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誰在你背後
不久之後,幾個外出打獵的村民們在林中的山洞口發現了川子的屍體。川子被找到時遍體鱗傷,麵色驚恐,頭上有一個大窟窿,腦漿子塗了一地。沒多久,又有五六具村民的屍首在山洞內被抬出,惡臭熏天,場麵觸目驚心。幾個老獵戶都說是這幫人遇上山鬼了,被吃了魂索了命,一連好些天都沒人敢再出來狩獵。
陸乘風與猴子聞訊趕來時,其他村民的屍體早已被運走,隻剩川子的屍體孤零零地躺在山洞外。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不少蠅蟲繞在他屍身上亂飛,望著一起出生入死患難與共的兄弟就這樣曝屍荒野,陸乘風不禁潸然淚下,決心一定要替他報仇,也替安子和老柯討回一個公道。但是,凶手是誰?是人?還是鬼?一切都是個未知數,陸乘風感覺自己陷入一片茫然之中。
川子的死無疑給了陸乘風和猴子以巨大的打擊,他們發現自己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玩弄在鼓掌之中,原本以為最壞的結果不過是離開這個村莊,從此遠走高飛,而川子的死則表明了他們連最後的退路都被人給堵死了,分明是有人不想讓他們離開,他們已成了籠中困獸。
接下來的日子,整個村莊幾乎成了墳地,每天都不斷有人死去,而死時都是保持著十分驚恐的模樣,均是死前受過某種巨大的驚嚇。被死亡陰影籠罩下的人們又請來法師開壇作法,但這次似乎並不奏效,第二天照樣有人驚恐地死去。村莊裏的人一天天在減少,人人都閉門不出,就連白天也很少在街中見到人。漸漸地,連村長秦虎也慌了神,趕忙叫來幾個身強力壯的村民連夜守在他家門口,一連幾天,村子裏似乎都恢複了風平浪靜,秦虎以為事情就此平息,便遣走了幾個看門的村民,但僅僅才過三天,秦虎就被發現在自家菜地裏暴斃而亡,而死狀幾乎和其他死亡的村民們如出一轍,均是七孔流血,嘴唇張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
村子裏成天都回**著陰森淒涼的哀樂,村道上黃白冥錢迎空飛舞,一片死氣沉沉的景象。陸乘風無法忍受這樣壓抑的氣氛,這回再也由不得他選擇,他終於下定決心要帶著媚兒離開了,永遠地逃離這個詭異的村莊。
讓陸乘風有些意外的是,這次媚兒竟然沒有反對,反而還答應得很幹脆,顯然她也被這詭異的氣氛給壓得透不過氣來了。兩人簡單地收拾好行李,相約三天後出發。
這下陸乘風總算可以開心起來了,他開始籌劃著兩人的未來,他決定出去後再也不過問時局的紛紛擾擾,他隻想帶著龔媚兒回到老家過安穩日子。每天媚兒在家生火做飯,他則種種地,鋤鋤田,盡情地享受天倫之樂。對此猴子也很讚同,多年的戎馬生涯他也感到疲憊了,那些打打殺殺的日子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還有在家中等著他盼著他的雙親,這麽多年的沒見,一定都在時時刻刻惦記著他,這次回去也剛好可以為兩位老人家盡盡孝道。還有麥勇,這可憐的小子,終究也是朋友一場,又是陸乘風多年的得力下屬,陸乘風在征得媚兒同意之後,決定將他一起帶到老家去,照顧他的下半輩子。
陸乘風仔細計算了一下路程,從淡水村徒步走出這林子的話,最少得需要兩個星期,因此帶夠充足的幹糧是十分必要的,但家裏的現成的大米已經不多,陸乘風於是決定第二天去稻田裏收點穀子回來。
第二天天色仍是灰蒙蒙的,不僅僅是村子裏天天死人,這老天似乎也在和陸乘風作對,壓根兒就沒晴過,糟糕的天氣弄得陸乘風的心情也是陰陰鬱鬱的,草草地收了些穀子,掂量著也夠吃倆星期的了,便開始早早地往回走。
回到家時,陸乘風發現院子裏的大門緊鎖著,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這院子裏的門白天裏都是不鎖的啊,怎麽今天會給鎖上了呢?
“媚兒,猴子,我回來了,快開門啊!”陸乘風邊叩擊著門環邊朝著屋裏喊道,然而,屋內卻沒有任何回音,仿佛沒人似的。
“媚兒,快開開門,看我帶什麽回來了!”
一連敲了近十分鍾,屋內竟沒有一絲回響。
陸乘風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便將包穀子的麻布袋給捆紮好了扔進院子裏,自己則順著籬笆小心翼翼地爬了進去。
剛進了院子裏,陸乘風發現幾間屋子的房門都是緊閉著,連一向很少關的木窗也是沒留出一絲縫隙。
主廳的門口,一盤盛滿青豆的瓷碟碎成了三四塊,一粒粒飽滿圓潤的青豆散落了一地。
陸乘風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心中仿佛壓了一塊石頭般,喉嚨也變得有些發澀:“媚兒!你在哪裏?快出來啊!”
仍舊是一片死寂。
這些日子村裏麵很不太平,陸乘風生怕連龔媚兒也會出事,忙找來一根粗木樁使勁地想把門給撞開。
砰!木樁撞擊在門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依稀可聽見裏頭門拴微微斷裂的聲音。顯然是有人從裏麵將門鎖死的。
陸乘風越想越擔心,抱著木樁又是使勁一撞。隻聽“哢”地一聲巨響,短小的木栓終究經不住這大力撞擊,斷成了兩截散落在地上,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陸乘風扔下木樁就衝了進去,隻見房間裏一片紊亂,桌子椅子紛紛散落在地上,破碎的碗筷隨處可見。
陸乘風感覺心似乎被人給揪住了一般,這些日子的交往讓他和媚兒的關係重新進入到一個新的跨度,如果連她也出事,陸乘風估計自己會崩潰的。
整個房間裏都找遍了,已然沒有看到媚兒的身影,就在陸乘風幾乎抓狂的時候,**的一個用被窩蓋住的物事引起了陸乘風的注意,那物事蜷縮在牆角,似乎還在瑟瑟抖動,陸乘風吼了一聲:“誰在那?!”
那物事一聽到吼聲,立馬一動不動了,陸乘風從桌上拾起一把水果刀,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一下子掀開了被子。
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禁大吃一驚。
被子下蓋著的,竟是龔媚兒!此刻的她渾身被繩子給綁著,嘴裏也被塞了一大團棉花,雙眼驚恐地盯著陸乘風。
“媚兒?怎麽回事?”陸乘風見狀趕緊替她解開了繩子,在這過程中龔媚兒一直衝著他搖頭,眼神驚恐萬狀,似乎有很重要的話要對陸乘風說似的。解開了繩子,陸乘風又從她口中拔出了棉花,解綁後的龔媚兒粗重地呼吸著,忽然,隻見她神情緊張地衝著陸乘風歇斯底裏地喊道:“陸哥,快跑!”
陸乘風一下子愣住了,這時他隱隱約約看到背後有個影子印在龔媚兒眼睛裏,一個激靈,剛準備回頭時,後腦勺處重重一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一股冰涼透骨的**深深地刺激著陸乘風脆弱的神經,將他從昏睡中拉醒了過來。陸乘風緩緩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渾身濕漉漉的,一個粗壯的男人正擰著一個木桶朝著自己潑涼水,嘴角帶著惡毒的獰笑。
周圍一片漆黑,隻有幾絲微弱的陽光從窗戶的縫隙裏照射進來。看不清那男人的臉。陸乘風想要掙紮著起來,然而卻無法動彈分毫,這才發覺自己手腳都被捆住了,忽然一雙冰冷但光滑的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陸乘風扭頭一看,發現龔媚兒正蹲坐在自己旁邊,嘴角依然塞著那團棉花球,眼中流露出幾絲惶恐與不安。
見到龔媚兒,陸乘風心中踏實了幾分,張了張幹涸得有些皴裂的嘴唇問道:“你是誰?為什麽要把我們給綁起來?”
那黑影在僅存的幾絲光線下不斷地來回走動著,嘴裏發出嘲諷與滿足的譏笑。
“你到底是誰?!”陸乘風見他不回答,又加重語氣喊了一句。
那黑影突然停了下來,轉向陸乘風冷笑道:“你不需要知道。一個快要死的人知道真相永遠都是多餘的。”聽得出,那人語氣中滿是輕蔑。
陸乘風渾身一震,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好像那個人……但似乎又有著幾絲不同。
“你……你為什麽要抓我們?到底想做什麽!”陸乘風繼續問道。
那黑影悠閑地坐在對麵一個椅子上,平和地說道:“我說過,我是不會回答一個將死之人所提出的問題的。”
“哈哈哈哈……”陸乘風忽然大笑了起來。
那黑影一愣,問道:“你笑什麽?”
陸乘風的笑聲中滿是苦澀,緩緩地說道:“一個將死之人想知道真相有什麽錯呢,這樣就算死也能瞑目啊!你說對不對,勇子。”
龔媚兒說不出話,但也還是驚愕萬分地望著陸乘風。
那人冷冷地說道:“你什麽時候發現是我的?”
陸乘風沙啞地笑了一聲,說道:“就在剛才。”
麥勇惱羞成怒地衝了過來,提著陸乘風的衣領吼道:“你他媽耍我?!”
兩人距離不過半尺,眼前之人早已不是平日裏瘋瘋癲癲一嘴涎水的麥勇,而是一個猙獰的,醜陋的惡魔。
陸乘風依舊麵容輕鬆,看不出一絲懼色,隻聽他說道:“一開始我也不確定,但即使你再怎麽費力去換個音調,終究最賊心虛,總有露餡的時候。”
“你……”麥勇凶狠地瞪了陸乘風一眼,旋即又冷冷地笑了起來:“就算你發現了那又怎樣?反正待會兒你就要下去陪安子他們了,你不是最注重兄弟情義的麽?我便成人之美,讓你們一起在下麵團聚,好不好啊,師長?哈哈哈……”說完麥勇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陸乘風看到昔日自己鍾愛的下屬竟然是如此禽獸不如的東西,心中一股無名火起,厲聲喝道:“勇子,你好狠的心呐,安子和老柯他們怎麽得罪你了,要這麽狠心地把他們都殺了!”
麥勇冷哼了一聲,說道:“那些廢物還真不是我殺的,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呢,一個個的就都死了,不過也活該,說什麽兄弟義氣,逼我喝尿的是他們,把我當馬騎的是他們,把我當畜生打的也是他們!看來老天爺還是有眼的,讓他們一個個的都死於非命,哈哈哈!”
陸乘風瞪著麥勇,嗬斥道:“你別再狡辯了,要是老天爺真的開眼的話,我看最應該死的人是你!”
麥勇獰笑了幾聲,說道:“陸乘風啊陸乘風,你說你做師長這麽差勁,做人咋也這麽冥頑不靈呢,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噌!麥勇忽然將一把明晃晃的物事狠狠地插在長凳上,是把寒光四射的短刀。
“勇子,我很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麽。”陸乘風良久說出了一句話。
“為什麽?你問我為什麽?”麥勇加重了語氣反問道,“老子就是不服!你們這些成天隻會呆在指揮部裏呼呼喝喝的混蛋們,哪裏能體會到我們這些低等兵們每天冒著生命危險去戰場上拚搏廝殺的擔心和痛苦?為了你們那幾句鳥命令,老子好多次都差點把命給豁出去了,而你們呢,除了躲在指揮部裏邊嗑著瓜子邊瞎指揮外,還能做些啥?憑什麽讓你坐這個位子,你根本不配!”
陸乘風說道:“勇子,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樣想,你以為我每天都是閑著沒事幹麽?製定戰略決策那些先不說,仗打輸了,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痛心,看到你們受傷,甚至是永遠地躺在戰場上,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難過……”
“呸!少他媽貓哭耗子假仁慈,老子不吃你那套!”麥勇粗橫地打斷道。
“既然你這麽說……”陸乘風緩緩道:“那我把我這位置讓給你,讓你來做師長,這下該滿意了麽?”
“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國軍現在早就是一敗塗地了,我才不稀罕你那光杆子師長呢……何況,現在有比這更吸引我的東西。”麥勇說著在龔媚兒白皙的臉上狠狠地抹了一把。龔媚兒很是不情願,卻又叫不出聲,隻是忿忿地瞪著他。
陸乘風有些憤怒:“勇子,你不要太過分了!”
麥勇哈哈大笑道:“怎麽,你心疼了?你放心,女人在我生命中隻占第二位,第一位是這個。”麥勇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本褶皺泛黃的舊書在兩人麵前晃了晃。
陸乘風看著那書,感覺似乎有點眼熟,龔媚兒也是輕輕地哼了一聲,眼中滿是奇怪。
“對了,這不是……這不是淡水村的族譜麽!怎麽會在你那?”陸乘風恍然大悟道。
“什麽,族譜?哈哈哈,你眼瞎了是不,仔細看清楚了,這可是一遝遝的錢,一遝遝的錢呐,哈哈哈……”麥勇得意地大笑道。
陸乘風語氣生硬地說道:“我看你真是瘋了,這明明就是一本族譜而已。我說當初翻遍了整個屋子也找不到,原來是你偷走了,哎,都怪我大意,早該懷疑到你的。”
“什麽偷不偷的,別說得這麽難聽嘛!我隻是借,借來看看,嘿嘿,不過這一看呐,可讓我發現了個天大的秘密!”麥勇詭譎一笑,說道。
“秘密?”陸乘風與龔媚兒麵麵相覷,有些奇怪地說道。
“嗯。”麥勇說著把族譜放在陸乘風眼前說道:“你把封麵幾個字給讀出來看看。”
陸乘風很厭惡那種微微有些發黴的潮味,抱怨道:“這麽黑你讓我怎麽看!”
“名堂還真多。”麥勇說著把木門給打了開來,柔和燦爛的陽光如同流水般湧了進來,鋪灑了一地,屋內立時變得窗明幾淨。
陸乘風看了看那族譜,沒好氣地說道:“不就‘吳氏族譜’四個字麽?你當我不認字還是怎麽的!”
麥勇有些輕蔑地問道:“你難道就沒發現有什麽特別之處麽?”
陸乘風一怔:“有什麽特別的?”
麥勇嘲諷道:“所以說你這人腦瓜子笨嘛,也隻配去當兵打打仗了,你想想看,村子裏家家戶戶的姓氏都不相同,五花八門的,卻惟獨找不出一家姓吳的,為何這村子裏的族譜又要叫‘吳氏族譜’?”
陸乘風仔細一想確實是有些奇怪,又聯想到地宮中那十幾個吳氏墓碑,混沌的心中仿佛明亮了一層。但他又不肯迎合麥勇那囂張氣焰,便說道:“就算真的如同你所說的,又能說明什麽呢?也有可能是編纂者的筆誤而已啊。”
“筆誤?”麥勇又翻開了一頁,指著族譜裏頭三個沒有姓名的空欄位說道:“你看這祖先表裏頭三個姓名都是空的,但生卒年卻寫得很詳細,你認為編纂者有可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嗎,很顯然是故意為之,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龔媚兒一臉茫然,陸乘風也是大惑不解地說道:“掩人耳目?你能不能說得清楚點?”
麥勇陰笑道:“所以說你不配做師長嘛,連這點洞察力都沒有,我打賭你要是知道了這本族譜裏的秘密後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陸乘風沒好氣道:“少在這賣關子了,你到底發現什麽了?”
麥勇沒說話,徑直走到龔媚兒身邊,手伸在她腰部粗蠻地摸索著。
“住手,你這畜生想做什麽!”陸乘風罵道。
麥勇隻是冷冷地瞥了陸乘風一眼,並不理會,不多時,他眼中忽然一亮,微笑著亮了亮手中的物事。
那枚用細紅線和玉環纏繞在一起的相思扣。
陽光下,玉環上那未被紅線掩蓋住的部分顯得澄亮無比,煞是惹人。
“如此上乘的美玉,竟然被你這鄉下丫頭給隨意別在身上,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麥勇嗤道。
“你知道這是什麽玉麽?”麥勇忽然扭頭問道陸乘風。
“這種事你幹嘛還來問我?你做過盜墓賊,這些東西你比我了解得多。”
“這相思扣是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記得第一次看到它時,光這質地和做工,我就料定絕非凡品,而且,經過了解,我發現這玉還竟還是塊古玉!”麥勇邊貪婪地望著相思扣邊說道。
陸乘風說道:“一小塊古玉有什麽稀奇的,我家也有不少,你喜歡我可以全給你,隻是你得放了媚兒!”
麥勇搖了搖頭,說道:“不不不,你家的那些俗品怎麽能和這塊比,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你難道沒看見上麵刻的幾個字麽?”麥勇說著輕輕地摩挲著玉環上刻的一小排纂字。
“早看見了,長……蘇州陳氏,隻是中間幾個字太模糊,看不清楚。古人經常在玉上刻字,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沒錯。”麥勇得意地笑道:“不過你得看在上麵刻字的人是誰了。”
陸乘風一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麥勇笑了笑,從兜裏掏出一張羊皮紙,說道:“我照著這幾個字印了個拓本,根據形狀大體還原了缺失的字體,你再念一遍試試。”
陸乘風望了望麥勇,又看了看那張羊皮卷,輕聲念道:“長伯贈蘇州陳氏…長伯…長伯?!不就是…不就是吳……”陸乘風忽然間麵色大變,瞠目結舌,連話也說不出來。
麥勇哈哈大笑道:“沒錯,長伯就是清朝的平西王吳三桂!至於這蘇州陳氏嘛,話說當時王妃陳圓圓是蘇州名妓,吳三桂也是在蘇州遇見的她,**的,贈予這相思扣作為信物,也是合情合理啊,哈哈哈。”
陸乘風和龔媚兒都是吃驚不小,萬沒料到這看似尋常的一個小飾品竟有如此顯赫的來曆。
“當年吳三桂為平西王時,橫征暴斂,聚集了天下財富,後三藩之亂被清廷鎮壓,清軍搜遍了整個平西王府也沒發現傳言中的吳家寶藏,這事一直都是個謎。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被我發現了寶藏的端倪!”麥勇眼中大放異彩,豪言說道。
“響當當的平西王貼身玉扣,要是拿到市麵上去賣的話,還不會引起一陣轟動啊,哈哈哈,有了這寶貝,我這下半輩子可都是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了,誰還願意傻乎乎地去替國民黨賣命呐!哈哈哈……”麥勇貪婪地大笑著。
陸乘風恍然大悟道:“你一直裝瘋賣傻,連被人作賤也不還手,原來都是為了這個……那個在曾光顧過地宮的盜墓賊……原來就是你!”
麥勇陰沉沉地說道:“我要是不裝瘋賣傻,你們哪那麽容易被我騙,我又哪裏會有這麽好的機會,哈哈哈。”
陸乘風長歎了一聲,說道:“唉,都怪我有眼無珠,當初你信誓旦旦地說要改邪歸正加入到我師團來,我竟然相信了你,看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都怨我,都怨我……”
麥勇不屑道:“你少他媽在這充好人,我坑蒙拐騙就是惡,你在戰場上每天大開殺戒就是行善了?就積德了?”
陸乘風回想起戰場上那慘烈的畫麵,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哼,沒話說了吧?陸師長,其實我敬你是條漢子,不想殺你,但你知道了這個秘密,必須得死。別怪我麥勇狠心了!”麥勇說著拔起插在長凳上的尖刀,目露凶光。
陸乘風麵色如常,很平靜地說道:“你要殺我隨時都可以,東西你也可以都拿去,但是媚兒什麽都不懂,她是無辜的,你放過她吧。”
麥勇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猙獰地說道:“陸乘風,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你認為我會那麽傻,放了她等她去揭發我麽?”
“村子裏已經沒什麽人了,你還怕什麽?”陸乘風回到。
麥勇眼光貪婪地在龔媚兒的身體上來回移動著,**邪地笑道:“我怕放了她,就沒人陪我玩了。”說著拿起刀,一步步地朝著龔媚兒走去,嘴裏念叨著:“小美人兒,你要聽話喲,哥哥不會虧待你的。”
“勇子!”陸乘風語氣忽然軟了下來,“我陸乘風一生沒求過人,這次就算我求你了,看在咱倆兄弟多年的份上,你放過她,好麽?我要殺要剮都隨便你,絕不二話!”
龔媚兒吃驚地望著陸乘風,仿佛不相信他會說出這番話,淚水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你求我?”麥勇裝作一副很驚奇地樣子,隨即狂笑道:“哈哈哈,陸乘風,你小子也有今天啊?哈哈,看你那副德行,跟條狗似的,紅顏禍水,注定難成大器!你要我放了她也可以,隻要你叫我一聲幹爺爺,再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放了她,怎麽樣?”
龔媚兒一聽,淚水流得更急了,接連搖著頭。
“你……你別太過分了!”陸乘風被他觸及到了底線,憤怒地瞪著他。
“你不叫是吧?!”麥勇凶狠地喝道,蠻橫地扯開了龔媚兒脖頸上的紐扣,那大紅色的花肚兜露出了一角。
見麥勇還準備往下扒,陸乘風服軟道:“住手,我叫,我叫!”
龔媚兒不住地搖著頭,嘴裏哼哼地吱著聲,幾乎哭成了淚人兒。
“快叫啊!”麥勇命令道。
“幹…幹爺爺!”陸乘風臉色氣得鐵青,狠狠地吐出幾個字。
麥勇狂笑道,“哎喲,乖孫子,乖孫子,真聽話,哈哈哈哈!”
“這下你可以放人了吧?”陸乘風眼中快冒出火來。
麥勇一聽,非但沒停住笑,反而笑得更歡了,“哈哈哈,真還沒見過你這種傻瓜,你以為叫了幾聲幹爺爺,幹爺爺我就會放過你麽?哈哈哈,真他媽是個蠢蛋!”
“你……你這個王八蛋!敢耍我!”陸乘風肺都快氣炸了,破口大罵道。
“我就耍你了,怎麽樣?幹孫子,幹孫子,哈哈哈。”麥勇得意地笑道,口水噴了陸乘風一臉。
陸乘風快被氣暈了過去,頭朝著麥勇使勁一撞,直撞得眼冒金星,疼痛非常。
“啊喲!”麥勇捂著鼻子,急急地退了幾步,拿開手掌,才發現鼻血流得像兩條長龍了。
“他媽的,你找死!”麥勇惱羞成怒,朝著陸乘風肚皮狠狠一踹。
陸乘風隻感覺腹部一陣大痛,一時間似乎連氣也喘不上來,臉上也變得抽搐。
麥勇不解恨,手握著尖刀猛地一下朝著陸乘風紮去,陸乘風眼疾手快,慌忙一側身,那尖刀直直的插在陸乘風腋下,深深地嵌進了木頭樁子裏。麥勇有些驚愕,嘀咕道:“這你都死不了。”這時他目光注意到陸乘風腰間別著的那把美製勃朗寧手槍,二話沒說就給拔了出來,滿是嫉妒的眼光欣賞著。
忽然,隻聽麥勇罵道,“我們這些拚死拚活衝在前線的也隻發了幾把王八盒子,憑啥讓你這隻會躲在指揮部小孫子用這麽好的槍,真他娘的不公平!”
“把嘴給我張開!”麥勇惡狠狠地吼道。
陸乘風怒目以對,喝道:“你這瘋子,又要做什麽?”
趁著陸乘風說話的空擋,麥勇忽然緊緊捏住陸乘風的腮部,讓陸乘風根本無法合上嘴,隨即又將那黑洞洞的槍口伸進了陸乘風嘴裏。
“嗚…嗚…嗚…”龔媚兒嘴裏不斷地發出聲響,使勁地晃著頭,眼中滿是哀求地望著麥勇。
麥勇怪笑道:“小美人,怎麽了?你心疼了?你喜歡他是不是?”
龔媚兒不說話,兩行珠淚又流了出來。
麥勇滿是挑逗地說道:“不不不,你跟著這廢人有什麽好的,你看看他,現在就像條狗一樣,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呢,還是乖乖地跟你勇子哥好,哥哥會好好疼你的,哈哈哈!”
麥勇邊笑著,眼中掠過幾絲殺氣,手指一點一點地將扳機往後扣。
陸乘風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哢!一聲沉悶的聲響過後,整個世界忽然間變得安靜了,龔媚兒仿佛呆滯住一樣,臉色嚇得如同死灰一般,而麥勇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槍裏竟然沒有子彈!
陸乘風緩緩地睜開雙眼,也是一臉驚詫。麥勇偏不信這個邪,接著又連按了四下,哢哢哢哢!依然隻是空洞的回響,就在麥勇準備按響最後一下的時候,這時卻忽然聽見木門一陣猛烈地開合聲,隨即便傳來幾聲陰冷詭異地桀笑。
“誰?!”麥勇大吃一驚,回過頭去,卻見一個身著白衫的女子站在門外,整個臉全乎被長發所遮擋住,根本看不清麵目。
那女人似乎有意和麥勇捉迷藏一般,剛一見他轉過身來,便立馬從窗口旁消失了。
陸乘風腹中仍是疼痛難忍,思維似乎也變得遲鈍起來,冥冥中似乎又聽見了那淒婉絕倫的歌聲:“山風…那個勁…喲,湖水…那個…冷…喲,娃子…那個…娘喲,坐在…村口等喲,娃子…那個爹喲,一去不回頭喲……”
“嗯嗯…哦哦…”
陸乘風這時忽然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扭頭一看,卻是龔媚兒正擠著眼睛哼哼唧唧地望著自己,似乎在向自己暗示著什麽。
“媚兒,怎麽了?”陸乘風不明所以,問道。
龔媚兒說不出話來,喉頭隻是一個勁地發出聲響,眼光不住地朝著一個地方望。
陸乘風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卻發現她望著的,正是自己腋下那把寒光閃閃的尖刀。
滿臉淚痕的龔媚兒目光堅定,陸乘風很快便明白了她想幹什麽,他使勁地挪了挪腋部,耳邊傳來衣服被割開的聲音,那刀子卻似乎紮了根似的,死死地嵌在了木柱上,依舊紋絲不動。
陸乘風生怕麥勇會折返回來,於是乎縮緊了腋窩,將上半身的重量全壓在了腋部,那刀子吃重,似乎微微鬆動了些,陸乘風大喜,繼續重複著挫壓的動作。
不多時,陸乘風腋部的衣服全乎被刀子給割破了,腋窩接觸到刀子,一陣冷意寒徹心肺。
龔媚兒向他投來了鼓勵的目光,陸乘風也知道再不抓緊時間隻有等著被麥勇像殺豬似的那樣宰了,心裏一橫,用盡全身氣力往下一壓,那微微有些傾斜的刀子被染成了鮮紅色,陸乘風也顧不得那點疼痛,依舊在往下使著勁。
終於,隻聽哐當一聲,那尖刀脫出了木樁,重重地掉落在地上。
由於慣性,刀子掉落後彈開一陣距離,正好離龔媚兒的腳不夠一尺遠。
兩人欣慰地互視一笑。
“媚兒,接下來就看你了。”陸乘風鼓勵道。
龔媚兒點了點頭,那認真的模樣讓人憐愛萬分。一隻穿著繡花鞋,露出白皙腳背的玉腳慢慢地朝著那刀子一寸一寸地挪動著。
龔媚兒的腳很小,也很好看,隻見她將腿伸得筆直,鞋尖不斷地往前蹭著,卻始終隻差了那麽一點點,好不容易蹭到了那尖刀,卻由於鞋底太滑,始終無法將那刀柄夠過來。
“誰在那?快出來!我都看見你了!”外麵不斷傳來麥勇凶狠的粗吼聲。
龔媚兒見始終夠不著那刀子,隻得用鞋跟蹭著地,借力將那繡花鞋給脫掉,光滑白嫩的金蓮頓時展露無疑。
又試了幾次,龔媚兒終於用纖細的腳趾將那尖刀柄給緊緊地勾住,這時她緊張的神色才稍稍緩和了點,回過頭,見到陸乘風也是一臉欣喜地望著她。
外麵不斷傳來麥勇急促的腳步聲,重重的摔門聲此起彼伏。麥勇在外麵轉了幾圈又折回來了,嘴裏罵罵喋喋道:“臭娘們兒,裝神弄鬼的,看我撞見了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麥勇邊罵著,邊一腳踏進了門,陸乘風和龔媚兒依舊蹲坐在原地,雙手被縛在身後,像兩隻毫無還手之力的小野兔。
“陸乘風,你這次是插翅也難飛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別想把你給救出去!”麥勇走到陸乘風身邊,猙獰地嘲諷道。
陸乘風冷冷地說道:“勇子,你難道就不怕遭報應麽?”
“報應?”麥勇故意抬高了語調,用手背拍擊著陸乘風的臉,惡狠狠地說道:“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我倒很想聽聽響當當的陸乘風陸師長臨死前有什麽遺言要說的?”
陸乘風盯著麥勇,冷冷地說道:“第一個遺言就是我陸乘風英明一世,沒想到竟有眼無珠,竟錯信了你,這也是我這輩子犯下最大的錯誤!”
麥勇絲毫不以為意,問道:“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陸乘風的眼光忽然變得很奇怪,隻聽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就是讓你去黃泉路上和死去的弟兄們道歉!”
麥勇一聽這話顯得有些愕然,與此同時,他發現在陸乘風的背後,原本用來捆綁兩人的繩子竟斷成了好幾截散落在地上。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還沒等麥勇反應過來,一把冰冷無比的硬物早已悄悄地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把手舉起來,退後!”陸乘風舉著那把美製勃朗寧手槍,冷冷地命令道。
麥勇臉色大變,見陸乘風眼神堅定,不容絲毫置疑,隻得舉著手,慢慢地退後了幾步。
然而,當麥勇看清了陸乘風手上正是那把沒子彈的勃朗寧手槍時,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陸乘風,我說你是傻了還是瘋了,一把沒子彈的槍也拿來嚇唬人!”
陸乘風嘴角冷冷一笑,說道:“有沒有子彈,隻有天知道。”
麥勇顯然是根本沒把那把空殼槍給放在眼裏,不慌不忙地從牆邊拾起一把生鏽的鐮刀,毫無顧忌地朝著兩人走過去。
“勇子,不要逼我!”陸乘風大吼道。
麥勇很輕鬆地訕笑道:“來啊,你有種的開槍來打我啊?來啊,傻鳥……”
“我說過,不要逼我!”陸乘風又加重了語氣。
“你嚇鬼呐!去死吧!”麥勇說著揮舞著鐮刀就要朝著兩人劈過來。
啪!一聲清脆的巨響回徹在整個狹小逼仄的房間裏,麥勇身上那件洗得蠟黃的白色背心上慢慢的變得殷紅一片,他向後猛退了幾步,直直地撞在門板上,雙眼睜得老大,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很吃力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陸乘風,隨即整個身子重重地垂了下去。
直到死時,麥勇依然保持著雙目圓睜的模樣,仿佛沒明白這把空槍怎麽會憑白無故地多出一顆子彈來。
龔媚兒看到麥勇血淋淋的屍體,驚駭地躲在了陸乘風身後。
槍口上仍淡淡地飄著幾縷青煙,火藥味漸漸地散去,陸乘風麵無表情地看著麥勇毫無生氣的屍體,緩緩地說道:“天不藏奸。勇子,我早就和你說過,最後一顆子彈是準備給自己的。”
原來這勃朗寧手槍的槍膛可以裝下六發子彈,而之前麥勇開了五發空槍,原本以為是把沒放子彈的空殼,哪想到陸乘風本留給自己的一發子彈卻要了他的命。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士兵們每每拚到了最後一顆子彈時,寧可自殺,也不願讓敵人給擄了去當俘虜。
“媚兒,你沒事吧?”陸乘風轉過身來關切地問道。
哪知龔媚兒卻怯生生地望著她,退後了兩步。
“怎麽了?”陸乘風有些奇怪,當他發現龔媚兒是盯著他手上拿著的那把槍時,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忙將槍重新收回了槍袋裏,安慰道:“好了,不用怕,都過去了。”
“嗚嗚……”驚魂未定的龔媚兒鼻子一酸,像隻小貓咪一樣一下子鑽進了陸乘風懷裏哇哇大哭了起來。
“乖,別哭了,有陸哥在呢,沒人敢傷害你的。”陸乘風輕輕地拍著龔媚兒的肩膀,寬慰道。嘴上雖這麽說,但他的眉頭卻是簇得更深了,麥勇一命嗚呼了,心中的不安感為何還是如此強烈?到底還會有什麽事情發生?而目前最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盡快找到猴子。
等媚兒的情緒稍稍穩定,陸乘風便開始龔媚兒開始分頭尋找猴子,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太多太多,拋開那些詭秘的靈異事件不說,自己昔日最看好的朋友的背叛,讓這個曾帶領千軍萬馬的鐵漢子也感覺有些支撐不住了。
麥勇仍然靜靜地躺在原地,血流了一大灘。唰。陸乘風劃亮了一根火柴,點燃了一支卷煙,香煙上印著一個長城的標誌,象征著中華泱泱大國。這種香煙在抗日時期特別好賣,給戰士們也起到了一定的激勵作用。這煙是勇子生前最愛抽的。
陸乘風猛吸了一口,煙卷上的火星子像燒紅的烙鐵。陸乘風將燃得正旺的煙輕輕地插在了麥勇嘴裏,長長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