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賀量宿佐戶刺天

修禦術懦潭隱地

啟朗堡內燈火通天,響聲徹耳,數以億計的奴隸被驅散到啟朗堡外滾滾沙塵中。這天是佐戶族一年一度的量宿日,乃是芻王施法作威之日。一來探看修行所得,二來威懾八方。且此日,斯孤將請得天芻劍出匠屋,以刺天破地,宣告在休但卡洱的絕對統治地位。

這一日,奴隸盡被驅逐,倒並非斯孤宅心仁厚,隻是因量宿日乃佐戶族光榮之日,斯孤容不得外族尤其是低等族人在場。便是刁等族人如且匡之類,值守於啟朗禦之上,仍需麵朝堡外,不得窺探。而再說奴隸遭了驅逐,倒是可以一往而前,若是能逃回本族,倒能獲得赦免,可不再淪落至奴役佐戶族內。但啟朗堡外沙漠綿延數千萬公裏,沙塵暴滾滾而至,奴隸縱有魁梧之軀也難敵沙塵肆虐。再者奴役多時,這些外族青壯本已羸弱不堪,更是難擋這漫天黃沙。那一日,沙塵埋骨,奴隸魂散。若是有僥幸逃過沙暴者,也將在此漫長路途中疲累而死。

啟朗禦開啟那刻,億萬奴隸四下奔散,踐踏而死者不計其數,而餘下則皆為沙塵掩埋。巾乃台上斯孤見此放聲大笑,啟朗堡外風沙漫天。

端弗跪於巾乃台下,說道:“芻王,懦潭族已進入休養期,樓巫、古善、覆惡三族男丁也日漸稀寥,此番億萬奴隸死於沙暴,實在不妥。”

斯孤忽臉露慍色,說道:“你這是為奴隸討饒?”

“端弗怎敢!端弗所言隻為佐戶!今且留得這些許奴隸性命,待他日那四部族男丁充裕再殺不遲。再者,今日為我佐戶族量宿日,這些奴隸數以億計,餘下那四部族加起來的總人數不過此數之對半尚且不足,若是教這些奴隸盡數死去,那我佐戶族神威又示與誰人看?”

斯孤點頭,說道:“倒也在理。”

“那我即刻著手複活奴隸一事。”

斯孤怒目圓睜,喝道:“如此下等族人安可由你親自複活,我自有安排!”

端弗怯聲答道:“領命。”隨後便見得斯孤座下區丘之首清瑾從啟朗堡正中升起,約離地九丈一尺高,清瑾施法撥開漫天黃沙,風倏然停止又忽然吹起,將奴隸屍首上的沙塵吹散。而後清瑾又在這些屍體上輕灑甘霖,未幾時,奴隸便相繼複活,艱難地起身,左顧右盼,四周卻依然是黃沙狂舞,但唯有他們駐足的那一片沙漠,風不往、沙不動。奴隸們麵麵相覷,分不清生死虛幻,隻是呆立於沙塵之中,等待風停沙止。

八十一神獸競相怒號,斯孤立於芻之脊背,芻則飛天入雲,鳴號不止。休但卡洱魔域之內,芻一聲怒號,則蒼穹必有開口裂痕,若是號聲不止,則天將坍塌,地將陷落,休但卡洱將為之傾覆。

待芻衝破雲霄,頂破天際之時,斯孤則從芻身上飛離,一個急速回身,將所有雲層盡數摧毀,而後一陣刺目光閃,天忽大雨傾盆而下,大風速起乾坤顛倒,斯孤乃使出一招天芻乾門陣,霎時天昏地暗,倏爾天際撕裂成塊狀,烈火熊熊,紛紛下墜。樓巫、古善、覆惡、懦潭四族屋為廢墟,地為斷層,山為碎石,海為枯水,瞬間覆滅。這天芻乾門陣乃佐戶族芻王至高法術,五世修習、即入天芻方能練就。天芻乾門陣一出,則焚天震地、碎山亂海,將攪得休但卡洱地覆天翻,永無寧日。而餘下四個部族,則從此不複。

泠挽看到天芻乾門陣的威力之後,對端弗說道:“芻王終於練就天芻乾門陣了,那他離入天芻就更近了一步。芻王練就天芻乾門陣之後就更加是所向無敵了。”

端弗說道:“這天芻乾門陣莫說是那四大部族,便是我等見到,也是驚歎不止。練就此術,才能禦守部族萬年不滅。”

天芻乾門陣之後,天芻劍出。天芻劍一出,將四麵八方能量盡數吸收,而後劍抖不止,衝天光起,倏然間一切如故。覆滅的四大部族,重歸於舊。

斯孤說道:“這便是天芻劍,不僅佑我佐戶萬年安生,更佑休但卡洱永世不滅。”而後斯孤便高聲大笑起來,隨即又返回呂邑宮中。

而此刻四大部族領教了這天芻乾門陣的厲害,對斯孤則更加是多有懼怕。燃況在暗室中來回踱步,憤怒不止,而後召來時煞,喊道:“斯孤今日使出這一招天芻乾門陣,我等更加是耐之無法。如今僅靠本族修煉,即便過個數千上萬年,仍無法推翻佐戶族,依舊要屈居於斯孤、端弗……及至無數芻王統治之下。如今斯孤練就天芻乾們陣,又即入天芻,聽聞繼任者端弗也不是等閑之輩。如此一來,我樓巫稱霸休但卡洱遙遙無期,怎可怎可!我曾派過諸多族人到佐戶族中奴役,以期未來裏應外合,卻未有一人能熬過最終。如今你修得詭幻術,乃樓巫族中我最信任之族人,倘入得佐戶族,則幻化秉、夕、刁。待我修得兀獸奎軀,獲得不死之身,則傾全族之力,與佐戶族一戰高下。誓要覆滅佐戶,統治魔域!”

時煞啞口不語,隻跪拜在地,待到子時匆匆跨馬而出。一路幻形無數,在燃況的法術相助之下來到啟朗禦外。啟朗禦開啟,原是將驅趕至外的奴隸重新抓捕回去,而時煞則趁亂混入奴隸之中,悄無聲息地進入到啟朗堡內。

而懦潭族內,自從那日端弗傳授啟已禦守術之後,族人每日悉心修習。但羌令未多久發現了他們私下修習法術,即率眾來犯。而卿棠聞訊則率部族來救。

“卿棠,你休要多管閑事。這數千年來,我覆惡一族與你古善一族從來秋毫無犯,但你卻屢屢與我做對,今日我不好生教訓你一番便難以服眾!”羌令說著,就拖著他那把一丈三尺長的鐵合上燃槍馳馬來襲,但卿棠也不甘示弱,一個轉身,拉起那柄飛天斷丘弓,利劍十二發,直指羌令。

“我警告你,佐戶族已經下令懦潭族進入休養期,且前日斯孤一招天芻乾門陣攪得魔域天翻地覆你也並非不知。若你今日決意要戰,我便奉陪到底。但若佐戶族聞聽了你再犯懦潭族一事,我怕你自身難保!”卿棠惡狠狠地說道。

羌令氣得渾身發抖,鐵合上燃槍在地上帶出熊熊烈火,但他最終放棄進攻,說道:“你一介女流,我不與你計較。但若有來日,我定要教你後悔今日之事!”

羌令說完就帶著一眾族人倉皇離去,而懦潭族上下則齊刷跪於卿棠麵前。啟玄掩麵而泣,說道:“這數千年來,我一族上下不知受了你多少恩澤,我們沒齒難忘!”

卿棠急忙將啟玄扶起,又感慨一聲:“你我共處休但卡洱,我亦時常困惑,究竟是否該繼續出手相救?但我古善族曆來以鋤強扶弱為一族宗旨,救你部族也並未完全我本意。終到頭,那覆惡族實力是大於我古善族,救你部族於水火,則可能陷我部族於危難。但我族教義唯有一言:行俠而不疑,仗義而不悔。若是見你部族有難而袖手旁觀,我又實在不忍,故我唯有行此教義,不敢忤逆。”

啟玄再行跪拜,又同女兒梓筱說道:“你需謹記古善族於我懦潭族之大恩大德,若我來日先行,你當事卿棠如事我,事古善族如事懦潭族。”

梓筱連聲答應:“梓筱謹遵父命。”

臨別之前,卿棠問及這啟已禦守術來曆,啟玄便將那日一事與她悉數道來。卿棠亦不知那人是何方神聖,隻道:“你一切小心便是。再者,你如此修習總歸要被發現,不如築個地堡,隱於地底,總要不易被發覺。”

一語驚醒夢中人,啟玄連聲說道:“果然是好辦法,果然是好辦法,我這就開始修築。”

於是那日之後,懦潭族內男女老幼皆來築堡,梓筱卻在掘土過程中意外發現一塊石板,石板上刻畫了多幅練武之術。啟玄一看,驚呼道:“此乃勿首功!”

“何為勿首功?”梓筱問道。

“勿首功乃是斷頭之功,即是斷人之頭。但此功過於血腥,一招一式皆旨在取人首級。我等不得練此功。”啟玄將塵土複掩在石板之上,欲敦促族人離去。

族人問道:“可若真有此功為何不練?練成此功我等便可不懼覆惡族來犯!”

啟玄仍是搖頭,說道:“此功甚烈,稍有不慎即走火入魔,實在不可!”

了互高呼道:“那覆惡族欺我數千年,今蒼天有眼,讓我等尋到這一絕世武功,就是要教我等一血前仇!若是有此功而不練,簡直天理難容!”

這了互與啟玄並無血緣關係,但卻是懦潭族貝王第二順位繼位者,在族內享有極高威望。族人勸之切切,了互又咄咄相逼,啟玄無奈,唯有答應。

那日之後,懦潭族族人白天於地上佯裝無所事事,夜間則潛入地堡修習,周而複始,日漸魁拔。但為惑亂羌令,依舊韜光養晦,不顯功力,以待時機成熟,一舉殲滅覆惡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