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他究竟有多重要，你非得離開？
“蘇若，發什麽呆呢？”沈妍進門喚她的名字，竟然完全沒有得到回應，走近蘇若拍了拍她的肩膀。“啊，沒有。”蘇若直起身整理了一下頭發，笑著說。“發生什麽事了，眼睛怎麽這麽紅？”
沈妍發現她的不對勁，把椅子拉到她身旁坐下。
蘇若看著沈妍想了想，低下頭小聲地說：“沈妍，我想轉去清源。”“為什麽？”沈妍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了。蘇若重重歎了口氣，把關於程殊彥的事全部講給她聽了。
“你確定嗎？我覺得吧，如果他真的在意你，完全可以來瀝中找你，或者想辦法聯係你，可是這麽久了他不也什麽都沒做，就算說著在乎，恐怕也隻是蒼白的安慰。”
沈妍站起身來，“我知道這話可能有些殘忍，但是你不能一味地付出，這樣的感情不管是愛情還是友情都不會長久。他真的看不出來你喜歡他嗎？說實話我不信，這麽多年多多少少能感受到的，但就算這樣他也什麽都沒表示，在你離開時他也隻是回複一條短信，也許他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在乎你。”
沈妍頓了頓，“甚至我以為他對你偶爾的溫柔隻是因為舍不得失去一個真心對他好的人，這樣的人不值得留戀，你應該知道的。既然選擇了離開，就不要再重蹈覆轍了。”
也許是沈妍戳中了蘇若的痛點，她竟無力反駁，是的，她從來不確定自己在程殊彥心中的位置，一個連自己生日都記不住的人又有多在乎自己，可是他說過他自己的生日也記不住，但是他清楚地記得徐璿的，是不是自己根本就不應該和她比？
“可是他平時對我不錯，至少算是很好的朋友。”蘇若囁嚅著說。
“那麽我、北辰和鄭安都不算是你的朋友，你要為了他離開我們？你的學習不會受影響嗎？你的夢想怎麽辦？就算你能夠跟上清源的節奏，可是你就保證不會因為他而怠慢學業？你回去了又能改變什麽？告訴他你喜歡他，還是繼續陪在他身邊做朋友，直到他找到下一個女朋友？蘇若啊，有的人錯過了就錯過了，那些未解的答案沒那麽重要，何必讓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受傷？”
沈妍的語氣從激烈逐漸變得平和，她承認在聽到蘇若要因為這個男生放棄他們這一群朋友時覺得不值得，可是當沈妍從她的眼睛裏看見了不同於平時的脆弱與悲傷時徹底認輸了，“對不起，這個時候我應該理解你的。如果你覺得隻有回去才能夠解決問題，那麽我站在你這邊，但是你要記住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好好愛自己，不要因為任何人丟失了自己。無論發生什麽，你都是我的朋友。”
蘇若抬起頭努力忍住淚水微笑，“謝謝，你也永遠是我的朋友。”沈妍轉過身用袖子蹭幹了淚水，回過身笑著說：“你有告訴北辰嗎？”
蘇若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久才低聲說：“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過就算我走了，對他的生活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吧。”沈妍看著她搖了搖頭，“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傻？”“怎麽了？”蘇若不懂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對他而言，你是特別的。”連她都能看出蘇若對北辰來說不一般，也許越是在意越是害怕去肯定。沈妍隻能把話說到這裏，剩下的要靠他們自己去慢慢懂得。
“特別？”何雯也這樣說過，可是蘇若不敢去相信，在這件事上她無疑是自卑的。更何況，北辰什麽也沒說過，而且，要說起特別，方月對他而言才是特別的吧。蘇若笑了起來，她真的是一直都很在意那個連正臉都沒見到的女孩，可現在還有什麽意義呢？
她腦海裏突然閃現一個問題，如果北辰讓自己不要走會怎樣呢？自己會留下嗎？可是這個假設並不成立。
直到放寒假的前一天晚上北辰才從沈妍和鄭安的對話中知道蘇若有轉學的打算。“你們早知道了，連你都知道？”北辰朝著鄭安吼了出來，鄭安是第一次見他真的發火，不安地搓著手沉默。
“你朝他凶什麽凶，自己去找蘇若說啊，讓她留下來。”沈妍看不慣北辰的口是心非。
北辰漲紅著臉坐下來，深吸一口氣，冷冷地說：“她要走就走，這是她的事，與我無關。”蘇若剛推開後門，整個人頓時就僵在了那裏。沈妍喊了一聲蘇若，北辰驀地回過頭，撞上蘇若眼睛的瞬間，她朝自己笑得很溫柔，那一刻北辰的心裏很不爽，非常不爽。
蘇若走進來剛準備坐下，北辰便突然起身出去了，擦肩而過的那一秒蘇若低下頭不敢去看他，朝旁邊讓了半步，而北辰眼睛則直直地看著前方，完全忽視她的存在。
“你去哪？”鄭安跟在北辰身後走出教室，北辰沒有搭理他，隻加快步伐下了樓。“你不上晚自習了？”鄭安喘著粗氣追上他。
“考都考完了，有什麽好上的，明明今天就可以放假，為什麽非要等到明天！”北辰的語氣裏透露著不滿。“好多人的家都太遠，明天才能坐到車。”“關我什麽事，他們待在學校，我回家。”不知道為什麽北辰今天很煩躁，此時無論如何也不想回到那個地方。
“打一場？”鄭安將球場邊的籃球傳給他，北辰脫掉外套搭在籃框上，將裏麵白色衛衣的帽子套上，“打就打。”
“不打了！”鄭安癱坐在地上，累得滿頭大汗，“難道你以前都是在讓我？”北辰的心情好了許多，笑著坐在他身旁，“你終於發現了，憑你那技術，不讓著你實在太無趣了。”
“一誇你就得瑟，還回教室嗎？”“不回了，如果楊老師去教室，就說我身體不舒服回家了。”北辰拿起衣服搭在肩上頭也不回地走了。“喂！”鄭安從地上彈起來，北辰背朝他揮揮手。
蘇若看著北辰的空座無心學習，拿出素描本一頁一頁地翻閱，時不時看向教室門口，還好班主任今晚並沒有過來查人，應該是在忙著批閱卷子。
當鄭安出現在教室門口的那一刻蘇若莫名緊張，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紙頁，可當他的身後空無一人時心情卻突然變得低落。
鄭安瞥了蘇若一眼，回到座位上坐下了。沈妍回頭看了看蘇若，轉回身寫了張紙條傳給鄭安，“北辰呢？”“回家了。”沈妍扭頭悄聲對蘇若說：“北辰回家了，今晚應該不會再過來了。”蘇若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點點頭。
翻到北辰的畫像，蘇若愣了愣，“現在真沒有留下的理由了。”眼淚不受控製地滴落在紙上，淚痕一點點浸濕畫像，蘇若連忙擦幹淚水。
蘇若記得鄭安提起過明天是北辰的生日，她將畫像小心翼翼地撕了下來，整齊地疊了四折。
下課鈴聲終於響起，蘇若將畫像收好，拍了拍沈妍的背，“等我給我媽打個電話，我們出去逛逛吧。”“好。”
“沈妍，我想好了。”“要走嗎？”“嗯。”“你看不出來嗎？北辰就是鬧別扭，怪你沒有早點告訴他。”沈妍有些急了，這兩個人真的讓人操心。
“反正早晚都要走，這樣挺好的。”蘇若的語氣很平靜，“如果他讓你留下，你還會走嗎？”蘇若的眼神飄忽不定，“我也問過自己，可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看著她苦笑的樣子，沈妍歎了口氣，“好吧，你們的事我就不管了，以後有時間過來瀝城，我招待你。”“好。”
蘇若挽著沈妍的肩膀，“我爸媽明天一大早就會過來接我，這是北辰的生日禮物，你幫我拿給他吧。”蘇若將手裏的袋子給她，整理好自己的書桌，“還好，高一的書不算多。”“真要這麽快就走嗎？”“嗯。”蘇若怕自己會後悔。
蘇若沒想過媽媽會這麽輕易就答應自己的要求，也許是因為自己從小到大很少提要求，又或者是在電話裏聽出了自己的不對勁，她知道媽媽雖然平時對自己很凶，可是卻非常理解和相信自己，此時此刻的她有一點內疚，是自己讓他們擔心了。
北辰回到家洗完澡便躺到了**，想起出教室時蘇若臉上的表情，握緊了拳頭，將枕頭狠狠扔到地上，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煩躁，從心底生出的深深的無力感讓他無所適從。
明天就要走了，明天就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蘇若躺在**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眠。窗外朦朧的月光透過玻璃照到**，蘇若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彎彎的月亮，旁邊忽明忽暗的是星星吧，這一次是什麽顏色呢？還是希望是淡藍色，一如當時北辰唱著歌朝自己微笑的那樣。
終於淺淺睡去，夢裏麵她來到空無一人的教室，害怕與恐慌朝著自己襲來，伸出手卻什麽也抓不住，當她想要叫出那個名字時突然驚醒，喃喃道：“北辰，是星辰的辰。”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淩晨五點，爸媽大概七點到學校，蘇若躡手躡腳地起床，將被子疊好，坐在床邊發呆。時間過得真快啊，分離來得猝不及防，下一次相遇會在什麽時候，是否還有相遇的機會？不再見麵會更好吧，就當這段時間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一個美好中帶著苦澀的夢。
室友們陸續起床，蘇若也洗漱完畢，東西剛剛打包好，爸媽就到了。“我昨晚已經和你們班主任聊過了，我說你在這裏學習壓力比較大，想要轉回清源。他表示能夠理解，退學手續連夜幫你辦好了，你們班主任是個好老師。”蘇母輕描淡寫地說。蘇若點點頭沒有說話。
室友們將蘇若送到門口，各自道了別。沈妍焦急地四處張望，昨晚給北辰打電話關機，隻好留了短信，可直到現在也沒有出現。
當北辰打開手機的那一刻，大腦一片空白，迅速洗漱完畢，胡亂扣上帽子便跑出了門。
“蘇若，你有必要這麽急著離開嗎？”一下出租車便衝去教室，推開門蘇若的桌子上幹幹淨淨，那個瞬間心裏突然被挖空了。“這個點已經上火車了。”沈妍將生日禮物遞給他，“這是蘇若給你的。”
北辰接過袋子，坐了下來。裏麵有一支唇膏，一封信和一張紙。打開那封信，映入眼簾的是蘇若那熟悉的有些張揚的字。
“首先祝你生日快樂，很可惜沒辦法親手把禮物給你，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走了。很感謝這段時間你對我的照顧，我知道你是一個溫柔的人，隻是有時候表達關心的方式不容易被理解，又或許隻是骨子裏帶著驕傲。我不知道你是否把我當朋友，可是在我心裏，你是我願意分享秘密的那種朋友，為數不多的真正的朋友，我希望你快樂，不僅生日這天可以快樂，今後的每一天都可以快樂。因為你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你的眼睛裏住著淡藍色的星辰，笑起來是會發光的存在。這支唇膏是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別說男生不需要，你總是無意識抿嘴，就是因為嘴唇太幹了，放心吧，是無色的，要記得用。這張畫像也送給你，這是上次一起坐火車時趁你睡著畫的，我還挺滿意的。就說這麽多吧，不管以後會不會再見麵，我衷心地祝福你。”
北辰將信合上，打開了那張畫像，熟睡著的自己竟然被蘇若畫得如此溫柔，底部有被浸濕過的痕跡，“是哭過了嗎？”北辰拿出唇膏在嘴唇上塗了一層，“所以，他究竟有多重要，你一定要離開？”
“砰”的一聲，北辰的拳頭打在牆上，沈妍被嚇了一跳，回過頭看見他的臉上是不滿、憤怒，更多的卻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