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誰也逃不出噩耗使者的手掌心

良久,許喵喵沒等到黃進開口。

該不會樂暈了吧?

她又梗著脖子把目光調回來,卻看他一臉難色?

What?!

一臉難色是什麽鬼?

許喵喵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她該不會……該不會會錯意了吧?那可就糗大了!現在跑還來不來得及?

答案是來不及了。

黃進一開口都不帶換氣的:“喵喵,你可能誤會我了。是,我是挺喜歡你的,可像你這麽可愛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啊?我送你回寢室是有時候碰巧了,也不差那幾步路,畢竟像你這麽可愛的女孩子要是碰上色狼就不好了。在雙嶺山上給你洗頭那也是小事一樁,不客氣,不客氣啊!我是真沒想拆散你和鮑家國,你這麽可愛的女孩子誰會想給你下絆兒、添堵、找不痛快啊?那也太不憐香惜玉了!”

許喵喵幾度插不進話,連舌頭都咬著了:“鞋墊黃!那是小事一樁嗎?你可是天天隨身帶著洗發水和護發素,那不是為了我嗎?”

“又不沉……那都不叫事兒!”黃進一掏褲兜,“而且你看,我今天沒帶啊,你看啊。”

許喵喵氣到變形:“你……你混蛋!”

黃進刷地給許喵喵一鞠躬:“對不起啊喵喵,談戀愛這事兒對我來說真有點兒突然。”

混蛋歸混蛋,這卻是黃進的肺腑之言。

他喜歡可愛的女孩子,比如許喵喵,又比如那個大一的清純小學妹,但還沒喜歡到能為了她們放棄睡懶覺的時間,放棄自己愛吃什麽就吃什麽的自由,放棄玩兒遊戲、打籃球、砸金花的痛快。他見多了別人家的女朋友動不動捕風捉影,繼而無理取鬧,見多了弟兄們無條件地說“我錯了”,繼而還得闡述“錯在哪了”。

這感覺真有點兒累啊!

更何況,許喵喵隨便一穿鞋就比他高半頭。

還不如那個清純小學妹一米五五平易近人……

哐啷啷啷啷。

這是許喵喵一腳踢在鐵絲網上的聲音。

她拂袖而去。

那該死的脖子還是轉不過來,讓她像是軍訓時向右看齊後的齊步走,問題是全世界隻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向誰看齊?向現世報看齊嗎?是啊,她這真是活脫脫的現世報!就在這同一天,她在鮑家國麵前有多耀武揚威,在黃進麵前就有多滑天下之大稽。

至此,許喵喵一拍腦門。

糟糕!她怎麽忘了,當初鮑家國明明就是說因為看到了她的努力,才喜歡她的啊。她那麽大義凜然地離開拉拉隊,悲情得像一個沒人能理解她的獨行俠,可那個理解她的人明明才被她一腳踢開啊。

更糟糕的是,她還抬舉了黃進!他一口一個“像你這麽可愛的女孩子”,他明明隻看到了她的可愛……

她努力了半天,最後卻還是活成了人家心目的那個許喵喵。

活成了她最不喜歡的樣子。

當晚十點半,許喵喵還沒有回寢室。

陳迷人、羅思和趙顧給她打電話她也不接,三人分頭找,最後聚集在學子湖畔找到了她。當時,氣溫都快零度了,還刮著四五級的風,她抱膝坐在一隻長椅上,像個不倒翁似的緩緩地一前一後地晃。當然,脖子還是梗著的。

陳迷人把自己的圍巾一解,給許喵喵繞上:“你知道幾點了嗎?”

“幾點了?”

“十一點多了!”

許喵喵回神:“喲,這麽晚了?我這一思考,進入忘我的境界了。”

“思考?”羅思不吐不快,“這會兒知道鮑家國的好了?要我說,鮑家國人真不錯,吃喝嫖賭一樣不沾。”

趙顧打斷羅思:“你這‘人真不錯’的標準是不是有點兒低啊?”

“你讓我把話說完。”

“Please。”

“喵喵,你說鮑家國幾年如一日地天天打開word就是幹,斷頭也不斷更,就衝他這份堅持,那就比百分之八十的男人值得你擁有了。”羅思一掰手指頭,“一來,三百六十行哪行的狀元不需要堅持?二來,他在感情中喜新厭舊的概率也會比別人低那麽一點點。三來,女人的幸福更需要男人的堅持。”

趙顧咂著舌搖了搖頭:“三句話不開黃腔就渾身難受是不是?你還真是在家庭婦女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許喵喵坐久了,伸了個懶腰,骨頭哢哢直響:“鮑家國的好就不用你們跟我班門弄斧了。”

陳迷人莫名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那你思考什麽呢?”

果不其然,許喵喵騰地站直身:“鍾未。”

麵對那三臉懵逼,她繼續道:“你們有沒有發覺,自從鍾未和老大分手後,鍾未就化身噩耗使者了。第一次是趙顧,他揭發了Dylan的醜聞,這次是我,他拆散了我和鮑家國。那下一次……”

說著,她將目光調向了羅思。

三秒鍾後,羅思打了個寒顫:“老大,下次鍾未再找你,你撒丫子就跑行不行?拜托了,我和方茂是要穩中求勝的!”

許喵喵冷笑著聳了聳肩膀:“嗬嗬嗬,誰也逃不出噩耗使者的手掌心!掌心!心!心……”

自帶回音音效。

與此同時,傳說中“斷頭不斷更”的“籠中鳥”斷更了。

這一整天下來,鮑家國也有試著化悲痛為動力,有試著一如既往地打開word就是幹,但大腦真是一片空白,別說動力了,連食欲和睡意都化不了,悲痛就隻是一種幹瞪眼的悲痛。

催更的聲音越來越高漲,更有愛之深,責之切的惡言惡語。

終於,鮑家國發了一條置頂:被女朋友甩了,從今天開始佛係更新。什麽叫佛係更新?就是不想更的時候不更。比如今天不想更。

評論區頓時就炸了。

說來,大神“籠中鳥”也火了三四年了,從未露過麵,不宣傳,也沒有圈中好友。先後有N種讀者爆料,但被大家普遍接受的一種是“她”是一名肌萎縮患者,也就是身殘誌堅。而那也是鮑家國唯一一次否認——為了拒絕讀者的眾籌。在此之前,人家說他是男的,說他是誰誰誰的馬甲,說“她”是因為有多毛症才常年足不出戶等等,他都沒吭聲。

多毛症?

虧她們編得出來!

但他越是否認,讀者們越是把“她”和輪椅鎖死了。

那麽,他這一條置頂一發,讀者還催什麽更啊?

挖啊!

不多時,便有人挖出了鮑家國的高中。早期的“籠中鳥”還不知道隱私為何物,曾暴露過幾次自己的位置,比如某年某月某日人在黃山,又比如某年某月某日人在萬裏長城,而那兩次的時間剛剛好吻合某高中背包族社團的足跡。

又不多時,有人曬出了那背包族社團的一張合影。

鮑家國目瞪口呆:他這是帶了一屆什麽讀者啊?個個都是學偵查出身的啊?

更令他服氣的還在後麵。

那一張合影上有二三十號人,男生占了一大半,每個人的臉也就指甲蓋兒大人。

但讀者們一下就把他挑出來了!

可能因為那是他最上相的一次?

不是他自吹自擂啊,那真是劍眉星目……

隨即,讀者們插上了想象的翅膀:三年過去了,當年的美少年如今更是英氣逼人。被女朋友甩了?甩了好啊,大不了我們給你介紹男朋友!更有一小撮人私信介紹了自己,畢竟鮑家國那一句“佛係”真是高冷中透著溫柔,溫柔中透著任性。這樣的小哥哥真闊愛……

那一刻,鮑家國搭乘著讀者們想象的翅膀,徜徉在了漫天的彩虹屁裏。

一膨脹,他便連許喵喵的電話都沒接。

你不是把我當黃進的替補嗎?你不是讓我的一顆真心輸給了他幾次的跟蹤狂和一次洗剪吹嗎?你不是說我給的你都不想要,我想要的你也都給不了嗎?

那我就讓你看看,我“籠中鳥”一放飛自我那就是一匹脫韁的小野馬。

得兒駕!

這會兒再反觀許喵喵,那真是慌了。

三更半夜地終於鑽進了被窩,她睡前習慣性地要看一眼《總裁寵上天》的更新,結果一看斷更了?有沒有搞錯?不是說“籠中鳥”是寵粉狂魔嗎?不是覺得當他女朋友還不如當他讀者嗎?結果人家佛係更新了?

還喜提一眾女友粉和信誓旦旦要把他掰彎了的腐女粉?

許喵喵覺得她這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更可氣的是,“籠中鳥”明明還在評論區回帖,卻不接她的電話?

一個標準的仰臥起坐。

嘎嘣一聲,許喵喵的脖子倒終於掰了回來。

隨即,羅思一個不怎麽標準的仰臥起坐,下床,噠噠兩步,爬上陳迷人的床。

“怎麽了這是?”陳迷人嚇了一跳,但也趕緊往裏挪了挪,給羅思騰了地方。

羅思眼睛是紅的:“老大,我求求你了,你去和鍾未服個軟吧!”

如此一來,趙顧睡也睡不著了:“跨年啊今天?”

陳迷人一看羅思眼淚掉下來了,連聲道:“服服服,問題是……你叫我怎麽個服法啊?”

羅思呈跪姿:“我又琢磨了一下喵喵說鍾未是噩耗使者的事兒,我覺得這事兒防是防不住的,因為人無完人啊,誰還沒點兒黑料啊,有黑料就不禁挖啊。那這事兒就隻能從源頭下手。誰是源頭?我們三個和鍾未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他是衝你來的啊。你想想戰爭時期,敵人要撬開誰的嘴,那就是從他的親朋好友下手。老大,我知道你們都挺看不上方茂的,但……但我就認定他了,我和他之間是真的……真的禁不起鍾未再來考驗一下子了。”

說到最後,羅思泣不成聲。

趙顧不敢苟同:“你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許喵喵被鮑家國放飛自我的事兒搞得心煩意亂,站隊了羅思:“是啊老大,你和鍾未就算分手做不了朋友,也別做仇人啊,冤冤相報何時了,別逼得咱們拿他們屋人下手!”

二比一,趙顧棄權了:“都趕緊給我睡覺!你們的大腦可能早就停止發育了,我的可還在嗖嗖地長。”

就這樣,直到那三人相繼睡死了過去,隻剩下陳迷人輾轉反側。

鍾未真把她當了階級敵人了?

如果是旁觀者清,如果真的是她連累了她的三個好姐妹,如果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她可真是罪過,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