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去留肝膽兩昆侖
鼇拜變得越來越貪得無厭，又鬧起了圈地，弄得民怨四起，農民失去了自己的土地，途有餓殍，土地也因無人耕種而大片荒蕪，身為負責此事的總督朱昌祚與工部尚書蘇納海聯名上書，希望康熙製止鼇拜肆意圈地的惡劣行為，還對鼇拜多加指責。
鼇拜聽聞後勃然大怒，便假傳康熙聖旨，附上目無君上等罪名，不僅親自斬了二人的頭，也抄了兩人的家。
康熙得知此事後氣得渾身發抖：“好一個先斬後奏！好啊！鼇拜，你是不是下一個打算要來砍朕的腦袋？”
鼇拜忙道：“皇上這是說得什麽話，朱昌祚與蘇納海兩人目無王法，藐視皇上，欺瞞百姓，其心可誅，奴才所做一切都是為了皇上，為了整個大清國。”群臣皆敢怒不敢言。
康熙下朝後，看著朱昌祚曾經寫過的一句詩：立朝麵冷如生鐵，百煉之鋼不可折！不禁淚流滿麵。
康熙將朱昌祚與蘇納海生前用過的衣服拿了過來，在養心殿親設牌位來祭奠其亡靈。
他流淚不止，顫顫的說道：“如今朝堂烏煙瘴氣，權臣當道，像他們這樣一心為民，忠心為君的人並不多了，朕卻護不了他們，讓他們白白枉死，朕有罪啊。”
赫舍裏芳兒也很難過：“玄燁，這並不是你的錯，是鼇拜殺了他們。”
康熙哽咽著：“當年皇瑪法最畏懼的一個人便是明朝大將袁崇煥，由他守的城池久攻不下，皇瑪法雖欣賞他，見招降無用，隻能狠心相害，還對外揚言袁崇煥早已歸順於他，使得崇禎帝中了皇瑪法的離間計，錯殺袁崇煥，造成千古奇冤，袁崇煥臨終前曾寫過一生事業總成空，半世功名在夢中，死後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守遼東，可就是這樣一個精忠護國的忠臣卻被崇禎帝處以慘烈酷刑，千刀萬剮，百姓以錢爭買其肉，頃刻立盡。”
“朕每次回想起這段曆史，心裏隻覺悲涼，崇禎帝與袁崇煥的信任太過不堪一擊，自古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那時便發誓，無論遇到什麽，朕也絕不會似崇禎帝那樣，讓一個忠臣蒙冤受辱，可現在呢，朱昌祚與蘇納海那麽信任於朕，鼇拜斬了他們的頭，朕什麽都做不了，他們一起為民請命，卻落得個不仁不義的下場，朕依然什麽也做不了，趙高能指鹿為馬，隻因秦二世昏庸，而鼇拜能顛倒黑白，卻是因朕無能，若不是朕處處受製於鼇拜，他們根本就不會含冤而死，朕連秦二世都不如啊。”
赫舍裏芳兒一臉心疼的看著他，心裏極想安慰他，卻找不出一句話來說，隻能陪著他一起流淚。
索尼本一直在自己府中養病，也得知此事後，第二日便拖著病上了朝，索尼對著鼇拜厲聲責問道：“鼇拜，你忘記我們當年誓死追隨太宗，說過的話了嗎？你忘記先皇托孤於我們，我們一起立過的誓言了嗎？你現在如此大逆不道，欺君罔上，對得起太宗對我們曾經的栽培嗎？又對得起先皇對我們多年的信任嗎？”他的手都因憤怒而劇烈顫抖著。
鼇拜見索尼顫顫巍巍的，不由好笑道：“索尼老兒，你都病成這樣了，還瞎摻和什麽？不如索性辭官回府，興許還能多活幾年。”
索額圖扶著索尼，怒道：“鼇拜，你不要太囂張。”
鼇拜一臉不屑：“索額圖，你能奈我何，皇上都不敢將本中堂怎麽樣，本中堂還會懼你不成？本中堂勸你還是快快攜著你阿瑪回家吧。”
索額圖恨恨道：“若不是我阿瑪病重，豈容你這般猖狂？”鼇拜一直畏懼索尼勢力，卻因索尼年老多病，逐漸放鬆了警惕，今日見索尼已經病入膏肓還強撐著病痛入朝，更是嗤之以鼻：“你與其在這裏與本中堂逞口舌之快，不如回去好好照顧你阿瑪，本中堂看你阿瑪也隻剩這幾口氣了。”
話音剛落，索尼便暈了過去。
在赫舍裏府，索尼醒來後不禁老淚縱橫：“怎麽就變了呢？鼇拜當初無懼多爾袞**威，忍其迫害，也要同我一起誓死護住太宗血脈，扶持先皇登基，可如今呢？他都做了些什麽啊？竟如此欺辱皇上，那可是先皇的骨肉阿！”
他自知大限將至，對二子索爾圖說要見皇上與皇後一麵，索爾圖這才匆匆入宮。
索尼看到了跪在自己麵前的大兒子噶布喇，一臉心疼：“兒啊，你別怨阿瑪經常打你，實在是阿瑪擔心有一日會護不住你，怕你被歹人利用，又怕你遭他人陷害，隻望板子能給你長些教訓。”
噶布喇聞言失聲痛哭起來：“兒從未怪過阿瑪，是兒不孝呀，讓阿瑪跟著兒操碎了心。”
索尼不由伸出手去擦他的眼淚：“哭什麽哭，一個大男人哭得跟個姑娘似的，這叫你阿瑪如何放心得下，你是想讓我連走都走得不安心麽？”
噶布喇斷斷續續的抽泣道：“兒以後再也不惹阿瑪生氣了，隻要阿瑪能夠康複，讓兒折壽多少年，兒都願意啊。”
索尼歎了一口氣：“我的傻兒子呦，我其實最放不下便是你了，你以後一定要謹言慎行，別再魯莽行事了。”
噶布喇哭的更厲害了，竟止都止不住。
康熙與赫舍裏芳兒一同來赫舍裏府邸的時候，索尼麵色不是正常的潮紅，怕是回光返照了。
索尼看著康熙忍不住流起淚來：“皇上，奴才有愧於太宗，有負於先皇，奴才沒用，才讓皇上受了那麽多的委屈。”
康熙立即紅了雙眼：“您快別這樣說，您對朕的恩情，朕沒齒難忘，是朕無能，才會讓鼇拜如此欺辱。”
索尼伸出左手緊握著康熙的手，一臉誠摯，緩緩道：“皇上，以後便由奴才二子索額圖代替奴才誓死效忠皇上，奴才帶領的正黃旗皆為皇上所用，隻要皇上一聲令下，赫舍裏家族上下隨時都願意為皇上獻身，無論上刀山，下火海，毫無怨言。”
康熙聽完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索尼又伸出右手緊握著赫舍裏芳兒的手，一臉慈愛，輕輕道：“芳兒，替瑪法好好照顧皇上，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赫舍裏芳兒已哭成了淚人，早就泣不成聲。
索尼的忽然離世對康熙和赫舍裏芳兒夫妻二人都是非常大的打擊，他們在寒冷中相擁取暖，在黑夜中互相安慰，度過了連續幾個月煎熬的日子，卻不曾想，後麵等著他們的事情竟越來越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