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心裏住著的魔

“我們唯一能做到,是做好自己。做不好自己,也與別人沒多大關係。不遷怒,不怨尤,是自尊。”

薛慕陽到底不放心,出來找薛慕雨。

邊走邊打電話,一抬頭,看見路燈下,妹妹正抱著酈籽,玩親親……

本能地扭頭走開。

走了兩步停下了,不對啊,那小子敢親寶貝妹妹,還把小雨弄哭了?於是他氣衝衝又轉回去,三兩步跨過去,一把勒住“犯者”的脖子,將他拖走。

“咦?哥你幹嘛?”薛慕雨吃了一驚,起身追過去。

“你給我回去老老實實睡覺,不許跟過來!”他難得疾言厲色,“我找他說幾句話。”

薛慕雨被他震了一下,又加上剛親完人,心裏還是很羞澀的。於是乖乖低頭回去了。

這廂,薛慕陽冷冷看著酈籽。

“說。”雖然聲音不大,聽起來也算溫和,可是氣場完全不對好嗎!

酈籽想了想,說:“真的不是我!”

“說人話!”

“真的不是我親她,是她……”這離得那麽近,他身上的汗味並不臭,但是他的手很熱,她脖子都起雞皮疙瘩了。

他作勢要揍,酈籽忙抱頭躲避,當然也沒能躲出去,畢竟脖子還在人手裏呢。

“冤枉啊,我就是看她哭得那麽傷心好心安慰安慰,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我也很無奈啊!我也是受害者啊!”

“得了便宜還賣乖!”薛慕陽氣樂了,一記糖栗子下去,“你剛剛說什麽?不是你惹她哭?”

“當然不是啊!”酈籽趕緊解釋,如此這般,巴拉巴拉。

薛慕陽沉思了會兒,放開了她。

薛慕陽歎氣:“她就是心思太重。”

“嗯嗯。”重獲自由的酈籽離他遠幾步,深表讚同。

“不過你也不能乘人之危!”他又回頭盯著酈籽,“以後跟小雨相處,不要逾界。”

酈籽“哦”了聲,弱弱問:“請問什麽情況下稱之為‘逾界’?”

薛慕陽似乎被問得愣了一下,微微蹙眉想了想。

“首先是三不準。”他沉聲說,“不準親,不準摸,相處不準超過9點。”

“可是,每次夜訓都是超過9點……”

“我在場不算。”

“哦。”

那求你天天在場吧!鬼想親想摸她啊,人家隻想親她哥啊……啊呸亂想什麽!

酈籽對著自己的臉輕快地打了一下。這小小的動作,落在薛慕陽眼睛裏,就成了態度誠懇的自我懲罰,於是他神色和緩下來。

“還有四個必須。”

燈光下,他毫無威懾力的瞪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排陰影。認真思考的樣子,幹淨又萌,如果做成一個海報,不知撩得多少女生流鼻血。

“好……”酈籽偷眼看他認真思索的樣子,又想起他安靜睡著的樣子,還有觸到他眉梢,指尖的溫度。

“牽手必須要在我的視線範圍內,這次區比賽必須拿個好名次,各科文化課必須合格,還有,必須有一門能拿得出手的掙錢手藝。”

飛去天外的魂歸來,酈籽勾著的唇僵住。旖旎的畫麵不再,好像老媽對女婿啊……

“你有什麽不滿意?”

酈籽眨眨眼:“拿得出手的掙錢手藝是什麽鬼?”

他像是看出她的想法,解釋:“以後小雨不能挨餓,不能擔驚受怕。有個手藝,退役之後,才能衣食無憂。”

不是老媽,完全老媽子吧?

“還有,你這板寸頭,像個小流氓,整天不修邊幅的,以後都要改!”

這話,這語氣,怎麽這麽熟悉?酈籽想到方娉婷那天盯著她的神情,那兩個人,果然是一路人,太像了。

“都記住沒有?”

“記住了……”

回去的時候,酈籽在心裏默默念:

老媽子,再見!

速滑館。

路今白想把冰刀鞋扔到地上,一眼望去,卻發現冰刀鬆了……強迫症患者,看看地上一片狼藉,還是走過去,把衣物一件件都撿回去,放在儲物櫃。又拿出工具,想把冰刀鞋修好。

“你在幹什麽?”

頭頂一道壓製著憤怒的冰冷女聲。

路今白抬頭,方娉婷冷冷盯著他。

“你在我鞋子上做什麽手腳?”

原來是她的。路今白皺了皺眉頭,那鞋子顯然是已經被人做了手腳。想到薛慕雨哭得慘兮兮又踩又罵的情景,兩個人顯然有過節,說出來的話……

看到他遲疑,方娉婷以為他在心虛,轉頭又看見揉的一團亂的衣服,頓時壓製不住怒氣。

“我問你到底在幹什麽?”方娉婷本來心情也很遭,情緒已經堆到了極點。

“你鞋子壞了。”他簡單說。

“我看見了。”她冷笑挑眉,“要感謝你的傑作嗎?”

“……不用了。”路今白放下了鞋,不想跟一個明顯準備吵架的女生多說了。

“站住!”方娉婷氣急反笑,“做了壞事就這樣走?你是不是有病?”

好心倒成了齷蹉賊。

“讓開!”路今白撥開她,沒想到她固執不動,結果踉蹌了幾步,差點跌倒。

“路今白!”方娉婷高聲憤怒叫他,“你怎麽可以這樣?你為什麽也這樣對我?我招你惹你了?”

路今白停住腳步,回頭。

方娉婷淚流滿麵,可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有點刷新路今白的認知,雖說女生容易嚎啕大哭令人崩潰,這樣哭更好不到哪兒去。

“麻煩……”他額頭的“川”字已經堪比老人,“你要怎麽樣?”

方娉婷被問得一愣,一時竟有些茫然。

“我怎麽樣?!”好像她在無理取鬧,氣笑了。

路今白撿回鞋,三兩下利落把沒有完工的動作完成。

“好了。”他遞回去,“這樣總行了吧?”

“無緣無故打斷你一根肋骨,然後給你包紮包紮,就行了?”方娉婷冷笑,“何況,誰知道你到底在冰刀上做了什麽手腳?”

路今白氣結:“那你到底想怎樣!”

“你還這樣理直氣壯!”

四目相對,各不相讓。

“賠我鞋!”

“大不了賠你!”

兩個人同時出聲。

華燈初上,百貨廣場上,白天蟄伏的人們,在流光溢彩中熙熙攘攘。

冰上體育用品店裏,來了一對奇怪的“情侶”。

美豔逼人的女生獨自挑選,試穿冰刀鞋。男生心不在焉,看著某處不知名的地方想什麽,都不幫女友參考挑選。女生很獨立,很快挑選好,男生這才發揮作用,過來刷卡。自始至終兩人都沒怎麽說話。

等兩個人走了,店員才感歎:“這樣冷漠的男友,再酷帥有錢有什麽用?”

另一個接:“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嘍!”

手上提了冰鞋,方娉婷心情並沒有好轉。

“可以了嗎?”路今白不耐煩問。

“不可以。”本來已經準備分道揚鑣,看見他這樣的神情,不知道怎麽,方娉婷忽然就變了主意。

“還要怎樣?”果然路今白吃驚揚起了眉。

“我還沒有想好。”心情不好,拉一個墊背的總沒錯。

“……”路今白死死擰著眉,有點不可理解,這個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不是高嶺雪蓮冷若冰霜,說句話都很難嗎?

肚子在咕咕叫,路邊烤紅薯的香味一個勁兒往肺腑鑽。

路今白停下腳步,本隻挑選了一隻,回頭看看站在明亮路燈下的方娉婷,隻好要了兩隻。

“呐!”路今白遞過去。

方娉婷挑高了眉毛:“要我吃這個?”

“不吃算了。”看樣子,她哪吃過路邊攤,髒了手都要洗十遍吧。

過了會兒,方娉婷肚子也咕嚕嚕叫起來。

“拿來!”方娉婷麵無表情。

路今白已經三兩口吃完了第一隻,正在剝另一隻,剛要舉起來咬。聞言怔了怔,杵給她。

“你快點想,我要回去了。”

方娉婷小口咬著,專心優雅吃著,秉承著飯不語的準則,直到扔掉垃圾,把手細細擦幹淨,才說:“路今白,你跟我什麽時候結了深仇大恨?”

“你想多了。”

“那你為什麽這麽做?”

路今白噎了噎,隻好含糊說:“啊……偶然碰到。”

方娉婷吃驚地看著他:“你意思沒什麽原因,就是偶然心血**,就想搞破壞?”

“注意語氣。”路今白側目,好像他是心理變態似的。

“哈!”方娉婷又氣笑了,“你不是心理變態狂,難道你暗戀我,所以才做這麽幼稚的事?”

“……”路今白麵無表情打量她幾秒,“沒聽說你是自戀狂啊。”

轉身走了。

“你!”方娉婷發現,他分分鍾都能氣暈她。

還是第一次,完全猜不透一個人的心思。

金城武式兩分鍾泡麵已經可以開吃,香味蜿蜒上浮。整個房間頓時被香味侵襲。薛慕雨呼了口氣,開始大快朵頤。桌子上,堆滿了各色零食,桌下垃圾桶裏零食袋裏也已經堆得老高。

“又來了!太喪病了,深夜放毒!”室友們哀呼連天。

“吵什麽吵,想吃來拿!”

“我要是能吃還用得著你說?”室友淚下,“這吃進去的可都是脂肪!”

“記得前幾天是誰,發誓要減肥來著?”上鋪涼涼說。

“哦那個人啊,好像隔不幾天都要重新發誓。”有人順口接。

“……”薛慕雨焉能聽不出是在刺自己,不為所動,“我這是活在當下,大不了以後堅持減!”

室友們發出鄙視而了然的低哼聲。

很快,泡麵見了底,薛慕雨打了個飽嗝。

一種滿足的空虛感,讓她坐了良久。

食物是化解戾氣、療傷治病最好的藥。

薛慕雨才有心力打開手機,查看薛慕陽的信息。

“小雨,講道理,我們唯一能做到,是做好自己。做不好自己,也與別人沒多大關係。不遷怒,不怨尤,是自尊,你覺得呢?”

薛慕雨撇嘴,能想象到如果是當麵說,他的語氣一定還是該死的溫柔,可是事實上,這看似溫和的字句,背後藏著能見血的針。一紮一個準!

“嗬嗬不好意思我就是喜歡遷怒怨恨的人,讓你蒙羞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你,你們都不看好我,都不想讓我練花滑。我固執己見,所以如果沒有好的成績,是活該。可是怎麽辦呢,我的人生,誰也管不了。”

打完這些字,心裏好受許多。委屈和戾氣徹底發泄完畢。

薛慕陽一如預期,沒有回複。

躺**,強大陰暗的心髒一處,一個叫做良心的地方開始冒泡。

給“丁丁”發信息。

“告訴你,我其實是個非常自私的人,我不想讓自己活得不自在,不想壓抑自己。可是,好像最後,受傷的都是對我好的人。還有,我隻告訴你,我最討厭的人,就是薛慕陽。”

酈籽剛剛接受了媽媽的“檢查拷問”,匯報了最近生活。看見薛慕雨這段文字,先是吃了一驚,心疼薛慕陽。那個妹控,看見這段文字會不會哭?還有薛慕陽的一眾“準未婚妻”“準妻子”們的吐沫會不會淹死她?

然後反複讀了幾遍,又覺得有些異樣。雖然字麵意思很清楚,可是怎麽透著一股子心酸可憐?是真討厭嗎?

隻好回複一個擁抱。

沒想到薛慕雨感動得涕泗橫流,半天回複:“這世上這樣回複我的,隻有我哥和你了。突然覺得好幸福!愛心/愛心/愛心”

咦,她是知道薛慕陽對自己的好的啊。

“今天,我做得過分了嗎?”

“哈哈看來你自己心裏有答案了,勇敢點,加油!”

這邊剛道了晚安,手機還沒放下,顯示又有信息進入。

薛慕陽:“也許慕雨是這個世上最討厭我的人……”

……這人是有透視眼還是咋的?他不喜歡發表情,可是這句話怎麽看都是一股深深的失落難過的味道。

酈籽仿佛看見他睜著茫然無辜的眼睛,可是目光是憂傷的,坐在**,抱著雙膝,手機放在一邊。

這回,酈籽是真的心疼了。

沒想到他接著又發來一條:“所以你要好好對她,不許惹她生氣!”

其間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妹控狂!

深深歎口氣,怎麽辦,危險好像在招手。她這樣難道不是紙裏藏火?可是現在去說自己是女生,比之前說似乎更遭……所謂騎虎難下。

薛慕陽睡在上鋪。他抱膝坐著,頭放在膝蓋上,歪頭看放在身側的手機。漆黑的屏幕一亮,是一條訊息:/拍肩/她已經知道錯了。

“知錯?”他疑惑出聲,窗外的燈光撒在他臉上,漆黑的目裏有星點茫然憂傷,“會嗎?”

第二天,看見薛慕雨攔住方娉婷的時候,薛慕陽叫了聲:“小雨——”

薛慕雨橫他一眼:“你不用這麽緊張!”

對自家哥哥如此沒禮貌,麵對方娉婷,臉上卻有些紅,不自在低頭:“昨天是我過分了,我道歉。”

方娉婷:“……?”

薛慕陽想起昨夜手機上,“栗子”發來的拍肩的表情,小得瑟小溫暖的樣子,不自覺笑了。竟然真的認錯了!

他默默轉身去更衣室,給兩個女生空間。

薛慕雨雖羞愧,可是神色有幾分坦**:“踩你的衣服,把你滑冰鞋的冰刀弄鬆掉,背後罵你……”

“什麽?!”方娉婷睜大眼睛。

“……我知道這些都是卑劣沒品的行徑,我也很鄙視那樣的自己,我誠心道歉!我承認我那是幼稚的自卑的表現。做不好,是我自己不夠努力,不該遷怒你。我以後不會了!”背挺得更加直了。

方娉婷仍然吃驚看著她。

“鞋子和衣服,是你弄的?”半晌,她才問出口。

“是啊,我做了就敢當!如果你想報複,我也承擔著!”

然而方娉婷目光轉向不遠處一道高大的身影,一向冷靜疏離的臉,有幾分恍惚。

“我問你到底在幹什麽?”昨晚,她第一次發火。

“你鞋子壞了。”他說。

“我看見了。要感謝你的傑作嗎?”

“……不用了。”

“路今白!你怎麽可以這樣?你為什麽也這樣對我?我招你惹你了?”

路今白剛跑完步,頭上滿是汗水,正用毛巾隨意擦額頭。

方娉婷用手將鬢邊頭發,往耳際捋順。

“總之你鞋子拿去修修再穿,我告訴過你了啊!別受傷了到時賴我!”薛慕雨還是很強勢。

方娉婷把手裏的新鞋盒放下,打開儲物櫃,拿出舊鞋,那冰刀,被修得牢固安然,冰刀閃著鋒利的冷光。

“好,我知道了。”

薛慕雨轉身欲走,發現哥哥已經出來,於是說:“你是不是很吃驚?”

“有點。”

“那是因為,我不是原來的我了!”薛慕雨聲音幾分驕縱幾分甜蜜,“我男朋友告訴我,要勇敢麵對自己的好和壞!”

“男朋友?”薛慕陽微微皺眉。

“對啊,我有男朋友了,就是丁丁!”

“誰?!”

一道吃驚的聲音響起,薛慕雨轉頭,看見一個清瘦的長相秀美的男生睜大眼睛問。

看起來麵熟,是速滑隊的。

“我認識你嗎?”薛慕雨瞪他一眼,不過心情好,樂意宣告全世界,“不過告訴你又何妨?我男朋友就是你們速滑隊的丁丁,聽清了吧?”

“你是不是在做夢?”真人丁丁仍然睜著漫畫人物似的眼睛,“我什麽時候……唔——”

一隻毛巾有力地按在他嘴上,路今白神色冷酷:“訓練了,你在這婆婆媽媽八卦什麽?”

“唔唔唔唔唔唔!”可是她汙蔑我清譽!

然而路今白並不打算鬆開他,就那樣箍著他拐去了訓練室,冷冷一笑:“你什麽時候有了清譽這種東西?”

兄妹兩個看著兩個人走遠。

薛慕雨皺眉:“速滑隊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人!”

又補充修正:“除了丁丁!”

薛慕陽收回疑惑的目光。

“薛慕雨。”他喊她的全名,“他什麽時候答應做你男朋友?”

“今早。”薛慕雨歪頭笑笑:“我決定的。”

說完轉身笑嘻嘻離開。

沒好氣瞪著沒羞的妹妹,回頭見方娉婷望著走廊發呆,走過去說:“對不起,小雨昨天太過分了。”

“我還不至於跟她生氣。”

“訓練完,去商場吧!陪你買新的訓練服和冰鞋。”

“不用了。”方娉婷搖搖頭,“訓練吧!”

體能訓練室。

丁丁終於獲得自由喘息,不悅:“小白你幹嘛?為什麽不讓我拆穿她厚臉皮的臆想?”

“跟女生那個麻煩的物種爭論什麽?”淡淡說。

“不對!”丁丁何等機靈,鼻子動了動,“我嗅到了滿滿的陰謀的味道!”

“你是狗嗎?”路今白沒好氣。

“說,到底怎麽回事?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丁丁頑固至極,“不然我現在去找薛慕雨理論,讓她還我清白!”

路今白煩躁一指進門來的酈籽:“你問她!”

剛進來就被點名的人,茫然:“什麽?”

“你告訴他,為什麽薛慕雨聲稱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什麽意思?”酈籽懵了懵,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來。

“是你把我賣的?”丁丁義憤填膺看著酈籽。

“這個……什麽時候發生的事?”酈籽終於理解了路今白那句話的意思,顧左右而言他。

“剛剛。”路今白似笑非笑。

“為什麽……”酈籽扶額。被丁丁逼視得轉了一圈,終於無奈停下,拉著丁丁的手臂到一個角落。

“丁師兄最好了!”隻好懷柔政策。

“什麽陰謀快招!”丁丁不上當,冷喝,“學什麽小女孩撒嬌!”

“你答應保守秘密先……”

“看情況。”

“簡單點,嘀咕半天!”路今白看不過去了,三言兩語說明之,“她愛上了薛慕陽,於是假裝男生接近人家,結果人家妹妹錯付芳心。”

丁丁:“……?!”

酈籽:“……哪有!什麽愛……就是他們開始誤會了,我不想友誼的小船翻了,隻好將錯就錯!”

“怪不得之前在十裏桃花,大家就笑言那個薛慕雨恐怕是有蕾絲邊傾向,看你目光頗是灼熱。”

“還有這流言?”酈籽扶額,頭痛。

“僅限於少眾人。”丁丁仰頭,似乎在計算數學公式,然後算不出來,“所以,那跟我什麽關係?”

酈籽嗬嗬笑:“我一時借用了丁師兄的名字……”

“這槍躺的……”丁丁表示強烈的憤慨。

酈籽忙給他捶背揉肩:“誰叫丁師兄名字內涵大氣上檔次呢,我那會兒就隻想到你!”

“這話倒是有幾分可信。”丁丁滿足享受,“這追求所愛是個大事,師兄我就犧牲名節義不容辭!”

“真的不是什麽愛啦……”

“這樣說來,那經常給我儲物櫃裏放零食禮物的,就是薛慕雨?”丁丁恍然大悟。

“嗯。”

“栗子,有個事我覺得需要給你說一下。”丁丁忽然清嗓子,神情有些詭異。

“什麽?”又不好的預感。

“就是昨天,我發現神秘女生又給我儲物櫃放了牛奶和紅牛。”丁丁再清嗓子,“我覺得,咱不能那麽不厚道,畢竟吃人家的嘴軟不是?於是……”

不祥的預感更濃重。

“我就寫了張紙條貼在儲物櫃顯眼的地方。我想不出意外的話,今早她再去儲物櫃的話,應該看見了。”

“你寫了什麽?”酈籽頭皮都發麻了。

“唔。大意無怪乎‘妾情郎已知,此後長相思’之類的。”

酈籽:“……”

什麽鬼!雞皮疙瘩掉一地。

“所以,今早她忽然宣布什麽男女朋友,就是你的神助攻?!”酈籽快暈了。

丁丁:“……沒想到隨意扯一句詩,威力如此之大。天意,天意!”

酈籽沉重地回去訓練,心裏滴著血。

盧麗莎看出她的恍惚:“怎麽了?”

“我好像惹了一個越滾越大的死結,我有預感,早晚會勒死我自己。”酈籽有氣無力。

自那一場接力賽,盧麗莎對酈籽一改態度,主動說不用換搭檔了。

盧麗莎當時說的一段很長也有點難懂的話,讓酈籽肅然起敬。

“抱歉,之前,以為你走後門進來,又不知天高地厚,很是看不慣。可是事實告訴我,人性總是利己的,也許真相隻是潛意識裏覺察到威脅。但是如果看到了勤奮與堅持,看到了實力,還自欺欺人,那就是真懦弱的小人了。謝謝你,讓我及時懸崖勒馬,還能坦**上體育場。”

酈籽激動得就差流淚:“我隻聽明白,你以前不喜歡我,現在喜歡了。就這一條我就要高興得飛起來了!”

“傻!”盧麗莎揉揉她的短發。

於是,在兩個人相視一笑之後,成了和諧的訓練搭檔。

盧麗莎想了想:“既然預感到了,那就早點解開。”

“可是現在解開,雖然不會死,會脫一層皮,還讓別人也傷心!”

“不解開會比解開好?”

黯然搖頭。

盧麗莎聳肩:“那不就結了!”

酈籽真心服了:“師姐,你真是我見過最爽利的女生了!”

“別以為給我灌迷魂,接下來的訓練我就會放水!”

酈籽:“嗷被看穿了!”

晚上,酈籽去速滑館夜訓。

做著打算,等薛慕陽兩人去了,坦白從寬。

酈籽說盧麗莎爽利,其實她自己做事一向也不糾結。可是遇見了薛慕陽,她的所有盔甲都沒用了,變得自己都不認識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心浮氣躁起來。渾身軟綿綿沒有力氣,不停摔倒。

幹脆上去坐下,從背包裏扒拉出一袋零食。

“你在吃什麽?”身後響起薛慕雨笑嘻嘻的聲音。

酈籽心裏過於緊張,身子一顫,抬頭。薛慕陽穿著夾克衫,站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

“唔……”酈籽眼看著藏不回去,隻有拿出來,“何以解憂,唯有衛龍。”

“辣條啊?”薛慕雨看起來很是吃驚,“你竟然吃這個?!”

咦……酈籽敏銳地察覺到了推開眼前人的時機。

“是啊,還是超辣的。其實我有個人生準則,未來伴侶必須在這方麵與我誌同道合。”一本正經。

“啊……”薛慕雨果然沉默了。

小妞,你不符合我的擇偶標準,趕快放棄!

可是——

“太棒了!恰好這也是我的最愛!”薛慕雨伸出手,“隻是有段時間沒吃了,怪想念的,分我一半!”

酈籽的臉黑了,還按不按常理出牌了摔!

眼看著薛慕雨津津有味吃起來,酈籽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是給自己又挖了一個劇深的坑啊,就差活埋了!

那邊薛慕陽責怪地看了酈籽一眼,從小妹手中挽救最後的辣條。

“不能吃那麽多。”

“讓我過癮一次嘛!”

薛慕雨想要搶回去,薛慕陽全塞進了嘴裏。

酈籽:……

薛慕雨看起來有點反應不過來:“我沒看錯吧!你是真的薛慕陽嗎?”

顯然薛慕陽已經辣得沒法說話了。

酈籽默默遞給他水。

薛慕雨的手機正好照到他臉上,酈籽看見他眼睛紅紅的,臉頰紅紅的,嘴唇也紅紅的。大約是熱燥,他直接張開紅紅的唇,咬住衣領,騰出一隻手拉開了拉鏈,把夾克脫下。

酈籽仰頭。將“有點撩人”四個字努力趕出腦海,順便防止鼻血流出來。

“丁丁,早上我的話,路今白他們已經轉給你了吧?”

酈籽一慌:“啊,給我說了。儲物櫃紙條的事,是他們惡搞貼上去的。聽說寫了些惡心巴拉的詩句。不好意思啊!”

薛慕雨一愣:“是嗎……”

酈籽暗暗鄙視自己,不是說好坦白的嗎,又在這扯謊言!

“其實我一直想說一件事……”豁出去了。

“這些事等區比賽以後再說。都不許再提了。”薛慕陽忽然打斷她,“還記得之前答應我什麽吧?”

酈籽:“……”

反正離區比賽不過十幾天了。這些事一時也說不清,說清了說不定還會影響比賽。那就等等……

“好了,訓練吧!”

早上,酈籽洗臉時,發現臉上起了兩個大痘痘。

他們倆個會不會也起了?聽說趙真真最討厭運動員臉收拾得不幹淨,他們不會挨批吧?

酈籽找胡曉要了一盒據說清火神器的茶,想著送去給他們。

臨近比賽,集訓增多,自習課都用來訓練了。

酈籽找去花滑隊,他們也在休息。受了指點,才找去休息室。

房門微閉,她推開,卻看見一女生傾身與男生臉對臉,靠得很近。

酈籽一窘,腳步停滯的瞬間,那兩人聽到動靜側頭。

是方娉婷和薛慕陽。

“啊……抱歉!”酈籽心裏被狠狠抓了一把,“我……”

進退不得。

方娉婷坐直了身子,說:“好了。”

卻聽薛慕陽說:“什麽事?”

酈籽搖頭:“沒……”

酈籽看清楚了,他額頭長了一串紅痘痘,方娉婷在給他清理。

這就慚愧了,這如玉的容顏,長了這些紅痘痘,若是到比賽還不好,或者留下了疤痕……

“過來。”

他衝還在努力反思的酈籽招招手,後者不明所以,走過去。

“坐下。”

“我是……”酈籽抬眼遇見方娉婷的眼睛,渾身一震,全身汗毛都在呼嘯著“危險”。

“別動!”薛慕陽按了一下她的額頭。

“……”酈籽心裏頓時靜悄悄的,隻是全身緊繃得快無法呼吸。

薛慕陽俯過身來,舉起手中的粉刺針。

是要給她清痘痘?

方娉婷立在一旁,靜靜看了一會兒,默默把粉刺膏放在桌子上,轉身走了。

“我們三個都吃了,隻有小雨不起痘痘。是不是不公平?”他認真挑著,笑了笑。

現在他說什麽,酈籽都回答不上來。

她在把目光放空,非禮勿視;屏著呼吸,不嗅他身上清新的味道;蒙昧著心,杜絕想入非非!

合樂練習之後,方娉婷又開始做六十個旋身。

“慕陽,關於剛剛那個人,我們談談?”她喘息著,擦幹臉上汗水。

“談什麽?”薛慕陽在反複練習一個舞蹈動作。

“她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薛慕陽聞言停下來,有些煩惱:“是小雨喜歡的人。”

“慕雨?不是,她為什麽會……你們不會不知道她……”方娉婷皺起好看的眉,簡直好笑。

“可能你們都會覺得小雨審美有待商榷。”妹控狂打斷她,“不過走近了,才能了解一個人,我,尊重她的選擇吧。”

方娉婷眨了眨眼,有些艱難,歪著頭慢慢說:“你是說,慕雨就是這個喜好……你接受?”

薛慕陽繼續做那個天鵝收翅膀靜息的動作,完全沒有聽出方娉婷話裏的深意,答:“嗯。”

方娉婷張了張嘴,點點頭:“的確,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酈籽再回去,像個遊魂,差點與路今白撞個滿懷。

“受什麽刺激了?”

搖頭。她能說剛剛居然趕著去遇見了“照妖鏡”嗎?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栗子剛剛從花滑部過來。”丁丁從路今白身後探出頭,“顯而易見。”

路今白嫌棄:“一天天的,你很閑?有沒有備戰的意識?”

“對女孩子,別這麽凶嘛!”丁丁抱不平,又去給酈籽出主意,“別怪師兄沒有提醒你,現在你最大問題,就是方女神。”

酈籽頓了頓,正中要害。沒錯,就是照妖鏡!她現在會不會在揭穿自己?

“不過這也不是問題,他們能在一起,就能分開,對不對?”丁丁五指依次錯落點在空中,計上心來,“把方女神搶走是為上策!”

……原來說的是這。

“至於最佳人選嘛……”丁丁掐指的樣子快成半仙了。

酈籽不由自主問:“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丁丁食指晃在鼻尖。

“你?”

“就是他!”那晃動的食指方向一轉,對準了路今白。

“有話說話,把你那一指禪拿開!”路今白正在壓腿,不耐煩推開他的手指。

“小白,現在有個忙你幫是不幫?事關栗子的人生大事!”

路今白不想廢話。

“行得通?”酈籽眼睛眨了眨,躍躍欲試。

“剛剛,我看見方女神一直盯著小白看。”丁丁神秘地說,“一定是被小白行走的荷爾蒙吸引了!”

“胡說什麽?”路今白皺眉。

“那這又是怎麽回事?”丁丁點開手機,一張照片。

酈籽湊上去看:百貨廣場的夜晚,燈火通明,霓虹閃爍,高大的神色冷酷的帥哥正貼心遞給眉目如畫的美女一直隻溫暖的烤紅薯,滿屏都是有愛的氣息。

酈籽:“哇!”

路今白:“……事情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的?”兩個人都八卦地伸頭。

路今白一向不喜歡解釋:“懶得理你們!”

“路師兄……”酈籽眼睛裏閃著光,“如果你們真的有意思的話,你要努力啊!雖然沒有接觸,不過我覺得她挺好的!”

長得美,還不多話,至今沒有拆穿她的謊言,這是個什麽人品!

路今白臉色一沉:“要不要整個人生都送給你規劃?”

他整個人發出冰冷的氣場,雖然聲音不大,可是很駭人。

酈籽心一顫:“不用了……”

路今白這火發的,管了酈籽兩天不敢胡思亂想、練習懈怠了。

賽前空前的集中訓練,低氣壓讓人喘不過氣。

等教練離開了,有人累得躺平在冰麵上,就有人佯裝驚慌失措:“報告,發現僵屍一具!查驗死於高壓壓迫!”

“那種病毒是會傳染的,迅速處理!”

於是拽著兩隻手臂拖走。

旁邊又喊:“又發現一具,死於緊張窒息!”

這具僵屍更配合,被拉著一條腿,另外一條掰扯得驚心的角度,竟然還是一動不動。

於是故意轉彎,“僵屍”終於堅持不住,呼痛:“老子的腿!”

“報告長官,詐屍了!”

“原地再打死!”

……

一陣胡鬧,都笑得不行。

緊張枯燥中,自我找樂子解壓。沒法子,想出門去K歌解壓都不被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