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誰說女子不如男

風雅閣俗稱說書樓，來者隻談風雅，不問出處，一些知識淵博，極有才華又能說會道卻不願意做官之人會選擇在這裏靠說書來營生，風雅閣地處在京城繁華地段，熱鬧非常，而且每日來此聽書的人特別多，京城的達官顯貴們百般聊賴之際很喜歡到風雅閣聽聽說書先生講的奇聞異事，曆史故事，還有當朝名人們的真人真事，風雅閣也是文人雅士的天堂，其中不乏許多懷才不遇的落魄文人，還是平常百姓向往的好去處。

說書先生們大多是貧民出身，自然知道平常百姓之艱苦，所以對前來聽書的人要的銀兩也是極少，來一人隻要一碗飯錢的價，風雅閣也逐漸成為京城最熱鬧的一個地方，基本上每天都是人滿為患，於是說書先生會選擇在樓上的欄杆上說書，樓中的人滿了，樓下還站著一群人。

她們三人來到風雅閣，因為人多根本擠不進樓中，也隻能站在樓下聽著，說書先生此時說得那是個大義凜然，慷慨激昂：“自古紅顏多禍水，話說那商紂王之所以暴虐，就是因為太過寵愛妲己，還讓妲己挖了賢臣比幹的心，周幽王之所以丟了江山，就是想博美人一笑，為了褒姒，他幾次三番烽火戲諸侯，最終導致亡國，夫差之所以敗於勾踐，就是因受了西施的蠱惑，“一雙笑靨才回麵，十萬精兵盡倒戈”，使得夫差的英名霸業付之東流，李隆基之所以昏庸，是因為楊玉環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繼而導致從此君王不早朝，李煜之所以亡國，是與小周後不堪回首月明中的風花雪月；就連明朝的滅亡也是由那陳圓圓害的，痛哭六軍皆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所以紅顏也活該命薄，真是可憐可悲可歎又可恨啊。”

赫舍裏芳兒聽完忍不住朝樓上說道：“先生此言差矣，漢代王昭君天生麗質，聰慧異常，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為了國家和平，她挺身而出，慷慨應詔，忍痛揮別故裏，遠嫁匈奴，一生夙願隻為百姓安寧，那仁愛之心試問哪一點不如男兒？北魏年間，花木蘭一身戎裝，替父從軍，保家衛國，曆經磨難，彰顯英雄之本色，那膽識試問哪一點不如男兒？大唐女將樊梨花，美麗無雙，武藝高超，雖受辱含冤，卻深明大義，顧全大局，以德報怨，那胸襟試問哪一點不如男兒？北宋穆桂英麵對敵軍，親自掛帥，每臨戰陣，身先士卒，奮勇殺敵，最後戰死沙場，為國捐軀，那氣魄試問哪一點不如男兒？南宋梁紅玉擊鼓退金兵的故事至今仍為世人歌頌，她雖是風塵女子，然愛國之心卻不遜色世間任何一位將軍，甚至讓後輩望塵莫及，在國家危難麵前，試問哪一點不如男兒？小女子才疏學淺，隻能列舉一二，但我知道還有千千萬萬如她們這樣的女中巾幗，也許獨處深閨，心中卻想著如男兒一般報效朝廷，為國為民為君盡一份微薄之力，所以先生莫要再多說什麽紅顏禍水，誰說女子不如男？”

說書先生聞言惱羞成怒，指著赫舍裏芳兒大聲道：“你們身為女子就應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好好侍奉夫家，生兒育女，這些豈是爾等女流之輩可以隨便談論的，還妄想報效國家，想法簡直是荒唐可笑至極。”

赫舍裏芳兒卻沒被他的氣焰嚇住，隻淡淡一笑：“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先生也不必貶低女子，敢問先生難道就沒有額娘，果真如吳承恩寫的美猴王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眾人聽完皆大笑，說書先生咬牙切齒道：“孔子曰，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句話說得果真不錯。”

李如玉氣不過，朝說書先生大喊道：“你信不信，本姑娘現在就可以上樓將你打個滿地找牙，讓你哭著去找娘。”

盧雨嬋攔住她提醒道：“妹妹少惹事，要是讓你阿瑪知道，你以後想出來可就難了。”

赫舍裏芳兒亦安撫李如玉道：“妹妹無需動怒，莊子曰井蛙不可以語於海，夏蟲不可以語於冰，這句話說得也果真不錯。”

說書先生聽完麵色鐵青：“你們一看就尚未出閣，卻在公共之處如此拋頭露麵，口不擇言，也不見得是良人家的女兒，吾才不願與如此粗鄙的井底之蛙再多談一句。”

赫舍裏芳兒微微一笑：“我與先生恰恰相反，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說書先生聽赫舍裏芳兒念完莊周的《逍遙遊》先是一惱再是一驚，惱的是明明自己想羞辱她是淺薄之人，可眼前這個女子又將自己成功羞辱了一遍，驚得是眼前這女子博古通今，口若懸河，才思敏捷，更令人詫異的是此女子誌存高遠，有非凡胸襟，被人侮辱，不急不躁，雖是笑容可掬，說話卻一針見血，讓自己毫無反擊之能力，不得不讓他心生敬佩，可畢竟那麽多人，如果讓他向一個女子致敬，麵子上掛不住，說書行業的飯碗也會不保，也隻好選擇不發一言了。

赫舍裏芳兒見說書先生不再言語，反問他道：“先生將亡國的罪名都怪在女人頭上，試問男人就沒有錯嗎？大多數亡國之君有哪一個不是荒**好色之徒？若他們懂得居安思危，自我反省，能夠嚴於律己，潔身自好，將寵愛美人的時間用來勵精圖治，勤政愛民，何以亡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