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蟾峽

“不妨說來聽聽,”青龍道長笑意寒光,進到葉飛跟前,踢了臨淵一腳,“還不快滾。”

說罷,便抬手去碰葉飛,不成想,那手與薄霧金光觸碰的一刹那,竟陡然間被吸附上去。青龍道長一驚,忙回縮那隻手臂,可哪有那等好事,頃刻間,一股氣流自青龍道長的體內竄出,如虹吸之流,注入“懸空之卵”。

“不好!”李逸軒道長大喝一聲,縱身飛起,一個淩雲飛渡連環腳踢向青龍道長,而那青龍道長此時早已麵如死灰,六神無主。隻可惜,李逸軒道長將這淩雲飛渡的腳法使得爐火純青卻依然未能撼動青龍道長半步。見此狀,眾人皆慌。

“還等什麽!速速救人!”心月狐道長麵露懼色,厲聲喝向自始至終不慌不忙的胭脂雪。

隻見那妮子,極不情願的白了父親一眼,提劍走到近前,將蘭花玉手懸於“金卵”之上,一擺手,無聲間便劃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鮮紅的血,滴落下來,墜向那薄霧金光。

“啪”得一聲,那“金卵”似被鈍器淩空擊碎,瞬間四散無蹤,而那聲音則是葉飛落地的聲響。

再看那葉飛,落地之後未有絲毫痛感,反倒如大夢蘇醒,大口哈欠間睜開朦朧雙眼,見眾人合圍而立,略有羞愧的懶懶站起身,而那依然尚在的木枷卻似其手中玩物般,在葉飛一個慵懶的抻腰間,碎冰般脫了去。這一幕,又讓眾人詐驚不已。

而那青龍道長,現已如抽筋斷骨般癱軟在地,氣息短促,上下不接。原本垂如懸瀑的銀須,此刻看來無異於雜草一撮。

“這咋啦?”葉飛似是忘了剛才所有的一切,一臉疑惑的看向青龍道長,其間還不忘,瞥上師父李逸軒道長一眼。說罷便要彎身去扶青龍道長。

“妖孽,躲開。”青龍道長無力呻吟,確是怕了葉飛一般,見其接近自己,拚盡全力向後挪著身子。

葉飛本就對其愛答不理,適才無非是習慣性裝裝樣子,聽青龍道長這麽一說,歡脫的跳開身子,回眸之際正好與胭脂雪相向而視,心中陡然間熱浪翻滾,說不出的歡愉之感。

而胭脂雪此刻正將劃破的手指探於櫻桃小口之中吮吸,被葉飛這一看,竟頓生羞愧,扭身背了過去。

葉飛哪見過這般婀娜多姿的嬌態,不覺間又失了心智,目光呆直,急奔胭脂雪而去。口中竟尚在囈語,“多大的人了,還吃手指,羞不羞啊你。”突然間,於半空中飛來一掌,重重拍在葉飛後頸之上,“醒醒!”

這一掌猶如驚雷,震得葉飛渾身一顫,這才回過神來,像是記起些適才的情形,連忙惴惴不安地跪倒在李逸軒道長跟前,雙手掩麵,嗚嗚作響。

“別裝啦,”李逸軒道長見狀,語氣中透出難掩的竊喜之音,“還不先謝過心月狐道長,若不是他將你打醒,你莫是要幹出什麽破格的事情。”

於是葉飛從李逸軒道長跟前爬到心月狐道長跟前,當當當三聲叩響,大聲說了句,謝師伯再造之恩,便又爬回李逸軒道長跟前。“先滾到一邊,你的帳,一會兒再算。”

李逸軒道長說完,便同心月狐道長來到青龍道長跟前,扶住其雙臂行氣診脈,費了些氣力才讓青龍道長的臉色浮上少許淺紅,便讓人送會居所,臨行前萬般叮囑隨從,切不可將今日之事對外透露半點風聲,後又將當場的道眾聚攏跟前,言明利弊,這才將眾人遣散。

忙完這些,餘下的六位道長隻合計了不多時,便定下讓葉飛於金蟾峽閉關思過的懲戒之法,並強調說,出關之日,介時而定。

回到住所,葉飛草草收拾些小物件,便要向金蟾峽而去,卻被匆匆趕來的李逸軒道長攔住了去路。

“師父,徒兒又給你闖禍了,這次閉關定當……”葉飛自覺愧對師父,見李逸軒道長前來關照,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卻不想,話說一半被李逸軒道長攔了下來。

“這些都是後話了,但有一事,我必須事先跟你講明,”李逸軒道長隨葉飛進到屋裏,落座下來,“你的身世,我已經向另外六派道長交代過了,但你所不知的是,在你的體內還遊弋著一股玄冥之氣,這氣與十二金鑾靈獸有關,而且……”

“等會兒師傅,”葉飛抬手輕扶了李逸軒道長的手臂一下,又趕忙縮了回去,“我的身世?怎麽從沒聽您提起過呢?您不是說,我是您當年從偷兒的人手裏買下啦的嗎?說當時看我可憐之類的,那我是什麽身世啊師父?”

“唉,”被葉飛這麽一問,李逸軒道長不由的長歎一聲,“你這麽傻裏傻氣的,還是不知道的好。”

“哦,那您剛才說什麽玄冥之氣,還有什麽什麽呃,十二金鑾靈獸,那又是怎麽回事?”葉飛這些年,可是李逸軒道長說什麽自己就答應什麽,從來不多問,當然,也從來沒往心裏去。因為有些事,他可是心知肚明的。

聽葉飛這麽一問,李逸軒道長心中反倒有些歡喜,微微笑道,“你那天私闖萱雲閣,沒有了解到這些?”

“沒有啊,我隻是去翻翻那裏邊有沒有關於男女雙修之類的功法,”葉飛說到此處,雙眼放光。

“混賬!你認得多少字就敢去翻看那些古籍聖典?你可知……”見葉飛這般德性,李逸軒道長不免再生怨氣。

可未曾等他訓斥完,葉飛便插進話來,“是啊,我才認得幾個字?我是去看看有沒有帶圖的那種,哈哈,師父太高看徒兒了,哈哈哈……”

這般玩世不恭的習氣如同一瓢冷水,一滴不剩的澆到李逸軒道長心頭,氣得他猛地站起身來,便要奪門而去。

那葉飛心活神靈,一見師父不悅,便知道又是自己不對,先一步跳到李逸軒道長身前,撲通跪倒在地,“師父,徒兒錯了,這次真得知道錯了。”

“又知道錯了,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你會知道錯在哪兒了嗎?”李逸軒道長簡直哭笑不得,又氣又恨,這手上的拂塵抖得跟雞毛撣子一般,卻又打心底裏可憐這小子,便一忍再忍,長歎一聲,厲聲喝道,“那你倒是給為師說說,錯兒,到底在哪兒?”

李逸軒道長說完,隻等葉飛誠心懺悔,便一屁股重重坐到椅子上等。可等了半天,葉飛還是跪在門前,既不言語,也不湊近,便再喝一聲,“快說!錯兒,到底在哪兒!”

葉飛不忍師父這般大發雷霆,從門口一直跪著爬進來,低頭細語道,“師父,您老人家能不能先告訴我,錯兒,是誰。然後我再去打聽他在哪兒?”

“給我滾!現在就滾!滾到金蟾峽那個蛤蟆洞裏,一輩子別出來!”李逸軒道長暴跳如雷,一蹦三尺高,直接將滿屋子唯一一塊墊在凳子跟前的石板跺了個稀碎,一抖拂塵,甩袖而去。

直至再也看不到李逸軒道長的影子,葉飛才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喃喃自語道,“你都玩我這麽些年了,我才玩你一次。看看你這修為,難怪隻能是代理主事,沒城府。”起身,便向金蟾峽而去。

金蟾峽,位於武當山西南腹地,比鄰銀夢湖,峽穀之中奇特的山、岩、石、水自成一派,這裏潭池、跌水、瀑布、甘泉隨處可見,更有各類奇珍異獸,最為奇特的便是那栩栩如生的天然岩石群,金蟾迎賓、金蟾望月、金蟾合歡,每一處都讓人歎為觀止。

而那所謂的金蟾洞,確是為了困頓那些不服管教的武當弟子而人為設立的軟禁室。那洞隻能容下一人,而且還需是打坐之形。可想而知,受困於此之徒,若不能神遊於這妙趣橫生的自然之境,將要經曆一段怎樣的痛苦修行。

緊趕慢趕,葉飛花了約一日的腳程才到達金蟾洞,這時淨空已露破曉之色,原來這家夥竟連夜而行,隻是為了早些離了師父的眼,不忍再惹其生氣。稍作歇息,葉飛便盤於洞中開始打坐。不多時,日頭就照射過來,那光芒似金針在背,紮得他難言其痛。

可想起師父為自己丹心竭慮,葉飛便忍了下去,少頃便淡漠了這感覺。入定之後,體內漸漸升騰起一股聚神之氣,定力越深,這感覺越強烈,葉飛陡然間擊出一掌,驚愕的發現,這看似無傷痛癢的一掌竟在石壁之上烙下一個囫圇的掌印。之後,便更加用心。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入定了多少天,收了功,起身遊**在這曼妙絕倫的山水之間,不經意間踮起幾步,竟發現自己身輕如燕,便歡脫起來,飛身疾步,不多時,便到了銀夢湖。

他佇立湖畔,極目遠眺,清風徐徐,微波粼粼,濕漉漉的氣息似一雙少女細軟綿柔的手,輕佻的撫摸著他的臉頰。

忽然,自那湖麵目所不及之處,飛來一股清流,如蛟龍探海般魚貫而下,而那落點竟是自己腳下。

葉飛一驚,踏空而起,一個翻身閃出幾丈有餘。可那蛟龍卻似認準了自己,於湖麵之上擦身而起,向他麵門直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