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陽光正好(上)

摔倒了能有勇氣重新站起來的,才配做真正的運動員。以前的我不配,可是今天,我無愧了。

從哪裏跌倒,隻要還沒有殘,就從哪裏爬起來!

方娉婷接到酈籽的電話,是在年假之後了。

“你真的要免費當模特?”方娉婷確認。

“是啊,我想來想去,覺得沒什麽可以報答你之前的救濟之恩。”酈籽特真誠地說,“我總懷疑,其實我那時候不可能掙那麽錢……”

“你是懷疑我為了幫你多給你報酬了?”

“唔,差不多吧。反正你幫助我度過最難的時候是肯定的。”酈籽不想糾結那些,“你就說嘛,同意不同意‘以身相報’……”

方娉婷被逗樂了:“行啊,我約好攝影師就告訴你時間。”

“工作室不是有攝影師的嗎?”酈籽有些疑惑。

“難得抓到一隻免費的模特,我決定做個美妝活動,請專業的攝影師和燈光師。”方娉婷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打趣。

“真的假的?說得我都緊張了!”

“真的。我的公眾號現在到了一個關鍵期,正在策劃一出活動宣傳。方案還在修改中,你就撞槍口上了。”

“甘願上刀山下火海!”

“估計要等到月底了。”

“沒問題,隨傳隨到,反正我也不出上海!”

“對了,你真的決定繼續回學校上學?”方娉婷話鋒一轉,忽然問。

“唔,我媽還在聯係學校。看校方怎麽說,應該問題不大的。”酈籽答非所問,可是也直接表明了態度。

“那行,你想好了就行。”方娉婷沉默了片刻,這樣說。

過了兩天,方娉婷回複她時間定了,就在正月十七。

酈籽有些意外,她就是速度,居然提前這麽早。

酈籽走在路上,手機在不停地響。其實,這兩天,微信就一直鬧騰個不停。因為,國家隊報道時間到了。

截止時間是十八。

路今白、薛慕雨、丁丁時不時的各種花式催促讓人心煩,她幹脆關了微信提醒。問酈一冰學校的手續辦好了沒,她想找點事做。

酈一冰遲疑了會兒,才說:“可能有些麻煩。等等吧。”

她懷疑酈一冰根本沒有去學校,或者不會為此去求宗華。而自己發微信給宗華問此事,被宗華衝個半死:“走出去的運動員潑出去的水,你要回學校,又不是回我的隊伍,找應該找的人去!”

真是毫無人情味可言。

酈籽轉而找喬振吐槽:“我覺得我需要親自去找張京要個批準書!”

“我支持你,去吧,如果她現在休假已經回來的話。”

等於白說。張京據說還在反思中……

而這一天,幾個人已經出發去到了哈爾濱。薛慕雨和丁丁在群裏各種鬧騰,圖片和口水齊飛。

酈籽在那張國家冰雪中心正門的照片上多停留了兩秒。

“國家隊,我們來了!”照片很快被衝到上麵。

“金牌,我們來了!”

“表意不清,你應該說‘金牌,我來當分母了!’”薛慕雨不遺餘力懟丁丁。

“會說話麽,哥哥我都來了,當然是金牌近在眼前啊!至少比隻在遠處遙望的人更有希望不是?”

酈籽嘴角勾了勾,淡淡一笑,這麽做作唱雙簧,明顯是要刺激她。她心知肚明,可是內心並沒多少波動。

正想關掉群,突然薛慕雨打了幾個字:“臥槽冤家路窄!”

接著丁丁傳了一張圖片過來。

圖片上的女生,束高的馬尾,抬高的尖下巴,高傲的眼神淡淡看向鏡頭。

是關凱琪。

“栗子你的死對頭都來了,你居然還在退縮?”

那是酈籽看的最後一條微信,因為她再沒有興趣,毫不猶豫關上了手機。

薛慕陽自始至終沒有發聲。

自除夕夜相見,說會一直在前方等她,算是暗示他希望她的回歸。之後的聊天,他再沒有說到速滑,沒有再勸她。

而酈籽,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的內心,那是個無解的甜蜜。於是就當不存在,自欺欺人不去想,渾渾噩噩過日子。

所以才覺得無所事事有多無聊,主動找方娉婷。

方娉婷發來的位置在一處繁華的商場。

酈籽下了公交,就見到一身明豔衣裙的方娉婷在商場入口等她。

“咦?就你一個?傳說中的攝影師、燈光師呢?”

“在等著了!”方娉婷側了側頭,示意跟她進去。

商場裏人滿為患,不過下了地下室的電梯,那條甬道倒是越走安靜。

“所謂的外景硬照,難道不該是在風景優美的大自然嗎?”酈籽疑惑了,“這怎麽像是要去什麽神秘基地啊?”

方娉婷不說話,忽然神秘一笑,伸手推了她一把:“進去吧!”

酈籽被推的一個踉蹌,扭回頭,卻是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麵前,燈光大亮,更明亮的,是地上那光滑晶亮刺人眼睛的冰麵。

是空無一人的滑冰場。不對,裏麵有一個人。

那人個頭不高,穿著緊身的運動衣,戴著頭盔和護目鏡,腳上蹬著冰刀鞋,直直站在她麵前。

這、是個什麽情況?

“在這裏拍?”酈籽茫然回頭,卻隻見方娉婷離開的身影。她很想立即也跟著離開,可是一股大力把她拉到了光滑的冰麵上。

而她不防備,就那樣做了個花滑的動作,從那人身前滑過,然後坐到了冰麵上。

“喂!”酈籽倉皇抬頭,“你幹什麽……”

那人把一雙個滑冰鞋扔到她腳下。

意思再明白不過。

“喂!”情況太過突然,酈籽往後縮了縮,“你是誰啊?我不滑冰!”

酈籽爬起來,轉頭就走,然後胳膊又被拉住了。而且是狠狠一拽,再一甩,酈籽被甩到了冰場中央。

“神經病啊!”酈籽怒了,立馬一躍而起,再次往門口走去。

這次仍然被甩了回去。

當然,她自然是有防備了,而且以她的個頭,完全能對抗得住這個奇怪的人。隻是,架不住對方使詐啊……那人居然用腳絆她!

而且還蹲下身,拉過她的腳,脫了她的鞋子,拿過了一隻冰鞋——

酈籽正要一腳踹過去,但是卻再次愣住了。

那隻已經碰到她右腳的冰鞋,裏側一隻呆呆的板栗。

居然是她的冰鞋?那雙在冬運會的速滑賽場上,就該被醫生脫掉扔在不知名角落,後來又被薛慕雨撿回來,而她冷酷讓“扔掉”的冰鞋,那雙她費心心思,粘上了和薛慕陽同樣標誌的冰鞋,怎麽會在這裏?

酈籽自然不會忘記,除夕夜,倒計時後璀璨煙花之後,薛慕陽載著她回家。在小區樓下,到了他的車前。

她安靜道別。

而他把單車折疊了放回後備箱,卻拿了一個包塞給她。

“在你沒有回答我之前,我們的信物怎麽可以隨便丟棄?”他說了,又反悔,“不對,就算你拒絕,也不可以丟掉。”

他們、什麽時候有信物了?酈籽摸到包裏的棱角,瞬間明白了,那是冰刀鞋。

當時她的臉應該是滾燙發紅的,不過她逆著光,他大約是看不見的。

“好吧,如果你堅持,”他見她不接也不說話,神情居然有些委屈,“是你親手做的,要丟也該是你親自丟。”

而後,他就站在原地,似乎在等著酈籽把那鞋子扔到垃圾桶裏——旁邊就是一個半人高的垃圾桶,裝一雙冰刀鞋足夠了。

那雙鞋在手上是如此的沉重,她滯了滯,隻覺得沒有一點力氣做拋物的動作。

於是,就在他的目光中,機械地轉身,一步步——走進了樓道。

“酈籽!”薛慕陽的聲音透著喜悅,揚聲叫她。

酈籽回頭,隻見燈光下,他笑得燦爛,露出皓白的牙齒,仿佛得到了什麽天大的恩賜。

他說:“再見!”

驚覺到腳上一緊,酈籽清醒過來。

那雙鞋為什麽在這裏,為什麽在這個人手裏?

那人拉著她站直身子,冷冷勾手。意思也明顯極了,是要她與她比賽?

而欠抽。很挑釁。

酈籽覺得頭腦一瞬間發燙,想要爆炸,她深深呼吸:“我不會滑冰的。”

“不敢吧!”那人冷冷,低沉說。

酈籽覺得那聲音有點熟悉,但是她正是頭腦發蒙的時候,“切”一聲就要去找自己那被仍得遠遠的鞋子。

眼前身影一閃,那人堵住了她,也把她的運動鞋堵在了身後。

酈籽再沒有了耐心,一把推了過去,滑向她的鞋。

身後響“嘭”的一聲,那人居然那麽菜,被她推得摔倒了。酈籽彎腰撿了鞋,回身,卻如同雷劈,手中鞋子啪嗒掉到地上,徹底忘了憤怒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