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門後的那雙眼

寶山的話很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顯得很深沉,讓人永遠也無法猜透他在想些什麽,除了在媚兒麵前,他那淡漠的臉上會偶爾現出幾絲愛意濃濃地微笑以外,平時幾乎很少見到他笑。陸乘風覺得自己有點嫉妒寶山了,他有著一個任何男人見了都會流連忘返的妻子。

夥伴們吃飽喝足後都早早地躺下了,隻有陸乘風睜大著眼睛,嘴裏銜著一根狗尾巴草斜靠在牆壁上,腦子像吃了興奮劑一樣,轉的飛快。陸乘風此時的腦海裏全是媚兒的影子,她的唇,她的美,她的笑,像一隻無形的手臂,緊緊地勒住了陸乘風的脖子,讓他無法思考,無法呼吸,紅顏禍水,讓這個馳騁沙場的熱血男兒情不自禁地深深地陷了進去,再也無法自拔。

陸乘風就一直這樣瞎想著,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隱隱約約聽到院中斷斷續續地傳來流水聲,陸乘風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老式上海牌手表,已經午夜十二點半了,這麽晚了,怎麽還會有水聲?出於好奇心的驅使,陸乘風躡手躡腳地朝著院中走去,今夜月亮似乎也思了春,隱匿在一個誰也看不見的角落裏,與黑夜做著苟且之事。院子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巴掌大小的淡水村仿佛被蘸了墨一般,湮沒在了這一片濃黑之中。

村莊即是黑夜,黑夜即是村莊。

諾大的庭院裏,隻有正廳旁的一間小側房裏閃爍著微弱的燈光。

透過白紙糊成的窗子,影影罩罩中,一個模糊的黑影正拿著瓢舀著木桶裏的水洗澡,那瓢每翻了次底,一陣汨汨的流水聲便清晰地傳了過來。陸乘風有些奇怪,都到了午夜了,誰還會在那洗澡呢?

他小心翼翼地朝那模糊的黑影走過去,生怕發出一點聲響驚擾了屋內之人。走到窗前,陸乘風半蹲著身子往裏頭使勁瞧著,可由於窗紙質地實在太粗糙,透明度極差,任憑陸乘風怎麽看,仍是看得不甚明朗。這時他用手指蘸了點口水,在窗紙上輕輕地捅了個小洞,頓時,一縷羼雜著清香的水汽從那小洞裏幽幽地飄了出來,陸乘風不禁有點心醉神迷。陸乘風用一隻眼睛透過窗紙上那個濕漉漉的小洞往裏瞧去,隻見一個赤身**的女子正在用沾滿水的毛巾擦洗著自己的身體,白皙如雪的肌膚,小山般的乳峰,豐腴飽滿的臀部,不是媚兒又是誰!

沒有一點遮擋,沒有一點掩飾,媚兒美好的胴體就這樣一絲不掛地在陸乘風麵前展露無疑。

陸乘風不禁看得呆住了,熱烈的眼光隨著媚兒的手愛撫著她白嫩肌膚的每一部分,陸乘風感覺自己就快要爆炸了,心跳得像擂戰鼓一樣,下體一陣難耐**,渾身變得燥熱不已,此時的他真想奪門而入,狠狠地親遍她曲線分明的全身,占有她的一切,讓她完完全全地溶入到自己的身體裏。

此時的媚兒仍專注地清洗著殘留在身體上的肥皂沫,絲毫未曾注意到窗紙外,一雙熱烈非常地眼睛正貪婪地盯著她。

忽然,媚兒感覺到一雙大手從身後激烈地摟住了自己的纖腰,伴隨著粗重地喘息聲。

“呀!”媚兒驚得大叫一聲,掙紮著想要掙脫出那雙大手的桎梏。

“別怕,寶貝,是我。”身後的男子貪婪地嗅著媚兒香噴噴的秀發,柔聲說道。

媚兒聽到那聲音,停止了掙紮,臉上泛起一陣暈紅,嗔道:“山哥,是你呀,怎麽也不出聲,嚇死人家了……”

“小寶貝,我要你,我要你……”寶山不由分說地抱著媚兒**的身軀就是一頓猛親,一雙粗糙的大手在她胸前瘋狂地揉捏著。

“啊…哦…山哥…不要……”媚兒不住地呻吟著,任憑寶山像頭饑餓的獅子般在她身上瘋狂地發泄。

望著眼前的這一幕,窗子外麵的陸乘風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臉上被燒得通紅,右手不自覺地伸向下體,激烈地運動著。

陸乘風將那野性十足的寶山想象成了自己,而媚兒則是那隻呻吟著求饒的小羔羊,做著最原始銷魂的困獸鬥。忽然,陸乘風身體猛的一酥顫,下體一陣濕漉漉的溫熱,身子重重地垂了下去。

癱坐在地上的陸乘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努力地將自己迷醉的眼神從那翻雲覆雨的景象中拔了出來,雙目疲倦,渾身虛脫般地朝著廂房走去。然而,就在他準備踏進房門的那一刹那,一陣嚶嚶的啼哭聲幽幽地灌入了他的耳中。聽聲音像是個女子,那哭聲淒婉絕倫,如泣如訴,夾雜了無盡的苦痛與哀怨。

大半夜的,是誰在哭泣?陸乘風心中犯疑,扭頭看了看寶山和媚兒的房間,礙事的煤油燈早已被吹熄,仍是隱隱約約可聽見兩人依依呀呀的興奮至極的呻吟。很顯然,這詭異的哭泣聲並不是媚兒發出來的。

整個房子裏隻有媚兒一個女人,不是她,會是誰呢?陸乘風遲疑了,忽然,陸乘風像想到了什麽似的,心中一凜——那個小木屋!

果然不出陸乘風所料,他發現的哭泣聲正是從那座破敗的小木屋裏傳出來的。

女子的哭泣聲隨著陸乘風的接近變得越來越淒厲,最後,竟變成了尖銳的哀嚎,聽得陸乘風不寒而栗。黑夜裏,這詭異之極的聲音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深深地刺進了陸乘風的心裏,每走進一步,便多刺進一分。

小木屋裏到底關著誰?裏麵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為什麽會在深更半夜哭泣?一個個巨大的疑團纏繞在陸乘風的心中,揮之不去,他決定要去弄個明白。

同樣的,在陸乘風接近那小木屋之時,哭泣聲戛然而止,一切又恢複了平靜,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就在陸乘風思忖著怎麽打開那個銅鎖的時候,木門忽然“吱呀”一聲漸漸地打開了一小道縫隙,一股寒氣透過縫隙鋪麵而來,直入陸乘風心肺,陸乘風不禁打了個寒噤。由於門縫不大,可視範圍極小,陸乘風又使勁推搡了幾下木門,縫隙也隨之慢慢變大了。

小木屋子裏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隻有刺骨的寒氣不斷順著門縫溢出,仿佛小木屋裏就是一個天然的冰窖。

“嘎!”一聲怪叫傳來,把本來就緊張兮兮的陸乘風嚇了一大跳,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回過頭一看,一團黑乎乎地東西撲扇著翅膀飛到了院子裏的籬笆上,卻是隻受驚的怪鳥。

虛驚一場,陸乘風長籲了一口氣,掏出褲兜裏的火柴盒,顫抖著抽出一根火柴來。

哢的一聲響,火柴劃燃了,微弱的火苗在晚風中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熄滅,陸乘風慌忙用一隻手遮擋在外圍,小心翼翼地往門縫邊移去。

火光印照著門縫邊的一小塊區域,同時,也印照著陸乘風那張冷汗涔涔的臉。

就在陸乘風把臉貼著門縫往裏頭張望時,卻發現門縫內,有一雙眼睛同時也在盯著自己!隻見那眼睛裏全是白仁子,並沒有黑瞳,到處布滿著如同火舌一般的血絲,凶光畢露,陰森得仿佛在極北苦寒之地冰凍了千年一般酷寒無比!

“啊!”陸乘風驚叫了一聲,渾身的雞皮疙瘩暴起,直嚇得麵色慘白,倒退了三步,手中的火柴不知什麽時候也熄滅了。四周再次回複到了無邊的黑暗之中。失去光明地陸乘風臉上的恐怖神色更添增了一分,他憑著記憶在黑暗中摸索著,跌跌撞撞地衝進了廂房裏反鎖住了門。

那天晚上陸乘風幾乎是一宿未眠,隻要一閉上雙眼,那雙布滿血絲,沒有黑眼珠的雙眼便如同鬼魅一般,幻化成無數陰森可怖,怨氣衝天的眼珠,齊刷刷地盯著陸乘風,仿佛要將他挫骨揚灰,生吞活剝一般。

她是誰?她來自哪裏?她為什麽會被關在裏麵?

一係列問題盤旋在陸乘風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他發現,那尖銳的眼神中除了積聚滿腔的怨氣之外,似乎還帶著一絲絲近乎絕望的嘲諷,像是在嘲笑陸乘風,又像是在嘲諷她自己。

第二天起來,陸乘風感覺心髒還在隱隱作痛,昨晚那雙詭異的眼睛著實讓他受驚不小,他決定去找寶山和媚兒問個清楚,寶山一大早就去戲班子了,隻剩媚兒在廚房裏忙前忙後地張羅著早飯,猴子他們則百無聊賴地聚在大堂裏打牌,以前在軍中,牌局是士兵們閑暇之時最青睞的休閑方式,也是陸乘風的最愛,打了十幾年牌,他已儼然成為一個賭場老手,幾乎逢賭必贏,然而此刻的陸乘風卻是心事重重,對湊成一桌大喊大叫的賭局提不起半點興趣。

老柯見陸乘風一個人呆坐在老藤椅上發呆,捏著一遝五顏六色的金圓券,嘴中叼著一根燒到一半的粗卷煙,笑臉盈盈地跑過來寒暄。

“師長,咋一個人坐這咧,過來陪兄弟們玩兩把吧!”老柯吐了一口煙圈,笑嗬嗬地說道。

陸乘風揶揄道:“看你笑的這麽開心,一定贏了不少吧?”

“唉,哪能啊,贏點小錢,好玩下而已。”老柯點了點手中的金圓券,笑得合不攏嘴。

“對了,老柯,我問你個事啊。”陸乘風一直想著昨晚那對詭異的眼珠,不失時機地問道。

“師長,有啥事你說。”老柯贏了錢心情大好,爽快地應道。

“昨天晚上,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啥奇怪聲音啊?”老柯一愕,反問道。

“女人的聲音。”陸乘風繼續說道。

老柯一臉壞笑地看了陸乘風一眼,說道:“當然聽到了。”

陸乘風大驚失色道:“真的?你也聽到了?”

老柯笑得更厲害了:“小夫妻倆做那事,聲音弄得忒大,怎麽會聽不到?”說罷又看了看四周,偷偷地笑道:“那娘們看起來文文靜靜的,沒想到做那事時也是****得很呐,哈哈哈。”

陸乘風想起昨晚那銷魂情景,臉上又是一陣燥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唉,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有沒有聽到一個女人的哭泣聲?”

“哭泣?”老柯一懵,有些不相信地說道:“難道寶山那瘦竹竿把那娘們給弄哭了?不會吧,那小子下麵那玩意有那麽厲害麽?”

“去去去,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陸乘風見他淨一通瞎胡扯,知道也問不出個什麽結果來了,起身往廚房裏走去。

廚房的灶上,炊壺裏的水不斷地翻滾著,騰騰地往上冒著白乎乎的熱氣,水氣氤氳中,一個纖弱模糊的身影緩緩移動著,身姿飄浮,如同鬼魅。

“咦,你怎麽來了?是不是餓了,飯馬上就做好了。”還沒等陸乘風開口,白茫茫的霧氣中,傳來媚兒軟綿綿的話語。

陸乘風撥開霧氣走都她身旁,此刻的媚兒正在麻利地擇著黃花菜,灶上被收拾得很整潔,鍋裏的油,慢慢地向外冒著熱氣,發出嗞嗞的聲響。

也許是被水汽熏得久了,媚兒俏麗的小臉蛋上紅撲撲的,眉毛上凝滿了濕漉漉的小水珠。望著她那可愛的模樣,陸乘風的心頭又是一陣躁動,眼睛不受控製地在她那風韻的曲線上轉來轉去。

“媚兒姑娘,有件事不知道我該不該問。”陸乘風把目光從她的小蠻腰上移開,紅著臉說道。

“有什麽事就說吧。”媚兒並沒有回頭,仍在專心地擇著菜,砧板上擇好的菜葉堆得像小山一般。

“那間小木屋是做什麽的?”陸乘風循序漸進地問道。

“哪間啊?”

“就是那間。”陸乘風邊說著邊用手朝著窗外指去,小木屋就在廚房的正對麵,雖說是白天,小木屋仍是籠罩在一層濃濃的陰鬱之中,遠遠看去,兩條腐朽不堪的房柱像是汙穢不堪的齜牙,張開嘴對著陸乘風獰笑。

媚兒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很隨意地說道:“你說的是對麵那間啊,那是我們家的柴房,屋子太破,經常漏雨,修了幾次還是那樣,後來就幹脆放那不管了。”

柴房?僅僅是如此而已?陸乘風預感到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他又試探性的問道:“裏麵是不是關著個人?”

媚兒一聽,擇菜的雙手忽然間頓了頓,停了下來,由於背對著陸乘風,無法看清此時她臉上的表情。這一細微的變化當然沒逃過陸乘風敏銳的雙眼。

“人?哪會有什麽人啊,裏麵都是些廢棄不用的舊家具而已。”媚兒用手捋了捋頭發,繼續擇著菜。

她的語調顯然沒有方才那樣平靜了,很明顯,她在撒謊!

陸乘風便將昨晚如何如何聽見女子的哭泣聲,如何如何見到那雙詭異陰森的雙眼,全都說了個遍,當然,把偷窺媚兒洗澡的那部分給省略了。

聽罷,媚兒手中的菜葉忽然“啪”地一下全散落在了砧板上,她轉過身來,雙眼緊盯著陸乘風,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異樣的色彩。

陸乘風感覺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心中不禁有幾分竊喜,但臉上仍舊不動聲色。

出乎陸乘風意料之外的是,媚兒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你一定是眼花了吧,這家裏平時除了我和寶山就再沒別人了,柴房裏怎麽可能會有人呢!”

這一笑卻把陸乘風給笑懵了,漸漸浮出水麵的真相又刷地一下沉到了湖底,他有些急躁地說道:“可我昨天晚上確實看到了啊!”

“你們風塵仆仆的趕過來,一定是太累了,快回屋歇著吧,我給你們做好吃的。”媚兒說完衝陸乘風調皮的一笑,推推搡搡地把他重新推回了大堂內。

所謂美人一笑值千金,媚兒這一笑的確作用不小,**去了陸乘風長久以來疑慮和猜測,望著媚兒那天真爛漫的笑容,陸乘風又聯想起這兩天一直沒睡個好覺,不禁對昨晚的事有些將信將疑了,也許真是自己沒休息好,太過緊張的緣故吧,陸乘風在心中安慰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