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以後的時光裏願你安好
寒假終究是結束了，北辰看著旁邊的空座就莫名煩躁，直接找到班主任要求搬去了最後一桌。
蘇若被分到了一班，和二班同為尖子班，班上有不少以前的同學，也有從瀝城過去的學生。她剛做完自我介紹，就有人在下麵議論，“聽說是從瀝中轉過來的，你說是不是學習跟不上啊？”“嗬嗬，瀝中混不下去了，就來我們清源，當我們這是幹嘛的？”說這話的是一個下巴尖尖的女生，留著一頭長發，穿得挺洋氣的，看人的眼神卻總是不屑一顧的樣子。
蘇若看了她一眼，她便狠狠地瞪著蘇若，還嗤之以鼻。“看來這個地方的人不怎麽好相處的樣子。”“蘇若，你就坐在方月旁邊吧。”班主任指了指第七排的空座。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蘇若整個人頓時緊張起來，她從來沒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與她見麵，順著老師的手指望過去，果然是那張陌生又熟悉的側臉，隻是這一次看得更加清楚。
白皙的皮膚，齊肩短發，手裏捧著書，和初見北辰時同樣令人驚豔。她抬起頭朝著蘇若微笑，兩側的梨渦非常明顯，那一刻蘇若心想，恐怕也隻有她能配得上北辰。
坐下之後便開始上課了，“這能算是緣分嗎？在瀝中和北辰坐同桌，來到清源，又和方月坐同桌。”蘇若想到這裏擠出了一個笑容，方月一臉奇怪地看著她，難道新來的同桌有點傻？
“我桌子裏的東西除了書不能隨便亂動，其他的你想用什麽都可以直接拿。”方月開門見山的說話方式讓蘇若有些驚訝，卻也覺得她是個心善的姑娘。
幾天的相處下來蘇若發現方月是個嗜書如命的人，她的桌子裏藏著很多小說和雜誌，每一天都會有更新。大部分的課餘時間她都在看書，各種各樣的書她都看，熟了之後方月就會讓蘇若幫她看著點老師，一旦老師過來就咳嗽一聲提醒她。
有一次蘇若感冒了，晚自習時不小心咳嗽了一聲，嚇得方月連忙把書藏回桌子裏，拿起手邊的一本數學書便開始裝模作樣地看。
蘇若看著她這一套熟練的動作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方月這才發現被騙了。“蘇若，你竟然騙我，嚇死我了。”方月調皮地去撓她癢，蘇若連忙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感冒了。”方月這才作罷。
讓蘇若感動的是第二天來到教室便發現桌子上多了一盒感冒藥。“感冒了就要及時吃藥。”“謝謝。”蘇若看著她感激地笑了，“我隻是怕你傳染給我。”方月臉上帶著淺笑，語氣卻淡淡的。
蘇若呆在那裏很久沒有答話，“怎麽了？”“沒什麽，隻是覺得你和一個人很像。”“是嘛，那挺有緣的。”
是啊，也許相愛的人都會很相似。蘇若的心情變得複雜，她既為方月如此優秀替北辰感到高興，卻又從心底裏莫名難過。
“蘇若，你真的有病。”在心裏暗暗罵自己，使勁揉了揉頭發，便努力不再去想，好好學習去了。
“沒想到你真的轉過來了。”冉倩和蘇若趴在教學樓下的欄杆上吃午餐。“是啊，我也覺得很神奇。”“可我怎麽覺得你沒有想象中有活力，你去找過他嗎？”“還沒有。”蘇若沒什麽胃口，挑挑揀揀吃了一些菜，就把碗放下了，“我怎麽去找他，見到他要說什麽？能夠在遇上時笑著打聲招呼怕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冉倩看著她歎了口氣，“他在七班，和我們同一樓層。”蘇若當然知道，七班是去廁所的必經之路，每一次眼神都會假裝不經意地向裏麵飄去尋找他的身影，可笑的是轉學過來一個星期都沒有看見過他。
“不過你為什麽沒來二班？和我一起該多好。”冉倩不滿好不容易又在同一所學校，卻還是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級。“一班的班主任是我媽的高中同學，能轉過來已經不容易了，哪還敢再提要求。再說我們就在隔壁班，想要見麵多容易啊。”蘇若連忙笑著哄她。“好吧，反正我們每天都會一起吃飯。”“嗯。”
“方月，你又吃麵包啊？”蘇若回到座位上，看見她嘴裏含著一片麵包，眼睛則專心致誌地盯著手中的雜誌，“嗯。”方月隨口應了一聲。看她此時也不會搭理自己，蘇若便拿出一本數學資料做了起來。
“你竟然真能做進去這麽枯燥的題目？”方月很快便看完了，手托著下巴無聊地看蘇若算數學題。“數學於我就像小說於你，都是興趣。”蘇若停下筆笑著看她。
“不是很懂學霸的世界，我光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就夠頭疼了，絕對不會去找額外的資料做。”方月看著蘇若草稿紙上的一大堆數學公式直搖頭，“你為什麽要轉到清源呢？瀝中再怎麽說也確實比我們這的教學質量要好啊。”
蘇若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有時候就突然想這麽做了。”方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我當時還想去瀝中來著，可惜沒考上重點班，就留在清源了。學霸都這麽任性的嗎？”蘇若笑了起來，“在瀝中我可不算是學霸。”
“對啊，還有北辰，你認識北辰嗎？”方月皺著眉頭撇嘴，“他從小就是這樣，明明沒有很認真，可考得就是好，真是氣人。”
好久沒有從別人口中聽到北辰的名字，有種時隔經年的感覺，一時陷入了回憶無法自拔。
“蘇若，你怎麽了？”方月睜著大眼睛在她麵前晃來晃去，“哦，沒有，我們是一個班的，他確實成績很好。”蘇若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
“你們是一個班的啊，那你給我講講他在學校發生的有趣的事吧。”方月一下來了興致。蘇若看著滿臉期待的她，心裏突然變得很亂，這兩天明明不怎麽會想起他了，可現在腦海裏又全是他的樣子，蘇若連忙低下頭輕聲說：“我和他不太熟。”
“這樣啊，也是，他那個人就是不會說話，很難和女孩子打好交道吧。”方月若有所思的樣子。蘇若沒再說話，繼續埋頭做她的數學題。可是一道簡單的函數題，卻怎麽也算不對，一遍又一遍地劃掉錯誤的計算結果，越來越心煩。
“啪。”蘇若將筆放下，拿起杯子出門接水去了。被嚇了一跳的方月感到莫名其妙，在她走後喃喃：“怎麽突如其來這麽大火氣？果然數學不是什麽好東西，惹不起，惹不起。”說完又捧起一本小說開始旁若無人地讀起來。
蘇若站在走廊上吹風，她越來越搞不懂自己了，為什麽回來之後心裏麵一直想念的是那個叫北辰的人，明明隻是把他當作朋友不是嗎？而且，他最後連見自己都不願意，“活該。”蘇若的嘴角僵硬到微微抽搐。
北辰有些口渴，卻發現水杯裏早已沒了水，“所以你還是守信的，為我接滿了一學期的水。那我當時是不是該要求一整年，或者三年？這樣你就不會走了，這樣至少你還是欠我的？”
何雯看著北辰許久未舒展開來的眉頭，心裏很難受，這些天沒見他去打球，要麽趴在桌子上睡覺，要麽在走廊上站著一句話不說。
終於決定起身去接水，北辰端著杯子看教室外的銀杏樹，葉子終究是落光了，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再次恢複生機，又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再次與你相遇？
“你是想念她的對吧？”何雯來到北辰身邊，這是她自告白以後第一次離他這麽近，從來不想打擾他，也從來不想被他討厭。
北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像以往一樣轉身就離開。
“他們都說被愛是幸福的，而愛著一個眼裏沒有自己的人卻是異常辛苦的。可我覺得並不是這樣，在年少時光裏能夠去喜歡一個人，一點點充盈自己的內心，想要去更加努力，去更加地靠近他。哪怕上演的隻是一場沒有觀眾的獨角戲，自己也能從中獲得許多小確幸，一切都是心甘情願，被愛的人不用有心理負擔，而去愛的人也不用覺得難堪。用自己的方式去守護他，去陪在他身邊。並不是每一場喜歡都帶著非要對方接受自己的期待，隻需要看著他幸福就好，哪怕他的幸福與自己無關，也願意微笑著在心裏默默祝願。”何雯是笑著說出這番話的，可是眼睛卻酸酸的，她努力抬頭看向天空，想要將眼淚忍回去，她知道那個驚豔了自己整個青春的少年就快走了，要去尋找屬於他的幸福，真的，她不難過，她隻是太高興了。
“我並沒有說過喜歡她。”北辰不敢看向何雯，不知道是害怕被看穿心思，還是沒辦法麵對她對自己如此深切的喜歡。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冷淡會讓她對自己的喜歡從濃烈趨於平淡，隻是現在也會覺得對不起她。
“就算不是喜歡也是特殊的存在，那麽至少順著自己的心意，不要留下遺憾。”北辰看著她，沉默了許久，隻說出一句謝謝。謝謝你的喜歡，謝謝你特意來告訴我這些。
“北辰。”何雯很少會叫他的名字，這一聲卻清晰而溫暖。
“嗯？”“你從來都不欠我的，在以後的漫長時光裏願你一切都好。”她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卻在轉身的那一刻終於流下了淚水，劃過臉頰進入嘴裏，不苦也不鹹，是甜的。
看著何雯略顯單薄的背影，北辰微微皺起了眉頭。對不起，沒辦法回應你的心意，但我想終有那麽一天，你的身邊會出現一個幹淨的男孩，心疼你的心疼，喜歡你的喜歡。
回到座位，北辰望著窗外的銀杏樹放空，想了很久何雯的話，卻依舊無法做出決定，他不知道這樣的自己究竟算什麽，索性趴在桌子上睡了。
“去打球？”鄭安來到北辰的座位，推了推他耷拉在桌上的腦袋，“大中午的多浪費？”“別來煩我。”北辰甩開他的手，轉到窗戶那邊繼續趴著。
“這麽大火氣。”鄭安嘴角帶著笑從旁邊拖了張凳子靠著他坐下。“你到底想說什麽？”北辰坐起身，皺著眉頭瞪他。“你也可以轉學不是嗎？”“我為什麽要轉學，我在這裏很好。”
“要遺忘一個人很簡單，就算你不會，總有一天她也會忘了你。到時候你會後悔的，有的時候真的可以不用如此傲嬌。”鄭安知道蘇若對他的重要性，就算他絕口不提，可作為兄弟完全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來，“別忘了，她是為了別人回去的，你打算就這樣放棄嗎？”
聽到鄭安提起那個人，北辰就渾身不爽，“我確實很想見見那個人，不過和蘇若無關。”鄭安笑了起來，這大概是他殘留的最後一絲驕傲。
“謝謝。”北辰麵容終於舒展開來，“兄弟之間不用說這些。”鄭安輕輕給了他胸口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