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意料之外的決定

我的頭又開始眩暈起來,眼睛裏是一片汪洋,湛藍湛藍的清澈。

性侵?開玩笑,U盤裏的女人明明是被我母親趕走的前女友,和女朋友做一些男女間的事情,怎麽會是侵犯?

我使勁揉了揉額頭,感覺渾身每個毛孔都似在叫囂,我強忍一刀宰了他的衝動,怒道,快交出來,否則……

沈木寒重重喘了一口氣,威脅似地低吼,殺人滅口?我設有定時郵件,你若殺了我,不久之後犯罪視頻會自動發送到市警局,你以為你跑的掉?

蠢貨,難道你沒聽說過黑客這群人嗎?我鄙夷地望他一眼,又補充一句,你所有網絡賬戶裏麵存儲的視頻早已被我徹底清空。

沈木寒瞪圓了眼珠,你就是黑客老K?

他一定將我當成竊取公司機密文件的叛徒,吃裏扒外的無恥小人,這可真是千古奇冤。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於是拽住他的領子,將刀架在他脖子上,笑著說,沈先生,你太瞧得起我了,我隻是一個菜鳥,老K可比我厲害多了,把U盤交出來吧,我不取你性命。

我萬萬沒有想到沈木寒這個小白臉竟然是一個硬骨頭,我左一拳右一掌地打得他鼻青臉腫,他就是不肯交代,一口咬定丟了。

也罷,其實我真的沒有想好,如果他肯就範,乖乖將U盤交給我的話,我還要不要留他一命,現下可好了,完全沒必要糾結了。

可U盤萬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林鹿……

我心中堵塞的難受,舉著手機朝那盆夏蘭走去,空中忽地劃過一道銀針似的亮光,像極了一條長長的甬道,白茫茫一片,混沌至極,卻又似電影回放,一切都是那麽的清晰可怖。

青翠枝葉上晃**著一張照片,熒熒反著光,照片上的人美麗清澈的眼眸散著濃濃的陰戾,妃色襯衫,藍色長褲,小巧精致的臉,彎彎的唇角抿著笑意,冰冷的,無情的,透著死亡的氣息。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渾身癱軟,像是被人下了蠱。沈木寒被嚇了一跳,嘶啞著嗓子吼了半天我才應了一句,沒死。

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決定,我苦笑。

我看一眼手機屏幕,九點三十五分,離我吃“晚餐”以及“直播”給母親看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鍾,我長舒一口氣,已是下定決心,有氣無力道,沈先生,你可知今天幾號?

七月七日。

你殺了人,為何不去自首?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他有些惱了。

我說,沈木寒,五年前那個雨夜,你喝多了酒,偶然間錄下一段視頻,激動地醉酒駕駛上路,行駛至紫川路時,突然一個女人衝到了路上,當時她並沒有死,你卻擔憂她會訛詐勒索沒完沒了,又因紫川路沒有監控,路上幾乎沒有目擊者,你便開車又從她身上碾壓過去,導致其死亡,誰知這所有的一切都被天橋下一個乞丐看到,你不得你連夜躲去國外,直至那女人最後以自殺結案,三年後也就是兩年前你才回國,是不是?

沈木寒開始渾身抽搐,顫抖著嗓音道,你,你怎麽知道?你認識她?她是誰?

果然,這個浪**公子連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姓甚名誰都不知曉,是怕沾染了晦氣,做了噩夢?

我環顧四周,把杯中剩餘冰塊舉到他麵前,說,吃下去,吃下去我便告訴你五年前那個雨夜,你殺死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沈木寒一驚,嘴巴張成了O型,我一把將冰塊塞進他口中,用刀架在他脖子上說,吃掉!

咕嚕咕嚕,嘎嘣,咕嚕咕嚕,嘎嘣……

瞧,多奇特的聲音!

心滿意足地聽著他吞咽的聲音,我一眨也不眨地盯住他說,那個女人就是U盤裏的女人,我前女友,她叫夏蘭。七月七日,今天,是她的忌日,也是你的死期。

沈木寒抽搐了一會,開始口吐白沫,想必已到極限。賣家,你不良心啊,說好的賣假藥呢?嘿,看來這把刀派不上用場了。

雖然他手上有夏蘭和刀疤臉兩條人命,但我見他難受的樣子,仍於心不忍,試圖安慰他,放心,艾爾很好,我沒有殺它,相反還將它送到高級養老院,讓一個護工照看,有我母親作伴,它定不會寂寞,我還給它準備了很多肉,它一定喜歡吃,而你,等你死了我會立馬幫你報警,不會讓你屍身腐爛於此。

其實,艾爾還吃掉了一枚銀戒,不知道會不會消化不良,真令人擔心,可也沒法子,這是證明刀疤臉死於沈木寒之手的最有力證據了。

沈木寒卻一點也不關心艾爾死活,隻顧自己趴在地上,癩皮狗一樣,抓住我鞋帶,艱難呼吸道,你殺了我,然後偽裝成我畏罪自殺的假象,真是好計謀……

我嫌惡地將他踢開,陰測測地笑,傻子,我報警是為了使警察能夠在第一時間抓到凶手,是在幫你。

沈木寒一愣,你說什麽?你就是凶手!

我笑著搖搖頭,不,不是我,是林鹿。

你準備殺死我,然後將殺人罪名誣陷栽贓給她?他錯愕極了的表情很詼諧,讓人不舒服。

我仍是笑,你說U盤丟了,不肯給我,我隻能殺人滅口,但你死了,總要有凶手存在,而替罪者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她,林鹿!

沈木寒伏在地上的身子抖動像篩糠一樣,竟然開始不受控製地嘔吐起來,但他仍斷斷續續地說,救我……你不能殺我,林鹿她沒有殺人動機,警察一定會徹查到底……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真是幼稚,你經常毆打林鹿,公司同事都知道,隻是礙於你身份,沒人敢吱聲,一旦你死了,還有誰會顧忌?

……不是的,我從不動手打女人。

不承認?天呐,讓我想想你是怎麽打她的。扯住她頭發往牆上撞?一拳頭打在她小腹上?從嘴裏取出煙頭就往她手臂上燙?一個打女人的混蛋!她受不了你的暴力虐待,奮起反抗,將你殺了,這個理由夠不夠?

不……

不夠?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心髒病,她買有一份高額保單,受益人是你,為了錢,你不惜製造各種意外,企圖悄無聲息的殺死她,被她發現,搶先一步殺了你。瞧,多完美的殺人動機!

不,我從未想過要害她……

他的身子慢慢攤開在地,像青蛙似的,四腳朝天,再也不能動彈絲毫。

我歎一口氣,讓他做一個明白鬼真是費勁的很。

嗬,替罪者,乖乖待在書房的提線木偶,終於要更換主人了。

我望一眼那盆夏蘭,仿佛又看到了海洋,藍色光暈一圈又一圈,隻是濃鬱花香中,散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像極了人生,苦甜參半。

九點五十五分,沈木寒已無生命跡象,一如計劃,進展異常順利。

我將那張照片攥在掌心使勁揉了揉,放進口中,努力吞咽下去。

照片的棱角還是割破了喉嚨,澀辣地疼,我忍著血腥氣,望著那盆夏蘭看了許久,忽然記起五年前的七月,我已有了一個周未婚妻,是母親硬塞給我的,那麽夏蘭,我的前女友,還在同我藕斷絲連?

我想不通透,搖搖晃晃著準備下樓,遠處突地響起了警笛的鳴叫,以及手機來電的尖銳嘶吼。

林鹿在電話那端笑的輕快,她說,李慕,你殺了沈木寒,謝謝你!

我身子一個踉蹌,一腳踩空,竟是不受控製地狠狠地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手機屏幕被跌出了裂紋,在我意識模糊之際,我仍能聽到她咯咯的笑聲。

她說,李慕,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一個——替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