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精幹內行

S形車道上,十幾輛奔馳轎車緊緊咬著尾巴繞過路障疾馳。

徐公道的聲音緩緩響起:“如果你們不選擇這個事業,你們日後可能成為出色的黨政領導、律師、企業家、軍官、警察、藝術家或學者。而現在,你們已經永遠失去了成為各自領域精英的機會,因為你們已經獻身一項秘密的事業,一項充滿艱辛、挑戰和危險的事業。你們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屬於這項事業,屬於黨的情報工作。”

夜間的運5運輸機上,身穿高空代償服的王斌戴上風鏡豎起大拇指。頻閃的紅燈滅了,綠燈亮起,王斌第一個躍出機艙。肖天明、楚靜、雷鵬等魚貫而出,撲向夜色當中的群山,傘花在夜空陸續綻開。

徐公道的聲音在繼續:“你們要掌握各種常人所不能掌握的特殊技能,包括軍事、政治、語言、法律、心理學、社交……並且可以熟練運用。你們要學會招募工作關係、建立情報網、情報的傳遞和分析、密碼密語、審訊和反審訊、滲透偵察和反滲透偵察……更重要的是學會運用你們的大腦——情報幹部不是超人,但是他必須具有超常靈活的大腦才可以勝任這項工作。”

格鬥館內,王斌和雷鵬正麵對麵地進行一招製敵的演練。殺聲迸出,白刃飛舞,王斌一個箭步將雷鵬持刀的右手繞在自己右臂上,同時擊打雷鵬的膝蓋將他按倒在地上。周圍的學生們都在教官的嚴格指導下進行格鬥訓練。

徐公道的聲音仍是不緊不慢:“和複雜人士打交道是你們日常工作的最重要組成部分,你們都是優秀的大學生,但是從此以後要出沒各種灰色甚至是黑色的場合,會見到社會的各種陰暗麵。你們是中國共產黨員,中國法律的捍衛者,但是卻要學會如何去適應這種陰暗麵並且將這些灰色甚至黑色人物為我所用。無論在境內還是在境外,你們都要經常出沒複雜場合,會見複雜人等,甚至可能會被卷入各種複雜的環境——你們時刻要記住你們是黨的情報幹部,逢場作戲不能改變你們的本質,‘出淤泥而不染’是對你們最基本的要求!”

模擬的KTV包房,身著西服的王斌衣冠楚楚,在和對麵的訓練教官偽裝的對手談話。言談笑語之間兩人把酒言歡,卻是各有各的心思。監視室,徐公道坐在監控屏幕前觀察著王斌,打分。

徐公道的語音堅定而果斷:“所謂情報工作,有兩層含義。第一,刺探對手不想被我們知道的秘密,以此作為我方對其公開外交、政治、軍事、經濟等工作的依據;第二,給對方對我方實施的情報刺探工作造成障礙,保護我們的秘密,並且製造假情報,造成他們對我方各種公開工作決策的失誤。秘密工作是為公開工作服務的,這個在古今中外都是情報工作的根本原則。所以情報幹部永遠不能曝光,不能淩駕於公開工作之上,你們要默默無聞,甘當無名英雄!”

王斌在昏暗的燈光下學習密碼發報,“滴滴”聲中汗水從他額頭流下來。

教室裏麵,徐公道轉向麵前的學生們:“所有的訓練,都是為了要你們達到一個要求!黨對情報幹部的要求——精幹內行!”

“情報工作一般會被分為技術情報和人力情報兩大部分,你們在未來所要從事的主要是人力情報領域。”徐公道看著圍著自己席地坐在草坪上的學生們緩緩地說,“任何情報工作最終還是要靠人來完成的,技術永遠也不能替代人的作用。這就牽涉到一個問題——如何招募適合做情報工作的人?招募情報人員也分為兩種情況,合法招募和非法招募。合法招募主要是類似於你們這種在境內通過組織程序選拔上來的青年後備力量,而非法招募則主要在境外對象國家和地區開展,針對特定目標群體選擇合適的招募對象,對其進行攻心戰術,最後為我所用——這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情報工作的魅力就在於此——征服你企圖招募的對象——注意,是對‘人’的征服!用你的人格魅力、政治思想工作手段和設身處地為其設想的良苦用心去感召他投身我們的事業!當然不可避免地可能會使用脅迫的手段,但是我不鼓勵你們這樣做,因為被脅迫是不會發揮招募對象最大的主觀能動性的。一句話,從事情報工作的幹部要懂得江湖道義,要夠朋友!這樣才會真正征服對手,也就是最完美地完成了招募!”

王斌在更衣室換運動服,鏡子裏麵是個硬朗的小夥子。

“征服——從思想上去征服對手,然後經營他!”徐公道的話很有煽動性。

王斌“咣”地關上鐵櫃子,聲音如同他此刻的決心。

伴隨他跑在公路上的腳步,徐公道的聲音還在繼續:“你們記住——沒有人沒弱點,所以你們要學會觀察和分析對象。隻要準確抓住弱點,沒有不能征服的人!”

王斌在山間公路跑步,慢慢接近穿著運動服的雷克明。雷克明掃了他一眼,繼續跑步。王斌微笑著和他並排:“宋先生每天都起這麽早啊?”

“習慣了。”雷克明淡淡地說,“退休以後也沒什麽別的事情做。”

“作為一個愛國軍人,一個老資格的政工幹部,你嚴於律己的作風讓晚輩十分欽佩。”王斌笑著說。

雷克明看他一眼:“你們都喜歡拍馬屁嗎?”

“哪裏,晚輩的肺腑之言。”王斌客氣地說,“我閱讀過您關於軍隊政治思想工作的報告,愛國之心很讓我感動。不管如何,我們都是一個祖宗,都是中國人——對嗎?”

“年輕人,你太著急了。”雷克明苦笑著停下腳步,“像你這麽招募工作關係,十個有九個要被嚇跑。”

“那不還剩下一個嗎?”王斌苦笑。

“剩下一個,去情治機關報告去了。”雷克明眨巴眨巴眼睛笑笑,拍拍王斌的肩膀跑步走了。王斌留在原地苦笑,雷鵬從後麵跑過來:“砸了?”

王斌點點頭:“該你了。”

雷鵬一臉苦相:“我招募他?!他不把我的屁股打開花才怪!”他硬著頭皮跑過去,跟上雷克明小心翼翼地:“宋先生?”

雷克明不看他繼續跑,雷鵬跟上並排:“宋先生,前幾天我跟您……”

雷克明轉臉一看他,雷鵬下麵的話就被嚇回去了,他囁嚅著:“爸……”

雷克明哭笑不得:“滾吧,等你學會怎麽演戲再來招募我。”

“Nina,這是台灣最新的流行音樂!”淩蘭歡快地跑進韓曉琳的宿舍遞給她一張CD,“我表哥從台北給我帶回來的!你聽聽!”

正在看書的韓曉琳跳起來:“太棒了!給我看看,誰的?”她搶過來,“哎呀!小虎隊!真棒!”她塞進CD機,打開音樂。歡快的節奏響起來,她看著歌詞跟著節奏唱眉飛色舞,恢複了一個女孩的本色。

“Nina,你那麽喜歡台灣的音樂,喜歡台灣嗎?”淩蘭好奇地問。

“喜歡啊!寶島台灣,從小就學《日月潭》!”韓曉琳笑著說。

“那你想不想去台灣呢?”淩蘭問。

“想啊!”韓曉琳笑著說,“如果有機會去台灣玩兒玩兒當然好了!我還想去看小虎隊的演唱會呢!”淩蘭笑著說:“對了,我表哥那邊有帶來的小虎隊演唱會的錄像帶你要不要看?”

“哎呀太好了!”韓曉琳笑著說,“你替我謝謝你表哥!”

“我表哥可想認識你呢!Nina!”淩蘭貼著韓曉琳的耳朵說,“他是駐美記者,一表人才,可到現在還沒女朋友呢!”

“我說你說什麽呢!”韓曉琳不好意思了,“我不跟你說了嘛,我有男朋友啊。”

“就是那個叫王斌的男孩?”淩蘭好奇地問,“可是他怎麽也不給你寫信打電話啊?”

“他可能……工作忙吧。”韓曉琳黯然說。她專門給林濤濤打電話問了好幾次有沒有王斌的下落,林濤濤先是很著急地說沒有,後來好像就變得支吾了。她幾次追問,林濤濤還是沒有說,最後一口咬定沒有王斌的下落。她感覺到林濤濤肯定知道王斌去哪兒了,隻是故意瞞著她。隻是隔著太平洋自己怎麽也逼問不出來,幹著急沒辦法。

“他到底是幹什麽工作的啊?”淩蘭納悶兒地問,“那麽神秘啊?你不是說他是律師嗎?律師有那麽忙嗎?”

韓曉琳掩飾地笑笑:“可能是剛剛到工作崗位,要熟悉適應吧!”

“你也不給他家打電話問問?”淩蘭好奇地問。韓曉琳腦子裏麵閃過馮雲山的工作單位,苦笑:“最好別打他家的電話了,我在國外不方便。”

“怎麽不方便呢?”淩蘭更納悶兒了。

韓曉琳跳開這個話題:“對了,你表哥能要到小虎隊的簽名嗎?”

“這個,你自己問他不好嗎?”淩蘭笑著說,“他是真想認識你啊!你這個來自大陸的大美女,可讓他這個王老五惦記了!”

“你又胡說了吧?”韓曉琳笑著打她,“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耐心最重要——招募一個工作關係是很複雜的係統工程,一旦你開口就要有把握,否則就不要開口。所以你們要事先做好招募對象的細致工作,查閱大量的資料,通過各種側麵接觸,全麵去了解你的工作對象——甚至是他最不為人知的隱私。要知道,他本來就有的隱私是真正的隱私,不是你們製造出來的假隱私,真隱私的殺傷力是驚人的。如果工作對象孤注一擲,他完全可能把你們製造的假隱私匯報上去求得上司的諒解,而一般情況下他的上司出於鼓勵和保護下屬的目的確實也會諒解這種被勾入圈套的假隱私行為。所以,你們要耐心,再耐心,通過多個側麵去觀察你的工作對象。”徐公道麵對學生們很耐心地說,對他的長篇大論學生們也是很耐心地聽。

台燈下,王斌在細致研究雷克明偽裝的工作對象的資料,試圖發現他的弱點。

他的眼前放著十幾張雷克明不同時期的照片,他點燃一根煙。煙霧繚繞之中,這些零散的照片組織起來成為一個個連貫的鏡頭。身穿台軍少將製服的雷克明——“宋先生”走過不同的曆史時期……突然,畫麵靜止了。王斌重新翻出那張照片,“宋先生”穿著燕尾服在指揮交響樂隊。

雷克明在山間公路跑步,停在懸崖邊上清清嗓子,開始放聲高歌。《祝酒歌》從他嗓子裏麵唱出來,還十分高昂。旁邊有掌聲,他不動聲色。王斌站起來拍著巴掌走過來:“宋先生,不愧是奧地利帝國皇家音樂和表演藝術學院的高才生。”

“知道我曾經在那裏留學並不困難。”雷克明淡淡地笑,“所有的履曆表都寫著。”

王斌走過來笑著看群山:“不過可能並不是所有的履曆表都會寫,和你同班的有一個來自中國的女留學生。”

雷克明看了他一眼,王斌不看他,自己做著運動:“她現在在中央音樂學院當教授,有過一次不幸的婚姻,現在獨身。”

雷克明臉上浮出一絲苦笑:“你還有什麽關於她的消息?”

“她一直在等一個人。”王斌說,“我來找你以前,和她談過一些關於那個人的事情。”

雷克明不說話,王斌繼續問:“你有什麽需要我帶給她的話嗎?”

雷克明臉上浮出真誠的笑意:“祝賀你,年輕人。你找到了這個假想敵的隱私,抓住了他的軟肋——他已經開始成為你的關係了。”停頓了一會兒,他又說:“這麽多學生裏麵,你最耐心。”

密西西比河波瀾壯闊,兩岸風景秀麗。

河邊,來自密西西比大學的學生們正在組織野營。男生們在釣魚,女生們在燒烤,也有幾個學生下水遊泳,甚至有男生**下水引起女生們一片驚叫。教育學院的韓曉琳比較靦腆,坐在上麵的草坪上看書。穿著三點式的淩蘭濕漉漉地跑過來:“Nina,你怎麽不下去玩兒啊?”

韓曉琳笑笑:“我還有功課沒做完呢!”淩蘭一把拉起她:“走走走!現在做什麽功課啊?我們下去玩兒去!”

遠處的公路上,一輛福特車內。一個中年男人放下望遠鏡:“你說的就是那個女孩?”

“對,我覺得她身上疑點很多。”正在吃漢堡的FBI特工麥克說,“可能有我們想要的東西,也可能可以和我們合作,隻是這需要做工作。”

“約她出來再進行談話吧。”那個中年人看著韓曉琳的資料,“她的背景有我們感興趣的地方。如果可以招募她,就把關係轉給CIA,可能對中國的工作會有新的突破口。”

一輛銀白色的德國大眾轎車擦肩而過,帶起來的風把漢堡的油掀起來抹了麥克一臉:“上帝!我一定要控告他超速駕駛!”

中年人仔細看看車,苦笑:“有人要比我們先下手了,麥克。”

麥克仔細看看那輛停在人群外的車,下來的是個華裔男子:“那是誰?”

“我們在亞洲的同行,不過在這裏,公開身份是記者。”中年人說,“讓他去吧,如果引起什麽麻煩我們的手是幹淨的,如果有成果我可以要求他與我們分享。”

麵容和善、外形俊朗的淩陸下車走向淩蘭:“小妹!”這時候淩蘭正在拉換了三點式泳裝出帳篷的韓曉琳。

“表哥,你怎麽才來?”淩蘭笑著問,“這個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Nina,中國大美人!”

韓曉琳臉紅撲撲,拿浴巾裹住自己的上身:“嗨!”

淩陸笑著伸出右手:“果然是東方美女啊,我是淩陸。《中華日報》駐美國記者,認識你很高興。”

淩陸看來和這幫學生很熟悉,大家都很熱情地和他打招呼。韓曉琳裹著浴巾被淩蘭拉出帳篷,羞澀地坐在篝火對麵。淩陸熟練地烤著魚,很紳士地遞給韓曉琳:“Nina來美國半年,看來還不適應美國的生活啊!”

“有些東西,可能是我永遠也改變不了的。”韓曉琳道謝苦笑,“其實我寧願現在回公寓去看書,寫論文。”

“我一直想回大陸看看。”淩陸黯然地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雖然做的是記者這行,但是還是身不由己啊!”

“現在祖國歡迎台胞多回去看看,怎麽淩先生有麻煩嗎?”韓曉琳好奇地問。

“不是,是一直沒有機會。”淩陸笑著說,“其實我一直想找個大陸的女孩當女朋友,我喜歡傳統類型的女孩。淩蘭一介紹,我恨不得馬上見你。”

“淩先生見笑了,我有男朋友的。”韓曉琳臉一紅,“不過我倒是可以介紹北京的女孩和你認識,互相寫信。在北京有很多不錯的女孩,我隻是很平凡的一個。”

淩陸笑笑:“可是我對你一見鍾情。”

韓曉琳嚴肅起來:“淩先生,雖然我人在他鄉,但是你要記住一點——我是中國大陸女孩!”她起身走向帳篷,對淩蘭喊:“我去換衣服,先開車回去了,你自己搭他們的車回去。”

淩陸苦笑,淩蘭走過來不屑地說 :“怎麽?早告訴你了吧,對她不能太著急了!”

“我自有辦法。”淩陸起身走向自己的車。

韓曉琳開車進了市區,淩陸的車緊跟在後麵。韓曉琳拐彎,淩陸超車和她並排。韓曉琳不搭理他徑直開車,淩陸超車擋在她的前麵。韓曉琳踩刹車,淩陸起身下車。韓曉琳不搭理他,也不開車窗,淩陸笑著說 :“Nina,你不用這麽緊張!我隻是……”

一輛巡邏警車慢慢停在後麵,韓曉琳解開安全帶下車:“Help!”兩個身材高大的警官下車,手扶著腰間手槍警惕地看著他們。淩陸急忙舉手表示自己沒有武器,在警官的命令下淩陸開車離開。韓曉琳感激地對警察道謝,警察笑笑擺手。韓曉琳開車回公寓了。

晚上淩蘭回來,韓曉琳已經洗完澡在看書。淩蘭進來,韓曉琳很沒好氣,也不搭理她繼續看書做功課。淩蘭笑著說:“哎呀,我向你道歉好不好?Nina,我表哥真沒有惡意!他隻是喜歡你!”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有男朋友的!”韓曉琳嚴肅地說,“我來美國是來學習的,所以我不想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

“好好好!”淩蘭道歉,“以後不會了!”

“我要寫論文,你出去吧。”韓曉琳繼續看書,淩蘭想想:“那我去超市了!”她推門出去,韓曉琳繼續看書。

一會兒淩蘭抱著一堆東西回來了,她把東西放在廚房整理好。接著拿出一包中國茶葉,打開蓋子取出一點放進玻璃杯,然後從身上取出一包白色藥粉倒進去,加上熱水攪拌均勻。無色無味的藥物立即速溶在熱茶當中,綠色的茶葉在晶瑩剔透的玻璃杯中慢慢旋轉著自己的身軀。

韓曉琳還在看書,淩蘭走進來把熱茶放在她的桌子上:“算是我道歉了好不好?這是你最喜歡喝的碧螺春,我好不容易在超市找到的!怎麽樣?不生氣了吧?”

韓曉琳驚喜地拿起茶杯:“哎!你從哪兒找到的啊?現在超市進中國茶葉了嗎?”

“是啊。”淩蘭看著她的表情笑著說。

韓曉琳聞了聞茶香,一股久違的芬芳滲進她的心脾。她喝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又喝了幾口,對淩蘭笑著說:“謝謝了!”

淩蘭的笑很奇怪:“都喝了吧,這裏還有呢。都是給你準備的。”說完就出去了。

韓曉琳沒多想,繼續喝茶,然後放在桌子上繼續看書。不一會兒,她覺得昏頭漲腦,眼皮打架。奇怪,自己一向作息很正常啊,她努力撐著自己的眼皮,可是似乎已經不聽自己控製了。她栽倒在桌子上昏昏沉沉,似乎在睡覺,又似乎睡不著。

模糊之間聽見大門響,有人走進來。她想睜開眼卻很困難,接著感覺有人把自己抱起來。然後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招募的方法多種多樣,有的甚至可以說是卑鄙。”徐公道看著學生們說,“從實戰角度,我不鼓勵你們使用卑鄙的手段,因為這對工作對象造成的傷害太大,反過來可能適得其反,會損害我們的工作。但是你們必須了解卑鄙的手段,因為你們以後可能會遇到對手這樣來對付你們。”

王斌和肖天明他們靜靜地聽著。

“性訛詐是最傳統的卑鄙手段之一。”徐公道嚴肅地說,“使用性手段訛詐對象從古代的間諜工作就開始了,一直到今天還是各國各地區情報機關最常用的招募和策反手段之一。”

雷鵬聽得很認真,旁邊的楚靜聽得臉都紅了,低下頭去。雷鵬看看她,不解地問:“上課呢,你幹嗎呢?”楚靜白他一眼:“你就是喜歡聽這個!”雷鵬被嗆了一下,訕笑,繼續聽課。

“情報工作的對象,絕大多數是值得你付出代價的那種當地的精英人才。他們不同於社會上的小混混或者黑社會,他們的前途一般都是相對光明的,所以他們更看重個人影響。”徐公道說,“你們都很聰明,應該明白一旦他們沾染上性訛詐的邊會不顧一切隱瞞這種事情——而這種心理就會被對手情報員所利用,所以我們常常說如果不嚴於律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就是這個意思。”

王斌的臉色有點不對,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尤其是身份高貴的女性,一旦陷入性訛詐的陷阱,精神會完全崩潰。這個時候她唯一可以選擇的,就是服從;否則,一切都會被毀掉——家庭、愛情、親情和朋友!所有的一切都被毀掉!”

王斌的心口突然劇烈疼痛,他捂住心口,倒在桌子上呼吸急促。豆大的汗珠冒出來,肖天明扶住他:“你怎麽了?!”楚靜和同學們跑過來,王斌被扶著坐起來,張嘴卻失語。

徐公道撕開他的衣服按在他的心口上:“你有心肌梗死的曆史?”

王斌搖頭,呼吸還是很急促。徐公道看著他蒼白的臉高聲命令:“快去叫醫生!”

王斌的額頭上都是汗珠,蒼白的臉上仿佛突然間一下子失去血色。楚靜都急哭了,喊著他的名字,而他已經無力回答。他的腦子昏昏沉沉,不知道在想什麽,也什麽都沒法思考。當醫生衝進來的時候,他無力地流出眼淚。

一如他在那個八歲的清明節,冥冥之中流下眼淚。沒有任何理由。

韓曉琳是被下身的灼疼刺醒的,她渾身酸疼難受極了。口渴的要命,從未這樣渴過,這是怎麽了?她微微睜開眼睛,下身的灼疼讓她呻吟出來,眼淚都疼出來 :“媽媽……”

啪!閃光燈又亮了一下。韓曉琳嚇了一跳但是已經無力尖叫,她的神誌漸漸清醒過來。渾身冷冷的,怎麽會沒穿衣服呢?她冷得直打哆嗦,加上那種灼疼,她體驗著一種從未有過的難受。

啪!閃光燈又亮了一下。這個時候韓曉琳逐漸看清楚周圍,一個**的男人拿著一次成像的相機在對著自己拍照。韓曉琳尖叫一聲,伸手去抓被子卻什麽也抓不住,她想坐起來卻又無力地軟在枕頭上。天旋地轉,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Nina,你醒了啊?”淩蘭笑眯眯地靠在她的身邊。

韓曉琳驚恐地看著赤身**的淩蘭,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麽了?!淩蘭扶著她的頭在她的臉上輕輕親了一下:“你真漂亮!真的,難怪他那麽喜歡你。”

韓曉琳尖叫一聲,看清了赤身**的淩陸。淩陸把成像的照片拿出來,笑眯眯地給韓曉琳看,韓曉琳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一下子坐起來抱住腦袋尖叫著:“啊——”

“Nina,你要安靜。”淩蘭湊過來要抱住她,被韓曉琳蹬開了。韓曉琳抱著腦袋尖叫著,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被顛覆了。白天變成了黑夜,天堂變成了地獄……她尖叫著,在牆上撞擊著自己的腦袋,神經徹底崩潰了。

淩陸上來,粗暴地按住她的胳膊把她按在**,帶著詭異的笑容看著韓曉琳:“你看著我,看著我!看看這牆上的照片,這些照片告訴你在這兩個小時發生了什麽!”

韓曉琳尖叫著,長發淩亂,眼淚流在臉上。淩陸詭異地笑著,看著韓曉琳,再次進入她的身體,韓曉琳感覺自己要被劈開了:“啊——”

淩蘭拿起相機,繼續拍照。韓曉琳徒勞掙紮著、尖叫著,然而一切已經無濟於事。她的力氣也被徹底耗光了,無力地哭著:“為什麽?為什麽——”

疲憊的淩陸離開韓曉琳的身體,韓曉琳已經木然。眼淚默默地流淌著,她已經不知道活著是個什麽概念。淩蘭拿著照片給她看:“Nina,你真漂亮!看看,你的身材多好!”

“你們殺了我吧……”韓曉琳隻能吐出這幾個字。

“如果有必要,我會殺了你。”淩陸臉上沒有笑容,“但是很明顯,沒有這個必要。有更好的方法折磨你,比死更難受。這些照片可以寄給你在大陸的父母還有朋友,他們會很驚訝地看見一向是乖乖女的韓曉琳在**是這個樣子,還是三個人。”

韓曉琳看著淩陸,無力地流著眼淚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是你表妹的同學。”

“她不是我表妹。”淩陸冷冷地說,“韓曉琳同誌,歡迎你加入我們。”

韓曉琳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我也不是記者,我是T地區軍事情報局的中尉諜報員,淩陸是我的化名。”淩陸冷冷地說,“淩蘭是少尉諜報員,我們不是親戚。歡迎你加入我們的組織,韓曉琳同誌。從此我就是你的直接領導,你的代號是‘白鷺’。”

韓曉琳驚恐地睜大眼睛:“我不會叛黨的……你們,你們這群狗特務……”

“你可以不加入我們,也可以自殺。”淩陸的聲音很冷,拿起那堆照片說,“這些,還有牆上的這些照片都會寄給中國大陸你的父母還有你所有的同學和朋友。你的父母都是有身份的人物,讓他們看到女兒這個樣子我想他們活得未必會如意。我還可以賣給色情畫報,他們也會很高興看見中國大陸留學生還是美女的**照片。你以為你死了就清淨了嗎?”

韓曉琳震驚地看著他:“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

“因為我需要你加入我的組織,”淩陸冷冷地說,“我給你一分鍾考慮時間,一分鍾後我會叫UPS把這些照片以最快的速度寄到中國大陸。現在還剩下五十秒。”

“狗特務,我不會叛國的!”韓曉琳喊出來,“你們殺了我——”

“四十秒。”

“啊——”韓曉琳在牆上撞擊著自己的腦袋。

“三十秒。”

“你們這群渾蛋——”韓曉琳狂暴地哭喊。

“二十秒。”

“我殺了你們——”韓曉琳起身去抓裁紙刀,被淩蘭一腳踢倒。她腦袋磕在桌子上,捂著腦袋哭喊著,“我殺了你們——”

“十秒。”

“我殺了你們……”韓曉琳無力地哭著。

“時間到。”淩陸抓起床頭櫃的電話就撥號。

“不——”韓曉琳驚恐地喊著,無力地抽泣著,“我答應你們……”

“簽字。”淩陸拿出一張紙,“這是組織登記表,還有誓言。”

韓曉琳的手裏被淩蘭塞過來一支鋼筆,她無力地抽泣著看著麵前的登記表。淩陸狠狠抽了她幾個耳光,怒吼道:“簽字!”

赤身**的韓曉琳徹底被打暈了,哭泣著簽字,接著被強製按了指紋——在那一瞬間,她的靈魂被迫出賣給了魔鬼。韓曉琳的右手被淩蘭鬆開,她尖叫著:“啊——這是為什麽——”她精疲力竭地跪在地板上,趴下肩膀抖動著哭泣,聲音弱了下來:“這是為什麽?!”

王斌尖叫一聲從宿舍的**坐起來,上鋪的肖天明馬上就翻身下來,對麵的雷鵬也爬起來了。王斌渾身戰栗著,雷鵬抓住他的肩膀 :“你怎麽了?!醒醒,醒醒!”

燈開了,宿舍的弟兄們都起來了。肖天明倒了一杯熱水,拿藥給王斌。王斌一把打開藥,眼淚默默流出來,渾身還在戰栗。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眼淚怎麽也忍不住。雷鵬拿涼水潑在他的臉上:“我操?!你到底是怎麽了,你醒醒啊?!”

王斌如夢初醒,還是那麽驚恐地看著大家。徐公道和雷克明走進來,大家都起立。王斌還是木然地看著他們,徐公道歎口氣。雷克明仔細觀察王斌,試圖找出他這樣的原因。

白天,辦公室。徐公道和王斌在談話。他翻著王斌的材料,遺憾地說 :“王斌同學,我們經過研究認為你可能不適合從事國家安全工作。我們會適當安排你的分配,你要離開這裏了。”

“我不走!”王斌起立,激動地說。

“這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徐公道也很遺憾,“你是我最出色的學生之一,你有這種天賦。我也不希望看見這種損失,不過你的身體條件似乎不能從事這種高壓力的工作。”

“教官,我真的沒事。”王斌懇切地說,“我從來沒有過這種心髒病的曆史,這是偶然的!”

“五個小時之內,出現兩次偶然?”徐公道苦笑。

王斌也被噎住了,隨後他懇切地說:“教官,我可不可以不走?我希望從事國家安全工作,哪怕是做輔助工作?”

徐公道思考著:“讓你走是對你負責,你的素質很好,在別的工作領域會成為拔尖的人才。你即便留下,也不能成為最好的人才了……我本來是打算把你外派出去的,你有這個潛質。”

“我可以從事國家安全領域的任何工作。”王斌黯然,但是卻堅定地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可能是我的神經太緊張了。教官,我希望留下完成訓練,並且可以在國家安全機關工作!”

“那好吧,我們再觀察一段時間。”徐公道點點頭,“你現在開始把重點放在國內偵察領域學習,雖然你可能不能成為一把出色的劍,但是我相信你會是一麵堅固的盾!”

“是。”王斌立正。

格鬥館內,學生們在練習格鬥。王斌麵色陰鬱地走進來。楚靜、肖天明和雷鵬都關切地看著他。王斌走過來脫下外衣扔在一邊:“雷鵬,來打我。”

雷鵬苦笑:“我說哥們兒,你先歇歇吧。”

“來打我!”王斌怒吼。

“王斌,你別這樣。”楚靜著急地說,“你現在的身體……”

“我身體沒事!”王斌第一次對女孩怒吼,“你們不要管!——雷鵬,來打我!”

“王斌,我送你回宿舍。”肖天明把手套摘掉,丟給雷鵬走過來。

王斌起來就一腳踢在肖天明的胸口,肖天明被踢倒在地。他起身揉著胸口:“你瘋了?!”

“你們來打我啊——”王斌怒吼。

雷克明冷冷地看著,把黑色貝雷帽摘下來丟在一邊,解著迷彩服走過來 :“我來。”

王斌冷冷地看著雷克明擺好姿勢,雷克明雙手隨便動動:“來吧。”

王斌怒吼一聲撲上去,雷克明一低頭閃過他的直拳。幾乎在同時,一拳就打在王斌肚子上,王斌痛苦地彎下腰。雷克明起身一個飛腿,王斌就直接飛出去了。楚靜急忙跑過去扶起他:“王斌,王斌!”

雷克明冷冷地看著鼻子還在流血的王斌站起來:“作為一名情報幹部,如果沒有超出常人鐵一樣的神經,那麽就是對黨和祖國的犯罪——你記住我的話。我不關心你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不希望看見你從這裏滾蛋。”

王斌擦掉鼻子上的血,低下頭拿起散打手套戴上。楚靜著急地看他:“你還要打啊?你打不過他的!”

“我參加訓練。”王斌冷冷地說,他的臉上恢複了往日的堅毅。他把兩個手套對頭碰碰,跳了兩下就進了場地。雷鵬還是和他對手,兩人拳來腳往。王斌已經找回了往日的自信,身手敏捷。

格鬥館內的高處一字排開,掛著十六字標語:“難舍能舍,難忍能忍,難行能行,難為能為。”

東南亞某地,山地叢林環繞的一個軍營。大雨瓢潑當中,麵色黝黑的葉教官穿著虎斑迷彩服,冷眼看著幾十個年輕學員喊著番號在自己麵前跑過。牆上是醒目的大標語:“稟承先烈遺誌,敢為革命先鋒。”這是T地區軍事情報局的秘密諜報學校——“翠竹山莊”,擔負培訓針對中國大陸派遣的後備諜報員的任務。

“從進入‘翠竹山莊’開始,你們沒有名字隻有代號!”葉教官冷冷地對學生們說,“你們有的來自台灣,有的來自海外,有的來自大陸——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屬於團體!團體就有團體的紀律,違反團體紀律者必將受到嚴厲的製裁!”

韓曉琳的頭發都濕透了,貼在額頭上和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從她的臉上滑過,她的嘴唇翕動著,終於哭出聲音來:“我不叛黨——”她從隊伍裏麵跑出來,跑向大門。

葉教官冷冷地拔出手槍上膛:“你們都看著,這就是違反團體紀律的下場!”

韓曉琳沒命地跑向大門,憲兵們目瞪口呆。葉教官已經瞄準韓曉琳的背影,卻在瞬間一挪槍口。

砰砰!韓曉琳身旁濺起兩團泥土。韓曉琳尖叫一聲抱著腦袋倒下了,又是幾顆子彈落在她的身邊。韓曉琳尖叫著、掙紮著,憲兵們跑過來已經抬起了她。葉教官把手槍插入槍套:“送我房間。”

學生們瞠目結舌。葉教官轉向他們,冷冷地繼續說:“我們的團體具有光榮的傳統!從兵荒馬亂的軍閥混戰,到萬眾一心的抗日烽火,再到你死我活的剿匪戰爭,我們的團體都在最先鋒的位置!我們是領袖的耳目,是民族的先鋒!”

操場上的大雨中,學生們在其餘教官們的怒吼下進行軍事訓練。葉教官冷冷地注視他們片刻,轉身走向自己的宿舍。

“啊——”韓曉琳撕心裂肺的、絕望的尖叫聲響起,撕開了大雨。

正在訓練的學生們驚呆了,都停下看著教官宿舍樓。憲兵們和教官們用槍托砸著他們:“看什麽看?!繼續訓練!”

大雨當中,尖叫著的韓曉琳被兩個憲兵拖到操場上。她被扔在隊伍裏麵,剛剛站起來想跑就被一個憲兵揪住頭發直接拖到地上。幾個憲兵過來拳打腳踢槍托飛舞,韓曉琳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尖叫著:“別打了,我訓練——”

憲兵們讓開了,她哭著爬起來,額頭還在滴血就被推進隊列裏麵。她在雨中的隊列大哭著,卻不得不跟著走隊列。

入夜,疲憊的韓曉琳回到女生宿舍,剛剛栽倒在**,門就被踹開了。兩個衣冠不整的憲兵酒氣衝天:“哪個是共匪?”其餘的女生急忙起身站在床邊,一個憲兵盯著正在艱難爬起來的韓曉琳:“你們都滾出去。”

其餘的女生出去了,韓曉琳看著兩個人高馬大的憲兵走過來驚恐地往後縮著。一個憲兵抓住了她的腳腕子,韓曉琳踢他沒踢開反而被拽過去了。她張開嘴想叫卻被有力的手捂住了嘴。

她睜著雙眼拚命掙紮著,眼淚隨著衣服被撕開滑落。

門被無聲地啟開一條縫,但是卻沒有完全打開。一個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指沿著門縫慢慢搜索一遍,摸到粘在門框上的口香糖位置,窺視鏡頭伸進來拍下口香糖的形狀。接著口香糖被慢慢取下來,門被輕輕地推開了。王斌陰鬱的臉出現在門口,他迅速地掃視一遍屋子,隨即進去。他站在屋子中間,看著手表打開倒計時:“我們有五分鍾時間!開始密搜!”

穿著便裝的肖天明、雷鵬和楚靜進來,各自走向自己負責的區域。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搜查著屋子的各個角落,年輕人們都很嚴肅認真。王斌一直沒有動,盯著屋子角落的空調。

“怎麽了?”楚靜好奇地問他。

“工具給我。”王斌伸手接過雷鵬手裏的工具,走到空調跟前打開蓋子慢慢啟下來。一部電台出現在裏麵,他臉上露出笑容。楚靜拍照,然後空調蓋子又合上了。

監視室裏麵,徐公道冷眼看著他們在屏幕上的動作拿起對講機:“現在提前回去,沒那麽容易讓他們得手。”

“安裝竊聽器!”王斌看著手表的倒計時命令。肖天明在電話上安裝,雷鵬在浴室安裝,楚靜在客廳安裝。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這時耳麥卻響了:“客人回來了。”

王斌臉色一變:“撤!”他扶著耳麥,“客人現在在什麽位置?”

“已經上樓了。”

王斌打開陽台的門,這是二樓。他苦笑:“知道了。”他招呼大家過來,“走吧,隻能從這兒下去了。”

楚靜臉發白:“我穿的是高跟鞋!”

王斌在屋裏冷靜地掃尾,把痕跡抹去,接著粘上口香糖。這時鑰匙已經在門裏響,他冷靜地迅速退後,到陽台上關上門。當門開啟的瞬間他翻身下去,旅遊鞋無聲落地。他沒著急跑,反而閃身進了樓道。

雷克明進門仔細查看了口香糖的位置,然後仔細檢查屋裏安裝的竊聽器。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拿起對講機:“沒問題。”

徐公道點點頭,麵無表情地在成績表上寫下A+。

槍聲在翠竹山莊靶場響起,特務學員們在進行射擊訓練。打的不是靶子,而是白色的兔子。槍聲過去,兔子血花飛濺。葉教官冷冷地擊斃30米處吊著的十隻兔子,可憐的小動物支離破碎。韓曉琳驚恐地捂住眼睛,血腥令她覺得恐怖。

葉教官把手槍插入腰間,轉向學員們 :“知道什麽意思嗎?用共產黨的話說——階級鬥爭永遠都是你死我活!你們要習慣見血,現在打的是兔子,以後要打的就是活人!開始吧!”

一隊學員無聲地走過來拿起手槍,接過彈匣上膛。韓曉琳驚恐地退後:“我不!我不!我不。”

兩個憲兵直接就拖她過來,葉教官冷冷地看著韓曉琳。韓曉琳哭喊著:“不——”

葉教官嘩啦一聲拔出手槍上膛頂住韓曉琳的腦袋:“你再說一次?!”

“我不——”

砰!一發子彈擦著韓曉琳的額頭過去打掉了迷彩戰鬥帽,子彈打在泥地上。韓曉琳尖叫一聲抱住腦袋。葉教官又一槍打在韓曉琳身邊擦破她的褲子,韓曉琳尖叫著不敢亂動渾身,卻在戰栗。

“把你的槍拿起來。”葉教官冷冷地把桌子上一把手槍丟下去。韓曉琳不敢拿,一槍又打在她胳膊旁邊。她急忙哆嗦著手拿起手槍,在葉教官槍口的逼視下戰栗著起身。葉教官一把抓住她,推到射擊地線,手槍頂住她的後腦勺。

韓曉琳臉色蒼白冷汗滲出,睜著驚恐的雙眼看著麵前吊著的還在扭動身軀的白色兔子。

“上膛。”葉教官的聲音很冷。

韓曉琳不敢不上膛,哆嗦著拿起手槍。

“你死,或者它死。”

韓曉琳舉起手槍,卻還在哆嗦著不敢瞄準兔子。

“五,四,三,二……”

韓曉琳臉色蒼白,視線已經模糊。

“一!”葉教官槍口一頂韓曉琳,虎口開始加力。

“啊——”韓曉琳尖叫一聲閉上眼睛,扣動扳機。

兩個人的槍聲同時響起,隻是葉教官在射擊前一瞬間槍口向天,子彈擦著韓曉琳的頭頂射向空中。韓曉琳的精神崩潰了,連連扣動扳機。她麵前10米處的白色兔子在彈雨當中血花飛濺,支離破碎……

葉教官臉上浮出一絲微笑。韓曉琳睜開眼睛,看見前麵的血腥場麵急促地呼吸著。她膝蓋一軟,癱倒在地上無聲地哭著,渾身發軟。葉教官蹲下,笑著對她說:“‘白鷺’同誌,你的表現不錯。記住,現在你打的是兔子,以後你打的就是共匪!”

韓曉琳無力地哭著,這一切她都無力麵對。作為一個幾乎未曾涉世的弱女子,溫室長大的乖女孩,她還能怎麽辦呢?

午休時間,她又被葉教官帶進了他的宿舍。下午撐著疼痛的身軀參加完訓練,完了被派去炊事班幫廚。那兩個憲兵班長又摸進了廚房,老炊事兵根本不敢說話,趕緊出去了。韓曉琳的掙紮撕咬當然無濟於事,她再次被按倒在廚房的案板上麵成為任人宰割的羊羔。下身被撕開一樣疼痛,她的嘴卻被捂著叫不出來,她在嗓子眼兒裏麵呼喚著:“王斌,王斌——王斌你在哪兒啊——王斌你快來救我啊——”

當然不可能有任何人來救她。

在無盡的痛楚當中,韓曉琳的眼淚逐漸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燃燒的火焰,如果那兩個憲兵班長看到她眼中的火焰肯定會被嚇一跳。隻是他們怎麽可能操心去看這個女孩的眼睛呢?

火在韓曉琳的眼睛當中燃燒,燃燒了她滿身的傷痕。也燃燒了她破碎的心。

“準軍事行動,是情報作戰當中很少用到的特殊技能,尤其在非戰爭時期。實際上這和特種部隊的特戰行動有業務上的交叉,並不是我們必須要擅長的。但是一旦遇上戰爭爆發或特殊任務,譬如反恐怖行動等需要,情報幹部也要在必要的時候執行這種戰鬥任務。我和雷教官都是偵察兵出身,所以對你們的要求自然會高一些——如果不能完成這個訓練,那麽你們誰也別想結業。”徐公道麵對著站在自己麵前全副武裝、穿著沙漠迷彩服的學生們冷冷地說,“按照平時訓練編組,你們要接受不同的任務。現在可以領取自己的任務指示,你們有五分鍾時間背下來,然後吃進自己的肚子。記住,你們的假想敵是從陸軍‘狼牙’特種大隊抽調上來的優秀官兵!解散。”

王斌、楚靜、肖天明、雷鵬等迅速接過自己的信封打開,裏麵有一個命令和一張簡易地圖。匆匆看完以後,命令被王斌吃進肚子,地圖拿上。接著,他們一邊跑向夜色當中旋轉螺旋槳的拉5運輸機,一邊整理自己的裝束。

命令很簡單——X恐怖組織的秘密據點被我方臥底情報員發現,剛剛送出情報就暴露了身份被捕,時間緊迫來不及通知軍警有關單位了。所以正在這個區域活動的王斌小組要被派去進行突擊營救。

雷鵬對這個很有興趣,眼睛在塗滿沙漠偽裝油彩的臉上直接放出異樣的光。他嫻熟地整理著剛剛領到手的M4A1自動步槍,喜不自勝:“哎呀,我可有日子沒打長槍了!可把我想壞了!”

“是恐怖分子。”王斌冷冷地說,將AK74自動步槍收好,關上保險。坐在他身邊的楚靜把AUG自動步槍掛好,開始擺弄貝雷塔手槍。這些武器都是黑市采購的,沒有任何可以查到的使用記錄。他們四個人也沒有任何身份證明,隻是在脖子上掛著一顆光榮彈——也就是說,如果行動失敗他們的選擇隻有一個。

拉5運輸機飛過夜空的沙漠,紅燈開始頻閃。王斌起身走到艙口,風吹著他的臉。他深呼吸,然後綠燈亮了。他攤開四肢一躍而出,隨即肖天明、楚靜和雷鵬也相繼躍出。隨即,四朵傘花在低空打開,無聲地飄在月光下的大漠上空。

即將投入戰鬥的王斌感到一絲欣慰,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一直壓著一股悶氣,也不知道從何而來,壓抑了他很長時間。當他在空中飛翔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其實自己是在渴求著戰鬥,真實的戰鬥!去殺戮!——但是他還是覺得奇怪,自己到底要去殺誰呢?為什麽殺呢?為什麽會有這種渴求殺戮的欲望呢?

月色如鏡,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韓曉琳。

是的,以前的每個八月十五,他們總是一起度過。馮雲山工作忙,節假日更忙,所以他總是到韓曉琳家過節,十幾年都是這樣。隻是這一次的八月十五,自己飛翔在大漠上空去完成一個近似實戰的訓練任務。

曉琳呢?她在國外的八月十五過得好嗎?

周新宇穿著筆挺的陸軍少校軍服下了轎車,走進翠竹山莊的操場,按照排好的位置坐在觀禮台右側的一排座位上。今天是翠竹山莊的結業典禮,他既是這裏的畢業生,也是用人單位的負責人,所以自然是要來出席的。

和別的學校不同,翠竹山莊的結業典禮總是選在夜晚,而且並不大張旗鼓。參加結業典禮的學生們都戴著麵罩,不以真麵目示人。戴著白色鋼盔的憲兵們拿著沒有子彈的步槍站在操場周圍,其實也就是個禮儀作用。

自然先是閱兵開場,然後就是上峰講話。這個過程不長,軍情單位的領導和別的部隊領導不太一樣,比較注重實效,所以也沒什麽更多要說的。然後就是葉教官組織的技能展示,包括格鬥、隊列刺殺、特殊駕駛、射擊,等等。

周新宇觀察得很仔細,雖然已經給他推薦了幾個人選,但他還是要實地觀察一下。真正的特務技能是不會在這裏展示的,也無法展示,但是軍人出身的周新宇堅持認為意誌堅強、富有挑戰精神的學員在軍事技能方麵肯定也是突出的。

周新宇覺得動作和速度都很不錯,精度也沒話說。他點點頭,女學員打成這樣並不多見。

突然之間,他的臉色大變——望遠鏡當中,那個女學員突然轉身將狙擊步槍對準了葉教官!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槍聲已經響了。

巨大的衝擊力將葉教官的身體打了出去,他腦門中彈腦漿飛濺猝然倒地。現場一片死靜,因為誰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周新宇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站起來踩著桌子撲向觀禮台,此時第二聲槍響。中彈的不是局長,而是站在觀禮台左側的一個憲兵班長。同樣是腦門中彈,猝然倒地,凶手的槍法不僅準確而且狠毒——能在這樣短的時間連續射擊並且都是在近距離直接擊打目標頭部的絕對不是凡人!

“保護局長!”周新宇高喊著,衝到站著一群目瞪口呆的高官的觀禮台上,一下子撲倒了局長。這個時候特勤保鏢們才反應過來紛紛拔出手槍,分開紛亂的人群往前跑去。

“啊——”那個女學員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尖叫。

第三槍又響起了。

噠噠噠噠……槍聲是在夜晚的大漠沙堡頂部響起的,肖天明抄著米尼米機槍猙獰著臉對著下麵掃射。頭頂已經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王斌帶著楚靜和雷鵬已經撬開牢房的門扛出俘虜。屋頂的哨兵早就被解決了,躺在地上裝死。槍聲大作,因為安裝了激光模擬器所以還不能像隻有空包彈一樣地猛衝,穿著迷彩服的特種兵們被壓製在房間和樓道裏麵不敢露頭。

黑鷹直升機開始在頭頂懸停,慢慢降落。上麵的機槍手也開始射擊,彈殼如黃色雨點一樣滑落下來。雷鵬扛著俘虜跑到樓頂,楚靜在後麵阻擊追兵。王斌幹淨利索地安裝炸藥,肖天明高喊:“快!快上來!”

王斌起身順著攀登繩敏捷地爬到樓頂,拍拍肖天明的肩膀。肖天明拿起機槍一邊後退,一邊掃射,對麵樓頂剛剛跑出來的兩個特種兵被打中了,激光模擬器發出蜂鳴冒出白煙。王斌剛剛爬上直升機,突然被飛起的一腳踢在臉上。他飛出去倒在地上,這一腳力度很大。他抹著臉上的血:“你瘋了?!我們是來救你的!”

中國陸軍狼牙特種大隊特戰一連連長陳勇中尉一把摘下帽子:“仔細對照你們的目標人物照片看看,是不是我?!”

雷鵬見狀大驚,舉起步槍對準陳勇。陳勇一個滑步過去抓住他的右肩,“啪啪”兩下步槍就落地了。雷鵬捂著右肩倒在地上,楚靜剛剛從背後拿起步槍就被陳勇一腳踢飛,她瞬間換上手槍。陳勇直接一把抓住手槍槍身往上一掰,“砰”一聲槍口對天射擊。陳勇用左手擊打楚靜的肘部,楚靜的手槍也脫手了。楚靜用左手拔出匕首,結果陳勇抓住她的手腕,匕首直接橫在楚靜的脖子上。

陳勇放開楚靜,慢慢舉手。突然他一低頭轉身試圖攻擊王斌,王斌扶著他的肩膀起身一躍,直拳擦著他的肚子過去。肖天明此時也撲上來,陳勇轉向肖天明一個飛腿邊踢。肖天明用機槍擋了一下,機槍飛出去了。肖天明驚呼:“他的力氣太大了!”

王斌落地的時候直接擦著陳勇的耳朵開槍了。砰!他沒想到王斌直接在自己的耳朵邊開槍,耳朵被震得嗡嗡響眼冒金星。王斌臉上殺氣倍出,舉起槍柄擊打陳勇的太陽穴。陳勇還在發蒙,猝然倒地,再反應過來四個年輕人的槍都抵住了他的腦袋和胸膛。楚靜拿出手銬嘩啦啦銬上陳勇,陳勇的臉立即變得超級黑。

幾個衝上來的特種兵舉槍對準他們,都不敢開槍。

“讓他們放人!”王斌怒吼。

“死戰到底!”陳勇高喊。

幾個特種兵剛剛準備射擊,肖天明一梭子過去身上的激光模擬器都響了。

直升機還在懸停,機槍手向著下麵射擊:“快一點!再晚我們走不了了!”

王斌對著下麵喊:“讓你們管事的出來!”

一班班長林銳站出來了:“我是代理指揮官,你們放了我的指揮官!”

“把我要的人交出來!”王斌高喊。

“你先放人!”林銳喊。

“我現在就和他同歸於盡!”王斌舉起掛在脖子上的光榮彈眼睛血紅,“你們試試我敢不敢?!”

林銳想想:“我們對等,你們派一個人帶我的指揮官下來,我們派一個人帶你們的人上去!”

“可以!”王斌紅著眼睛高喊。他舉著光榮彈拉起陳勇,“我知道你武功高,我們可以試試——光榮彈的引信沒有延遲,你是特種兵比我要清楚!”

“烏雲,你帶人質上去。”林銳黑著臉下命令。

班副烏雲押著雷克明出來,林銳低聲命令 :“如果萬不得已,和人質同歸於盡!”

烏雲點點頭,握緊了光榮彈。雷克明苦笑:“你拿得離我遠一點,到時候都是彩色顏料,別弄我一身!我這衣服不便宜,別給禍害了。”

王斌押著陳勇下樓走到院子,烏雲押著雷克明過來。擦肩而過的時候王斌和烏雲都是幾乎同時出手,互相撲向對方,陳勇也抓住了王斌。王斌高喊:“跑啊——”

雷克明“嗖嗖”地就順著攀登樓梯上去了。楚靜對著下麵的特種兵們射擊高喊:“你趕緊上來!我掩護你!”

“你們撤!”王斌抓緊光榮彈高喊,他已經被幾個戰士按倒,槍托和軍靴亂飛。林銳抄過一把槍就爬攀登繩,其餘的戰士順著樓梯下水管就要上來。都是高手,所以速度很快。

肖天明拔出砍刀一刀砍斷了攀登繩,雷鵬忍住疼用左手對下麵射擊。又有幾個特種兵中彈了,現場一片混亂。代理指揮官肖天明高喊:“撤!”

特種兵們都住手了,陳勇分開人群冷冷看著王斌。

躺在地上鼻青臉腫、滿身紅色的王斌也冷冷地看著他。

戴著黑色麵罩的韓曉琳冷冷地看著最後一個侮辱她的憲兵班長猝然倒地,轉向麵對從紛亂的人群當中跑過來的特勤保鏢。三個月來,她將血和眼淚一起往肚子裏麵咽,苦練格鬥和射擊就是為了今天的爆發。她冷靜地裝子彈上膛,在對方拔出手槍的瞬間搶先擊發!

一個保鏢的腦門中彈猝然倒地。其餘的保鏢混亂地射擊著,韓曉琳一個魚躍側滾翻躲到掩體後麵。幾十發子彈擊打在沙袋上,軍事情報局的保鏢不僅有手槍還有微型衝鋒槍。自動武器發出清脆的死神之吼,韓曉琳將身體蜷縮在沙袋後麵,塵土不斷落下。

她的眼神當中燃燒著一股複仇的火焰,冷靜地清點彈藥。還有兩發狙擊步槍子彈,腿上還綁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這是做飛刀使用的。韓曉琳壓上最後兩顆狙擊步槍子彈,上膛冷冷一笑。貝雷塔手槍彈匣還有15發子彈。這本來是緊接著做手槍射擊表演用的,現在已經成為她殺敵的武器。她拔出手槍,打開保險,最後一顆子彈肯定是留給自己的。

槍聲越來越密集,韓曉琳在掩體後麵閉上眼睛祈禱:“媽媽,保佑我。”

周新宇從觀禮台慢慢站起來,扶著花白頭發的軍情局長。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擋在局長身前舉著防彈手提箱,隨時準備做人肉盾牌。周新宇看著十幾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特勤保鏢排成扇形,一邊射擊一邊接近掩體。軍情局長已經回過神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的場景:“是不是混進來的匪諜?”

“局長這裏很危險。”一個保鏢說,“我們立即送您上防彈車!”

“我就在這裏!我就在這裏看著匪諜是怎麽毀掉我的翠竹山莊的!”軍情局長一把推開他,怒氣衝天。更多的保鏢衝過來在他身體前後擋成盾牌,將他包圍起來。

周新宇冷靜地觀察著麵前百年不遇的場景。

韓曉琳傾聽著射擊聲越來越近,突然迅速起身舉起狙擊步槍速射。“砰”的一槍,一個保鏢又是頭部中彈倒地。當彈雨打來的時候,韓曉琳已經縮回掩體。保鏢們被激怒了,一個保鏢拿出手雷。

“我要活口!”軍情局長高喊。

保鏢收回手雷,揮揮手大家圍攏上去。韓曉琳坐在掩體後麵,冷汗從額頭流下。她閉著眼睛傾聽著腳步聲,突然一個側後倒再次射擊。又一個保鏢頭部中彈倒地,彈雨覆蓋了韓曉琳丟下的狙擊步槍。她閃回掩體拔出手槍,急促呼吸著。

保鏢們呐喊著一起衝了過去,投擲出催淚彈。白色煙霧當中,韓曉琳的身影出現了!她右手持槍,左手持刀,眼中射出寒光,猶如複仇女神。她的身影靈活地跑動著,在運動當中速射,槍響爆頭。兩個保鏢逼近了她,韓曉琳左手的匕首寒光一閃,蹭地割開第一個保鏢的喉嚨。隨即一槍結果了第二個保鏢,還是爆頭。

周新宇越看越驚訝。

韓曉琳猶如一個死神的影子在黑色西服的特勤保鏢群當中出入自如,敢死的決心讓她勢如破竹。槍響爆頭,刀閃割喉,血染滿身,甚至她的眼睛都是血紅的。

周新宇不由地忘卻了危險走到了觀禮台的邊上。

當手槍打出14發子彈,她高喊一聲:“媽媽——”

所有的保鏢都被嚇了一跳,以為還有策應。在這瞬間,韓曉琳的手槍已經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周新宇一把奪過身邊保鏢的手槍。

“媽媽——我愛你——”韓曉琳嘶啞著喉嚨高喊出來,食指加力扣動扳機。

砰!砰!

兩聲槍響連接很緊,韓曉琳的右肩膀先中彈,被9毫米手槍強大的衝擊向後倒下。她的手槍因此無力地改變了方向,慣性讓她扣動了扳機,子彈擦過她的頭頂。

韓曉琳跪在地上左手拿起了匕首對準自己的脖子。

砰!

周新宇再次扣動扳機,韓曉琳左邊肩膀也中彈了,匕首脫手而出。她痛苦地叫了一聲向後栽倒。接著她看見無數有力的手按住了她,將她拉起來,她的麵罩被撕下來,一張柔弱美麗卻是蒼白絕望的臉讓所有的保鏢都呆住。

但是隨即一個保鏢一記有力的直拳打在她的小腹上,韓曉琳吐出一口血彎下腰。另外一個保鏢抓起她的長發,狠狠地扇了她一記耳光,一口鮮血灑了出去。

周新宇驚訝地看著這個柔弱的女孩,難道剛才猶如複仇女神一樣殺人不眨眼的凶手會是她?!

韓曉琳的下巴被另外一個保鏢的膝蓋狠狠頂起來,她的牙齒被打掉了,頭甩向後麵。

“我要活的,審問她。”軍情局長冷冷地說。

韓曉琳跪在地上,兩個受傷的肩膀流著鮮血,嘴裏和鼻子裏麵也都在流血。一個保鏢用一記絕對幹脆的正蹬踢在她的臉上,她眼前一黑,徹底地暈了過去。

王斌冷冷地看著麵前的陳勇,毫不退縮。

陳勇冷冷地看著麵前的王斌,沒有笑容。

許久,他臉上浮起一絲笑容 :“你是第一個抓住我的!我叫陳勇,你怎麽稱呼?”

王斌臉上也浮起笑容,主動伸出右手:“你可以叫我小王。”

黑鷹直升機又出現在上空,是來接王斌的。王斌看看直升機舉手敬禮:“後會有期!”

王斌笑笑,跑向直升機。肖天明伸出手一拉他,他跳上黑鷹。直升機起飛了,他笑著對下麵的特種兵們揮手。楚靜拿一瓶礦泉水給他:“他們沒打你吧?”

“都是自己同誌,可能嗎?”王斌笑著擰開礦泉水蓋子。

啪!蓋子雖然開了,但是塑料瓶子不知道為什麽也一下子裂開了——水一下子四溢出來,猶如黑夜當中的淚水。

王斌詫異地拿著破裂開的瓶子,看著水在流。

“你怎麽哭了?”楚靜關心地問。

“我哭了嗎?”王斌詫異地說,他摸摸自己的眼睛果然是濕的。兩行眼淚不知道為什麽流下來了,他詫異地摸摸眼淚,又看看自己濕潤的手指。奇怪?自己怎麽哭了呢?

嘩——韓曉琳吐出剛剛被灌進去的涼水,蜷縮在水泥地上咳嗽著。一個青年軍官用軍靴踩在她的肚子上使勁**著,韓曉琳吐著水,鼻涕眼淚一起流。她艱難地向窗戶的光明爬去,青年軍官一腳踢在她的頭上。韓曉琳被踢起來躺倒在地上,軍官掄起凳子直接就砸在她的身上。

“你說不說?誰派你來的?”青年軍官嚴厲地問,“你在這裏的領導是誰?誰是你的接頭人?”

韓曉琳嘴裏還在往外流水,她咳嗽出一口血:“殺了我吧……”

“想死沒那麽容易!”軍官抄起桌子上的電棒,“滋滋”冒著藍光走過去……

“你這麽年輕漂亮,怎麽會做匪諜呢?”一個女軍官和顏悅色地對著坐在自己麵前的韓曉琳說,“何必呢?你的同誌不會來救你的,別忘了這是什麽地方。我勸你還是早日把他們都招出來,投奔我們自由世界多好?”

韓曉琳臉上都是傷痕,木然地說:“我的直接領導是淩陸,代號‘賊鷗’。”

女軍官苦笑:“你真不打算說嗎?你會吃很多苦頭的。”

韓曉琳木然地說:“殺了我。”

“你的姓名?!”一個中年軍官厲聲喝問。

韓曉琳站在屋子中間木然地說:“‘白鷺’。”

“我問你的姓名?!”中年軍官厲聲喝問。

韓曉琳的嘴唇翕動著,吐出陌生的名字:“韓曉琳。”

“我沒問你的化名,我要你的真名!”中年軍官厲聲喝問。

“我隻有這一個名字。”韓曉琳的眼中湧現出眼淚,“——韓曉琳。”

“脫掉你的衣服!”中年軍官厲聲命令。

韓曉琳木然地脫掉迷彩服上衣,穿著短袖T恤。

“全脫掉!”中年軍官厲聲喝問。

韓曉琳木然地脫衣服,**地站在中年軍官麵前。

“我再問一次,你的姓名?!”

“韓曉琳。”

中年軍官冷笑著:“現在外麵有一個憲兵連,我讓你自己選擇——是我放這一個憲兵連進來,還是你跟我說實話?!”

中年軍官起身拉開門:“進來!”

進來的不是憲兵們,而是穿著少校製服的周新宇。他拿出命令:“這是局長的手令,現在開始我接管審訊工作。”

中年軍官出去了,周新宇把門關上。他看了一眼赤身**的韓曉琳,沒任何反應。韓曉琳木然地看著前方,沒有語言。周新宇坐下,低頭看桌子上的材料:“你穿上衣服吧。”

韓曉琳有點意外,隨即拿起衣服開始穿。

“我自我介紹一下,你可以叫我孫先生。”周新宇淡淡地說,“我不是翠竹山莊的,是局長親自派我來的。”

韓曉琳木然地看著他,周新宇指著椅子:“你坐吧。從現在開始我負責你的審訊工作,你的情況我已經基本調查清楚了。坐吧,不用怕,我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

韓曉琳木然地坐下。

“‘賊鷗’我們已經召回,他要接受相應的處理。”周新宇低聲甚至是帶有歉意地說,“局裏麵不知道他采用這種極端手段招募學員,山莊也沒有匯報真實情況。我們一直以為你是自願的。”

韓曉琳木然地說:“我是不會自願當特務的。”

周新宇苦笑 :“可是你已經簽字,並且宣誓——從法律上說你已經是團體的人。”

“法律?”韓曉琳冷笑,“你們還講什麽法律?”

周新宇低下頭:“你在這裏受訓期間所遭遇的不幸,我個人表示道歉。你已經殺了他們,如果你匯報上峰他們會得到法律製裁——而現在很不幸,韓小姐,你是殺人凶手。”

“凶手?”韓曉琳奇怪地笑,“這三個月來,你們都教會我什麽?暗殺、綁架、爆炸、投毒……是你們在教我成為一個凶手,你們才是真正的凶手!”

“我們是情報工作人員,這是我們的工作內容。”周新宇毫無愧色,“全世界的情治機關都有這些工作內容,包括以前你所在的中國大陸也是一樣。我也有同事死在中共安全部手裏,情報戰就是這樣冷酷無情的。”

“可是我不是情報人員!”韓曉琳說,“我從未想過成為情報人員,尤其還是你們這幫狗特務的情報人員!”

“這是你簽字的登記表,你的親筆簽字。”周新宇拿起登記表,“這是你的手印,是加入我們團體的誓言。你是自願也罷,被迫也罷,法律上隻認後果——你已經是我們的情報幹部了,所以我們要按照團體紀律對你進行製裁。”

“製裁?”韓曉琳冷笑,“什麽製裁。”

“軍事法庭會判處你死刑。”

“很好,我等著呢!”韓曉琳點點頭。

“我自作主張通過在美國的關係發了一個新聞,大陸留學生韓曉琳在車禍當中不治身亡。”周新宇拿起一張美國報紙,“我們在美國的關係安排了一切,中共領事館已經接到你的死亡通知。你的家人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你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死人了。”

“為了你的父母。”周新宇收起報紙,“我改變不了事情的結局,我隻能盡我的能力改變一些過程。這樣你的父母不會太傷心,都是中國人我也不想做得太絕。”

韓曉琳感激地看著他。

“我走了,軍事法庭很快會對你進行判決。”周新宇起身,“你殺了九個人,死刑是肯定的。我會盡我能力,讓你在這段時期不會吃苦——這是我的名片,如果遇到問題盡快通知我。”

韓曉琳看著周新宇的背影出去,感激地哭了。這可能是她到這裏以來遇到的第一個好人。

一麵鮮豔的巨大的黨旗占據了小禮堂的舞台整個幕布。條幅上隻寫著一句話,“對黨絕對忠誠,精幹內行”。四周的牆壁上掛著的都是照片,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著名的,有無名的……李克農、潘漢年、錢壯飛、胡北風、熊向暉、申健、陳忠經……這些中國共產黨情報戰線的傑出幹部默默地注視著這些後來的晚輩,目光中有欣慰,有期待。他們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的傑出業績始終不為人知,湮滅在曆史的黑暗當中無聲無息。

王斌舉起右拳:“我宣誓!”

身後的幾十個年輕人舉起右拳:“我宣誓!”

“我誌願加入中國共產黨!擁護黨的綱領,遵守黨的章程,履行黨員義務,執行黨的決定,嚴守黨的紀律,保守黨的秘密!對黨忠誠,積極工作,為共產主義奮鬥終身!隨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永不叛黨。”幾十個年輕人的誓言在禮堂內響起……

專程趕來的馮雲山走上舞台,看著這些年輕人:“知道為什麽要你們重溫入黨誓詞嗎?——因為從今天開始,你們就真正成為黨的情報幹部!隱蔽戰線的無名戰士!你們從此將和這些先輩一樣走入黑暗中,將你們的青春、你們的智慧甚至是你們的鮮血和生命全部奉獻給一句誓言、一個信念和一種信仰!那就是——對黨絕對忠誠,精幹內行!”

底下的年輕人靜靜地聆聽著。

“這是一句話,一句普普通通的話!”馮雲山的聲音逐漸帶有感情色彩,“但卻是我們中國共產黨情報戰線的多少先烈多少無名英雄,用自己的鮮血捍衛的一句至高無上的誓言!”

他的喉結蠕動一下,看著王斌。王斌抬起自己的頭,默默注視著馮雲山蒼老的麵容,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周身燃燒著。

馮雲山錯開自己的眼神,注視著這些年輕的幹部們:“我十七歲參加這個工作,三十五年——三十五年的風風雨雨,很多往事好像都在昨天!那些犧牲的同誌,他們仿佛都在我的麵前對著我笑——而他們,又是那麽年輕,風華正茂!當他們走入這個隊伍的時候,很多人甚至比你們現在還要年輕——可是他們就這麽消失了,消失在無盡的黑夜,無聲無息……每當想起他們,我的心就跟針紮一樣疼!我們這個工作不是冷冰冰的,是有血有肉的,我們的幹部將自己的血肉之軀鑄入了一個神聖的信念,一句普普通通的話!——對黨絕對忠誠,精幹內行!”

“這就是我們的信念,我們的誓言,甚至是我們的信仰——在這個信仰麵前,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渺小的,隻有我們的事業——是永恒的!”

馮雲山的眼中閃著晶瑩的光,不同於他對敵鬥爭時候的寒光,也不同於他對王斌諄諄教誨時候的柔光——而是一種神聖的光。

楚靜已經在偷偷抽泣。

王斌眼中沒有眼淚,隻有一種堅毅。他身上的熱血在燃燒,將他年輕的臉變得不同於這個年齡的沉穩。他默默地看著那句話,那句普普通通卻讓自己的父母和無數先烈為之獻身無怨無悔的話,似乎在今天他才真正讀懂了。

“——對黨絕對忠誠,精幹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