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有些人錯過就是錯過了
“蘇若，有人找。”看見程殊彥出現在門口的那個瞬間，蘇若連忙起身，她從下課開始就在座位上有些不安地等待著，“方月，我們走吧。”“好。”
路過北辰他們班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蘇若下意識地朝裏麵看了一眼，“不用看了，我中午跟他說過我們要去吃飯，讓他自己回去了。”方月的語氣裏明顯帶著笑意。
“你告訴他了？”蘇若突然有些局促，“對啊，你自己說的不就是和初中同學吃個飯？”方月的反問讓蘇若變得有些慌張。的確自己並沒有做什麽不好的事，不對，自己和誰去吃飯與北辰有關係嗎？他，又會在意嗎？
“這是程殊彥女朋友和她閨蜜。”吳傑向蘇若介紹等在樓下的兩個女生。
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蘇若遠比想象中平靜，笑著和她們打了招呼。程殊彥帶著兩個女生走在前麵，囑咐吳傑帶著蘇若她們。
看著程殊彥和兩個女生打鬧，蘇若在想到底哪一個是他女朋友呢？方月看了看蘇若，又看了看前麵的兩個女生，悄悄地趴在蘇若耳邊說：“她倆都沒你好看。”聽見這話，蘇若大聲地笑了起來，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之後又慌忙捂住嘴，程殊彥回過頭看見她和往常一樣不顧形象地笑著，心裏始終是有觸動的，迅速收回視線轉過頭。
好像很久沒有見你笑得如此開心。
“人都來齊了，可以開始吃了。”蘇若看了看周圍的人，除了那兩個女生，隻剩下自己和方月兩個女孩，其他的全是程殊彥在初中的好哥們，蘇若和他們不是很熟。其實，除了程殊彥，他和班裏的男生都不是很熟。畢竟那時的自己眼裏隻有他，蘇若想到這裏覺得有些好笑，夾了麵前的菜埋頭送到嘴裏。
程殊彥坐在蘇若的對麵，這下知道誰是他女朋友了，因為他正寵溺地給她夾菜。蘇若愣了一會神，突然覺得很多東西都變得明了，手覆在胸口上，沒有太大的波動，嘴角上揚，這樣甚好。
“對了，你們知道二班的北辰吧？”吃飯中間有一人提到北辰的名字，蘇若突然繃緊了弦直直地坐著，程殊彥用餘光瞥了蘇若一眼，顯然是注意到了她表情的細微變化。
“知道，怎麽了？”程殊彥說著繼續往女友碗裏夾菜，“夠了，你自己也吃。”女友看著快要滿出來的菜依然甜甜地衝他笑。
“不好意思。”程殊彥這才注意到她的碗早被自己塞滿，道歉的同時躲避了女友的目光，就在那一刻，程殊彥有些煩躁，卻依舊努力表現得平靜。
“他一轉到清源就在學校引起了不小的風波，我們班好幾個女生成天都在談論他，煩都煩死了。”“你這是羨慕嗎？”另外幾人笑著調侃他。
“有什麽好羨慕的，不就是空有一張好皮囊。”“可這個世界就是看臉。”“靠臉有什麽用，我們要憑真本事。”
“大一期末考試他年級第一。”蘇若放下筷子抬起頭來衝著他笑。程殊彥的心裏頓時像是被什麽揪作了一團，有些難受。
“新生籃球聯賽時他雖然不小心受傷了，可不比程殊彥差。”方月接著補充，“不要單憑一個人的外貌就去否定他的實力，不過我能夠理解你們這種嫉妒的心理，畢竟也許心儀的女孩子每天嘴裏、心裏都是他，換作是我也挺不好受的。”方月的話裏帶著刺，她可不像蘇若，還對這人還保留著該有的禮貌。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隨隨便便就對別人持有偏見，還在背後指指點點的人。
整個包廂突然安靜下來，空氣裏彌漫著難以描述的尷尬，方月則若無其事地繼續夾菜，蘇若看了她一眼，兩人對視著笑了起來。吳傑連忙出來打圓場，“大家繼續吃，今天是程殊彥的生日，壽星說幾句話唄。”
“首先謝謝你們能來，初中畢業之後我們就很少聚在一起。”程殊彥頓了頓，快速地掃了一眼蘇若接著說，“你們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希望以後還能一起走下去。”
蘇若無法確定程殊彥的眼睛裏藏著什麽，但是感到了一絲鬱悶，“你在難過什麽呢？你應該是快樂的才對。”
“蘇若，我敬你。”程殊彥舉著酒杯敬了一圈過來，輪到蘇若的時候，他直接將新開的一瓶啤酒往嘴裏灌了進去。
“喂，你喝得太急了。”蘇若想要製止他，卻無果。看著程殊彥將大半瓶啤酒灌進了肚子，蘇若拿起自己的酒杯，也一口幹了。“或許是該有個結果的。”
方月看著蘇若又倒滿了酒杯，想要攔下她。“沒事，這點啤酒不會醉。”蘇若的眼睛裏帶著悲傷卻又非常堅定，清澈而明亮，喃喃，“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從今以後你要一直幸福下去。”蘇若朝著程殊彥笑，程殊彥看著她的模樣，想起以前坐在自己身後的那個女孩，“你沒有變，是我變了。”迅速轉過身，去到旁邊的桌子上，趴在了上麵，把頭深深地埋在臂彎裏。
所有人都以為他喝醉了，隻有他自己知道現在是他最清醒的時刻。他終於承認在自己心裏蘇若是跟別人都不同的存在，那是他一直在逃避或者忽略的答案。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蘇若會離開自己的世界，而在她離開之後也沒有勇氣去見她。他一直覺得自己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的夢想所在之處是自己無法企及的地方，於是早一點放手或許對彼此都好。自己是喜歡她的吧？不然在看見她的眼裏是北辰的時候為什麽會那麽難受？可又能怎樣呢？蘇若不再是以前的蘇若，不會再是眼裏隻有自己的蘇若。
人真是犯賤呢，非要等到失去才想抓住，可是已經晚了，他能做的隻是退到合適的距離做朋友，最最普通的朋友。
或許真正的在乎都是難以說出口的，以前至少他還能感受到蘇若對自己的在意，他有足夠的底氣去相信自己在她心裏的地位。
可現在，真是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錯過”這個詞刺痛心底的無奈，眼角的淚水滴落在桌上，“時光真是殘忍。”
“你沒事吧？”程殊彥抬起頭來看見女友臉上的微笑，“沒事。”看著她身後的大家都已經吃好，“那我們準備回去吧。”程殊彥站起身來，“蘇若，我給你們打車。”
“不用了，我讓北辰過來接我們。”方月朝他擺手示意，“謝謝你今天的招待。”程殊彥直直地盯著蘇若，“那回家一路小心。”
“對了，這是生日禮物，不知道買什麽，看著這個沙漏蠻漂亮的就買了，生日快樂。”蘇若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他，他女友本來準備接過，卻被程殊彥搶先拿下了，“謝謝，再見。”“嗯，再見。”在蘇若走出包廂的那一刻，程殊彥覺得她的背影變得好模糊，捏緊了手中的袋子，朝那沒有人的盡頭喃喃，“再見。”
下樓的時候，蘇若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笑得特別開心。“你怎麽了？”方月看著她一臉的疑惑。“沒什麽，就突然覺得特別輕鬆。”
走出飯店，蘇若就看見等在門口的北辰，他身後朦朧的月光可真好看，笑著朝他小跑過去。
“那你送蘇若回去吧，我還得去趟書店。”“早點回家。”
“就一條馬路的距離，我等你回來叫我。”說著方月便跑開了，跑出幾步又回頭衝北辰眨眼，“記得送到家。”
“怎麽樣，跟初中同學吃得開心嗎？”總覺得北辰的話裏有點酸，“好啊，當然好，都是老同學嘛。”蘇若故意強調，瞥見北辰有些黑臉，又笑著說，“我大概終於放下了。”
“嗯？”北辰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我說，程殊彥，那個我從初一開始就喜歡的男生，現在終於徹徹底底放下了！”蘇若幾乎是吼了出來，這下是終於放過了自己。
看著蘇若臉上釋然又異常興奮的笑，北辰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那恭喜你啊。”
蘇若愣在原地，紅著臉順了順被他弄亂的頭發，“你幹嘛！”“頭發挺軟的。”北辰說著便帶著笑大步往前走了，蘇若追上去打他，然後跳起來使勁揉亂了他的頭發，“你又長高了！”“怪我咯？”兩人的笑聲在熱鬧的街頭顯得並不違和。
“你怎麽了？”看著蘇若突然捂住嘴有些難受的樣子，北辰彎腰皺著眉詢問。“可能今晚吃的東西太辣了，已經好久沒這樣了。”“哪樣？”“小時候食物中毒留下的後遺症，吃太過刺激的食物就會惡心反胃。”
“那要怎麽辦？”“不用管它，一會兒就好了。”蘇若找了一處台階坐下來，“可能得歇一會兒。”
“好，我去買瓶水過來。”說著北辰小跑著去了就近的便利店，擰開瓶蓋遞給蘇若。“冰的？”“嗯，我從冰櫃裏拿的。”北辰突然意識到什麽，撓了撓頭，“等一下。”說著又跑回便利店。
“謝謝啊。”接過北辰遞過來的水，蘇若也有些小小的尷尬，“好些了嗎？”“嗯。”於是北辰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大概是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和我媽一起去參加別人家的宴席，你知道嗎？就是八人一桌的那種，然後肉丸子一人一個。我媽心疼我就把她那份也給我了，也就是說我吃了倆。”北辰皺眉，“是肉丸子的問題？”
“我覺得是，但後來那老板不承認，也就不了了之了。我是第一個進醫院的，然後陸陸續續來了好多人。當時上吐下瀉，特別難受。”蘇若喝了一口水，“外婆把我送去找我媽，我當時痛到直接在地上打滾，可我媽以為隻是吃多了，一邊罵我嬌氣，一邊還是把我背去了醫院。到了醫院才知道是食物中毒，嚇壞了，當時連我們校長都來了。”蘇若苦笑，“好像有不少學生中毒，我屬於比較嚴重的那種，沒辦法，誰讓我貪吃。”
“所以現在還是不能吃刺激性食物？那你為什麽不注意一點。”北辰的語氣裏仿佛理所當然的帶著責備。
“現在好多了，我以為已經沒事了，就沒再注意。”蘇若的聲音弱弱的，不安地搓著手，“又給你添麻煩了。”
“從來都不是給我添麻煩的問題，是你自己遭罪，這麽大人了不好好照顧自己，畢竟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上一次崴腳北辰就想說了，蘇若有的時候真的很遲鈍，還是說自己表現得不夠明顯，為什麽總是會想歪？
“對啊，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蘇若抬起頭來看他，“你是不是從來都不願意麻煩別人，也不會告訴別人關於你的事，你是不是習慣了一個人？”蘇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話，也許北辰真的是一個很好強的人吧，又或許他不得不好強。
“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其實很自私。”北辰看著蘇若一點點低下頭去，放慢了語速，“但是我也有願意相信的人和想要去守護的人。”
蘇若突然抬起頭來，撞上北辰那溫柔的眼眸，這一刻不需要再問，她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份信任。於是就這樣看著他笑，明媚的笑，幹淨的笑，眼裏隻有你的笑。
兩個人走得很慢很慢，尤其是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彼此默契地放緩了步伐。“嗯，前麵就是我家了，謝謝你送我回來。”“沒事，都到這了，送到家門口吧，不然方月回去又要說我。”“不用了，你早點回去吧。”蘇若轉過身麵朝北辰，“早點休息。”“那好吧，安。”“嗯，晚安。”蘇若朝他揮揮手，刷卡進了小區的大門，想要回頭卻又不好意思回頭，於是將手背在身後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