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永遠有多遠，我們能走多久？
“蘇若，我們上午去逛街吧，下午我送你去車站。”“好啊，我正好想去剪頭發。”“你要剪短嗎？”“嗯，想嚐試一下短發。”
“鄭安的電話。”沈妍拿起手機示意蘇若。“你們在哪？”“中央商場。”“那我們馬上過來。”
“在這。”沈妍朝著鄭安和北辰招手。“大老遠的都能聽清你的聲音，不愧是大嗓門。”鄭安笑嘻嘻地走過來。
蘇若看見沈妍明顯遲滯了一下，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玩笑著回應他，可是鄭安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她的反常。
“等下你們準備去哪？”“蘇若想要去剪頭發。”“你挺適合長發的。”北辰看著蘇若，有些可惜的樣子。
“那我們先去逛逛吧。”蘇若走在後麵摸了摸頭發，看著玻璃裏的自己笑了，“合適嗎？”
“你在幹嘛？快點。”沈妍回過頭來叫她。“好。”蘇若笑著跑上去挽住了她的胳膊。
“你們中午想吃什麽？”“你請客？”鄭安無時無刻不想著敲詐北辰。
“我請客。”他一口答應倒使得鄭安有些意外，下一秒卻又賤兮兮地笑，用胳膊肘抵了抵北辰的肩窩，又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蘇若一眼，在北辰耳邊悄聲說：“今天可真是沾了某人的光啊。”“你再多說一句，就不帶你了。”“我開玩笑的。”鄭安急急忙忙追上他，自然地搭上他肩膀。
“這兩人又在吵什麽？”“誰知道呢。”沈妍看著鄭安的背影苦笑，“你可能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事吧。”
“我們吃川菜唄，這家很好吃。”等到她倆跟上，鄭安指著一家人超多的店鋪建議。
“不行。”北辰一口否決。“為什麽？”他回頭看了一眼蘇若，“我不吃辣。”“見鬼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吃辣？”“吃膩了不行？”“好好，你請客你說了算。”蘇若在他們身後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偷偷抿嘴笑了。
“那接下來去完理發店，蘇若就該去車站了。”“嗯，我不想去理發店了。”蘇若用紙巾擦了擦嘴，拿起橙汁，“突然覺得長發也挺好的。”
“剛剛不還說想嚐試一下短發。”沈妍一臉疑惑。“那就不去了。”北辰在一旁看著她笑，蘇若有些別扭地理了理頭發，側過身的瞬間嘴角卻還是忍不住上揚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那今天就隻有你自己一個人回去了，等成績出來我會再去清源。”北辰把包遞給蘇若，“到家之後給我發信息。”“好。”蘇若點頭。
“下次見麵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沈妍突如其來的矯情倒是讓鄭安有些驚訝，“寒暑假都可以一起約啊，有什麽關係？還可以去不同的城市串門多好，現在網絡這麽發達，天天視頻也不是不可以。”鄭安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沈妍這幾天積聚下來的怒火再也無法抑製，“你懂個屁！”她的聲音很大，還帶著怒氣，頓時使得大家都愣在了原地，自己的臉也慢慢紅了起來，迅速背轉身，“我先回去了。”
“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去道歉。”蘇若推了推鄭安，“我說錯什麽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卻還是邁出腳步追了上去。
“雖然我不清楚為什麽，但如果惹你生氣了，我在這裏道歉。”鄭安追上沈妍，鄭重其事地說。“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有病。”沈妍很討厭這樣的自己，這不是她的風格，可就是沒來由地不爽。“別跟著我，讓我一個人待著。”鄭安愣了一下，卻依舊跟在她身後。
“不是讓你別跟著我！聽不見嗎？”沈妍走出幾步之後回頭發現他還在，忍不住衝他吼了起來。鄭安被嚇到了，停在原地不再挪動腳步。
等到了拐角，沈妍回頭再沒看見他的身影，突然感到有些委屈，蹲下身來埋頭小聲地啜泣，哭著哭著就什麽都不顧了，幹脆大聲地嚎叫起來，“老娘今天就是難受。”
“你哭起來好醜。”看著遞過來的紙巾，沈妍愣了一下，沒有理會他，直接用袖子蹭幹了眼淚，“關你屁事！”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喂，你到底是鬧哪樣？”鄭安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了回來，力氣太大以至於有些疼。沈妍皺著眉回答，“我心情不好可以吧，我發瘋可以吧？你不用管我。”
“我不管你，讓你在這哭得跟鬼一樣，影響市容市貌？”他鬆開了沈妍的胳膊，神情變得嚴肅。“那也和你沒關係！”等了很久沒有得到回應，沈妍回過頭來看他。
“我從來沒覺得大連和上海的距離會改變什麽。”鄭安拉過她的手覆在自己胸前，“你相信我嗎？”看著難得認真的他，語氣裏的溫柔終於讓沈妍平靜下來，紅著臉小聲說：“我跟你去上海。”因為一直都隻是想要一個去上海的理由啊。
“你哭起來真的好醜。”“滾！”沈妍像往常一樣笑得非常大聲，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帶著最美的心情。
回到家的蘇若沒再出門，漫長的等待時間讓她越來越煩躁，一直不敢估分的她終於在成績出來的前一天晚上打開了電腦。
然而自己當初填寫的答案早已忘卻，原來記憶是如此的短暫。癱坐在電腦前，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答案和解析，蘇若的腦海裏變得更加雜亂，起身來到窗前吹風。
“你今晚會等到淩晨查成績嗎？”蘇若給北辰編輯了一條信息，想了想卻又刪了，倒在**，把手機扔到一旁苦笑。“他不會如此在意成績的，因為自信，所以無懼。”翻了身蜷縮成一團望著天花板發呆。
“睡了嗎？”微信提示音響起，蘇若抓過手機，是北辰的消息，盯著屏幕看了許久，“嗯，睡了。”“那晚安。”“晚安。”
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原諒我還沒做好第一時間和你分享成績的準備。”蘇若關了手機，閉著眼躺在**等待最後的宣判。
北辰來到窗前，撥開窗簾抬頭看向那朦朧的月光，他的心裏何嚐不擔心未來？各奔天涯的結果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皺著眉頭背過身來斜靠在牆上，“晚安，好夢。”
還有十分鍾，蘇若爬下床打開了電腦，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心裏卻逐漸變得平靜，“該來的總會來。”
北辰也坐在電腦前等待著，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希望自己考不上清華，這樣，或許更好。
很高的分數，北辰的考運一直很好，關了電腦卻沒有移動身體，仰頭靠在椅子上放空，“所以，你的結果如何？”
蘇若輸好準考證號，卻一直不敢點擊確認，深吸一口氣，輕輕點擊鼠標，映入眼簾的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嚴格地說比想象中要好那麽一點。
“這算什麽？”蘇若屈腿坐到地板上，將頭斜靠在床邊。這分數可以上清華，卻去不了建築。“為什麽要給我選擇的餘地？我寧願根本上不了清華。”
在地板上坐了好久好久，這個夜晚安靜得可怕。去清華意味著不用和北辰分開，可建築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或許以前的自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清華吧，可是現在好像沒辦法再如此任性了。
蘇若趴到**，把頭深深地埋進枕頭裏，“如果是你，會如何選擇？”
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北辰就醒了，做了個不太好的夢，爬起來套上拖鞋走出臥室倒了杯水喝。
仰頭灌到嘴裏才發現昨晚飲水機的製冷竟然沒關，緊鎖著眉頭放下了杯子，來到窗前。小區裏已經有人在跑步，抬手看了一眼時間，不到六點。
無聊地在房間裏踱步，有些心神不寧，隔幾秒看一次時間，終於換上跑鞋下了樓。
“為什麽會做這種夢？”北辰腦海裏出現夢中蘇若背對著自己哭泣的樣子，心疼的感覺如此真實，仿佛他們再一次要麵臨分別，這一次他沒有抓住她，好遠好遠，以至於模糊了雙眼。
回到家已經七點，吃過早飯北辰給蘇若發了微信消息，卻遲遲沒有得到回複，焦急的等待之後撥通了電話，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已關機。
“媽，我去一趟清源。”北辰抓起包就準備出門。“怎麽這麽急？”“有點事要處理。”
蘇若醒來已經八點，揉了揉有些脹痛的腦袋，紅腫著雙眼洗了臉。
敲門聲響起，是冉倩。“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來看看你。”
“結果怎麽樣？”短暫的沉默之後蘇若終是開了口。
“正常發揮，想去的學校沒什麽大問題，你呢？”
“我。”蘇若有些遲疑，起身給冉倩加了水，“能上清華。”“那不是應該開心嗎？怎麽這麽沮喪？”“可是去不了建築。”蘇若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頹廢。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冉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擠不出一個字，最後也隻輕輕歎息了一聲。
“看吧，我也覺得有點麻煩。”看著冉倩一臉嚴肅的樣子蘇若倒輕鬆了許多，玩笑著說，“我媽的建議是去清華，畢竟它的知名度和各種硬軟件設施都可以給我提供不錯的平台，至於專業”蘇若嘴角的笑意終是消失不見，“她說沒那麽重要，學什麽都是學，如果實在感興趣，到時候可以自學。”
“那你自己呢？”“我啊，我不知道。”蘇若笑，“或許去清華也不錯，就像我媽說的那樣，學什麽不是學。”說這話的時候蘇若差點哭了出來，卻咬牙忍住了，有誰知道心中那個夢想對自己的分量，就算笑著說出口也不是能輕易放棄的存在。
“其實我覺得也有道理，畢竟清華是多少人想去卻去不了的地方，有時候學校真的比專業更重要。”冉倩說出這話的時候，蘇若愣住了，卻馬上笑了起來，“是啊，多少人想去卻去不了。”
隻是她垂下的大拇指死死地掐住自己的食指，指甲深深地陷了進去，留下轉瞬即逝的印記。
“冉倩，中午在這吃飯吧。”“好啊，謝謝阿姨。”蘇母從廚房裏端來一盤水果，“看吧，大家都覺得你應該去清華。”蘇若僵硬地咧嘴笑，迅速垂下頭抓起一顆提子塞進了嘴裏。
“這樣我們就又能去同一座城市了。”冉倩興奮起來，“我想學法律，以後做一名律師。”“嗯，好。”蘇若淺笑，卻心不在焉。
等冉倩離開，蘇若又將自己鎖在了房間，躺在**看著窗花板，“或許這樣真的很好。”那個瞬間腦海裏浮現出北辰的樣子，“至少這樣我能繼續待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