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晚安
大三下學期，已經沒有那麽多課了，但每個人都異常的忙碌，忙著找實習，忙著複習考研，忙著考雅思GRE準備出國。
也許是少年時透支的太嚴重，我從上大學起對於學習就失去了興趣，但心裏還有一個TOP2的夢沒有實現。如果不考研，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踏入夢想的殿堂。但是各大名企基本都是大四上學期校招，考研意味著要放棄這些機會，如果最終考研失敗又找不到好的工作，那我大學四年簡直是失敗透頂。至於保研，我的成績是可以保本校的，但是我不想在C大繼續讀下去了。所以，我還是傾向於就業，並且一路過關斬將進入了一家五百強公司實習。而林森也開始在BAT實習，經常加班甚至翹課。
“還記得校歌賽決賽的時候，音樂公司說要讚助一個首都校園歌手大賽嗎？我剛剛接到了參賽通知。”我在課堂上收到林森的微信，他又沒來上課。
“厲害了林森，你這是唱響帝都、走向全國的節奏啊！什麽時候比賽？”
“下周六晚上，在P大。每位選手可以帶一名現場評審，打分最後會折算到專業評審的打分中。你有時間嗎？陪我一起去吧！”
地點，P大。
很多年前，當我還是一個初中生時，就曾經立下軍令狀，這輩子考不上P大，我就不進P大的校門。來北京三年，我真的沒有去過P大。現在，我要為了林森而背棄這個“誓言”嗎？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答應他。在暗戀的人麵前，原則也成了浮雲。
比賽那天下午，我和林森一起去了P大。走入校門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這是我魂牽夢縈的殿堂，這也是我擦肩而過的遺憾。
大學這幾年，一方麵是刻意遺忘，一方麵也是林森的出現牽絆了我的心緒。我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高考的失敗，但是當我進入P大時，發現一切都不曾忘記。
林森去彩排，而我則在P大校園裏從東走到西，從南走到北。來來往往的學生洋溢著年輕的熱忱，古樸的教學樓流露著曆史的滄桑，而這，正是我年少時無數次夢到的模樣。
我在可以付現金的食堂買了一份刀削麵，坐在角落裏，和著眼淚一口一口地咽下。
到禮堂時已經六點多，作為業餘評委，我在第三排坐下，回頭望了一眼，這禮堂那麽大、那麽高、那麽多座位，甚至有一種在五棵鬆看演唱會的感覺。
林森的唱功毋庸置疑，即使在這麽多人麵前依然發揮穩定。但那一晚，我覺得最好聽的卻不是林森的《感同身受》，而是一個P大男孩原創的一首歌曲，安靜又溫情，而他也是最後的冠軍。
這一場比賽看下來，讓我不得不感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甚至在想，如果當初我考進P大或者T大，會不會認識更多的青年才俊？還會不會陷入一個人的戀愛裏無法自拔？
林森獲得了第五名，不過他並不在意名次。
我們踏著月光，慢慢地走在P大的校園裏。
“我決定考研，就考P大。”我主動告訴林森。
“今天晚上決定的？”
“對。你知道，我心裏有個結，我以為自己已經解開了，但今天卻發現並沒有。我決定再拚一次，如果還考不上，那麽我認命。但是如果不再試一次，我會一輩子不甘心。”
“加油，茵晴，我相信你。”
第二天早上，我開始在網上查閱往年的考研攻略，買了數學、英語、政治和經濟學的輔導教材。我辭去了五百強的實習，開始整日泡圖書館。因為上大學以來沒怎麽學習，所以數學和專業課都比較差，相當於要重新學一遍。當時，距離考研還有七個月的時間。
我這個人，一旦投入一件事就會一往無前，整個暑假，我都在家裏啃數學和經濟學，可謂是心無旁騖，終於在大四開學時完成了第一輪複習。但是，模擬測試後發現，效果並不理想。我開始陷入情緒上的低穀。
“茵晴，這周末我過生日，想請大家一起吃個飯，你也來吧。這是我在大學的最後一個生日了。”
晚上十點多，我回到宿舍打開手機，跳出來林森的微信。為了能安心學習，我已經不帶手機去上自習了。
時間真快啊，一轉眼就是在大學的最後一年。因為忙碌，我和林森除了上課時見一麵，私下裏已經很久沒見，也很少聊天了。他在大學的最後一個生日，我決定送他一份特別的禮物。
這幾年他參加的演出，隻要我在現場都會錄下來，存在電腦裏，反反複複看了很多遍。我把這些錄像混剪成一個十分鍾的視頻，配上文字，然後刻在光盤裏，起名“年華”。這是他最好的年華，也是我最好的年華。
林森說，這是他收到的最特別的禮物。
我說，林森，祝你幸福，你一定要幸福。
生日宴那天，他請的是我們班所有的男生，和我。大家起哄讓我坐在他旁邊，還調侃著“配對成功”。我們班男生在院裏是出了名的能喝酒，尤其在這種場合下，更是一杯一杯輪流敬林森，到後來，我在他旁邊明顯感覺到他有點兒喝多了，手也不聽使喚了，掉了一雙筷子，還灑了一杯酒。我一邊幫他擦衣服，一邊張羅著上蛋糕，結果蛋糕剛切好，班長就拿起一塊兒拍到他臉上。
“林森，happy birthday！”
“我靠，算你狠，等你過生日時做好準備！”
一陣爆笑後，金哲扶著林森去洗手間洗臉，回來後坐下，我發現他脖子上還有一點兒。
“脖子上還有蛋糕。”我拿著叉子指了指。
“啊？哪兒有？幫我擦一下。”
我拿起紙巾把他脖子上的蛋糕輕輕擦掉，他看著我，氣氛突然曖昧起來。
“天呐，這畫麵真是沒眼看，你倆要不在一起吧，彌補一下咱們班沒有出現班對兒的遺憾！”林森舍友喊道。
“對對對，在一起，在一起！”男生們開始起哄。
“大哥，你們可饒了我吧，他那麽多迷妹，到時候再聯合手撕了我！我可得為自己的人身安全負責。”我裝作一副可憐樣兒。
哄堂大笑中，我趕緊紅著臉坐下，心裏有甜蜜也有惶恐。
吃完飯，男生們還要去酒吧，林森讓他們先去，他送我回宿舍。夜風習習，我們慢慢往回走。
“很久沒有這麽開心了。”我說。
“我也是，咱倆都好長時間沒一起吃飯了。複習的怎麽樣？是不是特別累。”
“身體累是必然的，最難受的是心累。隻有三個月了，英語和政治我還沒開始複習，數學複習的也不太好。挺後悔前幾年沒好好學習，現在總感覺時間不夠用。”
“考點是永遠複習不完的，該放鬆的時候要放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再說了，你可是考試前複習一天就能拿一等獎學金的人，還有這麽多天呢，相信你自己，沒問題。”
和林森在一起總覺得時間特別快，還沒聊多少就到了宿舍門口。
“你去找他們吧，我上去了。”
“嗯，我看著你進去。”
我一路小跑進去，站在樓梯上衝他揮揮手。
回宿舍後，我沒有複習，而是直接洗漱上床，對**小鈺正抱著筆記本電腦做網申，“你今天這麽早就要睡了？”
“太累了，想歇一歇。”
我躺在**，腦子裏像過電影般的閃過這一晚的畫麵，我就像他的女朋友，坐在他身邊，照顧他，幫他擦衣服、擦臉，替他勸酒、買單。我真的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真的很久沒有跟林森在一起呆這麽長時間了。
離畢業還有九個月的時間，畢業後我們再也沒有機會像上學時那樣天天見麵，我很想珍惜和林森最後在一起的日子，但是我選擇了考研這條路，就意味著我要放棄和他在一起的機會，我沒有時間跟他出去玩，也沒有時間像原來那樣天天和他聊天，我甚至沒有時間去上課。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時，就是明年春天了。
可是，如果我考不上呢？
那我就什麽都沒有了。
我心裏開始動搖。
如果為了考研而放棄和林森呆在一起，將來我會不會後悔？
如果為了和林森呆在一起而放棄考研，將來我會不會後悔？
心裏的兩個小人整整吵了一夜，林森的生日會顯然已經擾亂了我的心思，我決定再去一次P大，讓心裏的兩個小人決一死戰。
我在P大逛了一天，禮堂、圖書館、教學樓、食堂，還順便聽了一場名企宣講會。最好的大學就是不一樣，我甚至覺得HR對他們的態度都比對我們要更好一些。
勝負已見分曉。
我繼續投入到複習中。我和林森之間似乎已經沒有結果了，那我不如去拚一件可能有結果的事。
“哇塞，網上說一會兒有大規模的流星雨，咱們一起去看吧！”十二月的一個晚上，婷婷興奮地說道。
“走！”我們幾個異口同聲。
我雖然已經進入爭分奪秒的階段，但也想出去換換腦子。
淩晨的操場上全是人，宿管阿姨可能考慮到我們都快畢業了，那晚破例沒有關宿舍門。
“茵晴。”林森在後麵拍拍我，沒想到他們男生也出來了。
“你們也來啦！我還以為隻有我們女生對這個感興趣呢。”
“我們出來許個願，期末考試不掛科。”班長笑嘻嘻地說。
我們一直仰著頭看著天空，可是一顆流星也沒有看到。十二月寒風刺骨，我怕凍感冒會影響最後的衝刺，於是跑回宿舍準備再加一件羽絨服，就在這時，聽到了外麵的歡呼聲。我趕緊往樓下跑，已經來不及了。
“天呐，不是吧！我就回去這麽一會兒，流星就來了，好傷心啊！”
“哈哈，我們已經許過願了！”男生們正準備回去。
“你們許了什麽願？”
“當然是保住晚節，不掛科。”
“唉，你們先回去吧，我再等會兒，估計還會有。”我跟婷婷、小鈺說道。
“我陪你等吧。”林森說。
“你不冷嗎？別感冒了。”
“不冷，這麽難得一見的美景，我也想多看幾眼。”
於是，我和林森並肩站在操場上，一邊仰著頭、一邊跺著腳，讓自己能暖和一些。
“還有十多天就要上考場了吧。”
“是啊！複習的基本就這樣了，下麵需要克服的是心理壓力。高考前因為心態不好，我一宿沒睡，結果考試時大腦昏昏沉沉的，數學徹底考砸了。”
“睡覺前把腦子放空，什麽都不要想，就當是一次期末考試。快看，流星！”
一道道銀色的光芒劃破天際，瞬時又黯淡下去。
雖然隻是一刹那的璀璨，卻在我心中鐫刻了永遠，因為我和林森在一起，看了一場屬於我們的流星雨。我沒有許願，那一刻我不知道應該祈禱自己考上P大，還是祈禱和林森永遠在一起。而流星沒有給我猶豫的時間。
回到宿舍掏出手機，看到很多人在轉一條朋友圈：今年的流星，看見一顆掛一科。
“噗，幸好我沒有許願。”一口水差點兒噴出來。
“幸好我的願望和考試沒有關係，哈哈。”婷婷哭笑不得。
“哼，簡直是歪理邪說！”小鈺看著我們倆憤憤地說道。
已經半夜一點多，可我的大腦還是很興奮，沒有一點睡意。這時候林森的微信進來，是他在App上錄的《晚安》。
“我睡不著的時候就喜歡聽這首歌，聽完覺得特別輕鬆、安靜，唱給你聽。”
果然我隻聽了兩遍就困意來襲。
從那一晚開始，林森的《晚安》成了我的催眠曲。考試前一晚，我沒有失眠。
夢 想去的地方
因為不變所以簡單
愛 如果早已經被遺忘
我的歌聲不會有傷感
晚安 靜靜地安躺
躺在可以放心的床
夜 因為有了夢才寬敞
因為有你所以溫暖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