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雜貨間的強吻
下午的工作,明顯心不在焉。我把黑色塑料袋裏麵的道具檢查了幾遍,又把計劃在腦海中走了幾遭,確信再也沒有任何遺漏,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但我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妥,心煩了一陣子,索性出去躲在樓道間抽煙,折返時正看到一抹倩影禹禹而行。
休閑藍色長褲,妃色襯衫,如初見,清純的一塌糊塗。
我鬼使神差的跟在她後麵,折轉進了屋。
這是位於十八層樓一個角落裏的房間,裏麵堆滿了廢品和原材料,還有一些廢棄桌椅電器類的,平時很少有人來。
我腦海中忽地一陣恍惚,藍色光暈一圈又一圈散漫開來,像是晚秋下的大海,波光粼粼,撩人心扉,夢境一樣真實。
該死,頭好像有些暈眩。
林鹿彎腰低頭,好像在找什麽東西。我使勁揉揉額角,下意識地隨手將門輕輕關上,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下意識地從後麵將她一把抱住,下意識地低頭去吻她那雪白的脖頸。
林鹿低呼一聲,我怕她尖叫,心裏一慌,板過她身子狠狠吻住了她的唇。我實在不該犯渾,但管他呢,今晚過後,再見她一麵怕是萬難,也許不久我和她便是天人永隔,上帝知道我想她已是想得發了昏。林鹿看清楚是我,仍是推搡,但明顯沒那麽抗拒和掙紮了。
雖然被她拒絕過,但我對她的好不減反增,且大有死心塌地愛她的趨勢,但沈木寒卻正好相反,越來越放肆的惡劣態度,正一步步將她推開。不管她的靈魂如何虛榮,女人的心總是水做的,她心中有愧,我心中有愛,這就夠了。
何況,這並不是我第一次吻她。
嗬,我和她的那次初吻,是在什麽時候呢?
讓我想一想,嗯,是在林鹿經曆了那次意外事件三周之後。瞧,我記得多清楚。
那天晚上我和她一起見完客戶,親眼目睹沈木寒摟著一個女人進了酒店。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前女友,那個模特。我說,我陪你去捉奸。她低頭沉吟了許久,搖搖頭說,他隻是逢場作戲,你陪我喝兩杯吧。
當時她正感冒發燒,兩杯酒下肚講起話來就開始顛三倒四了,我將她扛回她的住所,想要離開卻移不動腳步,因為她臥室清一色的藍,黑洞一樣吸走了我的魂魄,我忍不住撲上去啃了起來,誰知意亂情迷時卻聽到她一個勁地喊,木寒,木寒,一下子將我澆了個冰涼透。
我可不願做那個小白臉的替身,於是氣哼哼地爬起來關窗,掩門。
時機未到,目的未成,又不能離開,我便跑去客房休息,豈料夜半時分聽到她一聲尖叫,我急忙跑過去,正看到一隻黑明黑明卻髒兮兮的野貓朝她呲牙咧嘴的叫。
林鹿一張俏臉漲的通紅,胸口急速起伏,身子**的蜷縮成一團,顯然是被嚇壞了。
我慌了,大喊起來,藥,藥放哪裏了?
心絞痛使她一時失語,她困難地指指床頭,我翻出一個瓶子,看清楚上麵寫著硝酸甘油片,急急塞進她口中一顆。
我又盯著藥瓶看了一眼,默不作聲地跑去倒了一杯白開水,林鹿看我一眼,並不去接水杯,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等她能夠喘過氣來,這才解釋道,這個藥急用時不能口服,需要含在舌下。
我訕訕一笑,心中卻暗暗鬆了一口氣。我在決定實施計劃時便對她做了調查,檔案顯示是孤兒沒錯,醫院係統也有她先天性心髒病的病曆記錄,看來是我多慮了。
可是,她住小區高層,這混蛋野貓是從哪爬進來的呢?我生氣,在屋內轉了幾圈都抓不住,隻好將它從門口攆出去,回身時卻看到在門口放著的一袋垃圾散了一地,明顯是匆忙中被人不小心踢散了。我見林鹿情緒穩定後,開門見山問她,林鹿,沈木寒有你家鑰匙吧?
她一愣,半晌才低了頭,聲音糯糯道,有,但是和他有什麽關係?
我冷笑,野貓是不會穿牆跑進來的。
她卻執拗地爭辯,也許,也許是你昨晚忘記關窗了。
我白她一眼,不再理會,跑去客廳幹坐著。茶幾下麵塞滿了時尚雜誌和一些十八流小說,我皺眉,很不喜歡她這種庸俗。
林鹿訕訕地遞過來一瓶冰鎮啤酒,我一邊喝一邊指著桌上一副台曆說,那些紅心是什麽意思?
每個日期都用紅筆畫了紅心,最後一顆是昨天。
她扭捏了許久,我看著她臉紅了起來,已是猜到幾分,想必是她在記錄和沈木寒相戀的日期,心中醋意更濃,硬邦邦地說,這麽多意外,可不是巧合,你多個心眼吧。
林鹿正要開口,不知哪裏竄出來一隻小白貓搖搖晃晃走進客廳,像被人下了藥,又像喝醉了一般。小白貓邁著慵懶的步子,眼神渙散無光,卻頗為警惕地盯著我瞧,我皺皺眉,林鹿,這是你養的貓?生病了麽?
不,它年紀大了,不喜歡活動。林鹿一把將白貓撈進懷中,不顧它嗚嗚地掙紮,一下一下地順著它的毛發,笑眯眯地說,李慕,我知道了,那隻黑貓一定是愛上我家小白了,你瞧,愛情的力量果真無窮大。
我胸口一悶,差點喘不過氣來。
什麽狗屁愛情!
那隻髒兮兮的野黑貓不過是我從下水道口捉來,特意拿來嚇唬她來著,也是我特意將門口垃圾踢翻,欲要製造出沈木寒害她的橋段來。
我氣惱極了,拿著半瓶啤酒走上陽台,手臂趴在欄杆上,剛為計劃失敗歎一口氣,忽覺整個身子重心前傾,下一秒我和欄杆一起晃了一晃向下倒去。
我從未幻想過此生是以這種方式終結生命,但那一刻腦海中卻完美呈現出了自己腦漿四濺的精彩畫麵,應該像一朵盛開的花吧。
一朵夏蘭花,潔白的花瓣,卻浮現絲絲縷縷紅色的筋絡,聖潔而妖冶。
不,我當然沒有掉下去,不然,你以為後來的一切都是鬼在這鬼扯呢?
欄杆並沒有完全脫落,當時我斜趴在上麵,望著身下幾百米的懸空驚出一身冷汗,一動也不敢動,倒是林鹿聽到被我慌亂中踢翻的可樂瓶罐劈裏啪啦的響動,立馬衝出來將我一把扯進屋內。
林鹿驚恐的模樣使我想笑,她臉色蒼白無血,好像陽台上住著一個魔鬼。
起固定作用的螺絲雖然生了繡,但脫落的痕跡卻是新的,明顯是被人故意撬開的。我望一眼林鹿,想著沈木寒的促狹,並未多說。
不,不,別誤會,我發誓,花盆事件和螺絲鬆動事件真的和我沒一毛錢關係,我隻是調查出沈木寒有讓林鹿意外死亡的某個動機,我隻是刻意製造野黑貓事件加速林鹿對他的懷疑和對我的信任,這些對我今晚上的行動有百利而無一害。
你知道,提線木偶不是那麽好控製的,總要循序漸進。
就比如,現在這個躲藏在雜貨間的激吻。
沒有一個女人能拒絕一個男人狂野的愛,尤其像她這樣的女人,像我這樣的男人。
我骨子裏認為她是一個喜歡被虐的女人,所以吻的有些瘋狂,而她在曆經了半推半就之後,終於放下了姿態。
哼,女人,都一路貨色。我冷哼一聲,又對她落入我的掌心而沾沾自喜,禁不住在她耳邊說,林鹿,我愛你。
連我自己都不清楚這句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但又何必分辨呢,聽者相信就足夠了。
林鹿捂著怦怦亂跳的心口喘息,正欲說什麽,門突地被人撞開了。
小朱鵪鶉般精瘦的身子正和十六層研發部那個大餅臉香腸身子的棗核胖女人緊緊抱成一團,模樣滑稽可笑極了,見到屋內糾纏在一起的我和林鹿,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