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怒端弗敗走啟朗

恨燃況血洗魔域

神獸護端弗與泠挽一路奔逃,離啟朗堡約有數百萬裏地之後,才在一處斷崖邊上停了下來。斷崖下是萬丈深淵,斷崖邊是瀑布之水洶湧噴薄。樹木藤蔓圍滿四周,四麵為峭壁,向上倒是能望見天空晴明,但天空與峭壁之間卻形成一層屏障,將這裏徹底與外界隔絕。

這是佐戶神獸的集聚地,喚作天芻穀,在休但卡洱魔域內,卻又與休但卡洱隔絕開來,從來不為人知。若非佐戶亡族,他們斷不會輕易來得此處。這裏有神獸無數,但唯有修行達萬年的神獸能夠入得啟朗堡,成為八十一神獸之一。如今八十一神獸唯剩芻,芻因此魔能大失,它來天芻穀一則為了躲避燃況追殺,二則為了快速恢複魔能,以助端弗振興佐戶族。

端弗卻攔在芻身前,道:“芻,你當真要這般嗎?”

芻揮翅將端弗輕推到一邊,徑直上前,仰頭悲鳴三聲,又攤開雙翅,而後閉目。神獸聽得芻的召喚,忽而停了下來,而後便迅速從四麵八方奔向芻獸,臨近之時,便撕裂軀身,化作一道道光束,匯入芻軀體之中。頃刻之間,天芻穀中,除卻芻,已無神獸。

端弗掩麵而泣,跪倒在地,麵朝芻,道:“芻,你如此待我佐戶族,教我如何能報答?此處神獸哪個不是你心血造就?如今你將這些神獸合為一體,僅是為了振興佐戶,如此大恩,沒齒難忘!”

但芻又究竟是否當真無怨無悔,無人可知。隻是芻獸存在的使命便是佑得芻王,佑得佐戶不滅。前有八十神獸相繼死去,而今天芻穀中無數神獸又同遭此厄運。芻獸不可言語,但芻獸似有落淚。淚擊大地,地為之穿,而後深穀中上竄一條火柱,將整個天空燒灼得通紅。那日之後,天芻穀亦不再是寧靜之地。

芻的淚滴將天芻劍嚴實包裹,而後天芻劍順著那道開口沉入地底,大地複又合上。芻示意端弗與泠挽上前,將他們二人攬入身中,而後又賜予他們魔能,雙翅攤開之後,芻獸忽癱倒在地。端弗急上前,試圖扶起芻,奈何芻體型龐大,根本無力攙扶。芻亦搖頭,空穀之中僅傳來一句話:“芻王速離,燃況即將尋得此處。”

“芻你與我們一同離開!”泠挽大喊道,而後又與端弗一同升空,試圖通過魔能將芻托起,但芻卻揮翅將他們二人拖下,穀中又傳來聲音:“你們速速離去,切莫隨意消耗魔能。由此東行一萬裏,尋得一人名喚東弗,他將助你。”

芻方說完便陷入休眠狀態,而它魔能大失之後則需至少萬年修行才能恢複。端弗慨歎道:“芻原不需如此,它既匯得所有神獸之魔能,便是護我二人,也足矣。它又為何將魔能盡數傳於我二人,以使自己休眠?往後萬年非一朝一夕,能否醒來,重回芻身,難以言說。”泠挽使出伽如光帶,將芻獸隱藏,道:“為今之計,且先將芻獸護佑起來,燃況若尋得此處,不教他發覺。若是能抵得萬年,芻便將能重煥生機。”

端弗道:“想來也隻能是如此了。”

當端弗和泠挽出了天芻穀,向東而去的時候,樓巫族的搜尋者正瘋狂湧來。燃況因始終未能尋得端弗而大發雷霆,怒吼道:“端弗不除,我心難安!”

他自然難以安心,他自知端弗任芻王之後,魔能將突增,即便當時當日倉皇逃竄,但一旦魔能恢複則後患無窮,非是他兀獸奎軀能夠抗衡。另一方麵,他則對其餘三個部族心懷不軌。他向來想要稱霸休但卡洱,眼裏容不得他族存在,他因此計劃尋得端弗滅了端弗之後,即著手覆滅其他三個部族。他已滅得佐戶族,其餘三個部族在他眼中更是不值一提。

但佐戶族的滅亡終究給休但卡洱帶來巨大動**,十二時辰之後,休但卡洱幾為夷為平地。天陷地塌,冰火交加。古善族密道因而毀壞,蘇婉乃從密道中掙脫而出,恰遇卿棠,乃大喊道:“母親!母親!”

彼時卿棠傷痕累累,呈昏迷狀,聽得蘇婉呼喚之後,方才漸漸蘇醒。蘇婉將她扶起,欣喜萬分,道:“母親,我還以為你已經……今見到你當真是欣喜!那一日與羌令苦戰之後,你究竟去了哪裏?”

卿棠微睜雙目,道:“那日苦戰,我確實負傷深重,幾近死亡。而後我趁羌令有所懈怠,才躲入密室中,卻不想至此昏迷。今日若不是這大地翻滾,將我從密室中帶了出來,我或許仍舊在昏沉之中,也或許將因此而死去。”

蘇婉急從懷中取出一瓶丹藥,取下一粒,放到卿棠口中,道:“你快吞下,想來這麽多日,你定是難受非常。是蘇婉無用,躲在密室之中,又不知去何處尋母親。”

卿棠將丹藥吞下,道:“族內密道原就數不勝數,你若尋不得我亦是好事,這般羌令也就尋不得我,我方能安。”卿棠方說話間,巨石飛動,在身旁砸起滾滾氣浪,卿棠便又說道:“今日之事,怕是休但卡洱萬年大劫。如果這般,定是佐戶族遭了變故。若我未猜錯的話,當是那樓巫族燃況修得兀獸奎軀,滅了佐戶一族,由此使得整個休但卡洱動**不寧。”

“母親你為何如此清楚?”

原來卿棠原屬佐戶族秉級族人,數千年前因不滿斯孤殘暴,對周圍部族的肆意奴役,乃與斯孤發生爭執,後被斯孤驅逐出啟朗堡,貶為矢等。而後她便建立了古善族,一心行善。

卿棠忽又說道:“且速去那懦潭族,不知他們深陷如此困境是否能夠脫身。我知有一處地方可供我們暫避此難,我們如今去懦潭族,帶他們一同前往。”

但方聽到卿棠提及懦潭一族,蘇婉便憤懣難平,喊道:“勿要管那群忘恩負義之徒!母親你可曾記得你那日原叫我沿密道中去往懦潭族躲避,但卻慘遭拒絕。如今我們又何必再去管他們死活?”

“這是為何?”

卿棠這才知道那日蘇婉在密道中遭致啟已天淩幕所阻,無奈隻能返回本族。但即便她已深知懦潭族一族背信棄義,又始終不忍,說道:“便是了互無義,但是啟玄與梓筱終究無罪。那些懦潭族人倒戈了互,或也是因長期受覆惡族欺壓,而心下生恐。我們當原諒他們,需是帶他們共同躲避這場浩劫。”

蘇婉聽得此話當即駁斥道:“斷不可!他們如此無義無信之人,不值得再去相助!今日我們助他脫離險境,他日他仍舊惡臉相向。如此之人,與禽獸無異!便是要救,也僅可救那啟玄與梓筱。”

卿棠知蘇婉此番話應是深思熟慮所出,她本想寬慰一番,又逢地裂逼近,乃抓住蘇婉奮力奔逃,在前方一處圓形光圈處縱身一躍,跳到了天芻穀中。她自然不知天芻穀已經不再安全。自天芻穀中神獸相繼亡死之後,天芻穀便已暴露於魔域。而卿棠見到穀中已無神獸,便知道穀已暴露。穀外響聲震天,乃是時煞趕至。卿棠慌忙拉得蘇婉躲於一角,卻被吸入伽如光帶中。

時煞已尋得天芻穀所在,即報於燃況。而後燃況由數萬道黑煙開道來到天芻穀中,卻已不見端弗影蹤。燃況乃將天芻穀毀成廢墟,以泄心頭之怒。

燃況施法,又引來悚淩獸無數。既尋不得端弗所在,燃況索性要將那三部族徹底毀滅。方才那一陣天陷地塌雖將各部族毀壞,但仍有些許幸存者,仍有些許完整處。燃況見不得有他族之人存活於休但卡洱,他出穀之後就令悚淩獸向古善族、覆惡族、懦潭族全速衝去。

卿棠與蘇婉方才被吸附進伽如光帶之中,而這卿棠是熟識的。她又見到沉睡的芻獸,便了然一切。但蘇婉對這一切皆是陌生,尤其對芻獸,從未一見。如今見到,她便慨歎道:“這是何物?”

卿棠便將這一切與蘇婉徐徐道來,又看到芻獸沉睡,便叫蘇婉取來她的飛天斷丘弓,道:“幸得你這柄飛天斷丘弓還在。”而後她將弓折成兩段,取出內部一顆褐色石頭,嵌到芻獸的軀身中,又低聲說道:“芻獸為了佐戶族也是殫精竭慮,如今要它萬年才能重修得魔能,再次蘇醒,對芻來說終究太過不公。今日既然緣在此處,且救它一番。如今端弗繼位,與那斯孤終究不同,或許能重振佐戶,帶佐戶一心向善,再不為惡休但卡洱。”

“可是佐戶族數千年抓我族人奴役,我們與他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如何仍救這惡獸!”

“這並非惡獸,這乃是萬古神獸,因生在佐戶族而生不由己。若是端弗此後能悉心教導,佐戶族將脫離魔族,成為休但卡洱第一大善族。”

蘇婉不再答話,隻是望向遠處,遠處卻再不見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