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夜 宴
大學時代，李心怡無論走到哪裏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光陰帶走了青春，卻從未帶走過她的氣場。
就在石駿歸來不久，望著一樓餐廳滿桌子的豐盛晚餐時，外邊隱約傳來了門鈴聲，算一下時間估計是她到了。
臨走下班前，石駿私下發過一條微信給對方，李心怡很快回複了過來‘親愛的，馬上出發’。
忐忑不安的刪除了這條信息，臉上洋溢著歡喜的表情，走出辦公室碰到整理文件的秘書韓美琳，隨口邀請了一句：“小韓，晚上有什麽事麽？”
“沒啊，領導您是……”欲言又止，她想起了什麽。
“哦，放心，今晚不是吃麵。”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笑了。
“我搬家喬遷，新房今晚起火做菜，熱鬧熱鬧，希望你能來。”
“啊，這樣呀。”韓美琳明白後還有一絲絲猶豫，“我去好嗎，家宴不太方便吧。”
“有什麽不好的，都是我妻子的朋友，在家裏做點好吃的。對了，你的王偉哥也在，人多才有趣。”
“恩，行，那領導等下我，換個衣服就來。”
“好的。”
韓美琳到來後，簡單的自我介紹，發現夏暖和郭婉悠沒什麽闊太太的架子，尤其上次公司見過一次董事長夫人，再次見麵格外親切，於是很快融入到後廚的繁忙中，幫著兩位女士打下手，一起製作美味佳肴。一進廚房，讚歎寬敞的麵積快趕上普通食堂的後廚了，‘鄭氏麵館’頂多有這裏一半大吧。王偉陪石駿坐在餐桌的一角閑聊，關於養孩子、公司上下關係的一類瑣事，石駿不常於每個樓層走動，通過朋友的口中大概了解了些同事的工作狀態，結合韓美琳定期的匯報，給出自己一個初步的結論。
空**的郊區別墅因為一行人的到來重新煥發著生機。
郭婉悠擦過衝洗淨的雙手，走到大廳的門廊裏打開別墅的大門。
“大家猜猜是誰來了？”
伴隨著欣喜的問候，一位打扮時髦的女人帶著一盒禮物走了進門。
“呦呦呦，李大美女，你是姍姍來遲啊。”
王偉對於漂亮的女人表現的一貫積極主動，當先一步迎了上去，接過李心怡手中的禮物，色眯眯的眼睛離不開人家。
“王哥，別這樣，不怕嫂子吃醋嗎。”來者打趣的音調回答，聲音輕鬆，路過石駿的身邊時，隻是禮貌的點了點頭。
石駿的內心是無比尷尬的，當著眾人麵見到情人，雖然之前做了許多設想，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真的到了見到活生生的本人，聞到她身上特有的味道時，回憶起**的纏綿，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表情上不知是否暴露，借機上了一趟廁所，慌忙掩飾。
李心怡畢竟是心理醫生出身，處理各種場合心態平穩，感覺到石駿的不自然，裝作沒看到的樣子，顧左右而言他，讚美起這棟別墅來：“太漂亮了，像宮殿一般，嘿嘿，小暖這下一定幸福的要命吧。”
“那是當然，快來，小暖弄菜忙不開，她說等你來了馬上帶來廚房找她。”郭婉悠拉起李心怡的手，邁步向廚房的方向走去，臨過王偉的身邊時，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死鬼，別見到美女就走不動道，快去幫著傳一下菜，馬上要開飯啦。”
“哪有，我從大學那陣，就是本著審美的眼光看待你們寢的這位，每次找你，做到了目不斜視，感情絕對專一，蒼天可證，對不？要是動了歪心思，能挺到現在嗎，哈哈。”
“去去去，少貧嘴。”幾個多年前從校園裏熟悉出來的人，借這次難得機會再次相聚，來回嬉笑是難免的事，學生時代的王偉雖然一直以花心著稱，可他對妻子的愛毋庸置疑，今年又收獲了上天恩賜的寶貝，父親上輩子的小情人——喜得千金，成天忙完工作早早地回到家裏，陪孩子哄老婆洗尿濕的小衣服，慢慢的，於男人而言，心智成熟的又多了幾分。
三個女人一台戲，太多聊不完的話題，再加上韓美琳的知書達禮，直到王偉第三次嚷著‘餓死啦’的時候，廚房中的女人們才邊聊天邊依依不舍走進了餐廳。
李心怡帶來的禮物別有深意——兩瓶高檔紅酒，正是石駿過夜的那兩晚喝過的牌子，她從醒酒器中逐一為在座的每個人斟上半杯，來到石駿身邊的時候，偷偷地略帶深意望了他一眼，石駿的身子有如過電般，端酒杯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喂，石哥，今晚在這兒，都自己人，我就不叫你石董了啊。”王偉舉杯圓場，調節著酒桌上的氣氛，“聽嫂子說李大美女對你的心理輔導不錯，今天是不是該借花獻佛啊，一起喝之前，單獨敬人家一杯，下次說不定免你一筆診療費。”
話音剛落，大家都樂了，跟著起哄，石駿急忙起身，目光不敢對視四處遊走：“王偉說得對，嗬嗬，我確實好多了，如今精神狀態不錯，托李小姐的治療，謝謝。”
沒敢碰杯，直接舉起酒杯來一飲而盡，李心怡連說聲‘太客氣’，拿過自己的酒杯，陪著幹了一杯。
夜宴在歡快的氣氛中進行著，眾人品嚐著美味的佳肴，稱讚幾位美麗女士的手藝，聊著喜歡的話題，不知不覺間，之前準備好的十多瓶啤酒漸漸被清空。
李心怡的酒量是幾個人中最好的，頻頻舉杯；郭婉悠處於半哺乳期，有意控製自己的酒水攝入；夏暖喝過兩杯紅酒，摻了一瓶多啤酒臉色泛紅；韓美琳則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硬是陪到了第三瓶，席間上廁所時搖搖晃晃。
“小韓，你差不多行了，喝點飲料吧。”石駿低聲湊過去安慰了一句，陪伴了自己一個多月的90後小丫頭，兩次去吃麵毫不含糊，鄭老板都對她讚不絕口，喝酒這件事，她從來沒有服過輸。
“是啊，小韓。”夏暖也過來勸慰，“女孩子出門少喝點，對身體有好處。沒關係，今晚路上不便住在這裏就好，至於明天上班，讓阿駿別那麽嚴厲，特批晚點行嗎？”
“行，哎，夫人發話哪有不行的。”
“喝多了油嘴滑舌。”
夏暖嬌嗔的頂了一句丈夫，溫柔的望著疲倦的他。連日來夫妻間的冷戰，相信隨著醉酒後的敞開心扉，就讓它煙消雲散吧。
“哎呦，你倆真肉麻。”王偉突然出現在旁邊，接了上去，“小韓，想不到你挺有量啊，下次談判叫上你，保證一戰成功。”
“去你的，偉哥，我才不去呢。”班後的稱呼親密毫不避嫌。
“哎哎哎，可別的，要繼續叫王哥，偉哥成什麽啦。”
王偉的回答又引得大家一陣發笑。
夜深了，圓圓的皓月掛在當空，中秋佳節臨近，映照著各懷心事的每個人。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宴席享用的差不多，女人們接受夏暖的邀請，準備瀏覽參觀下別墅的每間屋子；王偉陪石駿上到二樓，打開正中的房門，是一間家用辦公室，裏麵的擺設內容，與‘童話王國’董事長的那間屋子別無二致。
“石哥，來一根啊，嫂子不在，雖說你們準備要孩子，不差這一天，煙酒不分家。”
石駿接過了遞來的香煙，王偉搓動打火石幫他點燃，兩人站在正麵的落地窗下，遠處漆黑處隱約可見水的波紋。
“那是一片人工挖掘的池塘，說有一根管子連向希江的支流，李董事長健在時常來這裏釣魚，老王負責打理，水裏養了不少種類的魚。”
“哦？”順著石駿的指引，王偉用力看向了最遠處視線可及的地方，樹木遮擋中感覺上麵積極大，一條石板路曲曲折折通向岸邊。
“原來這裏還和老董事長有淵源啊，是他的產業嗎？”
“算是一部分吧。”煙霧繚繞下愜意非凡，“很少有人知道這裏，王，今後你在單位少提及這件事，我找你來聚會，都是咱們彼此太信任了才放心。”
“好，好的，石哥你放一萬個心，我是個嘴緊的人，哈哈。”
男人們互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看向了窗外，空氣中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吞雲吐霧的香煙。
王偉的感覺怪怪的，高高在上的男人身影更加模糊叫人看不透了，他隱藏的秘密越來越多，同樣的一顆人心，裏麵空間真的都裝得下麽？
隱隱察覺到，石駿仿佛和李心怡之間有著說不清的關係，久經江湖男女之事的王偉觀察的透徹，兩人席間極少說話，最多是象征性的客套，但越是如此，越是古怪，尤其目光交錯總是顯得那麽的不自然，李心怡有幾次甚至在眉目傳情，看石駿和看自己時絕對兩種意味。
聽說是上次公司之後，又在診所會麵了一次，男人女人兩次就勾搭到了一起，不符合邏輯啊，尤其石駿的為人一項本分正直，放著近在咫尺美豔的女秘書無動於衷，反而對妻子的閨蜜——一位不結婚的老女人感興趣？玩的也過於心跳了。
他不敢多問，涉及名譽上的事情，何況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領導，無論是與不是，傻子才會對下屬承認呢，一旦觸及了雷區，自己的前途將毀於一旦。
王偉的思緒胡亂的瞎想，想著想著，突然記起幾天前的一件事來。
與彼德公司聚會那晚，石駿的異常舉動，心不在焉，夏暖不在家卻張羅著早早離去，之後整夜的消失，莫非……
一個可怕的事實，又是一個最接近真相的事實吧。
作為朋友，他想暗示些什麽，可話到嘴邊，想起麵對的人是董事長，硬生生憋了回去。
“哎。”
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希望別人眼中最完美的神仙眷侶千萬不要一步一步脫軌的太遠。
不妨有機會同婉悠談談，回家小兩口分析一下，女人的細膩應該知道下一步怎麽辦吧。
其實王偉夫妻兩人也是有著秘密的，替夏暖共同保守的秘密，單獨瞞著石駿，一瞞就是幾年。十五年前的往事，世間知道的人不止兩個。
惡意的真誠遠比善意的欺騙更令人信服，可悲的是社會上絕大多數人選擇把前者偽裝成後者，李心怡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參觀過包括衣帽間在內的別墅每個角落，看到夏暖臉上幸福洋溢的表情時，她的心在滴血。報複計劃從見到石駿的第一刻開始實施運轉，已然停不下來，下一步究竟何去何從，如果隻是讓她發現丈夫出軌、離婚、甚至能分到一大筆夫妻間的共同財產，李心怡並不甘心，我要令他們身敗名裂，家破人亡才好。
頭上頂著喪門星的女人，她的後半生不應該得到這些眷戀，上天對她的懲罰太晚，迫不及待，她要搶先一步替天行道。
世間的折磨對她言之太輕，彌補不了多年來自己單身的苦楚，或許隻有殺人，讓討厭的人徹底消失，是醞釀許久想出的唯一解決方式吧。
當然，計劃一定要完美無缺，如果得到石駿的配合最好，她可沒傻到報複別人先把自己搭進去，神不知鬼不覺、變成一次意外正好。
李心怡托辭勞累身體不適，單獨選擇了別墅的一間客房；郭婉悠陪著夏暖去了一間，可能要徹夜長談；韓美琳找到了另一間較小的，醉酒後無法阻止語言告別幾位姐姐先睡了下來。
其實李心怡身體好的很，酒量不錯的她維持了七八分清醒。不願意去陪著室友聊那些無聊的事情，需要的是清醒的頭腦，手裏有那麽多石駿的把柄，該如何利用上令夏暖永遠的從世界上消失才是關鍵的事。
每多和她相處一刻，殺人的決心就會出現動搖，隻有自己安靜的狠下心來，尋找最原始的殺意。
石駿絕對是一位不簡單的人，李心怡通過兩夜的接觸，利用了人類放鬆後精神的懈怠，略施催眠小計，套出了驚人的事實。
偷腥和殺人都一樣，隻要越過了那條界線，那麽就一定會有第二次。
月光灑在床前，她美麗的臉頰，陰森森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