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握手言和互生疑

心懷異心各謀事

在某天的深夜,覆蓋在古善、覆惡、懦潭三族之上的啟已天淩幕忽而散去,三族族人便得以來回自由行走,但卻無人相互走動。天明時分,卿棠便邀得各族來到本族內。

前一陣芻將各族人員盡數恢複,並數量一致。卿棠見到各方落座,便開口道:“貝王、又王,今邀得二位前來,乃是有一要事相商。佐戶族亡族一事想必大家都有耳聞,便是未能親見,但這休但卡洱傾覆各位可是曆曆在目。但是終到頭來,又有何益處?即便滅了佐戶族又能如何,他損兵折將,同樣損失慘重。我們共處休但卡洱,各有領土,原本可以自給自足,何故頻頻侵入他人領地,害人性命?且不說佐戶之於樓巫,便就是你覆惡與懦潭及我古善之間恩怨也足可見一斑。冤冤相報何時了?今我叫得二位前來,便是要共商此事,從今往後往事一筆勾銷,相互不再侵擾,若能不計前嫌互相扶持自然是美不勝收。若你二人同意此條,那麽往後各自相安無事,若是二位不同意,那麽唯有行下策。

羌令與啟玄互相張望,卻都不答話。

屋外一條河從門前流過,水流倒是湍急,偶爾幾條魚便從河中跳出,但頃刻間就又落回到裏溪水之中,倒是濺起一些水花來。

蘇婉與梓筱站在溪邊閑談,叵扣在不遠處的地方呆立著,間或又像是在想些什麽。了互就站在屋門旁,試圖探聽些什麽。但屋門嚴絲合縫,屋內談話聲又小,他並未能探聽得半點東西。

梓筱喊他道:“了互,你這是做什麽?這是三部族首領之間的交談,與你又有何幹?你偷在門外聽是敗壞了我懦潭族名聲知道嗎?”

了互聽得這話,當即低頭邁著步子往遠處走去。梓筱便對蘇婉說道:“這了互始終是居心叵測。他方篡位當了幾日貝王,未想竟然隻是幾日就被拽下了王位。我向來看不慣他,那日見你來尋助卻見死不救更教我看不得這小人的麵目。不過幸得你與凝王吉人天相,不然我與父親將自責而死。”

蘇婉拉住梓筱的手,又雙目溫柔地看著她,說道:“快別如此說,你們自有苦衷。母親一向同我說,你們懦潭族也是休但卡洱一員,不當受到這般不公正的對待。若我們尚有餘力就當幫扶,我們終不願教覆惡族那幫惡人將你們欺侮。”

梓筱滿目感動,方要答話之時便見到一條魚躍出水麵卻摔到了地麵上,她慌忙捧起那條魚放回了溪水中。當看到魚兒又暢快遊去的時候,她便繼續說道:“其實你們原本可不必如此,不需因我們與覆惡族結仇,以致遭致滅族之災。但我一族上下始終為此感激你古善族。倘使日後有事,我懦潭族定當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你言重了,”蘇婉看著天空一群鳥兒飛過,又感到已經許久未有這般安寧的時刻了,然後說道,“唯希望這局麵能持續久些時間。”

屋內沉默了許久之後,卿棠見無人答話,乃故作咳嗽一聲。羌令於是起身抱拳說道:“我自知作惡多端,於你古善族、懦潭族都是壞事做盡。如今我屈身在此,便是要我身家性命我也不多說一句。再有,凝王那日救我入啟已天淩幕,本已恩澤難盡。凝王你且說,你怎說我便怎做。”

“那貝王你呢?”凝王問道。

啟玄來回踱步,猶豫不決,額上卻落汗不止。他說道:“這覆惡族欺我懦潭族千年尚不說,他還大舉侵擾凝王你古善族。這說出去,無論是對我懦潭族還是你之古善族,族人定然都難依啊!這惡貫滿盈之徒原本就當當場殺死,以平民怨。如今卻要我等與他安然相處,這如何能行的通?但是凝王你對我族有救命大恩,便是要我啟玄性命我都不能做聲。如今僅要我與那覆惡族安然相處,我自當遵守 。但是對於族人而言,也僅僅是河水不犯井水罷了。此後還是不需再見的好。若然,恐使族人想起他等滅族往事,氣難平,心難靜,恐又做出不合時宜的事情來。”

“如此甚好。”

啟玄和羌令從屋中出來的時候,羌令自始至終都是低垂著頭。叵扣見他出來便快步上前,低聲問道:“又王,你為何要低垂著頭?想我們往日出入皆是昂頭挺胸,何時這般狼狽過?”羌令示意叵扣不要再講,說道:“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我們失了鐵合上燃槍,赤手空拳,能興何風何浪?當初鐵合上燃槍尚能應付卿棠那飛天斷丘弓。但如今兵器已失,更兼啟玄握有勿首術。如今我們腹背受敵,唯有忍辱負重以待他日。卿棠她力排眾議,要不與我族追究,當真是天助我也。想我族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卿棠竟肯既往不咎,放我們一條生路,當真是愚蠢至極!如今我等且回去靜心休養,總有一日能將他二族一擊擊潰。”

羌令話畢便揮手要叵扣急跨上馬,叵扣卻拉住韁繩,說道:“凝王宅心仁厚,又救我等性命,我們怎可還思侵擾人家一事?如此未免……”

叵扣話尚未說完,羌令就將一記馬鞭敲來,怒吼道:“上馬!”

啟已天淩幕忽又緩緩開啟了。

古善等三部族上空早已放晴,但向遠處望去時,那樓巫族並佐戶族的上空卻依舊是黑沉一片。原本樓巫族便就是終年不見天日,而如今佐戶族滅亡,也早就變作了樓巫族的附屬領地。隻是在這片浩大的土地之上,燃況所見的隻有廢墟,啟已天淩幕將三部族完整地隱藏。燃況既尋不得端弗,又不見其他部族,便責問時煞道:“那古善、覆惡、懦潭三部族呢?如何就消失不見了?”

時煞恐燃況怪罪,便說道:“兀王息怒!那三部族原本就是低等部族,在兀王消滅佐戶族,以此引得佐戶族巨大動**之後,那三部族人員就盡數死去。如今整個休但卡洱,僅剩下我們樓巫一族!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燃況原本打算發泄一通,但一旦聽得時煞的恭維之辭之後,他就又忘記了自己方才想要說的話,轉而改口道:“那三部族本就無能,在這場動**死去也合情合理。”

“那,那尋端弗一事?”

“且先放著吧。如今他倉皇鼠竄,且由得他。不定他已經喪生何處了呢!哈哈哈!”

見到燃況心情大好,時煞便大著膽子問道:“兀……兀王,那日滅那佐戶族,您說要傳我兀獸奎軀之術……”

時煞親眼見著燃況臉上的表情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一點一點陰沉下去,而後又背身過去他,前後踱步,忽而咆哮道:“這是兀王才能修煉之術,你這下人奴才何德何能竟敢要求傳你此術?那日本王不過隨口一說,你竟膽大包天倒當了真了!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信不信本王將你首級擰倒丟於這地上?你留有性命還不知足,竟敢提出兀獸奎軀之事!真是好生大膽!”

時煞跪倒在地,叩頭不止,大聲道:“時煞糊塗,時煞糊塗,求兀王饒命!兀王饒命!”

燃況一腳將時煞踹出門外,吼道:“念你助本王攻佐戶族有功,今日且不跟你計較!若還有下次,非要殺了你不可!”

時煞從黑色血泊中爬起,又接連叩頭,道:“多謝兀王!多謝兀王!時煞一定謹記在心,不敢再造次!”

時煞再不敢起身,一群悚淩獸卻從他身旁穿過,將他撞倒在地。他重新跪好身子之後,便見到燃況急匆匆往何處去了。他看著燃況走遠了便站起了身,眼中充滿了仇恨,心中想著:“燃況,你果然狠心,如此也就不要怪我無情了!”

時煞對燃況鞍前馬後,原本就想討得一點好處,那兀獸奎軀更是讓他心馳神往。但如今燃況翻臉無情,時煞便懷恨在心,決計找出燃況的弱點,以此擊倒他,自成新兀王。

而在懦潭族,當了互知道白天一行所為何事的時候,便拍桌喊道:“卿棠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羌令作惡多端,如何也要死傷百來回方能解氣,如今卻教我們冰釋前嫌,既往不咎,這豈不是笑話?這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如今我們修有勿首術,而羌令則失了鐵合上燃槍,如今恰是絕佳時機。我們趁黑夜前往,結果了那羌令性命!”

啟玄猶豫難決,一下又失了上風。旁人若是不知,還以為了互才是貝王。梓筱於是高喊道:“了互,你幾次三番在貝王麵前大呼小叫,以下犯上,按照族例,我可以將你推出斬首的你知道嗎?今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你休要討饒!”

了互聞聽梓筱的強硬之音之後,便有所忌憚。更加上啟玄周圍的衛士怒目圓睜,他便服了軟,說道:“且由你們吧,我閉口不語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