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鬼與雲騰

雲騰是坐落於西北的一座大城,雖是西北之地,但其景色壯麗不弱五嶽,氣候怡人堪比南方,比起正經的南方城市隆昌來也是一點不差;又因有黃河依傍,故而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比之天府更要富饒。

當初天子定都於天府,其後不久敖王爺又將府邸遷至隆昌,如此,當今世上最有威望的三個人中便獨留雲王爺一人定府在一處不顯眼的沿海小城裏。心高氣傲如雲王爺者自然不甘落後,草草收拾一番後便千裏迢迢的遷府至與天府、隆昌齊名的雲騰去了。

而說起雲王爺在雲騰建府之事卻也有趣,雲王爺到達雲騰之後在城內畫地百裏而建府,從城北牆一路建至城中,規模比之皇宮還大上許多。不過占地雖比皇宮要大,但住的人卻遠比皇宮裏的要少,雲府的人全部住下後,這偌大的府邸卻還有一大半是空著的。本來這空的地方拆了去便好,但雲王爺卻不願拆,便將空著的那多半稍加改造給雲騎軍做了營地,又在北城牆上開了城門以方便軍隊的出入。如此一來,雖是解決了占地問題,但卻使雲騰的北城門成了雲府的後門,而可笑的是這後門看上去卻比正門要氣派的多,也正因此,雲府的格局曾一度成為了人們飯後茶時談笑的樂子。

這夜,晴空萬裏,一輪圓月高懸雲府一處花園的正上方,這花園是雲府中最大的花園,亦是風景最好的一處,園中引以小溪細流,落一八角亭台坐中,假山石塊處處磊落,花草樹木各自橫生。這各般風景乍看似雜亂無章,但其實處處獨具匠心,人工的風景雖然雜亂,卻著實增添了不少粗狂的自然美感,假山石塊擺放的位置看似隨意卻又使這園中的景色劃分出不同的區域,而每一個區域又總有彼此相稱的景色相互交融,閱之使人心曠神怡。再隨觀察角度的不同劃分的景色又有不同,橫側林峰之間都自成一景,環繞一周下來便有千般風景,難得的是每一處風景都能叫人心醉神迷。

此時月亮正下的地方恰是園中的一塊空地,此處正有一女子在此練劍,這女子二十出頭的樣子,著一身白衣,持一柄銀白長劍,此雙物雖白而奪目,但這女子白皙的肌膚卻更加令人移不開眼睛,銀銀月光下隻見這女子持劍舞動,好似仙子下凡在此翩翩。女子生得不凡,練的劍法亦不尋常,每次出劍都未見其全力而出,但出劍之後的變化卻也因此而多端,速度也快的令人眼花,一劍遞出後便有刺、挑、斬、掃等劍術的基本變化在轉瞬間全部施展而出,似驚雷般迅捷,又似江水般不絕。隨著女子揮劍越來越快,出招後的變化也是越來越多,劍法之繚亂,使直射而下的月光都困在劍影之中,反射多次後方能逃出。而隨著女子的出劍越急,折射在劍影中的月光也便越多,最後竟漸漸在劍影中顯出一個流動的銀色半球來。

女子見狀不禁麵露喜色,但這喜色一顯既收,神色凝重,接著便更加認真起來,繼續出劍,待得劍影中的半球越發充實之後便見那女子出劍的速度保持不變,腳下開始變化起自己的步法來。一開始女子隻是左右前後的移動一小步,之後隨著腳下速度的提升,女子開始圍繞著劍影中的半球移動,其身法如同劍法般同樣複雜多變,速度亦是越來越快,步法之中還似隱隱含有五行八卦之易理。漸漸的,女子的身影模糊了起來,到得最後便見空地之中盡是殘影,而身法加快的同時女子出劍的速度也未減弱,但在身法的加快中劍影也變得更加複雜起來,困於劍影中的月光亦由一開始的充實的半球漸漸變作一個虛幻的球體,再隨著折射的月光越來越多這個球體也慢慢的變得充實了起來。到最後,女子的身法和劍法都快到了一個頂峰,空地之中遍地殘影,道道劍影緊緊的裹著射進來的月光,使得外麵的月光進不來,而裏麵的月光也逃不出去。空地之內,隻見被折射出去的月光灑落一地,而困在劍影中的月光則變作了一個銀白色的發光球體,看去宛似一顆小型的月亮。遠遠而望,便見天上地上各一圓月,大小相同,明亮相近,若非有上下之分,真教人辯不出真假之別來。

此時,但聽女子一聲嬌喝,滿地的殘影和漫天的劍影同那顆“小型月亮”盡皆碎裂開來,登時道道淩厲的劍氣自球體內激射而出,將周遭的地麵和假山全都割的麵目全非,僅球體正下方的地麵仍舊完好。待得一切平息之後,便見有一道靚影飄然落至那塊完好的方寸之地,正是那女子。隻見其雙目輕閉,長劍豎立在麵前,輕飄飄的落下,月光直打而下,宛若仙女下凡一般,美麗不可方物。女子閉目凝神,將方才所練在腦中回憶一番,接著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猛一睜眼,一道精光激射而出,女子再一定神,那道精光隨即便隱入一譚寧靜之中。

女子看著周遭的道道劍痕,臉上露出了難掩的喜色,又持劍在空中隨意的揮舞兩下後得意的笑道:“炎哥哥說的果然不錯,這閉月劍與兩儀步果真是相輔相成的,兩儀步法一成這閉月劍法也自水到渠成了。”女子想起了方才說到的“炎哥哥”時臉上不禁染上了一抹紅暈,笑容也變得嬌羞了起來。“炎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呢?”女子抬頭望向東南的方向,如此傻笑著說道:“他回來後看到我的閉月劍法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嘿嘿~”

正說著,突然聽得北邊傳來了陣陣馬蹄聲響,看去卻見雲騎軍軍營那邊突然變得燈火通明,明亮的火光將那一邊照的猶如白晝,在這漆黑的夜裏顯得非常明顯。見此,女子疑惑道:“怎麽回事?莫非雲騎軍回來了?”

“大小姐,大小姐!”女子正疑惑之際突見一個丫鬟急急忙忙的跑進了園中,待那丫鬟看到女子之後便又向女子這裏跑近來,一邊跑一邊說道:“大小姐,老爺回來了。”“什麽!?”女子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這丫鬟許是跑的著急了些,跑到女子身邊之後便彎下身子大口的喘著粗氣,女子在其背上撫了撫勸道:“別急別急,慢慢說。”丫鬟如是緩了一會終於好了一些,這便說道:“老爺已由北城門入府,現已在屋中歇息著了。”“什麽!”女子驚訝道:“爹爹走了北城門?”“是的,大小姐,雲騎軍也已經回來了,不過看起來好像吃了敗仗,死傷了很多人。”

“爹爹,走了北門?”女子對於雲騎軍的慘狀充耳不聞,仍對自家爹爹走北門一事耿耿於懷著,不過這也難怪。

這裏所說的人自然是雲王爺,而說起雲王爺走北城門那絕對算得上是奇事一樁了。之前也說到過雲府的構造,所謂的北城門其實就是雲府的後門,而這樣一來北城門自然是雲府中人出入雲騰最方便的一處城門了。但,雲王爺是個心高氣傲的人,雖然北城門方便出入,但他卻從來不肯從這出入,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堂堂一代王爺,出入家裏怎有走後門的道理。”因此,雲王爺從來都是繞道西城門出入,不管事情如何緊急都不會從北城門出進,而今日雲王爺卻破天荒的走了次北門,也難怪女子這般疑惑了。

丫鬟自然也知道女子在疑惑什麽,於是解釋道:“大小姐,老爺似乎不太舒服,自樓車上下來後便一直由人扶著,而且看上去臉色很蒼白,神情也很恍惚。”“那炎哥哥呢?”“未曾見到。”女子詢問過後便抬手將劍還入了鞘去,接著快步向雲王爺的寢室走去。

為了方便管理,雲王爺的寢室建在了雲府與雲騎軍營地的交界處,這裏的景色本也秀麗,但秋至葉枯,園中本就有幾分淒涼之意,此刻清冷的月光一灑,更顯得陰冷滲人,而雲王爺的寢室裏更是彌漫著一股月光所透不進的陰森。四周寂靜一片,若不是那時不時傳來的陣陣低吟,還真看不出此時有人在內。

“炎兒,炎兒……”此時一臉憔悴的雲王爺正癱坐在**,口中一直喚著雲炎的名字,隨著感情的起伏呼喚的聲音也跟著一起一落的。此時他的手中還拿著那塊代表著雲炎的晶石,黯然無光的晶石上映著雲王爺空洞的雙目,裏麵尋不出丁點的神采,比之已死之人還要無神。

“炎兒……”又喚一聲後,空**的院落裏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有人來敲門,一邊敲一邊喚道:“爹爹,爹爹!開門呐。”

聽到來人的聲音,雲王爺的雙目中終是染上了丁點的神采,不過這些許的神采裏包含的卻是無限的哀傷、悔恨和恐懼。他自然是恐懼的,因為現在站在門外的人是他現在最想見,卻也最不想見的人。

“爹爹,爹爹!你沒事吧,開門呐!”急促的敲門聲猶若催命之符般愈響愈急,敲得雲王爺心裏慌張不已,幾欲開口應聲,奈何身體不願動彈。明知終要麵對,卻寧肯拖得一時是一時。

“雲溪?”一句明知故問,虛弱又幹燥,卻是雲王爺掙紮許久才勉強自己說出的。“是的爹爹,你怎麽了?讓我進去好嗎?”雲王爺緩緩下了床,又極緩的拖著鞋走向門口。鞋子在地上磨出“撒撒”的聲響,聽在耳裏是那樣的括噪,令雲王爺心煩意亂,而待雲王爺終於走到門口之時,那“撒撒”的聲音自然而止,突然安靜的氛圍卻又令其感到惶惶不安。他看著來人在窗上印出的影子,心裏卻突然感到無比的平靜,仿佛,心髒停止了跳動一般。雲王爺抓住門閂,艱難的拔出一半之後終是沒有了勇氣繼續拔下去。來人聽見門閂的摩擦聲後推了推門,發現門並沒有打開後便焦急的問道:“爹爹,你……”

“雲溪,爹爹——爹爹沒臉見你啊!”雲王爺看著窗上的影子,旦見其非常明顯的顫抖了一下。“爹爹,你,你這話什麽意思,怎麽,怎麽就……”雲溪的聲音變得虛弱而幹燥,到最後已然說不出話來。隻見其十指盡皆按在門框之上,身子不住的顫抖,細而密的聲音不斷作響,那是雲溪以手扣著門框的聲音。雲王爺知道,這又是一句明知故問,是她不願接受事實而心存僥幸說出的,她的心裏此時必然苦極,卻希望自己說出些什麽來拯救她。但,自己又有什麽可說的,所能說的隻能將其推入更加苦痛的深淵。對於雲王爺來說,現在的每一個瞬間都是煎熬,每一次呼吸都令自己痛苦萬分,他想要將話說出口,想要盡快的擺脫這份痛楚,但,這卻又如何開得了口……

“雲炎,死了……”

雲溪映在窗上的影子顫動的更加厲害,並用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嘴。指甲扣窗框的聲音也愈發大了起來,想是其正用力的捂著自己的嘴巴,不讓其漏出丁點聲音,但終於還是有幾聲抽噎傳出,鮮明的傳達著來人的情緒。

“爹爹……”

顫抖到幾乎發不出的聲音傳來,卻隻將雲王爺的柔腸磨的更碎,他想要開門,去安慰這個因擔心他而壓抑自己情感的女兒,但現在的他亦痛苦不堪,沒有那份心情去安慰她,更,沒有那份資格。

“雲溪……對不起……對不起……”

帶著哭腔的悲鳴回響在空曠的園中,雲王爺,這個為天下人所仰慕的人,此時卻哭得如同孩童一般,哭的傷心至極,哭的滿園淒淒,隻恨不能哭個肝腸寸斷。雲溪的影子早已不在窗上,但雲王爺仍舊哭著,仍舊一遍又一遍飽含歉意的哭訴著:“對不起,對不起……雲溪……”

雲王爺一生隻娶了一個女人,那便是雲溪的母親,一個生在貧苦家庭的女人。雲王爺與這女子也有過一段浪漫的過往,最後終成眷屬,他們便成了彼此的唯一。但,天公不作美,雲王爺好不容易將這女子娶進家門,但這女子不久後便難產而死,僅留一女兒與雲王爺為伴。

雲炎是在雲溪十歲時來到的雲府,那時雲炎才十二歲,也還不叫做雲炎,而是楊炎,是雲騎軍原副將楊烈之子。楊烈在征戰中為保護雲王爺而死,雲王爺對此感激不盡,便將楊炎接到府中好生撫養。楊炎是個招人喜的孩子,在雲府待了有十年,除了那個刻薄的老太婆,雲府上下都很喜歡他,就連喪妻後變得冷漠的雲王爺也深喜楊炎,覺得在楊炎身上找到了他人所不能給的父子之情。

雲溪與楊炎自小玩到大,情愫早生,又同拜入陰陽老怪的門下學了一套二人共用的“日月劍法”,羈絆更加牢固。楊炎成年後二人的感情已不可擋,雲王爺便順勢收了楊炎做義子,其意便在招楊炎入贅。而楊炎十年來既受雲王爺撫養之情,又有與雲溪的男女之愛,自然欣然接受,更名作雲炎。此次攻打隆昌,雲王爺特意安排雲炎同行,並授予副將軍之位,目的便是要讓其立下戰功,好讓其歸來後可以名正言順的迎娶雲溪。卻沒想到……

“雲王爺,雲王爺!”猛烈的敲門聲和呼喝聲將雲王爺自綿長的噩夢中喚醒,略一動腿,雲王爺便在昏沉未睜眼之際感到腿上傳來的陣陣酸麻之感。勉強睜眼看時卻發現自己竟在門邊跪坐著,許是昨夜哭得心傷,哭到脫力便這麽癱坐著睡著了。

“王爺,王爺!”跪坐一夜,雲王爺的雙腿自然酸麻不已,在不斷的叫門聲中雲王爺艱難的將左腿挪出伸直,登時一陣釋然之感傳來,感覺左腿上正有血液在緩緩回流,這感覺令其險些叫出聲來。好一陣後雲王爺才緩過來些,便張口應道:“何事?”“王爺,瞳隊與雲將軍的屍首都已找回,現正停放在軍營裏。”“帶我去!”雲王爺聽得雲炎的屍首已找回,便要站起前去,但奈何雙腿仍是麻木不已,這一提身未站起來,反而還摔向了一旁,門外人聽到響動關切的問道:“王爺你沒事吧!”“無妨。”雲王爺急躁的揉搓著雙腿,要使雙腿快些恢複過來。

約莫半柱香後,隨著一陣門閂與閂鞘的摩擦聲後,雲王爺臥室的房門終於打開,雙腿顫抖的雲王爺扶著門框艱難的走了出來。“王爺,你這是經曆了什麽?”下屬見此的關切問著,雲王爺深深的看其一眼,卻不做回答,手扶到他的肩膀上說道:“快,扶我過去。”

之前說到過,雲王爺的寢室就在雲騎軍的軍營旁,以便他隨時過去進行訓練,此時雲王爺雖然雙腿不便,不過隻走數十步便到了地方。

雲騎軍的營地是雲府建地的一半,而這一半裏的建築十分的簡單,中間有一處特大的校場,其中有不少的訓練設施,而圍繞著校場的則是排列整齊的一排平房,包含著將士們休寢、吃飯,以及高層談論要事的地方。此時天色尚早,但雲騎軍的將士們都已起來進行晨練,中間偌大的校場之中已經站滿了穿戴齊整的士兵,依稀還能看到幾個負著輕傷卻依然堅持鍛煉的人。雖然昨日方才打了一次大敗仗,但此時此刻這些將士們卻都精神飽滿,士氣極高,便好似無事發生過一般。

雲王爺正在下屬的攙扶下一邊向著停放雲炎遺體的房間走去一邊問著具體的情況,而校場內的士兵們看到雲王爺後也沒有誰指揮著,便一齊停下手中的事情,出聲的喝道:“雲將軍好!”眾人異口同聲,此一聲喊出,響徹雲霄,振奮人心。雲王爺此時雖然仍是對雲炎死去之事心懷抑鬱,但看到這般齊整的軍容和聽到這整齊的問候時感到十分的自豪,抑鬱的心情好了不少,便微笑著回應。

順便一提,雲騎軍的總將一職一直由雲王爺親自擔任,雲炎之前所在的副將軍一職是軍中除雲王爺外最高的職位。同時,雲王爺要求將士們在校場之中不能叫他王爺,隻能叫將軍,以此嚴明軍紀。

“什麽!雲溪也來了?”“是的,大小姐早就……”雲王爺一行二人此時正要進到停放雲炎遺體的房裏,卻在下屬話也未講完時自屋裏衝出來一人,雲王爺眼疾手快一眼認出此人正是雲溪並急忙出手拉住了她。雲溪跑的極快,但還是被雲王爺給拉住了,又好在雲王爺一路走來雙腿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了,否則這麽一拉必然會把自己給拉倒了。

“誰!誰敢攔我!”雲溪此時似乎氣昏了頭,也不管拉住自己的人是誰,自手中拔起劍來便向雲王爺砍去,雲王爺見狀急忙兩指一夾,將雲溪胡亂砍出的這一劍夾在了手中。此時父女倆麵對著麵,大眼對著小眼,卻都各是吃了一驚,隻見雲王爺一夜之間老了許多,白發染上了鬢角,神情也很疲憊;而雲溪這邊臉色也不甚好,本就白皙的臉現在變得更加蒼白,還有兩行淚痕掛在上麵,一雙秀目也已然哭得紅腫。二人昨晚還因雲炎之死而不願見麵,此時看到對方心傷一夜憔悴不少,心痛之下便已把這層尷尬忘卻。而雲王爺見雲溪提劍在手剛才又是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便已經猜到了她有何等大膽的想法。

雲溪哭道:“爹,放開我!讓我去砍了敖王爺為炎哥哥報仇!”聽見雲溪果然有了這樣大膽的想法,雲王爺便厲聲斥道:“荒唐!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能殺得了敖王爺!況且敖王爺乃是朝中重臣,殺了他可是要判誅九族的大罪的!”雲王爺所說句句在理,但傷心過度的雲溪此時卻是報仇心切,哪裏聽得進這些話,便仍舊哭著大聲吼道:“憑什麽!憑什麽他殺我炎哥哥便行,而我去為炎哥哥卻不行!這什麽王法!”

雲王爺聽了這番話也自後悔不已,想當初出征之時自信此戰必勝,帶著雲炎一同前行,想要令其在這場必勝的戰鬥中獲取一番功名,這才與他人宣布收其做義子的事。誰知此次出師不利,不僅未立戰功便中途撤退,還累得雲炎被敖王爺射殺,而苦於之前未對他人說及雲炎是自己義子的事情,所以也不能因雲炎之死而怪罪敖王爺什麽。

雲溪見雲王爺良久不言自然心急,覺得父親為保官職必然不會因此事而與敖王爺為難,心下有怒,便發聲喊道:“誅九族便誅九族!我一定要殺了敖王爺為炎哥哥報仇!”

“呦,大清早這麽熱鬧我以為是為什麽呢,原來是個賤婢生的野丫頭要為了一個外人連誅我雲家九族呐。哼,到底是賤婢生的,為了險些將我雲家家產奪了去的外人,連我們這些至親的性命也不要了是吧!”還未見人,一陣陰陽怪氣的話語便已遠遠的飄了過來,而待整句話落了定後,便見一老婦人緩緩走了過來。隻見這老婦人頭發花白猶若銀絲,身上佩戴著很多的翡翠珠寶,滿麵皺紋但卻精神煥發,珠光寶氣下又不顯庸俗,看上去頗為氣派。這位老婦人是雲王爺的母親聶氏,其人雖老但權勢不小,乃是當今皇太後的親妹妹,雲王爺的勢力得以發展至如今這般大,一半是因為雲家曆代的累積,而另一半卻全因聶氏的幫助了。因此,雲王爺常常讓著她三分。

“老妖婆!你,”雲王爺自然怕聶氏,但正在氣頭上的雲溪可不怕,聽見聶氏如此侮辱自己的母親和炎哥哥,她如何忍得住,張口便要開罵,卻被雲王爺拉住了。“娘。”雲王爺極其不願意的喚了一聲,接著說道:“炎兒和芸兒皆是已過世的人,還請您口下留德!”聶氏斜眼看著雲王爺冷哼一聲,繼續陰陽怪氣的說道:“呦,怎麽著,我雲家這後幾代的人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嗎?為了這兩個外人你還要和生母翻臉不成!”“孩兒不敢。”雲王爺強忍著怒氣,咬牙切齒的說道:“但,芸兒是孩兒的亡妻,炎兒是孩兒的義子,他們並不是……”“哼!”雲王爺還未說完,卻見聶氏一甩手又是冷哼一聲,但這一聲卻如一記悶雷般炸響在眾人耳中,令一眾人都說不出話來,就連遠處校場內訓練的士兵也都盡皆一震,臉色登時變了。

雲王爺離聶氏最近,受影響當然最重,再加上一日一夜裏傷心過度,精神本就不振,此時受此一擊臉色更加難看,額頭上不斷冒出汗來,身子也顫顫巍巍的站不住了。聶氏怒目瞪著雲王爺,但見其如此憔悴的模樣心下也是不忍,想要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卻突然從停屍的房中跑出一人,口中大叫著:“王爺!王爺!”與聶氏對峙的雲王爺聽到有人呼喚如獲大赦,立即轉身向來人看去,卻見來者正是負責找回瞳隊屍首的木一隊隊長。

“王爺!”木一隊隊長跪在雲王爺身前,報告道:“王爺,屬下奉命運回瞳隊的屍首,但在找到瞳隊的時候發現瞳隊及炎將軍死的很蹊蹺。”“蹊蹺?”木一隊隊長報告完之後,雲溪及聶氏也對此來了興趣,皆暫且忍下心中的怒火,將注意力轉到這邊來。“是的王爺,根據當時副將的所說,瞳隊及炎將軍皆是死在雷矢之下,為此我隊上去找尋的時候還處處提防著。但當我們發現瞳隊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的死因並不是因為中箭,而是死於脖頸處的刀傷。”“什麽!”雲王爺大感訝異,昨日裏雲炎死前在晶石中報道的樣子還如剛才發生的一般,其中字字句句自己都聽得清清楚楚,確實是說有自瞳隊不能偵查到的地方有雷矢射來,而且箭箭正中左眼,自己也正是因此才以為敖王爺帶隊來了,這才撤退。但現在眼前的這個人卻說那些報告都不是真的,瞳隊其實都是因割喉而死的。

“快!帶我去看看!”滿腹疑惑的雲王爺快步進房查看,聶氏自然也緊跟其後,而滿心要去報仇的雲溪見事情有異,便也跟著去了。

進房後發現房內躺著六具屍體,其中五具的衣服都是一樣的,穿一純黑色的鬥篷,胸前別著一隻赤紅色的眼睛,栩栩如生,仿佛長上去的一般,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看之令人不寒而栗,正是瞳隊特有的標識。最後一人身穿盔甲,披一紅色披風,他胸前的盔甲上有一個與之前五人同樣的紅色眼睛。

雲王爺一一查看過來,發現這裏的六人身上確實沒有箭傷,隻有脖子上有一道細而長的傷口,傷口極深卻又極薄,幾乎不可見。雲王爺看到雲炎的屍首時不禁的黯然神傷,悲從中來,不過疑惑也更加深了。

“這是怎麽回事?昨日裏雲炎及其他瞳隊的人都說有雷矢射來,怎麽現在一看卻都死於刀傷?”雲王爺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查看一番,得到的卻還是同樣的結果。“哼,該不會是這外人有意騙你的吧。”聶氏借機冷嘲熱諷一句,氣的雲溪叫嚷道:“老妖婆!你胡說什麽!炎哥哥已經被人害死了,你還這樣侮辱他!你是不是人啊!”聶氏陰冷的笑笑,也不反駁什麽,徑自走到雲炎的屍首前,右手食中指一並,向雲炎鼻前探去。

“別動我炎哥哥!”雲溪大吼一聲,跟著便直接拔劍砍去。這一劍快極,還不等雲王爺阻止便已砍到了聶氏身前,而聶氏卻不把這一劍放在眼中,抽手出來後退一步,便使劍貼著身子砍了下去。聶氏躲開後瞪一眼雲王爺,說道:“到底是野女人生的,這麽沒有教養。”“你說什麽!”雲溪再次舉劍要砍,但已經被雲王爺拉住。雲王爺低頭小聲安慰道:“別衝動,忍一忍吧。”雲溪咬牙切齒的說道:“可是,可是她!”

“落魄。”“你才落魄呢!”雲溪本以為這句“落魄”是聶氏說來譏諷她現在的樣子的,但一說出口卻發現聶氏看也不看她一眼,隻又冷哼一聲,說道:“到底是野女人生的,這般沒見識。”雲溪又待發作,雲王爺卻拉一拉她,說道:“她說的是種藥的名字。”“藥?”“沒錯,野丫頭。”聶氏答道:“這落魄是種迷藥,這種藥唯一區別於其他迷藥的地方便是,它用來很方便,自高處撒下即可。最重要的是它不受風力的影響,可以直直而下,因而起名做‘落魄’。這種藥多用於南方,不過因為製作麻煩,而且用處並不比其他迷藥大多少,所以在南方也很罕見了。”聶氏說完又聞一聞手指,再看看雲炎的屍首,說道:“這外人和其他幾個的身上有很多落魄的粉末,想來便是被人用這種迷藥迷倒了。再看所用分量,似乎並不是很多,想來用藥的人隻想讓他們不能動彈,而沒有直接迷暈過去吧。不過這種劑量是很難掌控的,想來下毒之人該是名用毒的高手。”

雲溪怒目瞪著聶氏,實在想不通這老妖婆為什麽突然好心的幫起忙來。不過因為聶氏平時便沒在雲溪這裏留下好印象,所以雲溪隻當她在籌劃著什麽壞事。

雲王爺聽完聶氏的言論皺起了眉頭,認識到事情並不簡單。“如果當真如此,那可著實奇怪了。瞳隊是偵查部隊,必然占領製高點監視著方圓百裏之地。且不說下藥的人是如何接近的,單是下藥方法便叫人捉摸不透,這戈壁平原之地,卻是從哪找高處用這落魄的?難不成是下藥的人是從天上飛過來的?”雲溪接口道:“爹,這老妖婆從沒安著好心,所說未必是真的,她說這是落魄倒未必真就是落魄。再說就算是真是落魄,也未必就偏要從高處撒下不是嘛。”雲溪說這句話時絲毫沒有壓低聲音,而且倒有十分之九是衝著聶氏說的,顯得敵意滿滿。而聶氏卻也不在意,仿若沒聽見一般的套弄著手上的玉扳指。

“嗯……”雲王爺不去理會他們,仍舊皺著眉頭想著這其中的種種難通之處,覺得此事大為蹊蹺。就算聶氏所說的落魄之言不假,那也解釋不了瞳隊謊報軍情的原因。

“王爺。”良久之後,木一隊隊長弱弱的說了一句:“屬下想起一些江湖傳說,說不定與這件事情有關。”“哦?快快說來。”雲王爺此人向來不愛江湖之事,尤其厭惡江湖傳說,認為這些大多都是虛構的事情,是以木一隊隊長久久不願開口,便現在開口了,也有些心驚膽戰。但雲王爺此時實在想不通昨日發生事情的其中道理,聽到有人能提供些線索,便雖然是自己平時所厭惡的事物也不見怪了。木一隊隊長見如此,便安下心來緩緩道來:

“屬下前些日子在一家麵館吃飯時,聽得有兩個高大的漢子在那裏討論江湖之事。屬下初時對此並不在意,不過待他們說到一個‘四鬼’的名號時,聽他們說的有聲有色,便多留意了幾句。”“四鬼?”雲溪自幼便在雲府生養,對江湖之事知之甚少,如今聽得如此古怪的外號,便更有了興趣。

“是的,那兩個漢子叫他們做‘四鬼’,聽聞他們活躍在南方池澤一帶。”雲王爺聽到“池澤”二字微一皺眉,畢竟此次失利與池澤一帶牽扯甚多,此時聽聞這“四鬼”便活躍在那一帶,猜想多半真與此事有關。隻聽木一隊隊長繼續講道:“四鬼之四,便是指有四個人了。而這個‘鬼’字,便是用來形容他們的本領之怪異了。其中四鬼的老大人稱‘鬼鐮’,這人鬼在所用的兵器,乃是一比人還要高的巨大鐮刀。”雲王爺聽了當即領會,大聲道:“啊!那便是昨日裏攔路的那個醜陋漢子了!”

“正是,聽聞此人生的奇醜,但膂力驚人,所使之鐮刀約有五六十斤重,但他使來卻毫不費勁。而且此人鐮法很是奇特,以一敵百尚不成問題。”

雲王爺點點頭,心道這世上能殺得雲騎軍毫無還手之力的,當今世上也真沒有幾個,而麵目醜陋如斯者更是難見,想來昨日攔路的,果然便是這“鬼鐮”了。

木一隊隊長繼續說道:“四鬼中的老二人稱‘鬼矢’,此人善於使箭,甚至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可以萬物為矢,亦可以萬物為弓,不拘於一格。再加上此人總是一副笑臉,而且笑得及其詭異,因此而稱一‘鬼’字。”

“那便是昨日裏搭救鬼鐮的那個‘笑麵虎’了。”雲王爺想起昨日裏那張充滿殺氣的笑容,不由得自心裏升起一股寒意。想這笑容果然詭異至極,比之任何表情都恐怖。

“剩下二人人稱‘鬼麵’與‘鬼醫’,這二人比之前麵二人不同,他們屬於在暗裏做事的,卻也更顯得鬼。其中這鬼醫不難理解,乃是一用毒的高手,而且此人所用之毒都比較罕見,下毒的手法也比較刁鑽,令人防不勝防。傳說此人是百草門的叛徒,因心術不正而被驅逐。具體如何倒不清楚。”

聽到“百草門”,雲王爺神色略變,接著說一句:“如此說來,這‘落魄’便是他下的了。不過竟然在戈壁平原用這種藥,看來其用藥的方法確實刁鑽。”聶氏看他一眼,但雲王爺神色已然恢複如常,聶氏也就沒瞧出些什麽來。

“剩下的這鬼麵,此人沒什麽太清楚的來路,那兩個大漢或說他出自西域的無名邪教,或說他是唐門的棄子,又說他是當今天子親衛隊的一員。總之有關此人的來曆似乎誰也說不清楚,而至於此人是男是女,是何模樣,有何功夫更是無從得知。唯一為人所知的隻有一點,那便是此人精通易容。”

“易容!”雲王爺大叫一聲,一個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漸漸明朗了起來。“是的,而且此人易容的技術非常之高,易容做某人,便好似真的成了那人一般。”

雲王爺咬著牙喃喃道:“不,不可能,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雲溪見此不明所以,待見到雲王爺不斷用力拉扯頭發之時忙上前拉住,關切的問道:“爹,怎麽了?什麽不可能?”雲王爺不答話,仍舊在那碎碎念著。

“報!”這時,一士兵突然跑了進來,捧一木板奉到雲王爺身前。“王爺,鳳蝶的密保。”雲王爺正崩潰之際,聽聞是鳳蝶的密保,便似看到什麽希望一般,急切的將那木板拿過。

這木板做的很精致,長寬高之間自有某種聯係,單看外形便有一種獨特的美感。木板的一寬麵刻有許多發著暗藍色光芒的咒文,看起來十分繁複。其反麵較為簡單,上麵刻一蝴蝶形狀的花紋,下麵則是一隻與瞳隊標識一樣的一隻眼睛。而其餘四側沒什麽奇特的地方,僅有兩條同樣暗藍色的線條鏈接著正反兩麵。此時那蝴蝶花紋上已有一隻暗藍色的蝴蝶伏在上麵,翅膀微微顫動,似乎是一活物。而其光芒比符文上的要亮些,看來正是光源。

雲王爺自衣中取出一物,正是瞳隊的標識,接著便要將其嵌入木板之中,卻又突然停了下,看了聶氏一眼。聶氏見此冷哼一聲,說句:“不打擾了。”便走了出去,而其餘屋內的士兵也都識趣的退了出去,並將房門關好。如此,屋內隻剩了雲溪和雲王爺,以及那六具屍體。

雲王爺見無閑雜人等後,便將那赤紅色的眼睛嵌入木板,一嵌入,便有一道紅光一閃即滅,接著,便見那蝴蝶開始軟軟的趴在木板之上,頃刻間便不再動了;接著,蝴蝶身上的光芒開始逐漸的流向咒文之中,再被符文吸入木板裏。而這蝴蝶似乎就是由這光構成的,隨著光芒的流逝,其也隨之而流逝殆盡了。待光芒終於全部吸入木板之後,便有一紙條自底部徐徐吐出。

“師兄說什麽?”雲溪見紙條終於出來了,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雲王爺將那紙條慢慢拉出閱讀,卻見上麵寫著:“稟王爺。敖王爺秘密從池澤招來四位奇人異士相助,人稱‘四鬼’,各有所長。聽聞其已施以詭計逼退雲騎軍,若王爺尚且不知,便現將其昨日計謀從頭道來。

雲王爺再向下看了幾眼,突然怒不可遏的將那紙條連同木板狠狠的砸在地上。雲溪被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看雲王爺時,去見其雙目眥而欲裂,雙拳緊握,渾身顫動不已,看來憤怒已極,而其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卻一句話也不說,究竟為何如此憤怒,便不得而知了。雲溪不便發問,便撿起那紙條來看,卻見那句“從頭道來”之後,將昨日之事清清楚楚的講了出來:

炎夏終逝,金秋接至,荒蕪的戈壁荒漠中雖仍顯得一團肅殺之氣,但秋來轉涼,風吹氣爽,總歸讓人覺得舒坦了些。遠盡天際,卻見大雁成隊飛來,又為這死寂的戈壁添上些許生氣。

“隊長,怎地這大雁往西邊飛了?”

“話多!好好盯著地圖看,這大雁往北飛了去也不幹你的事!”

說話的二人正是瞳隊中的隊長瞳一,以及新加入的成員瞳五,此時他們正在圍在一地圖旁監視著上麵的一舉一動。

“隊長,你說王爺他至於嗎?不過是個醜八怪擋路,怎地”瞳五還要再說,卻見瞳一已經舉起手來作勢要打,便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了。

“哈哈,義父向來謹慎,這是出了名的,這位小兄弟不必見怪。而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這也正是義父之所以百戰百勝的原因之一呐。”說話的是旁邊一銀盔金甲的男子,其相貌英俊隨和,正是雲王爺最近新收的義子雲炎。而那瞳五見這位王府公子竟然如此隨和,還同自己稱兄道弟,當下對其十分喜歡,便多嘴道:“是啊是啊,雲王爺忒也小心,還要勞煩公子為我等護航。其實哪裏用得著公子護航啊,待那敵人來了我”瞳五的說話再次終止,但這次卻不是因為瞳一的恐嚇,而是因為突然感覺身體失去了知覺。瞳五心中驚奇,待向其他人看去時,卻發現其他人已然躺倒在地,一動也不能動了。

“嗯,這樣四仰八叉的也不方便收拾,還是先讓你們排排坐吧——啊,果果可沒得吃哦。”眾人無法動彈,聽著這不甚可笑的笑話心情自然十分複雜,不知這麵目一看便非善的人究竟想要怎樣。正疑惑之際,那笑臉之人已經將他們一一扶起,全部靠放在一旁的大石頭上,這時眾人才看得全了:原來這笑臉人是個身穿青衫的高瘦男子,而其身旁還站著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人,其人無聲無息,若非眼睛看見,還真不知有其的存在,再看時,發現這人的身材麵目全被那寬大的鬥篷遮蔽,看不出身份來曆如何。

“你們是誰?要做什麽?”瞳一發現自己身體雖然沒了知覺,但尚能說話,便開口發問。那笑臉人聽了瞳一的問話也不回答,轉頭對那黑衣人說道“三弟,如何?”

“瞳隊隊長,沒用,先殺。”一段簡短而陰冷若出自九幽的話語從那黑鬥篷中傳出,令在座的六人微覺不適外具是一驚,瞳一更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鬥篷男,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怎麽!”那笑臉人未等其說完便點了他的啞穴,笑眯眯的說道:“死人就不要說話了,至於你所驚訝的,不過是我家老三的絕技罷了。”

原來那穿著黑鬥篷的男子方才說的一段話雖然陰冷至極,但其聲音卻與瞳一的一般無二,故而這六人都感驚奇。(可能會有朋友計較說自身的骨傳聲與耳朵所聽的會不一樣,所以瞳一不會認出自己的聲音種種。但因劇情需要,還請大家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笑臉人點完瞳一的穴道後又轉頭問道:“三弟,接下來呢?”此人一切行動都由其三弟指揮,看起來倒似是做弟的更像是個當哥的。隻見那鬥篷男在其餘五人身前走了一趟,走時這五人都不敢出聲,生怕其將自己的聲音盜去,做些什麽與己不利的事情。也有人極目向其鬥篷中看去,妄圖看看這人是何等模樣,卻隻看到一片漆黑,仿若一個無底洞般,越看卻越令人膽顫。

那鬥篷男從眾人右側走至左側,接著立足不動,伸手指著雲炎,依舊用著瞳一的聲音簡短的說道:“他。”“他?”笑臉人看了看雲炎,疑惑的問道:“看起來不過是個護衛罷了,怎麽會比瞳一有用?”鬥篷男不答,轉頭對向雲炎,一會後突然說道:“楊烈是我殺的。”

“什麽!”雲炎聽到有關自己父親的事情便脫口發問,但問完後便感覺不對,父親的仇人早在幾年前便已被雲王爺親自手刃了,此人此時說這句話不過是想騙他的聲音罷了。不過因為方才氣氛比較緊張,再加上一個沒見過的人突然說出了自己生父的名字,震驚之下竟沒有想到這一點。

“再看這,”鬥篷男指著雲炎盔甲上的一隻赤瞳說道:“這是瞳隊的標識,也是瞳隊用來通訊的工具。這是用產自山南道的子母石所製造的,再配以武當獨特的符文陣法,不僅能傳遞信息,還可以從母石那裏看到佩戴子石之人的生命狀況,是極其珍貴的物品。這麽珍貴的物品,怎麽會是普通的士兵或者副將可以佩戴的。聽聞最近雲王爺收了雲騎軍前副將軍的遺孤做義子,而且對其很是看重,想來便是這位了。”

“哼,你這番分析倒是”雲炎開口說著,卻突然被那笑臉人點了啞穴,看來這六人於他們來說不過是聲庫罷,盜取完聲音便一句話也不想聽了。

點完雲炎的啞穴,笑臉人繼續問道:“那麽,接下來呢?”鬥篷男又指著瞳四瞳五說道:“他們兩個的。”瞳四瞳五見狀便緊閉著口不說話,以防聲音被盜。但笑臉人顯然沒有鬥篷男那般“溫柔”,直接對著二人一人一腳,所踢部位都是其最脆弱的地方,而且其出腳快及,先後的兩腳卻同時踢到,當即二人異口同聲的“啊”一下叫出來。

“瞳四、瞳五。”鬥篷男說這話時沒有用手指人,不過聲音已然一個成了瞳四,一個成了瞳五。如此,笑臉人便快速的點了其餘人的啞穴,使他們不能出聲。

“二哥,這裏準備好了,去幫大哥吧。”鬥篷男此時仍舊用著雲炎的聲音,見此,笑臉人問道:“三弟,你很喜歡這個聲音嗎?”鬥篷男回到:“一般英俊的男子聲音都很好聽,而這雲炎更是極品,聲色都是上上品。要不是為了計劃著想,我早就把他的麵皮剝來用了。”鬥篷男說最後幾句時特意放大了聲響,便使其聲音中的瘋狂與興奮盡數傳到了雲炎的耳中,秋風襲來,雲炎隨周身盔甲,但仍覺一股寒氣侵染全身。

青黑二人說話間已然走到了溝壑的邊緣,向下看時正是雲王爺射出第一發銀矢的時候。鬥篷男見下方那黑衣人將那支銀矢有驚無險的閃了過去,又見雲王爺銀矢搭弓金矢握在手中,便急切的催促道:“雲王爺的成名雙射術,這一下恐怕大哥擋不住,你快下去吧。”話已說完,但那青衣人卻沒有行動,眼見金銀兩矢疾射而出,銀矢被黑衣人躲去,但金矢卻已經射中了黑衣人的腳背,將其牢牢的釘在了地上。此時雲騎軍紛紛湧上,而雲王爺的第二支金矢也已搭在弦上,情勢對黑衣人來說已是相當危機,但青衣人卻仍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鬥篷男也不再看下方情況如何,直接轉身向那六人走去。其右手在袖中一縮一伸便拿出一匕首來,卻見那匕首薄若蟬翼,刃身幾近不見。此時突有一金光從其背後射出,直飛向遠空去,鬥篷男拿起匕首一看,那道金光便在那透明的刃上劃過一道金色的弧線,煞是好看。

“好,該我了。”

鬥篷男將匕首放在了瞳一的脖頸上,還未割下,道道寒氣已然從匕首上滲出,令瞳一心膽俱寒,眼見不活,想要出聲求饒,但無奈啞穴被點,無法出聲。緊接著,冰冷的匕首割入瞳一的脖頸,未待瞳一品出那種痛苦,便已沒了意識。鬥篷男緩步走向雲炎身旁,數到:

“三、二、一。

王爺,王爺!”

雲溪看完之後方才明白雲王爺何以如此生氣,要知道,雲王爺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尤其在打仗方麵極為好勝,若說此次打敗真的是其自己沒有計劃周全,使敖王爺帶部隊包抄而來所致倒也罷了。但此次雲王爺之大敗的對手卻隻區區四人,而且取勝的手段竟是靠計謀將自己勸退,如此讓雲王爺精心策劃的奪取隆昌的計劃功虧一簣,卻讓雲王爺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雲溪見雲王爺還在生氣,想要上前安慰卻又不知說什麽才好。雖然之前她想要衝到敖王爺府上為自己的炎哥哥報仇,但那畢竟是氣過頭後的一時衝動罷了,此時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的想法過於幼稚可笑,便也了了了。再者,此時已知仇家非是敖王爺而是四鬼,便想要報仇卻也不知這四鬼長何模樣。

想到此處,雲溪再次查看密報,想看看裏麵是否記下了四鬼的特征。看之紙條,卻見下麵果然還有幾行字,而待看個明白之後雲溪不由得喜從中來,激動萬分的將紙條拿到雲王爺麵前,說道:“爹,快看!師兄說四鬼要率兵攻打兩儀城!”

“什麽!”聽到這個消息,雲王爺也變得激動起來,接過紙條一看,果見上麵寫到:“四鬼與敖王爺商議已定,將在鬼鐮養好傷後率兵攻打兩儀一地。請王爺及早安排部署,屆時我再將敖王爺部的具體一一匯報。”

雲王爺看到這裏露出了邪魅的笑容,眼中也放出了喜悅的光芒,仿佛餓狼看到了一隻待宰的羔羊一般。“,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真以為我雲王爺兩儀一地三千兵將坑殺敖王爺五萬精兵是坊間虛傳的嗎?好,四鬼,你們夠膽便來攻我兩儀,我要將你們碎屍萬段,四鬼變真鬼,以泄我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