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悍刀達摩

“不殺人?哈哈,小子,你太天真了吧。”粗狂而野性的聲音較之剛才越發的清晰起來,給人一種窒息的恐懼。

“來者何人!”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隻一問一答的間隙,葉飛已被那些“奇形怪狀”的悍匪團團圍住。而為首的竟是一個身穿僧袍的大和尚。

“小小年紀,口氣不小,死到臨頭了,還不忘給自己壯膽,”那大和尚虎背熊腰,濃眉大眼,肥厚且滿是橫肉的臉龐似被煙熏火燎過一般,黑中透紅,咧嘴便是滿口黃牙,看起來如黑羅刹一般令人生畏。“和尚?”葉飛摁住長劍,怒目圓睜,“你一個出家人,不靜心廟中吟經誦佛,怎麽能幹起這打家劫舍的營生,你……”

“少廢話!”大和尚手持一口連環大刀,與身前一橫,“原來你就是那狗賊刃天行的兒子,居然躲在武當山上都長這麽大了,老子若早知此事,何苦要等到今日,拿命來!”

話音未落,那口連環大刀以呈闊斧之勢自半空中劈將下來,力道之大,刀口之急先不說,隻那鐺鐺做響的九個連環便已經讓人膽顫心驚。

不可硬碰。葉飛彈劍出鞘,飛身而起,一個飛沙落雁躲過一劫,尚未回神,那九環大刀已緊貼著地麵橫掃而去,刀鋒之迅猛,斬得那是入土三分。

“看劍!”葉飛怎敢大意,單腳用力,一個淩空滾身,回手就是一個劍掃流雲,向那大和尚的咽喉而去。“呀!”大和尚也不是凡俗之輩,側身就地而滾,大喝一聲,“開天辟地”,竟直接一個鯉魚打挺彈向空中,刀鋒一斜再一次劈將而下,而這一勢竟是個必殺連招。

大和尚雖是身形魁梧,可武舞起這大刀來,竟如那風中飛旋的紡椎,不見人影,隻聽聞落刀之處虎虎生風,嗡嗡作響。這一個連招若隻中其一便會瞬間如刀削之麵,整個身軀被層層削斷。

這一招,力發之快,變式之異絕非常人可以預見,葉飛雖是聰慧機敏,也險些成了那刀下之鬼。逆風而襲!適才落勢未穩的葉飛不得已使了一個險招,抖劍指地將自己彈出。隻單腳落地便再次飛身而起,隻是這飛身的方向,卻是迎向那和尚。

“真武**魔!”就在這一瞬間,葉飛感知到體內真氣已將手中閉月羞光劍的靈性喚醒,就勢而為。真武**魔劍法最絕決之處在於雙手闊劍,施展開來如真武**魔之相,威風赫赫。這一劍刺得精準。

何為精準?要知道,大和尚這招“開天辟地”的刀法可謂是無懈可擊,刀勢灌頂而出,於腳尾收回,刀鋒行徑縱貫周身,加之那旋如龍卷之勢的飛速回旋,可攻可守。而葉飛這一劍,正好待那第九旋剛剛收勢,大和尚尚未回神正位之際,刺向了大和尚持刀力臂的右腋之下。

“達摩十八手!”葉飛這一劍過於刁鑽,給大和尚一個冷不防,那右臂似被電擊一般,猛地一抖,將九環大刀撒手而棄。隻在這一瞬間,他掄起左掌,扭身擊出,一股強大的氣流哢嚓間一聲炸響將葉飛連人代劍擊了個人仰馬翻。

“好功夫!”躲在遠處觀望的狼叔“大喜過望”,情不自禁的拍手叫好,可這聲音一出口,便帶了腹間一股撕裂之痛,猛地用手摁住。“葉飛被打倒了!你這是喝倒彩啊!”三兒一見狼叔這般“調皮”,竟也顧不得那麽多,一巴掌呼在狼叔腦後。

“打我?”狼叔被這冷不防的一巴掌打得火氣暴漲,剛要抬手回擊三兒,卻又因腹間劇痛,將舉到半空中的手收了回來。“你懂啥!那達摩十八手乃達摩祖師親創之神功,十八式手法在外,以形導氣,以意驅力,內外雙修。分易筋、伐骨、洗髓三關。若這三關皆過,則可成渾然金身,罡氣外放,刀槍難進。”

“刀槍不入?葉飛刺中他了,你瞎嗎?什麽刀槍不入?”三兒被狼叔這麽一訓,也是火冒三丈,沒給狼叔好的。“那大和尚可是瞬間變化而出的掌法,先不說聚氣凝神,化氣成勢,就這一瞬間的移行出掌都足以讓人歎為觀止。好掌法!好功夫!”

這爺倆吵的正歡,那邊葉飛和大和尚也沒閑著。

大和尚一見葉飛栽倒,探出左臂就要去拾那九環大刀。不想那葉飛,立劍穿地,將半跪的身子一支,掄臂便擊出一記破空掌。這一掌雖氣息不穩,可擊飛那把九環大刀已綽綽有餘。這破空掌,自昨日前夜在激戰刑天時悟出其中玄妙之後,如今葉飛使得可是得心應手。指哪打哪。

“呀!小子,有兩下嘛。”大和尚出手抓空,不由得再一驚,掃眼看向葉飛,剛要提氣出掌,猛然被葉飛喝住,“且慢!”這絕對不是葉飛的緩兵之計,他手中有劍,且未受傷,若再敵這大和尚十幾二十幾個回合也不在話下。可他這時喝止又是何意。

“休要廢話!”大和尚不等葉飛細說,提氣便要出掌。“大和尚!”葉飛抬步上前,竟棄劍於不顧,“出家人應以慈悲為懷,你雖然已不是佛門中人,但也曾受過晨鍾暮鼓的戒律清規,你今日若要存心殺我,那我便成全了你。”

葉飛毫無懼色,說話間已離那大和尚幾步之遙,倘若大和尚此時出手,葉飛必身首異處,命喪黃泉,可是,大和尚並沒有,他因葉飛這一席話,“困惑”了殺心。

“不怕死?哈,好樣的,”大和尚稍稍一正身,收回了氣力,“照理說,我已受傷,而你氣力正旺,且手中有劍,本可以借機殺了我。不成想你會這樣說,也罷,聽你嘮叨幾句。”

葉飛見大和尚已心無芥蒂便更是成竹在胸,抱拳行禮,“前輩。”葉飛這般姿態更讓大和尚摸不著頭腦。“前輩,身為江湖中人,為了殺人而殺人,那可曾想過,為什麽要殺人?”

“荒唐,貓吃不吃老鼠是貓的事情,與你何幹。再者說,人的惡,連佛都渡不了,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子還想做回神仙不成?”

“前輩所言極是,這裏不是仙境,更沒有神仙。這裏是你我共存的同一個人間。你沒有超脫六道輪回,我更沒有羽化飛渡,那我們為什麽要在這塊與世無爭的疆土之上鷸蚌相爭。”

“奶奶的,以為你小子能說個什麽道理。鬧了半天還不是廢話。心中無恨則天下無恨,心中無敵則天下無敵。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你的心便是你的世界,你產生的所有想法都是外部世界灌輸滲透的……”

“夠啦!佛前一跪,幾度春秋。佛?佛不貪財?那為何還要受世人供奉;佛不虛榮?那為何要世人叩拜。眾生祈福,求去災禍。佛卻說,命中注定,天意不可違!”沒等葉飛說完,大和尚便厲聲喝斷。

“佛天天歌功頌德普度眾生,可又見真正渡化了誰。亂世之秋,佛門一閉,不問世事。盛世太平,又普度眾生度化世人。處處宣揚因果輪回,積德行善,眾生平等。既然眾生平等,又為何還分菩薩、比丘、護法三六九等?”

聽大和尚如此說來,葉飛心中暗喜,果不其然,這大和尚定是與寺中方丈主持起了衝突才會遊曆此處落草為寇。

“照此說來,那前輩對我痛下殺手就更不應該。”瞅準大和尚話音剛落,葉飛便插進話來,“其一,我與前輩無冤無仇,無恨無掛,其二,晚輩今日出手實屬無奈。”

“可你是那刃天行的兒子!”大和尚雖緊跟著反駁一句,但語氣較之前已鬆動了許多。

“何以為證?”葉飛越說底氣越足,“那刃天行是何許人我尚且不知,更別說,受其恩惠,得其福茵。即便我與那刃天行實為生身父子又如何!他的涅已以命相抵。而我與前輩之間也要因那無根之恨,重燃殺戮嗎?”

“你切莫口舌如簧……”“這一路之上,但凡在江湖中有點名號的,都欲殺我而後快,那我敢問前輩,倘若我今日手刃你的首級,日後可有替你尋仇之人?”沒等大和尚出言反駁,葉飛便懟了回去。

“沒有。”“既然如此,那自刃天行屠門之後,可有人自稱刃天行嫡係找你尋仇?”“沒有。可你……”“那好,他是他,我是我,今日得罪前輩之處,還望海涵。”葉飛一抱拳轉身便走,眨眼間還劍入鞘。

這一通劈裏啪啦蹦豆般的言辭說得大和尚不知再作何爭辯。隻無所適從的看著葉飛。而那葉飛麻利收拾完,再次走近大和尚,“前輩,實不相瞞,自煙雨樓方向已有一隊官軍殺來,你可知道?”

“風影樓主已經通知。”大和尚依舊不明就裏,“那又怎樣,他們還能屠戮了我等不成?昨夜,風無痕已將舊部全部遣散,我這裏就來了不少。我這裏峽陡林密……”

“前輩,絕非屠戮那麽簡單,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早些逃命吧,晚輩告辭。”葉飛一抱拳,揚長而去,根本沒有顧及遠處的狼叔和三兒。那圈形態各異的悍匪見此,不知所以然,又未聽到大和尚發話喝止,隻得敞開一道口子放葉飛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