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說謊
大三上學期是課程最難也是最多的階段，幾乎每天都是從早上8點開始上課一直到晚上九點才下課，必修加選修，壓得人喘不過氣。我辭去了新聞中心主編的職務，而林森雖然還在合唱團，卻很少有時間去訓練。
去年校園歌手大賽，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參加，也沒有問過他。而這一年，林森再次報名參賽，又一路闖進決賽。
“你說決賽我唱什麽歌呢？一首獨唱，還有一首要和其他選手合唱。唱兩首林宥嘉的會不會不太好？”
“我覺得你獨唱時可以考慮《說謊》，這首歌的傳唱度高，很多人都會唱，在舞台上可以引發共鳴，還可以弄個全場大合唱。”
“嗯，有道理，我一會兒練一下，看看效果怎麽樣。那兩個人的合唱呢？”
“這個得看你抽簽跟誰唱吧，如果是女生，來個情歌對唱，既養眼又悅耳，說不定還能收獲一段姻緣。”我發了個奸笑的表情。
“我覺得會抽到男生。”
“為什麽？”
“男人的直覺。”
男人的直覺看來也是準的，林森抽到的合唱對手或者說夥伴是英語係的人氣王，許其，比我們小一屆。話說許其這個人，顏值並不高，嗓音也不是很有辨識度，所以我一直很納悶他是哪來那麽多迷妹的，難道是人格魅力？
有趣的是，今年的校歌賽還別出心裁地搞了一個最具人氣歌手獎，截止到開賽時，所有C大學生都可以通過校園網投票，最後現場公布最具人氣歌手。
林森並不好意思去拉票，他和許其都在合唱團，兩個人在學校的圈子有很大一部分是重合的，而且相比於最具人氣，他更希望是最具實力的那個。
但是，投票第一天，我就收到了幫許其拉票的信息，而且一看就是群發的。看著許其的票數每天蹭蹭往上漲，我心裏特不是滋味，因為我覺得林森作為學長和校草級別的男神，他才是真正的人氣王。
我決定為林森拉票。我其實是不喜歡這種投票形式的，因為需要麻煩別人，而我又不喜歡麻煩別人。不過為了林森，豁出去了。我姨媽曾經說過，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我終於用自身驗證了這句話的準確性，陷入暗戀的我根本就沒有智商可言。
隻要是對他好的事，我都願意做。
其實在校園裏我也是有一定人脈的。過去兩年在采訪中認識了很多同學，為了表示真誠，我給這些人都是單獨發的微信，請他們為林森投票。還有那些來我們宿舍發傳單的學弟學妹們，我也不忘記跟人家說一聲“請幫林森投票”，就差去廣播站喊一嗓子了。在我的帶動下，五班同學集體出動，發動身邊的朋友圈，很快林森的票數就追了上來。我好像第一次體會到粉絲為愛豆投票拉票的心理，焦急、興奮、瘋狂。
“周四下午下課後有時間嗎？”課間時林森問我。
“有，怎麽了？”
“陪我去買衣服吧，決賽時候穿的。我想好好準備一下，這可能是我大學最後一次參加校歌賽了。”
“好的，沒問題。”我當然不會拒絕。
下午四點多下課後，我們先回宿舍送書包，然後在校門口集合。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化了個淡妝，又換了一雙跟鞋。這是我們第一次逛街，我希望在店員眼中，我和他是般配的。
那一天，林森穿著黑色大衣，戴著暗格圍巾，倚靠在一輛電動車上，望著我宿舍的方向。遠遠的，我看見喜歡的男孩在那裏靜靜地等著我，夕陽的餘暉灑在他身上，一切都是那麽和諧、那麽靜謐，真希望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所謂歲月靜好，大抵如此。
“晚上的課我得趕回來做presentation，剛借了輛電動車，騎這個能快點兒，走，上車。”
我點點頭。
“坐好了嗎？扶好了啊，別被甩出去了！”
我將手輕輕環在他的腰上，冬日的寒風吹的臉冰涼，但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這是我第一次坐在男生的後座上，這一刻，我多想把頭靠在林森的背上，就這樣一直騎下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以前一直覺得購物中心在學校附近特方便，隨時都可以去逛街，但這一次，我卻特別討厭它離學校這麽近。
林森連著試了幾件襯衫，我都覺得差點意思，直到他換上一件淡藍色的休閑襯衫，雖然款式簡單，也沒有裝飾，但是看起來很舒服，幹淨清爽的感覺。
“我覺得這件不錯，你看呢？”鏡子中的林森笑著問我。
“我也喜歡這件，要不就這個吧。不過兩首歌，你是不是中間應該換件衣服？”我一邊說一邊看著其他衣架。“這件毛衣怎麽樣？”我拿起一件學院風V領乳白色毛衣，領口和袖口是用深藍色和褐紅色的線鎖邊，這樣顯得白色並不那麽刺眼。“要不要試試這件毛衣？裏麵就穿著這件襯衫，一定很好看。”
事實證明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林森穿上這件白毛衣，絕對是偶像劇裏的帥氣學長。
買完衣服已經快七點，林森一看來不及吃晚飯，就趕緊去旁邊的肯德基買漢堡，而我則讓小鈺和宋金哲幫我們把書帶過去，不過為了避嫌，給金哲的微信是用林森手機發的。
雖然我們到教室時已經晚了十分鍾，但好在還沒輪到林森的presentation。“你們倆是約會去了？”小鈺湊我耳邊小聲問道。
“沒有，就是幫他選衣服去了。”
“這還不叫約會！我都沒陪我男朋友買過衣服！”
“可不嘛，都是你男朋友陪你買。你還好意思說，以後也關心關心人家。”
那天晚上我問老付：“你會讓不是女朋友的女性朋友陪你買衣服嗎？”老付是我初中同學，我們雖然已經不在一個城市但依然無話不談，所以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喜歡林森的人。
“這個不好說，一般不會，但也有特例，比如我可能會讓你陪我去買衣服，因為我沒把你當女人，哈哈。”
“去去去，說正經的呢。再問個問題，如果你喜歡一個女生，會跟她表白吧？”
“那當然！喜歡一個人如果不說出來，我會憋死的。”
“所以，林森可能隻是對我有好感，但並不喜歡我。你知道嗎？今天陪他去買衣服的這兩個多小時，真的特別幸福。”
“茵晴，我覺得你無藥可救了。”
“沒錯，已經病入膏肓。”
我又失眠了。
周六晚上7點，決賽就要開始。下午林森去彩排，而我則在電腦前不停地刷新，我能動員的人都已經動員過了，但他的票數還是比許其的少一點。唉，我要是計算機大神該有多好，要麽直接攻擊校園網，讓投票係統癱瘓，要麽就侵入後台用不同的ID給林森投票。可惜我隻能幹著急，卻無能為力。
“進場了嗎，外麵排隊冷不冷？”
“我還在宿舍給你看票，不過可能沒戲了。”
“沒關係，不用看了，一會兒我用實力擊敗他。”
“嗯，我相信你，加油！”
舍友們已經先進去幫我占好位置，我穿上大衣匆匆跑向禮堂，沒想到保安說裏麵已經坐滿，為了安全，不讓進場了。外麵還有很多人，手裏拿著票抗議著，但是裏麵就是不開門。距離開場隻有十分鍾，外麵人越來越多，我想保安這時候不會開門了。
怎麽辦，怎麽辦，我開始慌了起來。
不行，這是林森在大學最重要的演出，我一定要想辦法進去。但是我不能告訴林森，這時候會影響他的情緒。我拿出手機給學生會主席打電話，關係不是很熟，但是為了林森，隻好求他幫忙了。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無人接聽。寒冷、緊張、焦慮、害怕，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竟讓我手抖的厲害。
“喂，茵晴？”
“謝天謝地，你終於接電話了！我想求你幫我個忙，保安現在不讓進場了，你能不能把我帶進去？我有票，裏麵同學也給我占了座，所以進去後絕對不會妨礙到其他人。拜托你了！”我連珠炮似的把話說完。
“你到側門，我在那兒接你進去。就你一個人吧？”
“對，就我自己，不會讓別人發現的。”我狂奔到側門，對他連連感謝。
七點的時候，我終於在婷婷身邊坐下。真是驚心動魄。
坐穩後，我的心還是撲通撲通跳的厲害，手還是特別涼，我開始為林森感到緊張。林森說這是他最後一次參加校歌賽，我希望他能是冠軍，希望他的大學不留遺憾，希望我愛的人永遠是最耀眼、最明亮的那顆星。
“下麵，有請10號選手林森為我們帶來林宥嘉的《說謊》！”台下尖叫聲、歡呼聲震耳欲聾。“林森，我愛你！”掌聲漸漸稀疏時，這一聲告白格外清晰。
兩年前的林森，還是在校園中剛剛嶄露頭角的新人，而如今已經是很多女生心中的男神。
“我沒有說謊，我何必說謊，愛一個人，沒愛到難道就會怎麽樣”。很多人跟著一起唱了出來，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但我的眼淚開始無聲無息從眼角滑落出來，還好台下足夠黑，沒有人看的見。
《說謊》其實是我選給自己的歌，而由他唱出來再合適不過。麵對舍友們的撮合和調侃，我從來都矢口否認，我說我不喜歡林森那樣的男孩，可在心裏已經愛的無法自拔。我不敢奢望他喜歡我，也不敢承認我喜歡他，我怕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隻好把所有的心事都埋在心底。
林森剛唱完最後一個音，就有兩個女生跑上台給他獻花。他穿著我幫他選的白毛衣，唱著我幫他選的歌，接受著全場的歡呼。我很慶幸能和他成為同班同學，成為好朋友，至少，在C大，我是離他最近的那個女孩。
第二輪，林森和許其對唱的曲目是《我愛的人》，兩個大男人在台上一起唱《我愛的人》，怎麽看都是有些怪怪的，但是聲音真的太好聽，而且歌聲中的情感，讓我覺得他們心中都有一個不是愛人的愛人。
“我愛的人，不是我的愛人，她心裏每一寸都屬於另一個人”，也許，唱這首歌的林森想起了梁雨晴，而我想到的隻有林森。
終於到了公布結果的時刻，許其獲得了最具人氣歌手獎，而林森的排名還沒有揭曉。第五名，不是；第四名，不是；第三名——我特別害怕主持人會突然念出他的名字——還好，也不是。
主持人忽然停下來，讓大家猜猜誰會是冠軍。林森還有其他選手的名字此起彼伏，我說不出話來，甚至因為緊張而開始微微戰栗。
第二名，不是！
我整個人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我相信，林森會是最後的冠軍。
“獲得冠軍的選手是——讓我們一起大聲喊出他的名字吧，林森！”現場響起《We are the champions》，舞台上噴出禮花，這一刻的榮耀屬於我愛的人——林森。
頒獎結束後，很多女生衝到台前跟他合影，而我和舍友一起離開了大禮堂。那一晚他不需要我，因為會有很多人圍在他身旁。
回到宿舍，我把錄的視頻傳到了微博和視頻網站上，我想讓更多的人看到他、認識他。
“晚上合唱團要一起給我們幾個人慶祝一下，你要不要過來？丁鑫他們你也都認識。”
“不去了，你們好好玩。對了，我把你的視頻傳到網上了，看看能不能被星探發現。”
“哈哈，謝謝！你也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明天我請你吃飯。”
“好。”
我沒有告訴他自己差點兒進不去場，也不會告訴他我的慌張。
我拉上床鋪的圍簾，反複看著他的視頻。以前，我不明白為什麽《說謊》會是林宥嘉最受歡迎的歌曲，直到我遇見林森。
原來，每一句謊言，都是無法說出口的深情。
我沒有說謊 我何必說謊
愛一個人 沒愛到難道就會怎麼樣
別說我說謊 人生已經如此地艱難
有些事情 就不要拆穿
——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