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等閑平地起波瀾

康熙因重用大量德才兼備的漢人,而對滿洲不學無術的貴族多加打壓,徹底激怒了鼇拜。

鼇拜回府後大怒道:“那是先皇留下首崇滿洲的規矩,如今皇上是瘋了麽,讓一群賤民成天在本中堂麵前晃悠,還滿漢一家親,簡直可笑至極。”

“還有那群洋人,本中堂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皇上還拜他們為師,整日裏淨學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是有什麽樣的老師,便有什麽樣的學生,皇上現在之所以那麽愚蠢無知,做些荒唐的事兒,都是被那群洋人禍害的,本中堂定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陳管家給鼇拜沏了一壺熱茶,忙道:“老爺,那群以洋人為首的湯若望,可是連太皇太後都尊重的人,也是先皇的忘年之交,先皇之所以選皇上為儲君還是湯若望進言的,就連皇上的名字也是由他取的,皇上親切的叫他瑪法,對他的感情如同對太皇太後一般親昵,若老爺下了決心要除掉他,這擺明了就是和皇上作對,恐怕隻會觸怒皇上啊。”

鼇拜冷冷一笑:“本中堂豈會怕一個稚兒生氣,原以為他隻會玩摔跤,本中堂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他耍,可現在他敢在本中堂眼皮底下胡鬧,那麽就該好好敲打一下他這進水的腦子了。”

湯若望是康熙最尊敬的洋人,也是中國欽天監第一個洋監正,他更是第一個將陽曆引進中國的人,官居一品。

鼇拜命自己的黨羽楊光先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彈劾以湯若望為首的洋人以及曆法。

楊光先在朝堂進言,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寧可使中夏無好曆法,不可使中夏有西洋人。”

康熙聞言勃然大怒:“楊光先,你好大的膽子。”

楊光先仍是一個義正言辭,麵不改色:“奴才對皇上之心,忠心耿耿,日月可鑒,這些洋人曆法荒謬,妖言惑眾,擾亂民心,潛謀造反。”

康熙怒吼道:“混賬,來人,將楊光先給朕拖出去。”

眼見著楊光先被拖走,卻被鼇拜攔下,隻聽鼇拜在朝堂大吼一聲:“皇上被洋人蠱惑多年,尚不自知,奴才現在就清君側,振朝綱。”

說完鼇拜當著康熙的麵下令將所有洋人綁了,那一刻,康熙才明白自己有多麽的無能,他的雙眼已通紅,卻還是隻能緊咬牙關。

鼇拜看著被他手下拘捕,顯得狼狽不堪的湯若望與南懷仁等眾教士,對著湯若望冷冷一笑:“老東西,你一直信奉耶穌,如今你和你的學生南懷仁栽到本中堂的手中,怎麽不見你的耶穌來救你們啊?”

湯若望一臉的鎮定自若:“耶穌說過,有人想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要轉過來由他打,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裏衣,連外衣也由他拿去,有人強逼你走一裏路,你就同他走二裏。”

鼇拜忍不住罵道:“老東西,都死到臨頭了,還在胡說八道。”

南懷仁亦冷冷道:“鼇拜,你也不必得意,用劍之人,必亡於劍下。”

鼇拜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南懷仁,你還是多考慮一下自己吧,三日之後,本中堂便會讓你們這群蠢貨都去天上見你們的上帝。”

在牢房中,南懷仁看著牢頭鞭打著湯若望,氣紅了眼睛,他朝牢頭大吼道:“你要打就打我,欺負一個老人算什麽?”

牢頭一臉不耐煩:“你這個洋鬼急什麽?下一個就是你。”

但牢頭見南懷仁一直嚷嚷的太煩,索性也不打湯若望了,轉而鞭打南懷仁起來。

康熙匆匆趕往牢房,見到這一幕,怒不可遏,將牢頭狠狠踢倒在地,大喝道:“你們這群狗仗人勢的奴才,誰給你們的膽子,敢打朕的老師。”

牢頭及牢卒們都被盛怒之下的康熙嚇得不輕,一個勁磕頭求饒,不停的說著奴才該死。

“滾……都給朕滾……”康熙都恨不得一腳踹死他們。

康熙看著傷痕累累的湯若望與南懷仁,不禁跪在他們麵前,竟泣不成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玄燁對不住你們,玄燁無能,無能啊……”

南懷仁忙扶起康熙:“這怎麽能怪皇上呢,隻是一群小人興風作浪。”

湯若望一臉慈愛的看著康熙:“皇上不必難過,老臣活了太久,就算死了,也已沒有遺憾。”

康熙似乎下了決心:“朕絕不會讓你們有事的,沒有瑪法,就沒有今日的玄燁,沒有老師的傳道授業解惑,亦沒有今日的玄燁,朕做為一國之君,居然保不了對自己恩重如山的瑪法與朕老師的性命,那朕以後有何顏麵立足於朝堂,朕還當這個皇帝做什麽?”

湯若望緊拽著康熙的衣袖,第一次沒叫他皇上,緩緩開口:“玄燁,你可不能意氣用事,稍有不慎,便是血流成河,你還當我是你瑪法,就聽話,我老了,死不足惜,若讓你為了我們,讓更多人死去,我也沒臉去見耶穌啊。”

南懷仁也道:“皇上,老師說得對,微臣與老師都向往寧靜與美好,若因我們而掀起一場血雨腥風,那便是我們的罪過了,耶穌會怪我們的。”

康熙聞言淚流不止。

楊光先的上疏得到了審議,湯若望與南懷仁等洋人被判處淩遲,行刑當日,天地驟變,鼇拜宅院忽然塌陷,這使鼇拜驚恐萬分,立即停止行刑,以為是自己觸怒上天,後在孝莊斡旋下,湯若望被釋放,貶為庶民,南懷仁被流放,欽天監中與傳教士合作的中國人如李祖白等皆被處決,史稱“康熙曆獄”。

鼇拜仍是不甘心,為了打擊漢族文人,又開始實施起了文字獄,最為慘烈的當屬明史案,先後因此獄牽連被殺者共七十餘人,被充軍邊疆者達幾百人。

康熙在大殿怒斥鼇拜:“你的眼裏還有沒有朕?你是想造反不成?”

鼇拜也對著康熙大聲嗬斥道:“奴才今日所做一切都是為了皇上,皇上將他們當成老師一樣尊敬的時候,他們卻想方設法在反清複明,千方百計在謀害皇上,那些賤民究竟是如何對皇上的,皇上還是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吧。”

康熙氣得直指著他的鼻子:“你還知道自己是朕的奴才啊,他們有沒有這樣做,朕心裏最清楚,鼇拜,你簡直太放肆了。”

鼇拜冷冷一哼;“事到如今,皇上還如此冥頑不靈,奴才是在救皇上!是在救整個大清!奴才寧可被皇上恨,也絕不容許大清再多出一個安祿山之流。”

康熙麵色鐵青,渾身顫抖,竟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康熙來到坤寧宮時,已雙眼通紅:“他憑什麽?鼇拜到底憑什麽?明史案本就是一場冤案,竟牽連了這麽多無辜,朕一刻也不想等了,大不了與那鼇拜來個魚死網破。”

赫舍裏芳兒忙安撫道:“玄燁,小不忍則亂大謀,這麽多年已忍下來了,你想讓之前做的所有努力付諸東流,讓所有一切都前功盡棄嗎?”

康熙緊咬牙關:“鼇拜欺朕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赫舍裏芳兒抱住他,苦苦勸道:“玄燁,你千萬不能衝動,算芳兒求你了。”

康熙的身子都在顫抖:“難道要朕像漢獻帝那樣,什麽都不做,隻當鼇拜的傀儡,眼睜睜看著鼇拜的兒子也登上朕的皇位嗎?”

“玄燁,你冷靜點……冷靜點。”赫舍裏芳兒擁他更緊。

康熙良久才平靜下來,也緊緊回抱著赫舍裏芳兒,仍是苦澀難當:“芳兒,朕到底該怎麽辦?除了忍氣吞聲,朕什麽都做不了,越是忍耐,朕就越覺得自己無能。”

赫舍裏芳兒柔聲寬慰著:“玄燁,越是遇到這樣的事情,才更需忍耐,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善惡終有報,屢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