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威殿雄畿成殘歲

緇輪裘馬化寂寥

車粼粼，馬蕭蕭，將士驍勇胯長刀。

待到王煬連同十三營總兵畢恩福快速集合隊伍，率領一支勁旅飛奔趕到之際，場麵已經完全失控無法救援，眼看得稅監府衙已經是一片滔天火海！

他們這次帶來的武器非常先進且充足，但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他們帶來了大明王朝自建國以來就有的神火飛鴉。乃是一種用竹篾紮成烏鴉形狀的飛彈，其內部裝滿了火藥，由四支火箭筒作推動器，可飛數百丈遠，落入人群便會爆炸燃燒，可謂是攻擊之利器。

架火戰車。長十數尺，寬半尺，高十尺，那是一種明代創新的獨輪車裝載火箭的戰車，前有門簾，需要時可以放下擋住鉛彈，車兩側設置六筒火箭，共計一百六十支，火銃兩支，長槍兩支，由三人操作。

噴射火器。在箭支前端縛上火藥筒，利用火藥向後噴發所產生的反作用力把箭射出去。

總之這一支隊伍刀鋒銳利，槍尖雪亮，強弓硬弩，火器充足，可謂兵強馬壯威風無敵！可是漕幫人員，連一個影子都沒有看見，冰涼地上躺著的均是門神們的屍體，甚至連漕幫死傷人員亦是蹤跡皆無。。

而稅監府衙之外，上百名被捆成一團坦胸露肚赤身露體的門神們個個垂頭喪氣無精打采，乍見馬堂灰頭土臉過來，禁不住大放悲聲：“老爺，咱們今日可算倒黴到家栽到底了！老爺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老爺，大門神被他們打死了！你可要為他做主啊！”

“老爺，大門神死的可真是冤屈啊！”

馬堂皺眉望去，但隻見大門神連同其他殞命的門神皆被剝光了上衣，露出胳臂胸膛上的青色紋身，有的還怒睜雙目，死猶不甘心！

馬堂歎口氣道：“你們為了皇差而死，死得其所，雖死猶生！”走至門神麵前，親自緩緩下拜，餘下門神們皆露敬佩之色。

馬堂臉色凝重：“因公殉職，為國捐軀！英雄啊！犧牲多少人啊？”

“啟稟大人，共三十七人。”

當下自有畢恩福之兵丁為他們解開繩索，穿上衣服，馬堂看著已被燒成灰燼煙火漸散的稅監府衙，恨恨道：“好狠！好恨啊！抓，抓人！給我狠狠地抓！一個不留！抓住這些亂臣賊子，就地正法！千刀萬剮，淩遲處死！王朝佐，這事，咱們沒完！灑家定要告禦狀，要你性命！”

京畿重地，紫禁城。

皇城正南門為承天門，氣勢磅礴，盡顯皇家威嚴。門前漢白玉石橋精巧結實華美，銅獅威武，增添皇城之凝重端正。禦林軍不時巡邏往來經過。閑雜人等無敢輕易來者，膽大妄為者必牢獄之誅殺之。

時值正午，光天化日，萬道金光照射於琉璃瓦上，迸發異樣絢麗多彩之光芒，那層樓累榭鱗次櫛比輪焉奐焉珠宮貝闕雕梁畫棟，香焚寶鼎紫霧漾漾，玉樓金殿廣廈萬千，真如天宮之景也。端的是皇家氣派富麗堂皇。

馬堂坐著兩人小轎一路腳步不停快速疾馳來到紫禁城，一掀轎簾便看到那十八隻張牙舞爪凜凜生威的銅獅子，就仿似狗兒見到了主人一般，他仰天一聲哭喊：“皇上，臣來了！”

“大膽狂徒！你是什麽人竟敢在此大聲喧嘩！”

甬道之上自有那長長隊伍五百禦林軍來回巡邏，一經發現，便立刻弓上弦刀出鞘持著長槍就圍奔過來！轎子裏伸出一雙手，纖細如處子，白皙如春蔥，保養得當，無傷無垢，一望可知乃是養尊處優的人啊！手上掛著一件美玉器件，狹長且厚實凝重，碧綠色，上淺雕水波紋飾，凸雕一隻三爪魚尾之龍，龍昂首，張口，屈身，飾件四角有孔，應為一帶飾。領首護衛當然識得此物乃是當今天子禦佩之物，不由得肅然起敬，再一看，竟然是當今皇帝跟前的最炙手可熱的大紅人馬堂大人！為首兩名軍官，衣著各不相同，一人著緋色，一人穿青色。連忙施禮：“馬大人辛苦，手下人不知，驚到你了，恕罪啊！”

——按：自唐宋以來，龍袍和黃色就為王室所專用。百官公服自南北朝就以紫色為貴。以朱為正色。又因為《論語》中道：“惡紫之奪朱也”之句。一至四品官，用緋色，五至七品，用青色，八至九品，用綠色。

馬堂一擺手，毫不在意：“皇上呢？”

“聖上在皇極殿警宵樓。”

馬堂奇道：“又蓋房子了？”

那統領笑道：“這次可是萬歲爺親自繪圖監工製造的得意之作，名為警宵樓，自然是警告朝中那些整日與皇上作對的言官宵小和不識時務之徒的。”

另一統領道：“馬大人，你來之前，皇上就已留下旨意，可直接去警宵樓見駕。臨清州發生之事情，皇上雖未出門，卻早已均全知曉。皇上還請你不要憂慮，說你督稅有功，勿動肝火。既然臨清州百姓有反叛之意，那就全部殺了吧！大明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殺幾個人算不得什麽？何況是反叛之人反叛之城！”

馬堂聞言大喜：“皇上所言深深體恤奴才心意，皇上厚愛，奴才不知道如何做，方可報答之萬一啊！”

馬堂當即停步跪倒，遙望遠處的亭台樓榭，再三叩拜，磕頭如搗蒜。

萬曆帝一道旨意下，京師派出刑部侍郎趙苛帶兵前來鎮壓！臨清知州，守糧倉的十三營官兵一起展開行動！大街小巷，水裏陸上，販夫走卒士農工商，但凡是做工的做買賣的，臨清州新舊兩城之人，皆被捕捉入獄。一時間臨清州監牢人滿為患。

官兵白晝到處抓人，鄉民聞風而逃，房屋空曠，瓦礫蒼涼，不少人背井離鄉哭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