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夢 想
失眠固定起夜的老毛病又犯了，才間隔一晚。
反反複複的病症最折磨人，難道離開了李心怡一天，所做過的努力就白費了嗎，她到底具有什麽樣的磁場、何種的魔力，牢牢牽引著自己脆弱的神經？
上班再次遲到，石駿去了趟書店，買回了幾本心理學催眠學的教程，開車到公司，和韓美琳點頭示意，然後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翻開書，希望找到些理論上的支持。
又是一周的最後一個工作日，星期五下午的例會該準備些什麽內容才好呢，他坐到最高的位置後，第一次開始考慮這個議題。
其實會議的相關事情已經製定完畢：宣布與彼德公司合作的好消息，三個工作日內履行正式合同文本；同時宣布下周一‘智慧娃娃’全球上市，邀請各大媒體前來采訪。幾個月來，終於有一則完全正麵的新聞與‘童話王國’息息相關了，低迷的股市預計將瞬間回暖。
此時此刻，石駿所考慮的重要事項，是研究是否應該把淩晨起床回歸到過去的老樣子打電話通知給朝思暮想的那個她。
這隻是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吧，男女之間一旦有了逾越朋友界限確立了奇妙的關係，一天不聯係，整個心裏空****的失落。
僅僅是單方麵的自作多情嗎，李心怡冷靜的異常，她對男女之事一項隨意，把我隻當成是生命中的過客罷了。
不可能，果真如此，又發過來那句‘昨天，與我而言，是一個永生難忘的夜晚’幹嘛，叫人浮想聯翩。
下午的重要例會隻有一個人沒來參加。
墨常，他的病據說越來越嚴重了，上周檢查時在胸腔發現了陰影，不能確定是良性還是惡性的腫瘤，固執的他選擇了保守的治療，拒絕動刀，石駿三天前曾經帶領幾位高層，去醫院特殊病房看望過他。期間喝退了眾人，與石駿在房間裏單獨詳談了許久，韓美琳路過門口，透過一扇小玻璃向裏麵張望時，石駿半蹲俯身湊在墨董的耳邊，凝重的表情傾聽老人的囑咐，露出的側麵半張臉，幾滴眼淚劃過，她的內心劇烈顫抖了一下。
有些事，盡在不言中吧，憎惡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土崩瓦解。
隨後，墨常叫來了剩下幾名董事，鄭重交代道：“一切聽石董安排吧，關於‘智慧娃娃’項目的董事會決議我會委托代表簽署，希望‘童話王國’各位同仁繼續努力，為逝去的李董事長創造美好的未來。過段時間，我會把董事的席位讓出來，交給勝任者接替，麵試考核由石董負責全權安排。”
墨常閉上了雙眼，懶得去和其他人廢話，等於下了一道逐客令。沒有誰敢提出質疑，意味著從今以後，石駿的權威在‘童話王國’達到空前頂峰。
下午的例會，在座列席者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神色，他們將有幸見證公司的曆史性騰飛階段，不久的將來，相信隻要領導班子穩定，升職加薪不成問題，經營骨幹名字下周會一一出現在各大新聞媒體的相應板塊中。
一向歌功頌德的王偉，今日的光輝被口若懸河的陳文斌完全取代，部門領導排隊發言時，陳副總動情的站起身，用二十分鍾的超長時間脫稿表達了對石董為首的國外設計團隊的由衷讚美。
石駿微笑的坐在椅子上聽著，享受著曾經‘敵人’叛變後的那份快感，掃視一圈，墨常派的其他代表人物，身份大多位列陳總之下，靈魂的人物攤軟在病房，核心的人物掉頭倒戈，其它的殘部有如蝦兵蟹將：有的沮喪低下了頭，有的識時務者為俊傑，對當政者開始違心的讚賞。
“相信公司的未來更加美好，願我們與彼得公司的戰略合作愉快。”
陳文斌總結性的發言，特別在彼得公司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開會前自石駿的口中探知，下周的合作合同將由自己代表‘童話王國’全權簽字，當場感激涕零，有領導的撐腰支持，說的話底氣十足。
石駿不停看表，心事重重，時不常看一眼手機的微信和來電記錄，耐著性子聽完眾人的發言，站起身說了下韓美琳寫好的總結詞，伴隨著各部門領導的熱烈掌聲中，內心突感空****的失落。
可以說畢生不斷追求做一名工作上的成功者，走到今天得到以後，該屬於自己的快樂偷偷溜去了哪裏呢？
不在家庭，不在朋友，它不知不覺，落在了美麗女人的房間裏。
左右為難，騎虎難下的詞匯深有體會。通常偷過一次腥男人，即使巧妙地控製思想，可終究還是抵擋不住第二次的**，然後徹底墮落下去，同樣是凡人，石駿擺脫不掉這個怪圈。
憎惡的老路，自己再次踏下。
晚上十七點剛過，按耐不住內心的掙紮，想到夏暖依舊不在，石駿站在了落地窗邊，望著微暗的窗外世間，拿起手機撥通了‘心怡心理診所’的電話。
“嗬嗬，石先生，我知道您還會打來電話找我的。”
熟悉的聲音透過送音器傳來，此時它比世間的任何聲音都叫人安心。
“哦？哪裏的自信呢。”石駿說起話來，輕浮的很，這是在其他人麵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別告訴我你還會讀心術。”
“哪有，我隻是覺得，有人會念得我的好，回來複診的。”
“嗯，確實需要複診了吧，昨晚我醒來發現又回歸到以往的時間了，哎，你的治療是不是會出現反複。”
“倘若一次就治好，我真成神醫啦。病症不是一日而來，都需要鞏固治療的，今晚你過來我再看看？我的石大董事長。”
“行。”石駿希望對方更主動一些，抹殺掉自己的一絲負罪感，男人的主動傳出去罪大惡極，雖然結果並沒有什麽不同，它們的出發點歸結在最原始的情欲，“我六點半左右到你家，要不出來吃點？”
“你人到就行啦，出去好麻煩，在家裏做點，給你嚐嚐我手藝。”
李心怡發起嗲來說話的殺傷力是致命的，感覺整個心都要被融化。
“好的，晚上見。”
“拜拜。”
放下手機，石駿開心的笑了，這種笑隻在和夏暖的婚禮上認真的出現過一次。脫下襯衫，換好一早準備的休閑服，至於為什麽今早起床要提前精心準備這一身呢，是早有預謀？當事者不願意承認。
晚餐幾樣簡單的家常菜，色香味俱全，女人不但美麗，還會做的一手好菜，比較夏暖毫不遜色。很難想象，常年的養尊處優環境，她竟鍛煉的非常不錯，具有家庭主婦的優秀潛力。
伴著燭光、紅酒和古典音樂，石駿徘徊在輕鬆愉悅的氛圍裏，煩躁的心情一掃而空，封閉的內心大概隻有在這裏才被完全打開。
接下來的事情不必過多的贅述，又是放縱溫存的一夜，兩顆隕石碰撞般的激烈，石駿睡的很沉，醒來後同樣是李心怡為他把鬧鍾拿到枕邊。
淩晨五點零三。
未等李心怡推它回原位，石駿迫不及待爬了過來。
“討厭。”
石駿用力親吻著她每一寸肌膚，哪管那些愛情滋潤下的**語，即使明天地球走向毀滅，享受過今晚的二人世界足矣。
天亮再次分別時，仿佛中了對方的蠱術一般，石駿總覺得該說些什麽，卻又給不到對方些許承諾，說的太多，反而會把自己逼入絕望的境地。
“我想過了，可能正如你所說，周圍環境的製約著我脆弱的神經，下周夏暖回來的時候，我準備搬家了，去郊區的一座別墅。當然，不排除是和你的夜晚我才好轉的，你是我唯一的藥引。”
“油嘴滑舌。”
“嗬嗬，我哪敢。”石駿換好了鞋，陪李心怡打情罵俏起來，出門前繼續說，“搬家後，按老家習俗第一頓飯是新房起火然後找朋友聚餐，所以，我想邀請你去。”
“不會吧。”停頓了一下，帶著玩味的語調，“你不怕被夏暖發現？”
“不會的，我也邀請王偉他們，你們都很熟。”
“那好吧。”
“你答應了？”
“嗯，情郎找個理由想見我，為什麽要拒絕呢。”
“額。”
尷尬的笑了笑，石駿向李心怡揮手作別。
夏暖提前打過招呼，周末的下午三點，石駿準時驅車趕到火車站等候。
站前廣場出口處的人多了起來，一位拖著旅行箱的女人，穿梭在人海。石駿認出了她，最熟悉的人，幾日不見，略感陌生。
陌生的是一種超出表達範圍的情感，因為另一個女人的介入，這段婚姻正在悄然發生著改變。
“這些日子吃的好麽，你好像瘦了。”
“累的吧，沒事，見到你就開心了。”
石駿接過了旅行箱，挽著妻子的手臂向停車場走去。沒有戀人相見時的抱起和擁吻，有的隻是簡單的寒暄。
到達家中，屋子裏收拾的幹淨整潔，石駿上午特意打理過，冰箱裏擺滿了日常的點心和蔬菜，曾有兩個夜晚自己不屬於這裏，慶幸沒有邀請李心怡過來。
女人彼此間的感覺是一種說不出的靈敏度，就像是草原上的獅子各自有著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地一樣，一旦遭遇了外來生物的侵襲，即使打理的再完美，終究會露出破綻。
夏暖是一個細心的人，之前的香水瓶事件足以驗證她的觀察敏銳。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言談舉止千萬不要弄出什麽破綻，去女人家穿過的衣物，起早後通通倒在洗衣機裏衝洗過一遍，甩幹後工整的晾在陽台。
幾個小時的旅途奔波，夏暖的樣子看上去十分疲憊，她強打起精神，把包裏的衣物拿出來放回原位，石駿站在一旁幫忙。
“阿駿，晚上我給你做些好吃的，想必離開的幾天你總點外賣，要不就是聚會喝酒，生活沒了規律，饞了吧？”
“嗯嗯，沒關係，你要是累了，我們去附近的飯店也可以，我給你接風。”
“哎呀，我們間還談什麽接不接風的，姑姑的病看起來很嚴重，離開時聽家裏人說，她恐怕熬不過這個冬季。”
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人自有命吧，你也說過，她對你一直一般，不要過分悲傷了吧，反正我們的心意送到了。”
“是，你說的也對。對了，昨天發微信，你說準備搬家，是真的嗎，還是臨時興起？”
石駿點了點頭，看著妻子的雙眼：“是真的，想換個環境，換個心情。李董有一套郊區別墅，我有鑰匙，他當年也是準備獎勵給我的。”
撒了一個小謊，情人的幽會地，石駿僅僅是知道而已，主要是由於李久立瞞著家人購置的房子，產權證又是變成植物人李娜娜的名字，沒有人會想著找回，空著怪可惜的。
“而且是暫時搬過去，我們權當是去度假吧，它的後院有一個大大的水塘，可以釣魚。別墅的兩層屋子，有單獨的書房和換衣間，可以分別滿足我們的夢想了，你覺得怎麽樣？”
挺起夢想，剛結婚不久，一窮二白的小夫妻臨睡前曾經竊竊私語過。
石駿喜歡讀書，他期待有一天自己的家裏有一間屋子比臥室還要大，四周沒有一扇窗子，從地麵到棚頂覆蓋書架，堆滿著書籍，他願意整日待在這樣的環境裏。
夏暖喜歡漂亮的衣服，她同樣期待有一天自己的家裏，有一間廣闊的屋子，四周的雪白牆壁，從地麵到棚頂擺著櫃子，櫃子裏收藏著來自不同地區風格的衣服，春夏秋冬四季齊全，她願意邀請閨蜜來參觀，心滿意足的整天對著鏡子。
當時的財富條件不允許，兩人同時處在事業的上升期。等待石駿真的厲害起來時，又失去了時間和對生活追逐的無限樂趣。
現在的房子100多平米，已經在同齡人中引以為豪，可還是沒完全達到夢想中的樣子。小小的遺憾，不知道是否這次可以真的實現呢。
“那就先搬過去看看吧。”
夏暖選擇了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