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任仙跡

雷音子行入虎口村頭的一處大院，隨行的軍士關上了院門，守候在門外。

果然姓顏，敢入虎口而不帶重兵，和其叔晟景王一般有膽識。雷音子心想。

院子裏站了一男一女兩人。男的身著金色大鎧，一襲紅色披風，頭戴馬形金胄，腰掛長劍，外表精幹，氣勢迫人。女的一身玄衣長袍，腰係黑絲絛帶，卻是一身男裝，透著凜然之氣。二人正在竊竊私語。見雷音子進門，那女的往前迎來，“徒兒，你終於趕來了。”

此人正是雷音子的青衛師父任仙跡。

雷音子單膝跪地，拱手相拜：“徒兒拜見師父！”任仙跡一舉手，“快拜見顏郡王。”

那金甲男子，正是大晟水師大提督、甲崍郡王顏照。顏照將手一揮，“免禮，我們入室再談。”言畢轉身就進了正房。王家子弟，反而不像凡人一樣注重繁文縟節。雷音子想，或許他壓根兒就不想對一般人有什麽禮節吧。

那正房裏，也點著手臂大的巨燭數根，照得亮晃晃，還令屋內溫度飆升。雷音子一跨入室內，額頭上就飆起了一層熱汗。

三人坐下，顏照先開了口：“雷兄，原來你是出雲國飛天行者、第一侍衛，還是青衛門門徒，你這身份真是好生複雜。數月前你師父前來我大營，說有要事求見，我聽說是青衛門下任仙跡，趕緊接見了她”，顏照朝任仙跡一拱手，任仙跡也拱手作答。

“未曾想，你師父語出驚人，應你師父之意，我們四散人手遍尋你和青衛水宗於聞歡……我也沒想到，青衛門五行水宗就在我的地頭上……好彩在那大日子到來之前，你師父的手下總算在北湖碼頭找到了你們。”顏照瞄了一眼任仙跡，又說：“還是你師父的夢，比較準啊，”

雷音子待要開口，顏照那手又是一揮，繼續侃侃而談：“赴封地接任甲崍郡王前，我自幼住在永樂都郡王府，打小就與青衛門姬牧星熟識，我們這幫永樂都長大的……”顏照停頓了一下，想了想措辭，“……長大的天潢貴胄，都是在先景王治下過慣太平日子的人。未曾想，越長大越複雜。先是景王與姬語冰鬧翻，這千年來青衛輔助大晟成就的偉業，就差點作罷。若不是姬無意與我驊人遠祖有破誓則毀天滅地的約束，恐怕我等都活不到今日。景王保留了青衛，這青衛仍以辨星祛星維護我大晟的天下太平。至於青衛到底重不重要，我想，當今天子建王心裏有數。咳，我聽說他自己還一心鑽進了星運之術裏麵，欲學盡法門，以身代之。”顏照說到這裏，望了望任仙跡，“羽雲塔之變後，這幾年來，天下越來越不太平。朝政被宰輔劉子思把握，宮內被仙寧公主操持。我那王兄倒底在做什麽，你等可能都很清楚吧？”顏照意味深長地看著二人。

原來是個急性子，雷音子此時才仔細端詳起顏照來，心下琢磨，這人說起話來如爆豆般口無遮攔，麵相卻是沉穩大氣得很。王者之相啊……和顏熾真是像極了親兄弟般。是誒，那顏熾太子，也是這般口無遮攔，那時候就是因為那位太子爺開口閉口天下大同人不分貴賤，說得要將江山改製如我出雲國般，才招來橫禍。還連累得那麽多人丟了性命，差點讓我出雲國也失了國基。這語調，真是熟悉啊……我已見到師尊一事，幾時告訴師父呢？當著這位郡王之麵，恐怕是不能說的……

“雷兄，你此番前來甲崍，有何打算？”顏照突然一轉話題，問得頗為狡黠。雷音子正在出神，被這一問，趕緊把注意力拉了回來。他這才想著，二人，此時此刻，完全是敵對兩方。

雷音子正要回答，任仙跡卻開口在先：“王爺，這些年來，我和我徒雷音子一直在苦苦追尋我青衛門兩位道宗的行蹤。漠北、南沼、嶺東嶺西、雁南雁北，踏遍大晟千山萬水，隻為找回師父和師兄，讓青衛門回歸正軌，讓星運之術能再度成為底定江山的基石，讓那玄天之石不再毀滅蒼生……”任仙跡用手指了指天空，繼續說了下去，“三年前，我前往漠北，在萬馬雪山下，一處名為烏嘎的小鎮上，終於打聽到了師兄姬牧星的下落，一路追蹤到雪山之下，卻再無能力前行。而師兄，他是往極北秘境方向去了。那極北秘境，據說藏有一個驚天秘密，是關於星運，關於青衛祖師姬無意，關於東陸的大秘密。”任仙跡埋頭沉思片刻，艱難開口，“說來你們可能不信，我這一路能追到萬馬雪山，皆因師父夜夜托夢於我，為我指明蹤跡……也是師父托夢於我，我才來到甲崍，要讓郡王與出雲化幹戈為玉帛。隻因現在如今，出雲和大晟不應該是強敵，這普天之下蒼生真正的強敵，在永樂都！”

顏照和雷音子聽得入神，被這一句話雙雙嚇到，都未插話，隻是看著任仙跡。

一支如臂般粗壯的巨燭，劈裏啪啦地響了一下，燭光閃爍。

雷音子瞄了一眼顏照，心裏拿定主意，師尊的事情，容後再向師父稟報。

任仙跡繼續說到：“我方到烏嘎小鎮時，未曾想到，萬馬雪山上的妖物，會被如此這般放出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