爸的肩膀上讓媽媽給他們倆照相，在一片金黃色的背景中，陳新和陳寒笑得特別燦爛。
冬天的時候一家三口一起堆雪人，他們找了胡蘿卜做鼻子，用大大的紐扣做眼睛，用樹杈做手。他們堆了三個大小不同的雪人擺在一起，就好像他們一家三口一樣。
陳新就這樣在爸爸媽媽的寵愛下一天天健康快樂地長大了。
上高中的時候，陳新的化學和生物成績特別好，所以她立誌在報誌願的時候選擇“生物工程”這個專業，希望長大以後可以成為生物老師。
過去的十幾年一直都是歲月靜好。這些年丁曉彤已經不再當健身教練了，陳寒讓她辭職好好打理家庭，丁曉彤也就不再堅持，成了一個慵懶的家庭主婦。起初她非常不習慣。家務有阿姨做，陳新要上學，她自己一天到晚閑著覺得無聊。後來她讓陳寒在市郊買了一大片土地，建了個小院子，丁曉彤給它取了個詩意的名字，叫“曉寒別院”，她沒事的時候就去栽些花花草草，自己很是充實和開心。她開玩笑說自己上輩子可能是個農婦，就喜歡種地。陳寒對此不鼓勵也不幹涉，她自己高興就好。
自從“曉寒別院”成立，他們一家三口的日子就過得更樂嗬了。每到周末，陳新和陳寒總是一起來到院子裏幫著丁曉彤一起種花、種菜、澆水、修剪枝葉、收果實。他們經常把新鮮的蔬菜水果送給周圍的鄰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