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猴子（二）
第二天大早，出乎王倩意料，剛起床準備洗漱的她睜眼就發現，猴子就已經打理完畢，準備出門。驚訝的她不禁詢問，男友這太陽打西邊出來的舉動是幹什麽，猴子隻是得意的告訴她：有輕鬆賺筆小錢的機會，先去打探打探。
王倩沒有多加詢問。她和猴子來這裏也快三年了，自己這個男友平時雖然遊手好閑，但真正有了他口中所謂的機會時，到是能像模像樣的做點事。
像前幾個月，她正和猴子在飯店吃飯。旁邊一桌有人說他那電動玩具壓倉庫裏賣不出去，這家夥眼珠一轉，摸到那兩人桌前七說八講，居然真從那低價接過來幾箱貨。花了半個多月，猴子躲著城管跑到各個大廣場和步行街上，靠他那機靈勁，硬是把這些玩具賣了出去。
有時王倩感覺猴子說的對，他差的就是一個機會。可每當看他沒事時天天閑在出租房裏睡覺玩手機的鬼樣，王倩又氣不打一處來，覺得這家夥除了玩點小聰明，嘴皮子溜外還能真正做點什麽？
還是拿電動玩具的事來說，後來那人也和猴子聯係過，如果繼續做下去，應該也有賺頭。可賣完這批，猴子卻覺得太累不想幹了，他想要做的，是輕輕鬆鬆賺大錢的事。這次，誰知道他正事不幹又發現了什麽賺錢機會。
女友沒有問，猴子也樂得把這當個秘密，等一切就緒再向王倩揭曉，讓她高興高興。一出門，他並沒有直奔昨天的工地，而是跑到那片區域周圍的老小區內，向門衛挨著打聽某樣‘計劃’所需的東西。
一圈逛下來，猴子心裏大概也有了數。看看時間還早，去網吧裏蹲了好一會兒，這才估著時間來到工地旁的空地上。
工人們都在附近小鋪麵裏打快餐，空地上現在還沒有人。和他想的一樣，這裏並不是那幾個工人的休息點，隻是因為傻子在這裏跳，他們無聊的時候才會聚過來。
猴子當然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和傻子接觸的事，他就在空地一個角落蹲著，慢悠悠的抽著煙。直到那個年青人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空地時，他掐了煙，站起來，三兩步走了過去。
“你好，你是……”猴子一下卡住了，他這才想起，昨天好像有人提到過傻子名字，可自己壓根沒放在心上。
猴子出聲時，寧傑正背對著他向空地中心走去。聽見聲音轉過頭時，猴子才看見，這個高大的年青人右臂裏，居然還夾著一個土豆模樣的布玩偶。
“誰？”寧傑搖搖頭：“寧傑沒見過你。張哥說，在工地外，不要和不認識的人說話。”
‘就你這身材，真有事，還不知道誰搶誰呢。’猴子笑了笑，看看四周，把寧傑叫到了空地的角落處。
看著寧傑手中那個和他體型實在不搭邊的玩偶，猴子非常確定，麵前這個年青人的智力肯定是有問題的。他可以放心大膽的了解下情況，然後決定是不是要實施這個‘輕鬆賺小錢’的計劃。
“前段時間，你不是去找過舞蹈班嗎？”猴子停頓片刻：“就是收你5萬，教你那個。”
他也懶得去斟酌用詞了，反正傻子也沒多高的警覺性。要不，怎麽人家開口5萬就答應下來？正常人稍微想想，都知道這是讓人知難而退的托詞，傻子還真就信了。
當然，要真拿來了5萬，舞蹈班也樂得白撿錢——反正他也沒這智商想明白當中問題，發現自己白出了這麽多錢跑去報警。
麵對猴子的問題，寧傑點點頭。
“5萬，教多久？”
“三，三個月。”
‘5萬學三個月，得，這還不是傻子是什麽。’猴子現在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你現在有多少錢……學費。”
“你是誰。”寧傑退了兩步，皺起眉頭：“張哥說，工資，寧傑的工資，要存著，好好存著。不能，隨便告訴人。”
你小三的，剛提到錢，麵前這傻子竟然還提防起來，不由得讓猴子在心裏大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這什麽張哥還真管的多，一個不知哪撿來的傻子，費這麽大勁幹什麽？他認識的人？’猴子嘀咕一句，走上前。他沒有直接回答寧傑問題，而是反問道：“晨星舞蹈班，聽說過嗎？”
“層，星，聽過……”寧傑茫然的抬起頭，一副思考的模樣：“寧傑好像聽過。”
猴子拍了拍胸：“這市裏最有名氣的舞蹈培訓班，辦班時間最長，也最早，我女友在裏麵打工。”
“大，工？”
“在裏麵上班，就是……和你在這工地上做事一樣。”
麵前這年青人是傻子，可猴子考慮周全，他不能用一戳就穿的借口去騙。萬一傻子和那什麽張哥說起這事，那就全完。猴子清楚，他的說辭必須真假參半。
真的在於，晨星確實是市內辦學較早，頗有規模和名氣的舞蹈班。這點猴子早在網上查到，任誰去打聽都不會有錯。而假的是，女友王倩是在一家健身會所做前台和打雜事務，和晨星沒有半點關係。
“昨天我路過這，看到你在這裏練跳躍。”猴子雙手伸在前方，做了個扭動電動車把手的動作：“有沒印象？我騎著電動車。”
寧傑搖搖頭。
‘瞧你那蠢樣，記得才有鬼。’猴子在心裏哼了聲，臉上卻依然掛著笑容：“不記得沒關係，我記得。昨天他們叫你過來，表演了你那個，小白鴿。”說到這，他拍起了手：“我看到了，不錯，那一下真了不起，讓人印象深刻。”
‘因，想，伸，可？’
“你跳的高！好家夥，那下，得快1米了吧。要是收收腿，那雜也是1米多。”這感歎到是真的，一想到昨天傻子竟然憑借這副身材跳出如此高度，猴子都會咋舌。
“嗯，那是，那是妹妹的小白鴿！妹妹，最想最想的事，就是，8月9號，在很多人麵前跳小白鴿！寧傑還，還跳的不好！”聽見有人居然當麵稱讚自己的跳躍動作，寧傑一下激動起來，他在空中毫無意義的揮著雙臂，話也斷斷續續說不流暢：“寧傑，小白鴿，小白鴿跳的好。警察叔叔，就不會，不會來。劇院，會讓寧傑跳，爸爸和媽媽就，就會讓寧傑繼續跳。”
‘什麽亂七八糟的……’一個高大的傻子在自己麵前高興的手舞足蹈，那可不是件趣事。猴子吞了下口水，退了半步。他轉過頭，估摸著其他工人也快結束晚餐回到這裏，決定早點盡快結束談話。
“昨天我聽他們說，有舞蹈班願意收你，5萬三個月。”
“嗯！”寧傑點點頭：“他們不喜歡寧傑，不過，願意，教寧傑。”
“是這樣。我在晨星裏有認識的老師，他平時也會私下在外麵教人，隻不過這件事他肯定不會告訴其他人，明白嗎？”
寧傑瞪著一雙大眼，靜靜的看著猴子，看這反應，就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搞懂剛才所說的事。
‘我也沒想你明白，要是你多嘴和其他人亂說，他們明白就行。’猴子舔舔嘴，繼續說道：“你那小白鴿跳的不錯，有潛力，我想幫你替那位老師說說你的情況，看他願不願意私下教你。”
“他可是晨星裏很了不起的老師。”終於說到關鍵處了，猴子讓自己的表情盡量平靜下來：“先付1萬5就行了，這作為定金。然後一個月3000，你要學多久都行。就算你隻學三個月，也隻要2萬9，根本要不了5萬。怎樣，是不是比那家便宜多了。”
“而且……”他拉長了聲音：“這可是晨星的專業老師，其他地方的可沒這水平。”
這是猴子早算好的，他知道寧傑身上有1萬多，可以直接拿出來。而看寧傑樣子，在工地上也不可能是什麽技術工，搬搬東西做苦力一月工資應該在三四千左右。3000，是個比較穩妥的數字。
“1萬5？比5萬少？”
“當然。不信你隨便問。”猴子輕咳一聲：“你現在所有的錢拿出來，應該就有1萬5。”
雖然不知道這些數字代表什麽，寧傑的雙眼還是瞪的大大的：“所有的錢拿出來，可以學嗎？現在就全拿出來！可以，可以馬上就開始學嗎！”
“還有，以後每月3000。”
“可以馬上就開始學嗎！”
看傻子激動的模樣，猴子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明白後麵的話。他伸著三個指頭，又強調了一遍：“以後，每月3000。”
“可以的！寧傑，寧傑每月在這裏撿，撿石頭，推小車，有……有……”寧傑學著猴子伸出三個指頭，一動不動的板著想了好半天：“可以的！寧傑馬上就可以和老師學嗎！1！”
他將左手三個指頭變成一根食指，右手全數打開，並在一起：“1加上5，寧傑就可以學了嗎？”
湊齊5萬，寧傑讓這裏的工頭小張幫他算過，那可還要存上好段時間，可這裏居然說他現在身上的錢就能學，迫不及待的寧傑根本不會考慮那麽多，一個勁的叫著：“好！好！寧傑，寧傑要跳好小白鴿。有人拍手，妹妹，妹妹才會笑！”
“不急。”還是那話，年青人是傻子，不代表他周圍人是傻子。猴子要確保寧傑在和其他人說起這事時，不會因為疑點過大被人懷疑，另外，很多東西他也需要準備。猴子抱起手，稍微想了想：“這隻是我這麽想，還要看老師同不同意。”
“這樣，我去和他說說。可以的話，我先帶你去晨星見他，然後讓你先和他試著學個兩三天。如果你覺得可以，再交錢，怎樣？”
“好！好的！”其實寧傑已經根本沒聽猴子在說什麽了，他那和兒童差不多的智商，永遠隻考慮著一件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
登上舞台，替再也無法實現夢想的妹妹，跳出讓觀眾們鼓掌致意的小白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