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眾風流舊有名

三人來到許願樹下,盧雨嬋眼前一亮,欣喜道:“聽說這樹神奇至極,存在了千年之久,也吸引了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癡男信女對著它發願,今日來此,不虛此行。”

李如玉聽完也很歡喜,忙對著樹拜了拜,合起手掌,閉上眼睛說道:“願得一心人,知我,懂我,疼我,許我無憂一生。”

赫舍裏芳兒聞言仍不忘打趣李如玉:“當著我們的麵說這些話,還真是一點都不害臊。”

李如玉又嘟起了小嘴:“我倒想聽聽芳姐姐的心願。”

赫舍裏芳兒認真的拜了一拜,也開始發願:“願大清繁盛,百姓安康,願四海升平,八方寧靖,願滿漢皆親,天下和睦,願再無餓殍,五穀豐登,願再無盜賊,路不拾遺,願……”

李如玉忍不住打斷她:“芳姐姐,一個願望就夠了,許太多就不靈了,可不能太貪心。”赫舍裏芳兒輕輕在她額頭上一點:“你這丫頭真是半點虧都不肯吃,我損你一次,你每次都要還回來。”

盧雨嬋對著李如玉微微一笑:“芳兒所求雖多,卻無一個是為了自己與赫舍裏家族所求,若論貪心,妹妹可比芳兒貪心多了。”

李如玉不由紅了臉:“芳姐姐心懷高義,我卻隻有兒女情長,倒是我目光短淺,心胸狹隘了。”

赫舍裏芳兒提醒盧雨嬋:“我們都許了心願,你為何不許願呢?”

盧雨嬋溫婉一笑:“我的心願就是希望芳兒和如玉妹妹的願望早日能夠成真,若真有那一日,我便十分開心與滿足了。”

赫舍裏芳兒和李如玉聽完很是動容,三人正談著卻發現很多人在排隊抽簽,盧雨嬋又道:“我還聽說這裏山水皆有靈氣,閉上眼睛,左手右手皆抽一簽,拚在一塊便可以將人這一生的大概推算出來,簽文以詩詞為主,不懂詩詞的人還需排隊花銀子解簽呢。”

赫舍裏芳兒來了興致:“聽起來倒是有趣,我們好歹也是認過字,讀過書的人,就互相為彼此解簽吧,何須看到簽文後花些冤枉銀子。”

赫舍裏芳兒說完,三人便跪在許願樹麵前一起虔誠地拜了三拜,紛紛閉上眼睛,伸出雙手去摸前麵竹筒中的簽。

當她們雙手拿到對應的竹簽之後,都睜開眼睛站了起來。

赫舍裏芳兒拿著右簽一看,隻見簽文中寫道:

花中來去看舞蝶,樹上長短聽啼鶯。林下何須遠借問,出眾風流舊有名。

盧雨嬋見此笑道:“芳兒,你胸懷天下,生不得男兒身,心卻比男兒烈,這首詩是讚美大唐長孫皇後的《春遊曲》,看來你命中注定貴不可言,將要母儀天下,更可喜的是你能成為如長孫皇後那般受萬人敬仰而又喜愛的一代賢後。”

赫舍裏芳兒聽完一喜,她從小讀長孫時,便十分敬愛這位皇後,還曾經為長孫氏寫的《女則》在後世流失而感到惋惜與痛心不已,如今她即將要嫁進皇宮,被封為後,若她今後能做到如長孫氏那般,真不枉此生。

赫舍裏芳兒見盧雨嬋拿著右簽在看,忍不住上前去瞧,簽文中寫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赫舍裏芳兒忍不住拍手叫好:“說得真準,你溫柔如水,知書達禮,對長輩無比恭敬,對我們這些姐妹更是體貼入微,對下人也是關愛有加,誰要是能將你娶回家倒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李如玉也拿起右簽給她們看:“兩位姐姐讀的詩詞比我多,快幫妹妹我也解解簽。”

隻見右簽寫道:野花留寶靨,蔓草見羅裙,歸鳳求凰意,寥寥不複聞。

盧雨嬋看了看,微微一笑道:“這首詩取自一代詩聖杜甫寫的琴台,講得是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故事,他們的愛情倒算得上是一段佳話,卓文君眉如遠山,麵如芙蓉,通曉琴棋書畫,為人放誕風流,司馬相如十分傾慕,為她彈了一曲“鳳求凰”,也正因為一曲鳳求凰,讓卓文君放下貴族小姐的身份,不顧倫理綱常,選擇與窮困潦倒的司馬相如私奔。”

李如玉吃了一驚:“難道這是在暗示我以後要嫁給一個窮酸書生,還必須放下貴族小姐的身份與他私奔?”

赫舍裏芳兒聽完噗嗤一笑:“雖不知道以後你會發生什麽,但私奔這種事情,八旗女子中恐怕也隻有你一人敢這麽做了。”

李如玉忙道:“隻看了右簽不全的,還得看看左簽寫的是什麽。”

赫舍裏芳兒被她提醒,忙去看自己的左簽,隻見簽文中寫道:自古佳人多薄命,閉門春盡楊花落,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赫舍裏芳兒見此簽文忍不住悲從中來:“我平生最敬重宋朝的大將軍嶽飛,他這一生都是在精忠報國,可他連死時都不得善終,如今我立誌想成為如長孫氏一樣的賢後,卻注定要紅顏命薄嗎?”

盧雨嬋急安慰道:“芳兒千萬別信這些,什麽紅顏薄命和你都沾不上邊的。”

赫舍裏芳兒忙去看盧雨嬋的左簽,簽文中寫道:明妃去時淚,灑向枝上花;狂風日暮起,飄泊落誰家。赫舍裏芳兒吃了一驚:“這是北宋歐陽修寫的明妃曲和王介甫作,歐陽修為昭君寫下這首詩,借此感慨世上美貌出眾的女子,往往一生命苦。”

盧雨嬋聽完臉色也變了,半響說不出一句話,李如玉忙道:“呸,什麽命苦,我看這是天妒紅顏,再說昭君時代那些長壽之人儼然也是一抔黃土了,而昭君卻在曆史長河中顯得格外璀璨。”

盧雨嬋也去看李如玉的左簽,左簽上寫道:“酒闌歌罷玉尊空,青缸暗明滅,魂夢不堪幽怨,更一聲啼鳴。

盧雨嬋看完忍不住發出一聲哀歎:“這首詩出自宋朝一代才女李清照的《好事近·風定落花深》,李清照和她的丈夫趙明誠原本一對佳偶,伉儷情深,隻可惜天公不作美,趙明誠英年早逝,李清照則獨守空閨,孤苦終老,晚年好不淒涼。”

李如玉見赫舍裏芳兒與盧雨嬋開始解簽的時候興致勃勃,現在卻是一臉意興闌珊,朗聲道:“我們隻是出來玩玩,什麽都算不得真的,虧你們個個飽讀詩書,哪有什麽命中注定?”

盧雨嬋見赫舍裏芳兒一臉愁容,也安慰道:“芳兒,我們不是都讀過了凡四訓,明朝的了凡先生不是通過積德行善改變了他一生無子的命數,也許我們從出生的命格已冥冥天定,但我們同樣也可以改變命運。”

赫舍裏芳兒聽完釋然一笑:“如果當今世上真有人能窺探所有人的命數,每一日會發生什麽都說得一清二楚,然後又說我們紅顏薄命,或說我們孤苦終老,那豈不是從即日起,我們便要待在家中以淚洗麵,那麽人生還有什麽意思?”

盧雨嬋點點頭:“是啊,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即是人生苦短,為歡又能幾何,比起普通百姓家的兒女,我們當真算是極幸運了,能和喜歡的人一起讀喜歡的書,對著喜歡的山水不為衣食所憂。”

李如玉拍手叫好:“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你們也別盡發感慨了,我們一起喝酒去,今日一醉方休,不醉不歸。”

盧雨嬋吃了一驚:“好妹妹,你就饒了我吧,我可是一滴酒都不能沾的,連家中米酒都能將我灌醉。”

李如玉見盧雨嬋推辭,忙拉起赫舍裏芳兒的手:“你可別告訴我不能喝酒,說了我也不信。”

赫舍裏芳兒微微一笑:“小酌怡情,大飲傷身,我偶爾偷偷小飲,然葵水將至,還是不喝為妙,再則舉杯消愁愁更愁,何必自尋煩惱。”

李如玉一臉無奈的表情:“你們倆可真沒勁,我們還是去風雅閣聽聽書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