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失落者（四）
地鼠驚訝地看著倒下的山貓，刹那間又回過神來，邊找著掩體邊朝失落者的方向連開了數槍。槍戰又在餐廳內部持續了。
最後，地鼠抱走了蘇珊當做人質衝向門外。
失落者在蘇珊母親的哭聲中也向外麵跑去。
地鼠帶著蘇珊駕車離開，而門外的埃文斯卻一槍未發。失落者駕車追趕地鼠，當他路過那輛警車時他才知道，警察已經死了。
埃文斯就躺在自己的警車前，中彈的胸口還在流血，他是失血而死的。也許子彈早就打進了他的胸膛，他憑著一口怨氣追到了這裏，與凶徒們展開了最後的一場激戰。他嘴裏還叼著一支被風燃盡的煙頭，長長的煙灰掉落在他的身上。
失落者追了很久，地鼠時不時從車窗對他開槍，可是他不敢還擊，因為車裏麵還坐著蘇珊。
驚嚇過度的蘇珊緊緊抱著布熊，地鼠每開一槍她就會大叫一聲。
“讓我下去！”蘇珊喊叫著對地鼠說，“否則我的海盜朋友會狠狠揍你的！”
“什麽海盜朋友？”地鼠皺著眉頭問。
“強尼！”
“強尼又他娘的是誰？”地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有三隻眼！”
“什麽？”
“他的拳頭有足球那麽大，他會把你的牙齒全部打掉！”
“你閉嘴！”地鼠不耐煩地說，又往後麵的車開了幾槍打空了子彈。
“他來了！”
“誰？”
“我的英雄！”
“後麵的那個家夥？”
“是的，但強尼永遠不是孤身一人，”小女孩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說，“他有很多很厲害的朋友，其中一個就是酒鬼神父！”
地鼠轉頭看向前方，遠光燈照到的地方，竟然真的站著一位身穿祭服的神父。
“搞什麽鬼……”地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神父慢慢舉起一把手槍，燈光映著他蒼老的臉。地鼠罵了一句，加快了車速向前方的神父撞去。
神父開了槍，第一槍打在擋風玻璃上，第二槍就射中了地鼠的額頭。
失落者聽到了前麵的槍聲，但他聽得出開槍的並不是地鼠。他看到地鼠的車子突然別了個彎，徑直地撞在路邊一輛巡警的車上。
然後，他看到了那個開槍的人，竟然是一位神甫！
神甫的槍口又對準了他，於是他猛地踩下刹車，並轉動著方向盤。神甫一共朝他開了兩槍，其中一槍差點命中。
車子還是翻倒了，他吃力地從車子裏爬出，肋骨好像斷了幾根，疼得厲害，臉上有幾處被玻璃劃破的傷口還在流血，額頭那道淺紅的胎記處也受了傷。
他拖著疼痛的身子往前走，在路燈和車燈的光芒裏他看到了神父，於是他下意識地舉起槍。他來不及去瞄準，他隻想讓那神父離蘇珊遠點，於是子彈打偏了。
接著他聽到了一個女子的喊聲，他轉頭看去，隻見那女子從後備箱掏出了一把長長的獵槍，獵槍的子彈不停地朝他射擊著，他不得不和那女子對峙起來。
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蘇珊，他要救出蘇珊。
終於，當那女子不顧一切地衝向吞槍自盡的神父時，他射傷了她，然後快步向蘇珊的方向跑去。
當他跑到蘇珊身前的時候，他看到了神父的屍體，以及蘇珊的屍體，她滿身鮮血地躺在地上，手裏還抓著那隻布熊的腳。
他跪了下來，伸手撫摸著她的臉，然後失聲痛哭。
直升機在頭頂盤旋著，一束高光在他身邊照出了一個刺眼的圓。他聽到身後的警車停了一地，有人在拿著話筒對他喊話。
他的腦子像是被掏空了，他剛找到的價值似乎又一下子丟失，他連一個小女孩都救不了！
看過北極光之後，他應該死在那座山上的，當他用槍口抵住自己太陽穴的時候，他應該扣下扳機的！他自責地想著。
“Drop your gun！”警察喊，於是他丟下槍。
“Turn back！”警察喊，於是他雙手抱頭站起來轉過身。
“On your knees！”警察喊，於是他又跪了下來。
他如一個提線木偶般做著一些機械般的動作，一些他認為毫無意義的動作。他看到幾個警察端著槍一步步向他走來著，聽到直升機的聲音在他耳邊吵雜著，感覺到燈光耀眼地照著，但這一切在他的世界裏仿佛又是不存在的，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所有的聲音都是模糊的。
然而突然之間，他又聽到了一個清晰的聲音，也是他無比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在他背後說：“……，I love you……”
那是泰迪布偶的聲音，那是他女兒的聲音！
他猛地回頭看去，蘇珊正站在他的身後，懷裏抱著那隻會說話的玩具熊。
“它真的是一隻魔法玩具熊！”蘇珊說。
原來她還活著，身上的血是劫匪的血，她隻是在脖子處受了傷，被碎玻璃劃傷的。
他笑了，笑的時候眼淚竟比哭的時候還多。
他把蘇珊抱進了懷裏，蘇珊卻一下子掙紮出來，捂著受傷的脖子說：疼，我的脖子！
他苦笑了聲，換了蘇珊的另一個肩膀去擁抱。
“謝謝你，我的英雄！”蘇珊趴在他的耳邊說，“我的海盜朋友！”
蘇珊的母親從警察的隊伍裏擠了出來，她抱著蘇珊親了很久，關心地問著她傷口的情況。然後轉向失落者，她想道謝，可感覺無論說怎樣的謝語都不夠，於是她親了他。
警察們忙碌著清理著現場，救護員把失落者擊中的女子抬進了一輛救護車，鳴著笛迅速離去。
“對了，”蘇珊的母親對失落者說，“明天蘇珊的生日派對你會來嗎？”
“我還有生日派對？”蘇珊驚喜地看著母親問。
“當然，”失落者微笑著看著蘇珊回答，“為什麽不去呢！”
“我有生日派對！”蘇珊興奮地搖晃著泰迪熊。
蘇珊把泰迪熊還給失落者，失落者摸了摸她的頭說：這是送給你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