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取次花叢懶回顧

佟佳·仙蕊見皇後離宮,便又開始肆無忌憚的鋪張浪費,不曾想,被赫舍裏芳兒回宮當日就逮了個正著,赫舍裏芳兒立即對她進行了一番懲罰,以儆效尤。

此時的承乾宮,佟佳·仙蕊正抄寫著憫農詩二首,每首抄了一百遍後,抄得她手都軟了,想著還有那麽多首,一邊抄一邊憤懣的怨道:“農夫餓死了關我何事?又不是我要他們餓死的,我花自己的銀兩,浪費自己的糧食,又關皇後何事?皇後真是吃飽了那些農夫的糧食撐著的。”

巧雲忙勸道:“主子可別再說了,要是累了就歇歇吧。”

佟佳·仙蕊停下手中的筆,仍是氣憤不已:“現在連抱怨的話都說不得了麽,我偏生要說,她製定的破爛規矩,除了博爾濟吉特慧兒得了瘋病,乖乖上繳國庫,所有人都反對,本來已眾誌成城了,皇後不堪壓力,立即跑到皇帝哥哥那兒去哭訴,皇帝哥哥便請太皇太後做主,太皇太後一句話就讓容惠姐姐和那兩個奴婢(郭絡羅·桑榆與馬佳·雲妞)住了嘴,皇後也借機讓思家的東珠姐姐與她妹妹回府探親,那二人離宮之前,對皇後當真一個感激涕零,算是奇了,從來沒見過被人打了幾巴掌還能如此感恩戴德的。”

巧雲安撫道:“事已至此,奴婢隻求主子能夠放寬心,為別人的事氣壞了自己的身體是不值得的。”

佟佳·仙蕊終究還是不甘心,咬咬唇:“她不讓我穿華美麗服,我就穿粗布麻衣去給皇額娘請安,最好是到處有破爛的,穿得越像乞丐越好,皇後敢懲罰我,我就敢寒磣她。”

佟佳·仙蕊這番打扮去寧壽宮給博爾濟吉特貞兒請安過後,也惹得孝惠章太後生了一陣子氣。

待佟佳·仙蕊走後,孝惠章太後又去給孝莊請安,提起赫舍裏芳兒,竟有些憤懣:“您看看芳丫頭好好的究竟在折騰什麽?以前宮裏的吃穿用度,本就如此,一切如常,可現在呢,後宮一片哀怨之聲。”

孝莊歎了口氣:“貞兒,你的耳根子一向最軟,蕊丫頭朝你那邊一番痛哭流涕,你就急著跑到哀家這裏來,迫切想為她做主,你好歹也是一國太後,萬不可因私廢公。”

博爾濟吉特貞兒忙道:“姑母,您真是誤解貞兒了,貞兒並非憐蕊丫頭,隻是惱芳丫頭的做法,您瞧瞧,哪朝哪代,後宮妃嬪有那麽寒磣過,這樣下去,弄得我們連個普通人家的百姓都不如,如果傳出去,也不怕鄰國笑話。”

孝莊一臉正色:“芳丫頭此舉並未做錯,她現在做的就是哀家一直想做而未能做的,哀家不僅僅欽佩她的勇氣與決心,更感念她對受災百姓的一片赤誠。”

孝莊提醒道:“貞兒,今日你便給哀家好好記著,真正讓鄰國笑話的不是你們這些皇親貴胄穿粗布麻衣,吃粗茶淡飯,而是你們享受著榮華富貴,錦衣玉食,而紫禁城外麵卻是途有餓殍,屍橫遍野,一個到處都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國家不僅不會長久,也注定會被鄰國笑掉大牙。”

孝惠章太後聞言自慚形穢,一時羞紅了臉:“貞兒謹記姑母的教誨,貞兒慚愧,活了大半歲數,論胸襟與見識竟不如一個丫頭。”

在坤寧宮,康熙對著赫舍裏芳兒微微一歎:“朕的皇後終於回來了,真如詩經上所言,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

赫舍裏芳兒忍不住臉一紅:“皇上說笑了。”

康熙已拿出一份手卷:“朕偶得董其昌所寫《嶽陽樓記》的真跡,特來與皇後分享分享。”

赫舍裏芳兒看完十分欣喜:“《嶽陽樓記》本就是千古難得的好文章,再經過書法大師董先生那麽一寫,當真是出彩奪目啊。”

康熙見赫舍裏芳兒愛不釋手,喜道:“皇後若是喜歡,朕以後便從民間多收集這些名家字畫。”

赫舍裏芳兒聽完臉色一變,忍不住提醒康熙道:“臣妾雖十分感念皇上的厚愛,但皇上日理萬機,相比國事與百姓,臣妾並不希望皇上將精力浪費在臣妾身上,否則就是臣妾的罪過了。”

康熙歎了一口氣:”朕的皇後整日憂國憂民的,何日能憂一次君?”

赫舍裏芳兒愣了一會,半晌才道:“臣妾有些糊塗了。”

康熙別有深意的望著她:“皇後啊,朕今日也與你來說說心裏話,朕與皇後已是夫妻,理應坦誠相待不是?朕可不想以後隻能與皇後相敬如賓,不如皇後今日也別再談什麽孔孟之道,來與朕談一談這閨房之樂如何?”

赫舍裏芳兒的臉頓時通紅,低下頭輕聲道:“臣妾還是給皇上研墨吧。”

康熙聽完,悶悶的問她:“今日朕不想練字,皇後能否與朕說說為何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赫舍裏芳兒隻道:“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

康熙忙道:“那皇後可知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赫舍裏芳兒忍不住一笑:“瞧皇上說的,自古君王理應雨露均撒,澤陂蒼生。”

康熙卻是一臉認真:“朕若許你這顆心呢?你要不要?”

赫舍裏芳兒聞言雖心裏翻江倒海,但良久不敢應。

康熙隻能握住她的手又是一歎:“你的心明明是暖的,可為什麽總是要給朕一種客氣的疏離?”

赫舍裏芳兒抬起頭與他對視:“皇上當真要聽臣妾的心裏話嗎?”

康熙點點頭:“當然。”

赫舍裏芳兒柔聲道:“皇上,其實喜歡一個人很容易,但愛上一個人很難,皇上器宇軒昂,又是臣妾的丈夫,臣妾自是喜歡的,但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臣妾若真的陷進去,越陷越深,豈不是要日日傷情?”

康熙忍不住一笑:“皇後,這便是你多慮了,這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赫舍裏芳兒微微一歎:“昔日漢武帝寵愛皇後陳阿嬌,願以金屋以藏之,可盛寵隻是一時,最後陳阿嬌卻落得個被打入冷宮,與漢武帝永不相見的結局。”

康熙反問:“朕不是漢武帝,朕也相信朕的皇後並非陳阿嬌,皇後又何懼以後呢?”

赫舍裏芳兒不忍直視康熙眼眸中的深情,隻能再次低頭:“臣妾一直認為,皇上隻能去敬,而不能去愛,否則一旦愛上,整個人都會變得貪心,臣妾立誌要做一位賢後,又豈能違背自己的初衷。”

康熙苦澀一笑:“朕總算明白孤家寡人是怎麽來的,也總算明白高處不勝寒的滋味。”

赫舍裏芳兒正欲開口,卻被康熙止住:“芳兒,其實朕一直都想這麽叫你,芳兒,芳兒……”

這幾聲芳兒將她的心都叫化了,早已沒了原先的一本正經,康熙趁她失神之際,朝她的唇吻了下來。

赫舍裏芳兒隻感覺如醉酒一般,此刻已癱軟在康熙懷中,沒有絲毫力氣。

按理說,女子大婚之前,本應由額娘親自傳授夫妻之事,隻是赫舍裏芳兒的額娘早逝,她的阿瑪偏生又是個習武之人,也不安排個嬤嬤來教教她,曉得這些事,還是李如玉看了些雜書,當時她還不解為何李如玉看個書都能羞得滿臉通紅,後來她看時,嚇得一把火燒了李如玉的禁書,還像個長輩似的責備了李如玉一番。

現在真如書上寫得那樣,倒讓她無所適從。

赫舍裏芳兒被吻得滿眼迷離,隻聽康熙在她耳邊說道:“芳兒,喚朕玄燁……”

赫舍裏芳兒紅著臉不肯開口,康熙又道:“你不叫的話,朕又要開始吻你了。”

赫舍裏芳兒經不起康熙的軟磨硬泡,隻能輕輕道:“玄燁……”

事後,康熙仍是出了奇的精力旺盛,撫摸著她的頭發:“芳兒,朕知你沒睡著,陪朕說說話吧。”

靜默了好一會兒:“芳兒,你再不理朕,朕又要吻你了。”

赫舍裏芳兒欲哭無淚,不好再裝睡,柔聲開口:“玄燁,早些睡吧,別誤了早朝,國事最重要。”她本欲開口叫皇上,可每次康熙一聽她不叫玄燁都會用吻懲罰她,她這麽柔弱的身子可承受不住幾次三番折騰。

康熙見她確實累了,將她擁進懷中,寵溺一笑:“好,聽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