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後一次
小朱是個妻管嚴患者,我和棗核胖女人不能不顧及當前在公司的地位,而我更不能讓林鹿落得一個劈腿女的壞形象,所以這次“撞吻事件”四人皆心照不宣地緘默不語,以求自保。
事實證明,想要和你討厭的人快速增進感情,擁有一個共同的秘密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
還好,一切都在控製內,否則……我望一眼上了鎖的抽屜。
恍恍惚惚過了整個下午,直到晚上的商務活動正式開始,我才完全清醒過來。
天氣預測果真良心,狂風暴雨準時呼嘯而來,毫不留情地拍打整個城市,酒店內卻是觥籌交錯,醉翁一片。
我以胃出血且醫生囑咐三個月內滴酒不能沾的完美理由被準許以茶代酒,自信而得體地徘徊在客戶之間,而林鹿因心髒病服藥期間不能飲酒隻能喝一些飲料,一身裁剪合體的晚禮服襯得她越發優雅和端莊。
她手腕處帶著寬寬的白銀鐲子,正好遮了那些煙頭燙傷的印記。
這女人,真會修飾。我撇嘴。
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咕嚕咕嚕,嘎嘣,咕嚕咕嚕,嘎嘣”,嚼的脆響。
這是我第三次聽到這個聲音,像是野獸在啃噬撕咬獵物,低吼,興奮。
第一次,是在半年前公司周年慶上,極其有韻律節奏感,很特別,所以印象深刻。
至於第二次……嗬,正是兩個月前的那一天——一個特別的日子。那天我去銀行取了一大包的現金,幾度遭到銀行職員嚴肅審視的目光,好像那些錢是我偷來搶來似的。
我舉著茶,笑吟吟地對著立在我身側的沈木寒說,幹杯……為今晚!
沈木寒不耐煩的瞥我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附在我耳邊小聲嘀咕,李慕,你是不是眼饞的很?
我陰測測地笑,沈先生,鄙人早已嚐過鮮,味道美極了。說完,特特對著林鹿的方向溫柔一笑。
特麽的,勞資受夠了,今晚一過,何須再怕你!
哪有活人懼怕一個死人的道理。
沈木寒卻是生氣了,臉色一黑,端著酒杯就去拉扯林鹿,將她往無人的角落裏拽去。
好戲終於上場了。
兩人顯然有了口角之爭,沈木寒鐵青著臉返回大廳,預料之中地開始狂飲,頗有幾分豪氣幹雲的意味,若擱在梁山,沒準也是好漢一條,但不消片刻,他在走路時便有了幾分不倒翁的趨勢。
林鹿過了許久才進來,眼睛腫腫的,像是哭過,我假裝從她身側路過,輕聲安慰她,開心點,今晚是最後一次,我保證。
最後一次給他機會折辱於你。
她怔了一下,顯然沒懂我話中意思,我也不予解釋,徑自走過去,抬腕看一下時間。
八點半,漸進尾聲,沈木寒早已沒了紳士風度,大叫著林鹿的名字。林鹿很是尷尬,急急攙著他一搖一擺走了出去。
風雨仍然沒有停歇的樣子,像是蟄伏在夜間的食人猛獸,肆意吞噬。
我跑去門口阻攔,一手輕輕扣住林鹿的手腕,明知他們正在等代駕,故作皺眉關心道,他喝醉了,雨太大,你又剛拿到駕照不足一個月,找代駕吧。
沈木寒借著酒勁一把推開我,罵罵咧咧道,王八蛋,她是我的妞,你再碰一下試試?又虎著臉拽林鹿胳膊,說,不等代駕了,你來開,撞死人算我的!
林鹿低著頭一聲不吭,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她在擔心今晚的皮肉之苦。
我見魚兒上鉤,故作被狗咬了一口的樣子,委屈地拍拍手,說,那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我退回大廳,又過了二十分鍾,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去取車,一路開往紫川路。
今晚開的車自然是一早就租賃來的,假身份,查無可查。林鹿技術不好,她一定走陽光大道,我則從一條正在維修的羊腸小巷抄近路追趕,又特意避開了監控。
兩個月來,我早已將這條路線的犄角旮旯都摸了個通透,自然不會出任何紕漏。車子行至紫川路時我正看到前方一輛香檳色的車,顛簸的像是得了重症氣喘的老人,隨時都在準備咽氣歇菜。我能想象到林鹿此刻的緊張和不安,唇角不覺彎了一彎。
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子,實在是,有點可惜。
我歎口氣,前方忽地響起“啪嗒”一聲悶響,像擠爆了一個圓滾滾熟透了的西瓜的那種聲音,繼而是沙啞暗沉的刹車聲。
我急急打了方向盤,將車停在路邊一個暗影中。
一定出事了!
林鹿撞了人。
沈木寒,你個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