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情願委身示好於朕,原來全是為了這個姓劉的
“寄生草,你……你怎麽穿成這個樣子?”
“皇上,你是怎麽了,我不過是換了一身衣裳。”
“哦,沒什麽,朕倒是更喜歡你常穿的那件淺綠緞裙。”
“是嗎……”
“這又是什麽味道,怎地這般香法?”
“這是用沉香、煎香等物熏製成的,用在身上,婢子也是第一次用,皇上你喜歡嗎?”
“‘繡香熏被梅煙潤,枕簟碧紗廚’,原來如此……寄生草,你究竟有什麽事,就與朕直說不妨,不管說什麽,看在你往日殷勤服侍的份上,朕也絕不怪罪於你。”
“皇上,我……我……”
寄生草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到後來隻剩下一些呢喃之音,仿佛夢中囈語一般。孟慶祥雖然年紀大了,但在宮中早已學會了耳聽八方的本事,就聽見屋裏傳來一陣衣裳綷縩之聲,分明就是寬衣解帶的意思。他雖然是個太監,但也並非對男女之事一無所知,當年在做小太監時,便時常出入後宮,那些嬪妃貴人壓根沒把他們當男人看,因此一些羞於見人之事也並不避諱。他從少年時起,就見慣了那些赤條條白花花的身體,自己又是個無根的人,**少了個頂要緊的物事,看在眼裏,就如同看那些在市場上洗刷得白白淨淨待宰的豬羊一般無二。但也許是因為春風拂拂的緣故,正在外麵踽踽獨立的孟慶祥,聞著空氣中流淌著的溫潤氣息,聯想到屋中的溫香暖玉,心旌亦為之搖動,這幾十年都不曾有過的**,原本以為早已忘記了,這時候卻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了頭來,簡直要讓他目瞪口呆了。
這時李璟的聲音也輕了許多,軟語溫存,低聲道:“朕等了你這麽久,就是不想對你用強,總是要你自己想通才好。”
“是的,奴婢想通了,皇上是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是怎麽都逃不掉的。那天在浣衣舍,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沒想到皇上會來救了我出去,那時我才知道,萬歲爺心裏是有我的,奴婢別無答報,隻有身子,幸好還不曾被人玷汙過,略可一觀,現下便……給了皇上吧!”
“你能這樣想,朕心甚是喜慰……”
“皇上,不,請等一等!”
“寄生草,你、你這是?”
“皇上,奴婢從今天起便是您的人了,一輩子都不會後悔,隻是……隻是我想請皇上答應我一件事。”
“哈哈,你是要朕封你為妃嗎?你放心,不出幾年,你就是朕最鍾愛的愛妃了。”
“不,我不是要什麽妃位、嬪位,就是今後依舊在寶華殿給皇上沏茶,伺候皇上更衣,奴婢心裏也是快活的。”
“嗯,那你要什麽?就算是山川河流、珍禽異獸,隻要是朕有的,朕都給你!”
“這個東西,皇上你有的,請皇上,饒恕了劉仁瞻大人,讓他戴罪立功吧!”
“什麽?你……你今天做此妖冶打扮,叫我來你屋中,甘心卑汙苟賤,情願委身示好於朕,原來全是為了這個姓劉的?”
李璟的言辭間越來越嚴峻,不顧寄生草一味地哀哀求告,孟慶祥沒想到原本春意闌珊的夜晚會突然間變了色。既想進去,又怕這雙老眼不爭氣,盡是看些不該看的東西,隻好在門口走來走去,將聞聲而來的太監宮女們遠遠地趕開,剛趕了一撥又來一撥,急得他汗出如濯,捶胸頓足,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好容易四周安靜了些,就聽寄生草說道:
“不是的,皇上,劉大人對我有恩,奴婢就是死了,也是報答不盡的。”
“哼,就隻姓劉的有恩於你,別人都隻是些薄情寡恩之徒?”
“奴婢對劉大人隻有感激,但剛才說的那番話,確也出於我的真……”
“住口!我再聽不得這等巧言令色之言,你走吧,朕就當作從來沒見過你就是!”
“皇上,你這是要我去哪裏?”
“你……你去壽州吧,你要見的人,朕即刻派他前往壽州鎮守,如此你可滿意了吧!”
“奴婢……滿意,多謝皇上……”
啪的一聲,仿佛是有東西碰在地上摔碎的聲音,孟慶祥嚇了一跳,此刻再顧不得許多,正想進去看個究竟,就聽李璟又說了一句:“這個紫斑玉壺春瓶原是一對,鏤嵌精工,舉世無雙,如今隻剩一個,孤孤單單的,不如碎了,倒也幹淨!”一語方說罷,隻見李璟快步走了出來,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匆匆在孟慶祥身邊一閃而過,看也不看他一眼。
孟慶祥顧不得寄生草怎樣,連忙跟在皇上身後。李璟走得好快,孟慶祥覺得自己的雙腳簡直快要飛了出去,他才在一處長廊停了下來,問道:“你都聽見了?”
孟慶祥用袖子揩了揩額頭上的汗珠,回道:“回皇上,老奴近來耳朵背得很,又離得遠了,萬歲爺說的什麽竟是一句也沒聽清,好像屋子裏有東西打碎的聲音,想是寄生草笨手笨腳的,好在隻是打了自己屋裏的東西,要是在寶華殿也這般不當心,萬一打碎了心愛的東西,聖上豈不是要心疼的嗎?”
李璟轉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朕不管你是真沒聽著還是假意敷衍,現下你就去好好地尋一二可靠的人,將寄生草送往壽州,朕另有旨意給她。眼下朕要去刑部一趟,你去安排吧。”
孟慶祥躬身道:“是,奴才這就去安排妥當,隻是皇上,這夜靜更深的,您去刑部做什麽呢?”
李璟道:“此去刑部,朕一不審案,二不察訪,隻想去見一個人,朕倒要看看,他究竟生得怎麽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