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鬼與王爺

炎夏終逝,金秋接至,荒蕪的戈壁荒漠中雖仍是一派肅殺之氣,但秋來轉涼,風吹氣爽,總歸讓人覺得舒坦了些。遠盡天際,卻見大雁成隊飛來,又為這死寂的戈壁添上些許生氣。

“隊長,怎地這大雁往西邊飛了?”

“話多!好好盯著地圖看,這大雁往北飛了去也不幹你的事!”

說話的二人——我們不去管他們,但見這隊大雁真的往西飛了去,秋季到來大雁南飛,而這隊兀自的往西飛去卻也稀奇。隻見那隊大雁繼續向西飛去,待飛至一處溝壑時竟又折而向南飛去了。

這處溝壑本是個平凡地界,雖然天成的深寬又險峻,但在此邊荒之地究竟也隻得落個平凡。然此時看去,卻見得這溝壑之內竟有數萬人在此混戰,倒使這平凡之地顯得不凡嗎,而此數萬人對戰說來更奇,竟是萬人對戰一人。

萬人這邊且不看兵力、陣勢、素質如何,單看軍中飄舞的那麵印有“雲”字,以鳳凰為底紋的旗幟便可知這隊兵馬不凡,乃是當今雲王爺麾下最精銳的部隊——雲騎軍。這支隊伍隨雲王爺南北征戰多年,隊中將士皆是萬裏挑一的名將精兵,穿配著最好的裝備,騎著百裏挑一的名駒,用著威震諸侯的八卦陣法。這八卦陣法,打起仗來合而是一八卦大陣,分而又五五而成五行小陣,五行八卦交相輝映,攻防一體,稱得上是軍列中的第一陣法,部隊又由精通兵法計謀的雲王爺親自布陣指揮,更使雲騎軍成為中州各大諸侯談之色變的軍隊。其最為出名的戰績是曾在“兩儀”一地以三千兵馬坑殺敖王爺精兵五萬人眾,不損一兵一卒,可謂是當今世上最精銳的隊伍。

再看那一人,此人穿一身黑衣,衣服緊緊貼在身上,映出他魁梧健壯的身材。雙手持一巨型鐮刀,竟有一人又半人高度,刀刃又細又利,也有半人長短,刀麵上刻有多道血槽以便放血,看著甚是駭人。說也奇特,這人持這麽一柄大鐮刀卻行動敏捷,於雲騎軍眾人中左晃右跨如入無人之境,刀槍齊斬而來卻是連他的衣角都沾不到。不僅如此,此人躲避之時還能顧得進攻,那鐮刀持在手上左拉右甩,便見得雲騎軍眾人被其攔腰截去,後方未被截到的也有人在刀刃入體後被那血槽放出數丈鮮血血盡而亡,其狀當真駭人不已。

軍陣之外,雲王爺站在車樓之上舉高而望,卻盡見得自己辛苦帶出的雲騎軍被這黑衣人肆意割宰,八卦陣列出卻是攻之不著防之無用,不免有些著急。刀光劍影中忽見這男子竟生的奇醜無比,甚至醜的嚇人,不禁怒從心起。一時之間又急又怒,一口氣便愣是沒順上來,眼前一黑竟噴出一口鮮血來。

事情從一天前說起。

這日正是上朝的日子,朝堂之上,文武一如往常的上報著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天子也是一如往常的一一應過。過後見無人再奏,天子本欲就此退朝,卻突然聽得一人高聲朗道:“天子!臣有事上奏。”文武尋聲看去,原來是敖王爺發了話。

站於武官之首的敖王爺走上前來,也不等天子說是準奏還是不準奏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天子,近日在臣封地之南池澤一帶有惡龍出沒,這惡龍來的突然,傷人毀城,凶悍無比,令臣損失慘重。臣懇請天子再撥些兵將給臣,好讓臣領兵前去屠了這惡龍,還當地百姓一個安生。”

“可是,池澤一地不是封給了郭……”天子正欲說下去,卻突然看到敖王爺抬首瞪著自己,一驚之下隻得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嗯,惡龍傷人毀城確該整治,可現下寡人的日月兩軍各有事務,抽調不開啊……”說著,天子偷偷看了眼敖王爺的臉色,見其臉上未顯不悅便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樣啊。”

天子本以為敖王爺還會糾纏一下,哪知其竟會如此快意,與往日裏的反應大相徑庭,心下一驚隻道自己定是又著了什麽道了。

“既然天子手下沒有多餘的兵將抽調那就算了,”敖王爺繼續開了口,天子見到他臉上的笑意便知道自己猜的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不過這惡龍有鱗甲護身,尋常刀槍不能傷其分毫,這令臣著實頭疼,所以想請天子借庫中的‘雷鳴石’打些兵器來用。”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天子也是暗罵一句“奸賊”想著:好你個奸賊,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這“雷鳴石”非尋常之物,乃是雷鳴山上的特產礦石,極其稀有珍貴,每年雷鳴山上僅能產出拳頭大小的五塊。這雷鳴石中蘊含雷電之力,是製作兵器盔甲的絕佳材料,製得兵甲刀槍不入,製得兵刃無堅不摧,而且都有導電麻痹對手之能,堪稱神器。

這等寶物一直以來都歸天子所有,用以裝備日月兩軍。而前幾年的時候,因為日月兩軍都有了雷鳴石打造的裝備,故而將這幾年的雷鳴石都存了起來,雖也不多,但足以武裝一支小部隊。而現今諸侯割據混戰,誰得了這支部隊豈不就此稱霸於諸侯了?

敖王爺右手撫上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戒指,笑等著天子答話。

“啊,可是……”天子說著,看向站於文官之首的雲王爺,卻見其此時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顯然並不想插手其中。

“可是什麽?”敖王爺上前一步,一腳已然登上一級台階。

“可是這雷鳴石……”天子再看雲王爺一眼,隻希望雲王爺此時可以說些什麽來阻止敖王爺,但雲王爺仍舊不為所動。

“怎麽?天子方才還說這惡龍傷人毀城,確該整治,此時臣提出了應對之策天子卻突然反了口,莫非這幾塊雷鳴石比天下百姓的安危還重要!”敖王爺連登幾級台階,已然上到了於天子平齊的地方,此時的敖王爺聲色俱厲,立在兩旁的護衛竟也不敢上前阻撓,低著頭安安生生的站在原地不做行動。

“那,那寡人調親兵前去……”

“什麽!”敖王爺突的大聲怒吼起來,一下便撲到了天子麵前,目眥而瞪,雙手抓著龍鳳椅的上的龍鳳雙頭,手上狠狠用力,竟將其抓出道道裂痕。而就在天子因這一撲而驚慌失措之時,敖王爺突然再次怒吼道:“你剛才不是說自己手下的人抽調不開嗎!”

一聲怒吼響徹殿堂,更衝九霄而去,當真是震耳欲聾。再看天子,卻見其已然嚇的軟了身子,癱坐在龍鳳椅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幾滴淚珠險從眼眶中滴出,卻礙著麵子忍著沒流出來。但這番醜態卻早收入了敖王爺眼中,令敖王爺不由得一陣快意。

“敖王爺別太過火,天子年紀尚輕,可別嚇壞了他。”敖王爺聞言轉身看去,見雲王爺正站在下麵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天子,既然南有惡龍作祟為禍百姓,那當是早日處理的好。而這惡龍又有鱗甲覆身,非凡器可傷,那麽敖王爺借用雷鳴石也在情理之中,依我看這雷鳴石就借給敖王爺去屠龍吧。不過,”說著,雲王爺將那丹鳳眼微微一眯,嘴角勾出了一個難讓人琢磨的弧度。“敖王爺,你可得記得有借——有還呐。”

敖王爺盯著雲王爺的臉瞧著,欲要瞧出些什麽來,但卻隻看到那臉上一如往常的狡詐和那眼中一如往常的危波。

“哼!待我屠了惡龍自會將雷鳴石盡數歸還!這樣雲王爺和天子可滿意否?”

“這得問天子。”說著雲王爺挑釁的望了天子一眼,而天子見這二人已達成一致便知自己已不能再說什麽了,便無奈的說道:“惡,惡龍擾民之事刻不容緩,而這雷,雷鳴石既然是有,有借有還,那,那便借於敖王爺使用吧,寡人,等下便差人去取。”

今日敖王爺的舉動確實驚人,不過雲王爺的作為更出意料。

雲王爺朝堂上說的那句“有借有還”看似是抓住了敖王爺的話柄來兩向針對,既剝削了天子又限製了敖王爺,但其實敖王爺又怎會說還便還呢,說是屠完龍後便會歸還,但屠完龍後必然還有別的借口來繼續占著雷鳴石不還,這一點精明如雲王爺者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所以這裏他說的這一句“有借有還”實則是給天子鋪了個台階下,目的還是為了幫助敖王爺拿到雷鳴石。

既如此,那雲王爺的作為確實太過奇怪了。今天下皆知,雲敖二人是諸侯中實力最強的,同時這二人也是鬥的最凶的,不僅戰場裏刀劍相博,朝堂上也是勾心鬥角欲除之而後快。但今日朝堂之上,雲王爺不僅沒有阻止敖王爺反而還幫了他,直叫人摸不著頭腦,心想:莫不是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太陽自然不會打西邊出來,雲王爺又怎麽可能真心的去幫助敖王爺呢?朝堂之上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雲王爺的計謀罷了。

起因在於近日敖王爺費了很大的力氣攻下了池澤一帶,那裏本是姓郭的,這姓郭的也是一位用兵好手,借著當地的地勢穩紮穩打,讓敖王爺用了近七倍的兵力方才攻下,但同時敖王爺也是損失慘重,折了近八成的兵。而這城池最後雖然是拿到了手,卻突然又有惡龍作祟,直讓敖王爺苦不堪言,所以今日朝堂上所說的惡龍一事既是要雷鳴石的借口,也確實是敖王爺的燃眉之急。

但這屠龍又不僅僅需要雷鳴石,一支強悍的軍隊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為這龍雖惡但終究還是神獸,龍窟附近的生物會受到其神力的恩澤而異變,故屠龍之路上凶險萬分,沒有一支強悍的軍隊開路的話恐怕連龍窟都摸不到。

而這裏則正是雲王爺計謀的關鍵所在,池澤一戰敖王爺損兵折將,現下剩餘的兵將僅夠守池澤城而用,萬萬不能抽調開來。而此次前去屠龍則又要用到一支軍隊,那麽敖王爺必然要抽調隆昌一帶的部隊。隆昌在池澤以北,相距不遠,又是敖王爺兵力最充沛的地方,正是調兵的唯一選擇。

同時,隆昌又是敖王爺封地中的核心地帶,此處四通八達,聯通四周,敖王爺封地中交通、經商、調兵等必然要經過隆昌一帶,可以說是敖王爺封地中的“咽喉”所在,雲王爺已經盯著這個地方很久了,但苦於此地防守嚴密,所以一直沒有對其下手。而一旦敖王爺調兵前去屠龍,那隆昌城中勢必守備空虛,那便是雲王爺進攻隆昌的最佳時機了,所以今日朝堂之上雲王爺任由敖王爺去壓榨天子,他知道敖王爺隻有拿了雷鳴石才可以調兵屠龍。而這裏雲王爺本來不想插話的,畢竟言多必失,要是話說的多了難免敖王爺會生疑,對自己的計劃不利。但敖王爺與天子交鋒之際天子卻一直看向雲王爺這邊,雲王爺知道自己不開口這事情是成不了的,無奈之下隻得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來助敖王爺。

之後的事情一如雲王爺所預料,敖王爺得了雷鳴石後回去後命人連夜趕了一批武器出來,打造的同時敖王爺集結了隆昌近五分之三的兵力,第二日在兵器打造好後便立即領兵南下向龍窟進發了。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敖王爺並沒有用雷鳴石去武裝部隊,而是用三十多塊雷鳴石打造了七十支箭矢,而且用起來浪費至極,按理說隻需打造箭頭即可,但他卻連箭身都用雷鳴石來做。

接到消息的雲王爺並沒有急著進攻,等到當日下午,在接到消息說敖王爺的部隊已然到達龍窟的時候雲王爺才行軍自戈壁溝壑偷渡而去。雲王爺的如意算盤打的正響,心想此次由戈壁偷渡至隆昌之時,敖王爺的部隊正好屠完龍,屆時人困馬乏需要休整,卻突然聽得自己大本營被攻打,想支援也支援不了,隻能是眼睜睜的看著隆昌一帶淪為他人的地盤。

“哈哈哈哈哈哈哈!敖王爺,等著瞧吧!這天下,終究得是姓雲的!”

雲王爺正在樓車之上做著自己的美夢,卻突然見部隊停了下來,緊接著一名兵士前來報告:“王爺,前方突然有一個黑衣人擋住了去路,我軍正欲與其交涉,誰知那黑衣人卻突然殺了進來!”

“什麽!”

時間回到一開始的地方,雲王爺身邊的副將見其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忙上前扶住,關切的問道:“王爺,沒事吧!”雲王爺擺一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之後雲王爺手撐在欄杆上開始思索:為什麽會有個黑衣人攔住我軍去路?莫不是我的計劃漏了風聲?不,不可能,至今為止我露出的破綻僅有當日朝堂之上那句略顯曖昧的話罷了,敖王爺他雖武力過人,不過論智謀還是差很多,應該看不出來才是。可是這黑衣人又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近日這戈壁灘上也沒有什麽江湖之事啊。

雲王爺再看一眼萬軍之中肆意砍殺的黑衣人,看其相貌,招式,武器,妄圖看出些什麽來,卻又什麽也看不出來。

“拿我的弓箭來!快!”雖然雲王爺還是沒有什麽思緒,不過他知道現在是萬萬拖不得了,隆昌與池澤僅半天路程,若是自己這邊稍有拖延,那麽攻城之時敖王爺的屠龍部隊就有時間支援過來,屆時自己必然腹背受敵,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眼下已經管不得這黑衣人從何而來,必須盡快除去。

“王爺,弓箭。”副將拿來一把銀弓和一個箭筒,箭筒之中金銀之光閃耀,卻原來裏麵有大半的銀矢,而另一小半則是金矢,看上去甚是奢華。雲王爺接過銀弓,又從箭筒中取出一支銀矢,銀矢搭銀弓,猛一拉弦直將那弓拉作半圓之形,陽光斜映,但見弓身銀光流轉,宛若彎月在手。雲王爺瞄準黑衣人,待得黑衣人又將那巨大的鐮刀甩動起來之時方才射出,離弦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衝黑衣人射去,疾飛的銀矢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光,隻一息之間這道銀光便已飛至黑衣人的麵前。此時的黑衣人方才將那巨大的鐮刀甩出去,正是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際,也正是雲王爺所看中的時機。如此巨大的鐮刀揮舞起來需要的氣力必然大極,那麽在將鐮刀甩出之後則身體必然會為力勢所牽扯,難以變通,這種時候箭至麵前將很難避開。理應如此,但見那銀矢真的射至黑衣人麵前之時,那黑衣人卻隻腳下一點便避開了銀矢,看上去全然沒有因為揮舞鐮刀而使身體不受控製。

“嘖!”雲王爺看著深沒土中的銀矢便知道自己有些輕敵了,這黑衣人雖其貌不揚但身手卻著實了得,與萬軍砍殺之際還能留有餘力以應付突如其來的冷箭,絕非泛泛之輩。於是便又從箭筒中取出了一金一銀兩支箭矢來,將那金矢握在手中,又將銀矢搭上弓弦,握著金矢的同時,食中二指扣住銀矢箭尾,用力將弓拉至最滿,便又見彎月握於其手,卻是比之上次更圓了些。雲王爺再次瞄準黑衣人揮舞鐮刀的時間射出,此一箭更快於上一箭,短短一支銀矢卻在空中畫出一條銀白色的線來。此時卻見雲王爺伸直食中指,將那支金矢放了下來,用中指接住箭尾後再快速的將金矢搭在弦上,再拉滿弓射出,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可見熟練度極高。卻見後發的金矢其速度絲毫不比先發的銀矢慢,使空中方才畫出一條銀色的線來,突的又出現了一條金色的線,金銀兩線並駕齊驅,不過轉瞬之間便已飛至黑衣人的麵前。此時的黑衣人故技重施,腳在地上一點便輕鬆的躲過了那銀色的線。

“啊!”一聲慘叫響起,原來這黑衣人躲過了直衝而來的銀矢卻沒有躲過這偏了些角度的金矢,其為躲銀矢而跳起之時卻被金矢洞穿了左腳,這金矢上的力道又大極,不僅將黑衣人硬生生從空中拽了下來,而且幾乎一整支的箭矢都沒入了土中,將這黑衣人死死的釘在了原地。黑衣人心知在這萬軍叢中若是無法走動必然命不久矣,想要掙脫金矢的束縛,但卻拔之不動,想要將腳硬拔出來卻有金製的箭羽拉住,想要將箭矢鋸斷但金製的東西短時間內又如何鋸得斷?無功的掙紮了幾下卻見雲騎軍漸漸包圍了過來,無奈下黑衣人隻得保持站立不動的姿態在四周胡亂的舞動著鐮刀,使雲騎軍不敢靠近過來。

“該結束了。”雲王爺又取出一支金矢出來,拉滿弓瞄準了黑衣人。“雖然你長的醜陋無比,不過值得讓我射兩隻金矢。”言畢,雲王爺射出那支金矢,空中再次拉出一道流轉的金光,直向黑衣人眉心指去。黑衣人仍舞動著鐮刀,雖然有效的勸退了雲騎軍的靠近,但卻舞的毫無章法,完全是在垂死掙紮,破綻百出。此時雲王爺的金矢將至黑衣人卻正一鐮甩出,中門大開,腳又動彈不得,眼看命已休矣。

“結束……”雲王爺話還未說完,卻突然出現一道青色的殘影擋在了金矢之前,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身穿青衫的人。卻見這人淩空一腳向金矢踢去,正自下而上的踢中箭頭,使疾飛而去的金矢在空中打了個轉。而待金矢頭尾位置調換之後,這人以左手食指接在箭杆下方,又把拇指疊在食指上,呈十字形將金矢固定,同時右手食指、無名指將箭羽夾在中間以固定,再一後拉,正使箭頭卡在左手的十字夾角之中。一切做完之後,青衣人以左手的十字粗一瞄準便以後手大拇指壓住中指,再一彈出,便使蓄滿力的中指狠擊金矢箭尾,金矢受力射出,其速其勢更快於來時。

這一段說起雖是長篇大論,但實際上這一切的發生不過是轉瞬之間,金矢在空中劃出的那道金光還未消逝青衫人便已將那金矢再沿原路射回,使那道略顯黯淡的金光便重又染上了色彩,而且比之之前更為明亮。金矢原路射回,在雲王爺還未做出任何反應之時那道金光便已從雲王爺的耳邊劃過,接著便洞穿了樓車的車頂直衝視界之外而去。

雲王爺怔怔的轉過頭去,卻見樓車的車頂已被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來,洞的內壁看上去非常的光滑,仿佛是人為打磨過一般。這樓車是雲王爺差了最好的工匠特地打造的,防禦力堪稱一流,千斤壓下尚不能撼其分毫,而這一箭穿去竟是透了一個光滑的洞來,而且其後更能遠飛,可見其勢之猛。雲王爺摸了摸隱隱做痛的耳朵,再憶起方才隱約作響於耳畔的破空之聲,不由得膽顫心驚。

再說那青衫人,一箭射出後他也不在意箭射向了那去,提氣穩穩的落在地上便徑自向那黑衣人走去。“大哥,沒事吧。”青衫人扶起黑衣人,臉上卻未見得關切的模樣,反而卻是笑眯眯的,一對狐眼眯做兩弧彎彎,隱約透出來的眸子中盛著滿滿的笑意,嘴角也一直上揚著,看上去相當和善的樣子。此時的雲王爺方從震驚之中緩了下來,他看著青黑兩人,發現這青衫人雖然稱黑衣人做“大哥”但長相卻不似黑衣人那般醜陋,反而是個難得的美男,不過卻是妖冶的那種美。誠然這青衫人滿麵和善的笑意,但久曆沙場官場的雲王爺卻從那笑意中感到陣陣陰冷,何況方才這青衫人射箭之時也是這般笑著的,而那一箭中蘊含的殺氣卻又令人膽顫,可見這青衫人倒是個笑裏藏刀的“笑麵虎”。

黑衣人依靠在青衫人的身上,略顯脫力的說道:“好慢,你站在上麵看了會戲吧。”“那怎麽會呢,我親愛的大哥。”說著,青衫人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卻使這笑容更加假的令人發指,雲騎軍的將士們看到這笑容後都不由得在心中說道:“絕對是騙人的吧。”

黑衣人無奈的笑笑,問道:“來了嗎?”“來了。”

雲王爺看著這青黑二人隻覺得陣陣頭疼,早先黑衣人的近戰已讓雲騎軍束手無策了,現在又來了個遠攻強力的笑麵虎更使自己無從下手。兵貴神速,自己的雲騎軍數萬人讓這兩人拖住豈不是白白放走了戰機。

“可惡!”雲王爺惱怒的說道。

就在這時,車樓上的副將突然叫道:“王爺,瞳隊的晶石滅了一顆!”“什麽!”雲王爺聞言驚恐的轉過身看去,隻見其身後桌上整齊的排著六顆紅色的晶石,而此時有五顆還透著紅色的光亮,靠近雲王爺的這一顆卻已經變得黯淡無光了。“怎麽回事!”說著雲王爺上前拿起了一顆晶石,正欲說什麽時晶石裏卻先傳出了聲音:“王爺,王爺!”“雲炎嗎?上麵發生了什麽?”雲王爺略顯焦急的問道。“稟王爺,方才突然從南邊飛來一支雷矢,正中了瞳一的左眼……”“什麽!”雲王爺怒道:“突然是什麽意思?你們沒有發現敵蹤嗎?”“稟王爺,瞳隊的感知範圍已覆蓋了這方圓十數裏內,但是並未發現敵蹤。”“怎麽可……”雲王爺還欲吼下去卻突然停了口。

“雷矢?十數裏之外射來的雷矢?某不是敖王爺……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怎麽可能這麽快,但是……”雲王爺略顯神經質的碎碎念著,企圖以此來平複自己紊亂的心情,但現狀顯然不容他整理自己的心情,便聽得雲炎“啊!”的叫了一聲,接著桌上的晶石便又滅了一顆。“怎麽?又是雷矢?”“是。”“又是正中左眼?”“是。”雲王爺咬了咬自己的拇指接著碎碎念道:“果然是龍眼,可為什麽會這麽快?”雲王爺又看了眼萬軍叢中的青黑二人,不由得眉頭緊鎖,咬牙切齒,思索片刻後無奈的歎了口氣,道:“隻能是先撤退了……”

“啊!”突然的,晶石裏傳出了雲炎的慘叫聲,接著雲王爺手中的晶石便失去了光芒,見此雲王爺大驚失色,衝著已經滅了的晶石大吼著:“雲炎,雲炎!你怎麽了!”這時,桌上的另一塊晶石裏傳來了聲音:“王爺,方才又有雷矢自南方射來,正中了雲將軍的左眼,雲……”

這一刻,雲王爺隻覺腦中響了個霹靂,直炸的腦中轟隆作響,無盡的噪音在耳邊嗡嗡作響,眼前也變得天旋地轉。雲王爺自然知道晶石滅了代表著什麽,但他不願相信,縱使噩耗已至,他也不相信那個武功高強的雲炎竟然已死。

“王爺,振作點啊王爺!”雲王爺被副將搖醒了過來,卻見桌上的晶石又已滅了兩顆,僅剩一顆晶石還發著紅的刺眼的光芒。

“傳令。”此時的雲王爺雙目無光,神情恍惚,僅憑著一絲意念和多年來的戰鬥本能支撐著自己去下達正確的指示:“雲騎軍全部撤離,要快。派木一隊上去將雲將軍帶回來。”“可,可是,上麵還有箭矢在不斷射來,而且雲將軍已經……”隨行的副將還欲說些什麽,卻見雲王爺猛然大吼道:“快去做!我不管要死多少人!總之必須把雲炎給我帶回來!”雲王爺的眼中此時透的盡是憤怒和瘋狂,已不能從中尋得一絲理智,一旁的副將知道此時說什麽都沒用了,隻得傳令下去。

一聲慘叫又響,隻見桌上的僅剩的那顆晶石也已失去了光芒,雲王爺也在此時癱坐在了地上嗎,雙目無神的看著手中黯淡的晶石,任憑手下如何攙扶勸說也不願起來。

訓練有素的雲騎軍迅速有條的撤離了戰場,青黑二人隻是看著並不做任何的阻攔。待雲騎軍盡數撤離後又一人自溝壑上方跳了下來,這人身穿一黑色鬥篷,將整個人都包裹了進去,使人看不出他的麵貌和身形。“大哥。”熟悉的聲音傳來,正是方才晶石中雲炎的聲音,但此時這聲音卻是幽冷至極,仿若自九幽之泉中滲出一般,聽至耳中卻冷至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