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匠屋內神獸怒號

啟朗堡斯孤悲鳴

“斯孤,你給我滾出來!你不是自稱休但卡洱主宰,我等低等部族都必須為你奴役嗎?若你當真如此難以撼動,倒現身一戰,何必躲躲藏藏!”

燃況神情亢奮,兀獸奎軀愈發膨脹。啟朗堡內,古善族、覆惡族及懦潭族被奴役者四下奔逃,但兀獸奎軀之身飛濺而出的悚淩獸卻轉瞬將這些奴隸吞噬,而後又迅速回到兀獸奎軀之中,重新合為一體。

所有奴隸僅剩樓巫族奴隸尚且存活。而他們此刻原地站起,列成規整方陣,從四麵八方湧來,軀體忽而又膨脹數倍,頭顱卻各自化作悚淩獸模樣,行進速度愈發加快,在啟朗堡內搜尋佐戶族人的蹤跡。但此刻尚存的佐戶族人皆在伽如光帶蔭蔽之下,這幾乎是唯一一道燃況尚且無力衝破的屏障。

此刻時煞現出真身,跪拜於燃況麵前,道:“恭喜兀王,終於獲得兀獸奎軀之身,今日**平佐戶族,從今而後,休但卡洱魔域之內,兀王便是唯一之王,唯一主宰!任那佐戶萬年曆史又如何?今見兀王,還不一樣不堪一擊?如今畏首畏尾,躲在暗處不敢現身!”

燃況放聲大笑,笑至劇烈處,身體便猛烈抖動,而後悚淩獸便又從軀身下竄,在啟朗堡內四處亂竄。凡有行過處,皆被打上悚淩獸的烙印,而後屋瓦樓宇盡呈黑褐之色,未幾刻,便屋倒牆傾。廢墟相互堆疊,足有數萬米高,而廢墟之頂,悚淩獸頭顱忽閃忽滅。但瞬息之間,廢墟又四散碎裂,拚湊成悚淩巨獸之容,將啟朗堡內外毀壞殆盡。

燃況道:“時煞,今日你助我樓巫族滅佐戶族功不可沒,待之後本王將傳你一式兀獸奎軀,若你有悟性,能習得此功,則授你閉關之道,教你習得兀獸奎軀七七四十九式。”

時煞屈身叩首,連聲喊道:“多謝兀王,多謝兀王!”

兀獸奎軀乃是魔域神功,習得此功,則足以與斯孤一較高下,但若非時煞藏得芻獸子之血,斯孤則不至於功力疾退,不敵燃況而藏身伽如光帶之後。

時煞以為燃況當真會傳他兀獸奎軀,卻不知那不過是燃況權宜之計。他由此對燃況愈發忠心耿耿,殊不知燃況對他一直存有戒心。當下燃況令時煞遍搜匠屋所在,他便毫不遲疑,在一眾悚淩獸簇擁之下,消失於遠處。

時煞身藏有芻獸子之血,此刻血融他身,他便對匠屋所在有些許感應。但等他以血為引,去尋匠屋所在的時候,八十神獸卻從伽如光帶中掙脫而出,衝向天際,而後無影無蹤。

伽如光帶之後,斯孤掩麵泣淚,哭訴道:“我當聽你們之言,對燃況多加設防。若是早有設防,也不至於落於今日境地。想來燃況一向覬覦我族,隻是懾於我部族實力,而不敢肆意妄為。我當聽從你們建議,更不該收那樓巫族人來奴役,以致引狼入室 ……”

斯孤已然魔能全無,此刻除了嚎啕大哭之外別無他法。端弗唯有安慰道:“芻王你莫自責,事已至此,悔不當初又如何?今日燃況有備而來,刁等族人已盡數死去,秉、夕族人也已寥寥無幾,如今又不敢貿然出動,恐失了性命。芻王,你說我們當如何行事?”

斯孤麵色忽顯黯淡,道:“如今燃況已修得兀獸奎軀,我卻魔能盡失。端弗你之魔能即將恢複,或許能與燃況一較高下,但那風險終究過高。你肩負振興佐戶族之使命,我不願你有性命之憂。原本八十一神獸能救我族於危難,但我入天芻,取芻一子之血,神獸少了一隻,芻之魔能便大不如前,神獸需有八十一隻,缺一不可,芻方才能大顯神通。你等也看得芻獸掙脫伽如光帶而去,那是它們回到匠屋護天芻劍不失。但那時煞藏得芻獸子之血,尋得匠屋所在也僅是瞬息之間。如今,我亦命不久矣,端弗、泠挽,你二人且記得,此次佐戶族滅族之災無可避免,乃是因我一人而起,對此我滿心負罪之感,卻無力改變。但你二人需留得性命,芻獸若能成功護得天芻劍,則攜天芻劍護你二人出逃,待到時機成熟,再回身振興我佐戶族。若是天芻劍落入燃況之手,慘遭毀滅,那麽佐戶族從此則不複,而樓巫族亦將被**平,整個休但卡洱都將永遠被塵封在沙塵之下。但若天芻劍失,芻未得、燃況亦未得,那你當悉心去尋,芻會佑你。你二人需謹記,天芻劍乃是我族命脈,休但卡洱命脈!切記!切記!”

斯孤說完,悲鳴聲由遠及近,幾乎響徹了整個休但卡洱,隨即斯孤軀身自上而下,散成飛塵,轉瞬化為虛無。芻王入天芻,若能一路順暢,則永生不滅,若是中途有變,脫離天芻,則將化為飛塵,從此不複。端弗深知這一點,但看著斯孤在自己麵前一點一點化為烏有,內心始終感覺難受。泠挽安撫道:“今日之事實難避免,你且聽得芻王之令,勿要衝動,且同芻獸一道,先逃離燃況掌控,待到他日,回來取他性命。”

端弗跪地大哭,高聲喊道:“但這教我如何能夠忍心?萬年佐戶族,如今卻成廢墟,為那邪人燃況所有,從此成為樓巫族領地!我心下如何能安 !我聽得芻王說得,他若亡故,我為芻王,勤加修煉,不需五世亦能修得天芻乾門陣之功,足夠與那燃況一較高下!我偏要出去與他一戰!”

泠挽攔住他,道:“你之道行與燃況相比終究有所差距,且你方為芻王,天芻乾門陣始終未能自由掌控。你聽我一言,亦聽芻王臨終之言,且留得性命,他日回來複仇興族!你若今日執意要出去同那燃況一戰,若是未能將他製衡,而你慘為之滅,那你教佐戶族今後如何?日後有誰再能振興佐戶族?你莫不是要做佐戶族罪人?”

“為何?為何?為何!”

端弗左右亂竄,在伽如光帶之下刮起狂風,光帶卻即刻抬升,幸得泠挽將他拖住,才免於暴露於燃況眼下。

但時煞已尋得匠屋所在。即便匠屋幻形無數,但芻獸子之血僅在一座匠屋前發出亮光,時煞由此驚呼:“匠屋尋得!匠屋尋得!”

燃況聞聲而至,卻見匠屋周身無門無縫,根本不知從何處而進。待到燃況一行擁上前來之時,匠屋便又忽而遁形,逃脫而去。但悚淩獸速度極快,迅速將匠屋包繞,使得匠屋再無力行走。這會兒便聽得匠屋之內八十神獸齊聲怒號的聲音。但這怒號之聲卻使得燃況欣喜非常,下令悚淩獸將匠屋鑽開。

數以億計悚淩獸聞令而動,專於匠屋各角,瘋狂探鑽,神獸怒號之聲由高及低,漸至無聲。及至悚淩獸將匠屋毀滅,即將見到天芻劍那一刻,卻見到七十九神獸齊身而出,化為利刃,刺死數以億計包繞在匠屋周身的悚淩獸。而穿過悚淩獸的神獸又即刻合為一柄利劍,刺向燃況。燃況眼疾手快,將所有悚淩獸集聚身前,方免於一死。但悚淩獸卻無一幸存。而七十九神獸,也盡數逝去。至於芻,則趁亂護天芻劍出逃,隱入伽如光帶中,馱起端弗和泠挽,出逃啟朗堡。

燃況不見天芻劍,勃然大怒,大喝道:“你等皆給我去尋天芻劍下落,若是尋不得,提頭來見便是!”

時煞顫巍領命,待要出尋之時,卻看到啟朗禦愈升愈高,將啟朗堡徹底封住。啟朗堡內四處刺目亮光,溫度持續上升,堡頂時有火下,燒死樓巫族人無數。大地崩塌,熔漿噴湧,木成箭射,石成炮打,雷擊長空,電光不斷。四下響聲不斷,漫天火下,火化成利刺,利刺又從兀獸奎軀之身穿過。燃況乃全速衝破啟朗堡邊角,逃得一劫。他於遠處靜觀啟朗堡逐漸消亡,概歎道:“我本欲占堡為王,奈何族滅堡塌,一切化為烏有。但從此之後,休但卡洱內外,再無佐戶一族,從今而後,唯我樓巫族獨尊!哈哈哈!”

燃況的放肆笑聲迅速傳遍休但卡洱,餘下三部族聽得笑聲鬼魅異常,不似佐戶族傳出。不久覆惡族便有族人來報,說是那啟朗堡煙塵漫卷,火光衝天,疑是遭了滅族之災。

羌令低聲道:“這佐戶族萬年長存,緣何竟被滅了族?放眼休但卡洱之內,又有誰人能奈何得了佐戶族?便是那樓巫族,便是有二心,數千年不照樣臣服?”

自然,羌令並不會知曉誰人滅了佐戶族。而古善族、懦潭族更不會知。羌令方占領古善族,對佐戶族被滅一事並不上心,卻不知本族也將大禍臨頭。想佐戶族在時,樓巫族本就有塗炭魔域之想法,但懾於斯孤魔能無窮,始終有所忌憚,不敢肆意妄為。但如今之後,休但卡洱內再無人可以製衡得了他,他因此放聲大笑,再無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