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章:天機山莊

見道衍回身向皇宮之外走去,不多時走至一僻靜街道處,看四處房子是一般民房,並非官商聚居之地。一路行來,行蹤卻是謹慎,繞開巡邏的軍士。督師道衍之名在軍中自是人人知道,卻不知為何如何行藏隱秘。隻見他在街中繞行數次,卻微微搖頭,眉頭一動或有所悟,縱身而起,便似仙鶴一般,上了一株樹上,身子下壓,樹枝絲毫卻不受力一般,晃動也不明顯,可見其輕功之高明。立於樹枝環望四周,嘴唇微動,右手拇指卻在四指之間點了幾次,如同江湖術士算命一般,計算一定,躍下樹枝卻是悄無聲息,如同一片樹葉隨風飄下一般。立地之後向巷中走去,走走繞繞,不多時在一個門前停下,們卻是極簡單的木門,門上兩個鐵環,作搖門之用。

道衍站在門前,輕拉門環,隨即站定,靜待主人出來,試想深更半夜,人人多半睡了,舉動卻是如此令人驚奇。

過不一會,隻聽門吱呀一聲,便自己打開了,沒有風也沒有人來開,道衍也一點都不驚奇,信步走了進去,隻見院子裏亂石四處堆立,間或立著一些圓木柱子,上麵藤蔓類的植物隨意生長,門不大院子卻看似很大,望著房子似乎又很遠。裏麵的燈還亮著。隻見道衍走向屋子的步伐卻甚是奇怪,忽向左行數步,忽然又是向後,或是向前向右,繞繞折折,看似二十來步的路程卻走了一杯茶的時間,走至房門跟前卻又不動了。

屋裏的主人聽得道衍已經走到房門跟前,鼻子微哼了一下,似是驚訝,出聲問道:“貴客何以深夜前來,有失遠迎,不知所為何事?”

道衍卻哈哈大笑,說道:“吳六指,故人來訪,閉門不出,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語氣之間,似是十分熟絡。

被稱為吳六指的屋子的主人失聲說道:“在下故人屈指可數,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閣下是誰?”似乎不出門隻聽聲音卻不知道衍是誰。

道衍聽到這話,慢慢說道:“日月照山河,青衣看江湖。”短短的十個字,卻是一字一頓說的極慢,在靜夜裏分外明顯,也是一字一字敲在了吳六指的心上。

待道衍說完,卻聽房門忽然開了,一個人打開了房門,吃驚的看著道衍,眼前這個胡子都已經白了的和尚,眼睛裏似有淚珠泛出,幾乎不可置信的說道:“姚廣孝,真的是你嗎?”

道衍看著眼前之人,不禁驚訝,回想當年那個意氣奮發的漢子今日卻是一個糟老頭子,再看時坐在一個輪椅上,滿頭的白發,眼神之中一絲悲痛之情閃過,似是為了久別重逢,也許是為了歲月如刀。閃過之後滿眼卻是冷淡,不再有絲毫多的表情,淡淡地說道:“是我,當日鄱陽湖一別三十多年了,想來你今年都五十五歲了。”

吳六指激動地說道:“鄱陽湖一戰,人人都說見你戰死於湖中,之後遍尋你的屍首不見,我們便和先生為你立了一塊碑,隻道是你死了。”

道衍聽聞吳六指說起往事,眼神之中卻有些許怒氣,說道:“當年的姚廣孝確實是死了,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了,你現在看到的再也不是當年的姚廣孝,貧僧法號道衍。”

吳六指說道:“當年你奇才絕豔,魚姬一事對你打擊太大,你自責沒有保護好她,所以先生說當年你是一心求死,所以才會有人見到你和戒生和尚一戰,同歸於盡於鄱陽湖。不然以你的才智武功不會敗於戒生和尚之手。”

道衍怒氣仿似消退,淡淡地說道:“往事俱已作古,今夜前來隻為問你一件事,時至今日,當年老一代的青衣便隻剩下你和徐無際了,時至今日,當今聖上下落不明,徐無際也不知去向,如果這世上有人知道的話,便最有可能是你了。”

吳六指聽聞此問,心下疑雲頓生,不禁想起來那個傳聞中燕王座下的那個人,可是想到眼前此人,當年也是青衣一員,為了驅除韃虜,熱血奔走的光景,說什麽也不信自己這個一閃而過的想法。聽得姚廣孝報上道衍這個名號,此刻道衍發問卻不作答,隻是說道:“要不是有你,大明江山也不至於今日,天下黎民百姓也免遭塗炭,罪孽啊。”

隻聽道衍聽得這個說法不禁失笑道:“世事難料,誰又知道了?當年朱重八逐韃虜,殺漢王,破世誠,自以為創下萬世功業,誰又能料到死了四年之後,子孫自相屠戮,乃至今日。”

朱重八是太祖朱元璋的小名,吳六指聽聞他直呼太祖之名,情緒又是如此激動,心下的想法便覺得多半是真的。此時已是愁雲滿麵,剛才又見故人的欣喜之情也沒了,隻覺得心裏有一股悲涼之感。說道:“你所問,我本也不知,就便是知了,即使血濺當場也不會說一個字出來。”說完之後長歎一聲,複有說道:“當日徐無際曾說,燕王手下第一謀士,總覺得有似曾相識之感,我們卻不曾想到這個人竟然是你。”

道衍聽得此處,便說:“不錯便是我,就是我。”眼神空洞,卻沒有任何神情。

吳六指聽得道衍承認,哼哼兩聲,卻是笑了出來,笑聲滿是無奈,說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想不到啊想不到,道衍,道衍。”心中已明白這個名字之意。

當日老一代的青衣俱是追隨天機軍師劉伯溫而來,劉伯溫為浙江青田人,無心江湖紛爭,苦心修道,為救黎民於水火,出山相助乞丐皇帝朱元璋,期間招攬江湖俠士,相助朱元璋。

江湖之人,浪**慣了,自不受管束,便由劉伯溫領導,皆出身武林,本是草莽布衣之輩,所以號稱‘青衣’。劉伯溫雖不喜習武,卻精通醫道,創得一套內功心法,收了姚廣孝、徐無際、魚姬和吳六指等四人為門下,傳於四人,卻不以師傅自居,眾人隻稱他為先生。劉伯溫本人自號青田子,信奉道教,青田一派油他首創,所以門人弟子也就稱其為青田祖師。想來姚廣孝雖已出家為僧,卻取了道衍這個古怪的稱號,道衍二字可謂是飲水思源,感念劉伯溫修道之故。

青田門下,四人當中數姚廣孝最為聰慧,智計武功遠勝其餘諸人,卻是恃才傲物,性格略顯偏激。他本是帶藝投師,比劉伯溫小不了幾歲,兩人也是亦師亦友。吳六指本為木匠,於土木機關之術卻天賦異稟,劉伯溫愛惜其才,悉心指導,後於這方麵更是青出於藍,所以人送外號鬼斧神工。魚姬本是劉伯溫自小收養,收為義女,卻不雅好琴棋書畫,當逢亂世,劉伯溫便傳他一些功夫,見其為人俠義尚武,青田子便請名師教導,以小蠻劍相贈,輕功和劍術更是精絕,後亡故。徐無際相比眾人,性情溫和,少年老成,更得劉伯溫喜歡。

當日雲開僥幸以小蠻劍傷了道衍,卻是道衍眼見故人之物,睹物思人,失神所致。

當年青衣實際便由姚廣孝領導,或竊取敵情,或於數萬軍中刺殺敵方將領,得青衣之助更使劉伯溫如魚得水,先發製敵,決勝千裏之外。後魚姬遇難,鄱陽湖一戰,人人都見得姚廣孝力鬥戒生和尚,雖掌誅戒生和尚,但也為殺生雙刀橫穿腹部,跌落湖中。最後連屍首都沒找著,人皆言其已葬身魚腹。

及至大明開國,青田門下也隻得徐無際和吳六指兩人,吳六指傷於混戰中,萬馬過後,僥幸取得性命,可是雙腿便是廢了,隻留下大腿的兩截。所以剩下的江湖俠士便由徐無際領導,卻沒有官爵,近年來更是培養了新一代的青衣,便是紀剛和雲開等人。

吳六指想到姚廣孝便是道衍,不禁唏噓,說道:“先生在世之日,常常歎息你英年早逝,後開創這大明帝國,卻不想毀於你手。”越想越覺得世事無常。

道衍說道:“不可謂毀,都是他朱重八的子孫。”

吳六指聽得此處,厲聲說道:“你為了當年魚姬之死,抱恨太祖,興刀兵隻為了一己私仇,致使生靈塗炭,於心何忍,他日泉下你有何麵目去見先生?”語氣之中滿是憤怒。

道衍聽到此句,剛才強壓著的憤怒,突然爆發,喝道:“當日要不是朱重八為這天下,喪心病狂逼死魚姬,她就不會死,他不就是要這天下,要天下人都隨他的願,我偏偏要他死不瞑目。”說罷桀桀怪笑,連自己都奇怪,自從那夜力鬥戒生和尚,後取了陳友諒的首級之後,三十多年來自己所想的都是仇恨,也隱忍了三十多年。更是在少林苦修三十年,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麽憤怒過,三十多年來壓製的仿佛不是仇恨,而是疼痛。

吳六指聽得此話更是憤怒難當,罵道:“今天的你才是喪心病狂,當日隻是死了一個魚姬,你今日大興刀兵,生靈塗炭,卻是死了千千萬萬的人。你何以麵對蒼生啊?”原來當日朱元璋與漢王陳友諒僵持與鄱陽湖中,數月難有破敵之策,後有人提議漢王素好女色,以魚姬為餌,刺殺漢王,如若得手,到時漢王一死,破敵當一舉而下。天機軍師及姚廣孝極力反對,但是朱元璋破敵乏術,便采納了這美人之計。不想美人計為漢王識破,設下甕中捉鱉之局,魚姬力戰戒生和尚而被擒,後遭戒生和尚**,死於非命。想起往事,再看看眼前之人,饒是吳六指飽經憂患之心,說話的語調之中不禁嗚咽。

道衍回想往事,記起魚姬一顰一笑,驀然想到佳人已逝,所有的憤怒都歸於仇恨,平靜的仇恨,再不爭吵,說道:“魚姬死了,天下與我何幹,蒼生又與我何幹?”複又說道:“想來你也不會說,罷了罷了。”

似乎回想往事將他所有的精力都耗盡了,轉身便欲走,隻聽吳六指說道:“慢著,今日你來得去不得,我要你橫屍此地。”言語之中似已有殺氣。

道衍聽得此話,卻似有不屑,說道:“時至今日,故人死一個便少一個,你不告訴我,我不怪你,我走後也不會有人再來找你,我更不想殺你。”

吳六指聽得此處,笑道:“當年你才智武功遠在我們之上,今日你要殺我本就不是一件難事。但是當日先生給我留下這件屋子,想必還是有些用處。”

道衍環顧四周說道:“你的機關之術確實天下無雙,但是加上區區一個五行奇才陣我還不放在眼裏。”

吳六指慢慢說道:“當日你才智天縱,先生念及我武功太弱,授我周易術數布陣之法,可每每到了最後卻是你領悟的比我多,反過來是你給我講解。”回憶往事卻是百感交集,輪椅不扶自動,卻自屋子裏麵行至院子裏麵。

道衍看著這自動前進的輪椅,眼神滿是驚訝,說道:“時隔多年,你的機關之術竟然精妙到這種地步了。”

吳六指對此卻不以為意,隻是說道:“吳某不才,身為人臣,當一死以報,得罪大師了。”

道衍聽得‘大師’二字,知吳六指已將當日情分斷了,心中仍是有些難受,卻也無奈,說道:“時也命也,也罷也罷。”也不再多言,心中開始警戒,自進院子起就發現亂石竹木是一個五行之陣,卻不難破,自己片刻之間就破了此陣,所以自門中走到堂前,一路七曲八拐。雖然自己自負今日,武功能和他一戰的人江湖上最多不超過四個,但是吳六指機關之術天下無敵,外加剛才他說這件院子是青田祖師所建之物,心下更是不敢大意,自己半身武功、一身奇術盡皆是伯溫公所授,伯溫公之才,自己是萬萬難以望其項背的。心想如若他在世,便是十個燕王和自己恐怕早也橫屍沙場了,所以自己才隱忍了這麽多年,後伯溫公和朱元璋相繼亡故之後才策動燕王造反。

吳六指說出手便已經出手,隻見雙手在輪椅上的機括一按,輪椅便快速向斜前方奔去,道衍知是陣法樞紐所在,畢竟這麽多年未逢敵手,此時心中也是激動,期待一鬥青田祖師和鬼斧神工吳六指合建的陣法。

吳六指往院中一塊凸石一拍,陣法已然啟動,原來整個院子都是機關控製,看似雜亂的石頭,木樁在機關的作用下開始轉動,金生土,木生火,水火相交,一個簡單的五行陣卻活了過來,倏忽轉變,奧妙無方。

道衍見陣法活轉,才知此陣之妙,青田祖師之才外加吳六指機關之奇,缺一不可。若無祖師之才絕難布此活陣,配以吳六指的奇巧機關才能讓此陣運轉完美無瑕。不及多想,陣法之威顯現,自己在陣中忽而覺得飛沙走石,忽而奇寒無比,有時卻是如置身烈日沙漠之中,尋常人難免為陣勢所懾,但是他心中明了這是極絕巧之力,擾人心神,略有‘四象誅龍陣’之意,顯造化之功,心下亦不為此幻覺所動。可是夾雜在陣中的機關卻是致命的,亂石和木樁隨時便有強弩短箭射來,自己卻看不出來機關是怎麽發作的。隻能見招拆招,全身布滿大金剛之力,手中運勁將箭一一拔落,不多時也是出了一身汗,想來自己近二十年從未遇此危險。一盞茶功夫過後,看到機關雖凶狠終究是殺傷力有限,而陣法之威卻旨在困人,若是尋常人被困住,必然死於機關之下,可是自己一身修為,精進於斯,卻是有驚無險,可是還是佩服祖師之才,吳六指之巧。

想到這裏,心下更加從容,便開始側目去觀察陣法,要想破陣必須找出陣眼,再破陣便是簡單了。心想五行相生也相克,觀看此陣,金、木、水、火、土五行轉化極快,完全沒時間以反五行之法破得此陣。看吳六指時,輪椅轉動,在旁極力驅動陣法,約莫半炷香之後,雖無性命之憂,自己渾身便已濕透。功夫越深,精神越強,看得片刻,隻見無論陣法如何變化,吳六指和一片看似銀鏡的東西總是相對在自己兩側,或是左右,或是前後,後無意抬頭望天,看見月居天中,明如玉盤,忽而想明白,那一片鏡子,無時無刻莫不倒映著天上的月亮。明白此中關竅,心中豁然開朗,臉上微微一笑,僧袍鼓起,雙袖揮舞,似鐵板一般,卻是流雲鐵袖的功夫,射來的飛弩箭矢莫不俱斷,舞得興起,隨手一抓,卻是少林龍爪手,抓得兩支箭在手,手上用力,箭身本為木質,卻因道衍至陽之力而自焚,道衍卻以火箭激射那麵鏡子,鏡子應聲而碎,其餘射來的箭矢碰著僧袍,為真氣所阻,再也射不進去,全部落在地上。自打鏡子碎了以後陣法卻停了下來,一切歸於平靜,隻見吳六指滿眼茫然的看著這一切,似乎卻又在意料之中,連連搖頭。

道衍眼神之中流露出欣喜之色,拍手說道:“先生陣法果然精妙,陰陽化而生五行,五行互化互生。當然鬼手天工果然奇巧,要不是你這個陣法也不至有如此威勢。”

吳六指說道:“精妙又如何,還不是敗於你手。”

道衍隻是說道:“最絕的地方在於你以鏡為媒,得月之精華為陰,以自己男人之身為陽,陰陽互換構成陣眼,妙哉妙哉。”驚喜之情流露殆盡,如同一個畫家見到一幅絕世名畫,詩人在慢慢吟唱絕句一般。

吳六指遇得挫敗雖似在意料之中卻是絕望異常,眼見道衍出手間武功已至化境,那一身內功修為似已刀槍不入,至陽之力可使木自焚,憑此自己便勝之無望。吳六指本就對武功不甚著迷,隻是沉迷於機關奇巧之術,術數布陣之法也是馬馬虎虎,但是剛才奇陣之中道衍所露的功夫卻是高深之至。佛門正宗大金剛之力,雖遜於少林金剛不壞體神功,但是練至最高境界,尋常刀槍兵器卻是難傷,拳掌腳指皆可發力,是一門極上乘的佛門功夫。

門下四大弟子,老頭子是帶藝投師,所學非正宗佛門功夫,卻是別家的一些點穴手法還有槍法;餘去病好毒,主學的則是藥理毒術,殺生刀卻是少林羅漢刀為基礎,兼修當年戒生和尚的殺生刀法,殺生刀法卻是自己當日與戒生和尚對戰之時,全憑自己絕世才智,過目不忘之能學得。唯有花生自幼跟隨道衍,習得一身正宗的少林佛門功夫。

那一手枯木自焚的功夫,吳六指卻不識,則是天目山白眉道人也稱火道人的五雷轟心掌,據說功成時,肉身凡胎可得三昧真火,一昧枯木自焚,二昧燒殺萬物,三昧之威卻不可想象,毀天滅地,為當年太上老君煉丹之力,這些終究是江湖傳言。

白眉道人三十歲時便已眉發皆白,常年居於天目山極陰之地,須得在極陰之地消除這至陽之力,可終究是肉身凡胎,須發皆白也是為這至陽之力所傷。三十歲之前,尚有人或為仇或為利與之一戰,可是最後敵人也都死了,中掌部位如焦炭,麵目皆黑,死狀極其慘烈,待三十歲白頭之後便再也無人找他挑戰了,至於道衍如何習得天目山白眉道人的五雷轟心掌也隻有道衍自己心中才明了。

吳六指眼見道衍神情,抬頭望天說道:“先生在天有靈,六指不孝,違背你老人家遺願,為了家國大義,不得不動用神火天鴉以誅奸逆。”語調之間夾著一些哭腔,不知是為了違背遺願之愧疚還是動用這個號稱神火天鴉的極厲害的東西,將殺傷故人而心痛,也許在他心裏也是不知。

雖然昔日的姚廣孝變成了今日的道衍,卻是事出有因,為仇所困,他自號道衍也是念及昔日的情分。生靈塗炭,已然鑄成大錯,想來一個念舊的人很難想象他是一個大奸大惡之徒。動用那件東西之後,自己知道衍縱使武功再高也未必能接得下那雷霆一擊,到時勢必有死傷,自己又是於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