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我們說好要一起看星星
突然抓起床頭的手機，恍惚了一上午，竟然忘了開機。來自北辰的兩通未接電話，以及一條微信和短信。
“媽，我有事出門一趟。”蘇母剛從房間裏探出頭來，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見關門的聲音，“這孩子火急火燎的要去幹什麽！”
跑下樓抬手發現已經下午三點，北辰早上九點最後的短息說他在樓下等自己，不知道還在不在。
著急地往門外跑，卻突然意識到上次北辰送自己回來時走的是後門，轉而倒過來朝反方向跑去。
呼吸越來越急促，直到看見那倚靠在門前的熟悉背影，終於莫名安下心來，卻又從心底產生了深深的自責感。放慢了步伐，理了理頭發，平複了呼吸，一步一步來到他身邊。
“北辰。”蘇若小聲喚他，見他轉過身來衝著自己笑，那個瞬間蘇若非常想哭，卻努力抬頭看向遠方的天空，生生地把眼淚咽了回去。
“你怎麽這麽傻，竟然真的一直在這等著。”“怕你出來找不到我偷偷地哭，你知不知道我最煩你哭了？”北辰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可是我更怕看你忍著不哭的樣子，所以我現在在這，難受的話就別強迫自己。”北辰寵溺而悲傷地笑。
蘇若看向那朝自己張開來的懷抱，帶著眼淚笑著撲了上去，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溫暖的懷抱，積聚了一天的委屈終於不用再忍耐，在他的懷裏大聲地盡情哭泣。
北辰沒有環抱住她，隻是保持著張開手的姿勢。借你一個懷抱，但是不會讓你感到壓力，等到有一天我能夠光明正大地將你擁入懷中，一定緊緊抱住你。
感受到胸腔被眼淚浸濕的溫度，北辰收回右手來摸了摸她的頭發，“別怕，我在，一直都在。”
哭完之後蘇若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看他，背過身擦幹了眼淚，紅著眼睛像平日一樣威脅他，“不許說我醜！不許嘲笑我！”“我怎麽敢。”
“對了，你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去我們這邊的小吃街。”蘇若走到他前麵。“好啊，你請客嗎？”北辰跟了上去，依舊和她並排走。“我請客你付錢怎麽樣？”蘇若笑。“一毛不拔。”“被你看穿了。”蘇若終於恢複了往常的活力，笑聲依舊爽朗，北辰用餘光瞥她，眉頭終於慢慢舒展開來。
“北辰，我考上清華了。”蘇若衝他笑，“真的？”北辰先是驚喜，卻馬上意識到事情不可能這麽簡單，既然結果是滿意的，哪來難過的理由？
“能上建築嗎？”北辰放下筷子看她。蘇若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也沒有回答，隻是裝作沒聽見一樣往嘴裏塞著東西。
“蘇若。”等了許久沒有回答，北辰喚她名字，語氣有些沉重，於是她不再咀嚼，輕輕搖了搖頭。
“你。”北辰的眉頭再次鎖緊。“沒事，我也不一定要學建築啊，我可以學其他的，也是一樣的。其實我沒有那麽喜歡建築，都是小孩子隨便說著玩玩的。”蘇若抬起頭來對著他燦爛地笑。
北辰就這樣盯著她的眼睛不說話，蘇若覺得再一秒就要被看穿，慌忙低下頭繼續吃東西。
“蘇若。”北辰移開了她麵前的碗，“你想清楚了？”看著北辰嚴肅的表情，蘇若不知所措，這一刻好像什麽都騙不了他，“我，不知道，他們都說這樣是最好的。”
“我不想知道別人的看法，我隻想知道你怎麽想。”“我，我能怎麽想？”蘇若笑，端過旁邊的碗想要繼續吃，“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蘇若！”北辰明顯是有些生氣了。
蘇若放下筷子，抬起頭來看著他，一字一字緩緩地說，“那你想得到怎樣的答案？”北辰愣住沒再說話。
蘇若苦笑，“對我來說學校和專業的選擇從來就不是致命的，你，不懂嗎？”
北辰繼續呆愣著不知道如何是好。
“算了，我先回去了。”蘇若起身，座椅劃過地板的刺耳聲讓她更加心煩。
直到蘇若結完賬走出店鋪北辰才緩過神來，想要起身，卻無力地癱坐在座椅上無法動彈，“我怎麽不懂，我何嚐不怕與你分離？”
蘇若時不時拿過手機查看，連續兩天安靜的消息框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仿佛整個世界突然變得異常安靜。以前的自己明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有所期待？
打開電視漫無目的地瀏覽，沒什麽好看的，索性關了它靠在沙發上眯著眼。
微信消息突然響起，蘇若一把抓過桌上的手機，是北辰的消息，臉上終於起了笑意。
點開消息框，是一條關於學校的分享，上麵介紹了南京的A大，它的建築學院是不比清華差的存在，雖然蘇若未曾聽說過這所學校，可是在介紹中可以看出是一所非常好的工科類大學。
“你這是什麽意思？”蘇若緊緊抓住手機喃喃，“如果你終究不能和我在一起，那麽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她沒有回複消息，癱坐在沙發上。
“媽，關於誌願的填寫，我有話想跟你說。”北辰從臥室裏出來，母親正在客廳看書。
“你說。”她放下手中的書，笑著示意北辰坐到自己旁邊，“你的分數上清華的計算機是完全沒問題的。你想要什麽畢業禮物？我給你爸打過電話，他說會給你買一台高配置的好電腦，畢竟是要學計算機的人。”
北辰看著她一臉的笑意，咬牙握緊了拳頭，表情非常嚴肅地說：“我不想去清華。”
“什麽？”母親顯然是沒想到兒子會說出這種話，迅速直起身一臉嚴肅地看著北辰。
“你聽我說完。”北辰深吸一口氣，“無論在哪所大學，我都會認真學習。計算機是我的夢想，但清華不是。”
“那你要去哪裏？”“南京的A大，是一所很好的工科大學，它的計算機專業也是排在全國第三的位置。”
“給我一個理由。”過了許久北辰回答，“對我而言有比清華更重要的東西。”“為了那個讓你轉去清源的人？”麵對母親的直接，北辰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北辰，你要知道當初我沒有反對你，是因為我相信憑你的實力在哪裏都可以考一所好大學，可是現在你告訴我要為了她放棄清華，這不可能，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為自己的未來考慮。”
“現在和當初沒有什麽不同。”北辰絲毫沒有退步，“我希望你能像當初一樣相信我。”“這不一樣。”“對我而言就是一樣的。”北辰低頭，“媽，這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你的意思現在隻是來通知我？”北辰默認。
“我說了不同意！”她強忍的怒氣終於釋放出來，站起身來往臥室走，“你自己去找你爸說。”
這是記憶中母親第一次發如此大的火，北辰看著她的背影，仰頭癱在座位上，煎熬的內心並不好受。
“爸。”北辰回到臥室終於撥通了父親的電話。“你媽已經跟我說了。”電話那頭是久久的沉默，“你也不小了，這種事可以自己拿主意，隻是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後悔，你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絕對不會後悔。”北辰的眼神堅定而明亮。
“那我支持你，我會勸勸你媽的。你也要諒解她，畢竟清華的名聲擺在那裏，哪個父母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去最好的大學？”“我知道，爸，謝謝你。”掛斷電話之後，北辰躺在**，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會傷母親的心，可這也是自己好不容易作出的選擇。更何況，在A大，他依然可以比清華的學生優秀，他有那個自信也有那個覺悟。
敲門聲響起，北辰從**彈起來，打開門母親出現在麵前，微紅的眼睛讓他的內心突然一陣揪疼，跟在她身後來到客廳。
“跟我說說A大的具體情況。”“嗯，我查閱了很多相關資料。它的院士數量很多，也有很多重點實驗室……”媽媽在一旁看似認真地聽著，卻依然不滿意。
“你真的決定了，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嗯。”北辰幹脆而爽快地回答，“媽，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也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那好吧，現在就把誌願填了。”媽媽突然改變的態度讓北辰又驚又喜，“我媽果然最通情達理。”母親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北辰趕快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母親站在北辰身後看著他一步步登錄網站，輸好密碼，“你真的確定嗎？”“嗯。”北辰有些無奈，“媽，我真的真的決定好了。”“好吧。”她不再說什麽，就站在他背後，看著他填寫了A大的計算機係，就隻填了這一個誌願，真是任性。
北辰本想要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蘇若，想了想還是當麵給她一個驚喜，卻又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刺激母親，於是捱到第二天早上才向她提出去清源，她意料之外地爽快答應了。
坐在去往蘇若家的公交車上，北辰掩飾不住的開心，看著窗外的車輛和行人來來往往，他在座位上小聲哼著歌。
今天的天氣可真好。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蘇若本不想理他，卻無法控製自己接聽他的電話。
“喂。”冷淡的語氣，“我在你家樓下。”“怎麽突然過來了？”“有事想要告訴你。”蘇若放下手機，跑下樓，“能去你家坐坐嗎？”“嗯。”蘇若麵無表情地走在前麵帶路，開了門，換鞋進屋。
“你家沒人？”“嗯，都上班去了。”“我還沒吃早飯，有什麽吃的嗎？”“額，家裏有餛飩，我媽早上剛包的，你要吃嗎？”“好啊，你會煮嗎？”“這個很簡單吧，那你先看電視。”蘇若給他倒了一杯水之後便進到廚房。
記得媽媽告訴過自己，餛飩隻要浮起來，肉餡變得鼓鼓的就可以吃了。不過調料應該放多少，蘇若不太有底，拿出調味盒，加了一勺鹽進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於是想了想又加了一整勺，自言自語道：“這下應該夠了。”
“湊合點吃吧，第一次自己煮餛飩。”蘇若把碗端到他麵前，語氣依舊冷冷的。
北辰夾起一塊放到嘴裏，咀嚼起來。“怎麽樣？”蘇若對自己的第一份作品還是非常期待的。“嗯，好吃。”北辰讚不絕口，蘇若聽見這話終於笑了起來，不過又覺得此時坐在他身邊有些小尷尬，跑進洗手間梳頭發去了。
等她走後，北辰喝了一大口水，偷偷吐槽，“好像鹽不要錢似的。”卻也樂開了花，“是第一次煮嗎？那我挺幸運的。”
等蘇若磨磨蹭蹭地出來，北辰已經吃完自己在洗碗，看著他在廚房轉來轉去找東西的樣子，蘇若靠在牆邊笑，“你也是第一次洗碗吧。”“嗯，哈哈。”北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
“所以，你找我什麽事？”“你看見我昨天發給你的學校了嗎？”“看見了。”“怎麽樣？”“挺好啊，挺適合我的。”蘇若將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可是你讓我去我就得去啊？”蘇若的語氣變得不太友好。
北辰愣了愣，擦幹手轉過頭來看著她笑了，“我是邀請你和我一起去。”
“什麽！”蘇若有些慌亂，放下抱在胸前的手乖乖站好。“就是你聽到的那樣。”北辰看著她寵溺地笑，走進客廳坐好。“你別開這種玩笑。”“我是認真的，誌願已經填好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蘇若低著頭，聲音裏帶著哭腔。“你哭什麽？”北辰也有些慌了，“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而且我們約好一起看星星的。”
蘇若揉了揉眼睛抬起頭來看著他笑了，我以為你會丟下我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