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惡 意
搬到新房,碩大的別墅,有時走在裏麵空空****,尤其夜晚來臨石駿加班回來很晚時,周圍的房子間隔很遠,少有人煙。夏暖總是早早地結束課程打車回家,走進屋子,然後把裏外都上好鎖,待在屬於主人的臥室中,蜷縮在一個小沙發裏,一路上經過的地方打開很多盞燈,才能找回些許的安全感。
石駿怕她勞累,也怕她寂寞孤獨,花費高價顧來了兩位很有經驗的女傭,平均三十多歲的樣子,幹活麻利。一位負責打掃房間,一位負責飲食起居。每周一到周五,一樓空出了一間臥室,女傭們就住在裏麵,這樣夏暖有了伴,空閑時可以陪她們聊天解悶。
其中一位姓馬的女傭,孩子上了小學一年級,夏暖尤其喜歡跟她聊一些孩子方麵的事情,女傭也願意講,一來二去兩人成為了不錯的好朋友,裏裏外外當做自己家人,石駿隨妻子稱她‘馬姐’;另一位姓喬的女傭,話不多,從家政了解,她離異無子,人倒是不錯,看上去像是男方婚後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問也不說,石駿盤算,覺得她倒是和麵館的鄭老板很般配,下次吃麵見到,不妨提上一句。
‘智慧娃娃’從問世以來供不應求,預定通常都要排到兩周之後,黑市上的價格更是水漲船高,有商業頭腦大批囤貨的商人狠狠的撈了一筆,隨之而來的,‘童話王國’的股票連續三個交易日漲停,足見市場對其持非常樂觀的態度。
自從搬到郊區的別墅以後,石駿選擇在每個下午空閑的時間早點回來,天氣晴朗的時候,約上沒有課程的夏暖,手牽著手漫步在別墅後院的石板路間,帶好釣具和水桶,老王昨天過來喂魚臨走前在池塘邊豎起一把遮陽傘和一張寬大的躺椅。
在離池塘邊不到一米的距離,石駿擺好小凳子,拿出釣竿,調節好魚線,魚鉤處掛上從鄭老板那裏弄來的餌料,標準的姿勢甩幹出去,安靜的坐下來注意水麵上漂的動態,下午的日光很足,夏暖幾天前網購了一對情侶款大草帽,兩人分別戴著一頂。
相對而言,夏暖十分的愜意,躺在遮陽傘下的躺椅上,手裏拿著果汁,懷裏放著一本書,悠哉的注視著老公的背影。
婚後幾年暢想的感覺有朝一日終於實現,妻子不要求丈夫多麽的勞累多麽的偉大多麽的能掙錢,有時平凡的如今天一般,也是難求的一種享受吧。
周五的下午,不到一個小時,簡短的例會結束。
內容多是世界以及全國的幾大主要市場和電商平台,關於‘智慧娃娃’的傲人戰績,數據逐一上報給韓美琳匯總,多數分銷商期待代工廠能夠繼續擴大生產規模,石駿考慮了一下回複一句:“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我個人沒什麽意見,實在滿足不了市場,可以先以國內為主,饑餓銷售也是如今的主流銷售方式之一,我想各位都明白,沒什麽大不了的。”
與會高管聯想起市場上另外幾家手機電子產品官網上的常年缺貨掛牌預售,心領神會的笑了。
石駿看了一眼手機時間,打斷了接下來歌功頌德的幾則發言,站起身,目光掃向眾人:“周末準備組織一次公司內部聚餐,任何級別不限,我來買單,地點在我們一樓的食堂,煩勞各位逐級傳達,到時候共同舉杯,我們可以盡情暢想下美好未來,今天會議暫且到此吧,各忙各的,提前預祝大家周末愉快。”
伴隨著經久不息的掌聲,身邊的人悄然發現他們的新董事長正在默默發生著巨大的改變:冷酷無情的次數越來越少,反之理性的言談舉止逐漸關心起周圍的人或事來,尤其對於墨常一派的柔性收編,值得稱讚學習,沒有開除任何不聽話的管理層,而是挨個叫過去談心。每個人走出董事長辦公室後整個人的狀態都在發生改變,一種魔力牢牢控製著他們,變得不再拉幫結派怨天尤人,破格提升的陳文斌副總,依照能力和對公司近期的貢獻,正式公布成為董事空缺席位的候選人,接受組織檢驗,使得眾人心服口服。崗位工資比同行業高出3—5個百分比,傻子才會繼續言行不當等待跳槽,他們死心塌地決心在‘童話王國’等待展露抱負的時機。
天色從一早就開始陰沉沉的,午後烏雲遮蓋了太陽,不久便淅淅瀝瀝飄起了入秋以來的第一場雨。伴隨著雷暴天氣,在辦公室坐的久了昏昏欲睡,石駿此時就是這種感覺,打了一個哈氣,收到妻子微信通知:繪畫班上的一名學員作品在市裏得獎,邀請老師和同學晚上聚餐,之後可能去唱歌,會回去的很晚,所以提前打個招呼,讓老公別忘了按時吃飯。
‘好的,我這裏也有個生意上的赴約,晚餐倒是不用操心的。’
石駿撒了謊,接下來的時間他是一直自由的。隻不過心裏癢癢,隨手撥通了熟悉的號碼。
因為糟糕的天氣,李心怡下午關店回家,躲在屋子裏不願意動彈,剛睡醒沒多久,接到了男人打過來的約會電話。
寒暄了幾句,約定好時間,掛掉電話後她開始起床梳妝打扮。
估計用不了半個小時,情郎就會開車趕過來,據說可以待到晚上11點左右,去掉吃飯的時間,還剩下五六個小時,兩人可以偷偷地享受來之不易的二人世界。
比預計的時間晚了一點點,門鈴響起。
李心怡穿著居家的服飾跑過去開門,充滿期待的樣子。
門外站著石駿,手捧著一把紅色的玫瑰花,上麵沾了點外邊的雨水,嬌嬌欲滴,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謝謝親愛的。”她接過鮮花,和男人緊緊地擁吻在一起,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不會怪我吧,來晚了拐去了一家花店,剛好沒有關門。”
“當然不會,這幾年沒收到過比這更好的禮物啦。”依偎在懷裏撒嬌。
“那就好。”石駿換完了拖鞋,像回到自己家一般,脫掉了外套,李心怡幫他接過去掛好。紅玫瑰插在了空出塑料杯的裏麵。
“周末我去買一款漂亮的花瓶,把它們好好的培育起來,象征著我們的愛情。”說完拉著石駿的手,向臥室的方向走去。
“額,不要這麽心急吧,我想先去衝個涼,開了一下午的會,身體很疲憊。”石駿衝著對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哎呀,你個色狼,想哪裏去啦。”她羞紅了臉,如玫瑰般妖豔,“滿腦子都是些什麽東西,人家要找你進屋看電視啦。”
女人的心思很難猜破,就像石駿麵對心理醫生李心怡,蓋在同一張被子裏,又算得上是什麽關係呢。
這種關係要持續多久,多久才不會被外人戳破,一旦東窗事發,名譽、工作、家庭、妻子、未來,它們還會依然眷戀自己嗎。
石駿不敢去想,沒時間多想,想完也沒有解決的辦法,隻會叫內心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直至無法挽回的地步。
夜裏,兩人依偎在臥室的**,微信提示音不切時宜的響了幾遍,石駿懶洋洋的蹭下床,從一堆纏綿的衣物裏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十點四十,也到該回去的時刻了吧。
微信的發件人是妻子夏暖,沒有責備等語氣夾雜在其中,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句:
‘早點回家吧,夜裏不好打車,喝酒後不要駕駛,我到家困了,先說聲晚安。’
信息的殺傷力,比更多的甜言蜜語威力甚之,石駿的良心難安,急忙穿起褲子來。
“你又要走嗎,敢不敢找個借口,陪我一晚?”
**的女人從身後一把抱住了他,滑溜溜的前胸緊緊地貼在寬廣的後背。
“對不起,別墅附近的郊區比較荒涼,留夏暖一個人在家,我總是不放心。”
“夏暖夏暖,你口中隻有她,心裏隻有她,那還找我做什麽,不要再來了。”
李心怡控製不住感情,破天荒的發怒了,話說的狠狠,石駿一愣,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不敢回頭看她。
“我們,我們不是約定好了嗎,李小姐,你要反悔?”
“李小姐,誰是你的李小姐?”
“哦,對不起,親愛的,心怡,我錯了。”
說完,石駿轉回身抱住了她,她的小腦袋枕在肩頭,不知不覺,落下眼淚來。
“你哭了。”
“才沒有,值得嗎,懶得理你。”
李心怡掙脫開懷抱,抬起手擦拭了一下臉頰,石駿的整顆心都融化了。
“你究竟愛著誰,是我還是她?”最不願等待的話題,麵前的女人還是問了,真叫人心亂如麻。
慌張的石駿不知所措,稍微回答不得體將是兩邊得罪人,其實和李心怡發展情人關係的第一天他就有所準備,無論陶醉在愛情中的女人怎麽言語,你如何通過感情和金錢試圖彌補她,頭腦冷靜後回到現實麵前,她一定會欲壑難填的,這就是李娜娜所一直要求的李久立吧,把一位成功男人逼上絕境。
道路都是自己選擇的,如果不是和妻子的感情生活真正的出了問題,怎麽會允許第三者如此輕易的插足進來呢。
幾年前,不可否認他對夏暖是真心相愛、認真嗬護的,可隨著權利的增加、野心的擴張,他悄然間變心了,安穩賢惠已經滿足不了自己,而漂亮知性才是認清擇偶標準後選擇的下一個目標。
做錯事可以反悔,那麽失敗的婚姻同樣可以嗎?
石駿需要冷靜的開始考慮這些問題了,否則拖延下去,時間久了,對誰來講都不是想要的結果,所以他回答:“心怡,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想想吧,我所處的位置你應該清楚,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休了她娶你的,說實話,我是更愛你的,但既然先遇見了她,這沒有辦法。”
“你是想學電視劇中那樣,隨便奢出一個無望的期限,讓我傻等嗎?告訴你,我的年紀也不小了,經不起那樣漫長的等待了。”李心怡幽幽的回答,試探性的觸及一些實際的問題,“出軌的離婚,你將損失很大一筆財產吧,帝國的一半?或是幾分之幾。”
“哎。”石駿搖了搖頭,想起十五年前的往事,想起破碎的香水瓶,“你不明白,我和她之間的瓜葛不僅僅那麽簡單,說分開就分開的,算是前世修來的緣分吧。”
陰暗的角落,李心怡眼珠轉了一圈,明白了石駿所指的事情,那是通過催眠得來的把柄,宣判夏暖死刑的殺手鐧,不能說破,巧妙地通過心理暗示掩藏,提醒了一部分:“好吧,看樣子,你們間許許多多的事情我並不了解,也懶得管太多,不會是人家掌握了你什麽把柄在手裏吧?”
“你什麽意思?”猛然一驚,被其它人說破些鮮為人知的事情驚出一身冷汗,李心怡明顯話裏有話,難道暗指夏暖是一位有心計的女子嗎,隱藏在平凡背後的女人。
十五年前淡定從容、畫展邂逅十有八九出自某人的巧妙安排、包括婚姻、掌握到案件的決定性證據、坦**的當著自己麵前銷毀,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麽?隱藏了十五年的陰謀?那時非親非故的她為什麽偏要鋌而走險故意作偽證呢?
石駿的腦袋裏畫了無數個問號,越想起來,枕邊的那個女人就越是可怕,再加上李心怡略有深意的笑,談話間更沒有多少底氣了。
“阿駿,其實很多事你不知道。”李心怡學著夏暖的口吻,充滿著關心,幾次欲言又止,“你的妻子夏暖,雖然是我的好閨蜜,可她絕不是你印象中簡單的女子。”
“怎麽講。”懷疑容易成癮,一旦有了形狀瞬間發酵開來。
“她年少時的生存環境惡劣,作為心理醫生的我認為,童年的一些事使她心裏產生了陰影,沒有經過有效的幹預治療,已經不再那麽純潔,私下裏表現出工於心計。”
“哦?”
“我接下來的話,絕無騙你的成分,郭婉悠有時也受了蠱惑,不能正確的看清一個人。”
隨後,李心怡講述了大學四年夏暖‘爭奪’她地位的一幕幕戲,當然,其中不少添油加醋的成分在:例如搶奪自己的男友,故意在考前賄賂老師拿到真題,不惜為了獎學金背叛出賣自己。
“我不信,你別冤枉她,小暖不是這樣的人。”
石駿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仿佛李心怡口中形容的是另外一個女人。
“不信你可以單獨約一下郭婉悠,她最清楚內幕了。”
“什麽?”
李心怡敢放出口風,因為她過於了解謹小慎微的石駿,以他的性格,懶得和任何人核實這些事,懷疑容易成癮,一旦冒出頭,往往像積亂雲擴散般,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來。
而石駿恰恰覺得在與妻子偶遇的問題上,王偉夫婦存在著欺騙,這正中李心怡下懷,可以全部拿來利用,比任何的說教起到的效果都好。
夫妻間的感情本來產生了深深地裂痕,他們尚不清楚,心理幹預不去縫合傷口而選擇撕裂,這是李心怡積攢多少年後處心積慮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