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章 何懼涯無邊

羊劍容見這白氣溢出,叫道:“儒郎!”伸手去按住儒子的肩頭,肩頭上正是一根須刺出的小孔。

她尚未觸及,已覺一股直刺骨髓的寒氣從小孔中直透而出,震得全身奇寒難當,急忙問道:“儒郎,螻蟻尚且偷生,你這是為何?”

儒子心中一酸,說道:“劍容妹子,我自被八大長老誅滅仙身以來,已是個怪物,雖與你曲韻相通,但如何能與你在一起呢?若要與你在一起,卻要吞食小玉。她跟隨我修真多年,終日形影不離,情同手足。這……這無論如何也是辦不到的事。”說話之際,話語哽咽。

羊劍容淚意連連,盈盈欲滴。

儒子略一定神後,又道:“今生與你無緣,但求來生再聚。你我自結識以來,時日雖短,但你在我心中,你……我也從未求你做過任何事,如今有一事相求,求你將我的元神送回儒門八大長老的手中。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後一次求你!”

羊劍容失聲痛哭道:“不!如今小玉已碎,你為何仍是執意如此?”

儒子心中頓時泛起一陣豪氣,說道:“那慕容教主當真是世間第一大英雄,為了避免胡漢衝突,甘願自棄大權,這一份情懷,讓人敬仰。儒子不才,卻要效法這位大英雄,我如今仙身已失,又被妖藤控製真元,遲早會變成妖魔,窮凶極惡、陰鷙暴戾,甚至殺人不眨眼。我這一生無法成為大英雄,卻也不能做大魔頭。儒門豈可出一個大魔頭?因此,我寧願自滅,也不願遺禍人間!”

羊劍容神色黯然的說道:“你如何能忍心拋下我?”

儒子道:“慕容教主與你師父亦是情投意合,最終仍是未能走在一起,個中情由,外人不得而知。但我猜想,慕容教主如此英雄了得,自是以天下蒼生為念,忍痛拋卻兒女私情。我不忍以小玉為藥,亦不忍遺禍天下。”

羊劍容說道:“你卻忍心拋棄我!”

儒子道:“不!我對劍容妹子之情,確是出乎一片真心,奈何天不如人願!”

緊接著,身上又是一陣“劈啪!”聲響。起初如同竹節爆裂一般,後來似鞭炮聲,越來越急,越急越響。他身上的根須小孔盡數開敞,千瘡百孔,一絲絲的鮮血元力從中溢出。

羊劍容一把抱住儒子,雙手緊按他身上那千百個不住的滲著絲絲涼氣的小孔,一麵堵塞,一麵痛哭道:“儒郎!世間之人,無有不死。求死倒是容易,求生卻難。你如何能狠得下心來,留下我一人在這世間受苦?”儒子身上根須之空實在多如牛毛,羊劍容隻有兩隻手,一手隻有五根手指,又哪裏按得住?

儒子淒然道:“我與你隻是一麵之緣,不值得你日後牽腸掛肚,枉自思念。我本來就是儒門的罪人,自鏡練河中幫凶嫂子慕容寒殺戮同門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個一錯再錯、徹頭徹尾的罪人。如今倘若將自己的元神交由道門處決,必定能化解兩門之間的誤會。如此一來,八大長老也不會追究你的罪,還能保你平安無恙的出桃源。”

羊劍容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感激,但更多的是悲痛難過,眼見儒子鮮血元力流淌不止,淚水迷離的說道:“儒郎!我不要出桃源,我要與你在一起。高山流水,人生知己難覓,你要身死,我也不願獨活!”

情急之下,催逼靈力,逼得自己元神出竅,從儒子腦門鑽了進去。

她原本也不識得這些醫理,隻是不忍儒子就此元氣流盡,因此讓自己的元神堵塞儒子身上的千瘡百孔,實是無奈之舉。

儒子大急,喊道:“劍容妹子!你不能……”眼見羊劍容為了救自己而自滅元神,立馬收斂內息。隻是一切為時已晚,就在那一刻,兩元神緊緊的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鮮血和元力因此得止。

其時,月已中天,銀光溶溶,泄落在平靜無風的水麵上。兩元神如夢遊九天,情意綿綿、神思飄渺,不知身歸何處。

次日,儒子從夢中醒來,隻覺一片錚錚清音夾雜陣陣香氣飄來,體內頓生一股妙不可言的舒泰。坐起身來,隻見船頭上,羊劍容以水為鏡,憑照梳妝,青絲委地,自有一股清水出芙蓉之姿。

儒子看了,回想昨夜一番光景,又是一陣癡呆,良久才輕步的走過去,恐怕驚動這份靜謐。羊劍容臉色潮紅,滋潤無比。

船頭左側酒壇上明火若有若無,火上正在烤著的刀魚發出陣陣清香。

羊劍容還是感覺到儒子的到來,回過頭來,微微一笑。此時,偶有水鳥飛過,僅是長唳一聲便即遠去,唯恐驚擾了這動人的一幕。

儒子在她身旁坐下,看著眼前這一片無邊無際的水泊,說道:“劍容妹子,請你原諒我的自私,想不到我在你心目中竟是如此的重要。道門莊子他老人家說得不錯: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

此語因是出自道門莊子,莊子乃道家學派繼老子之後的大人物,而儒子身為儒門中人,因儒道鬥法而不願在人前稱之為聖賢。

這句話的大意是:泉水幹涸了,兩條魚口中吐沫,互相潤濕。莊子以此作喻,同在困境之中,各自以微薄的力量,竭力互相幫助,保住對方的性命。羊劍容不惜元神出竅來阻止儒子元陽精血外溢,儒子一時激動,忍不住說出了莊子這段話。

羊劍容心中一動,欲言又止的看著儒子。她本想將“相濡以沫”後的一句“不如相忘於江湖”說出來,但因不願大煞風景,也就作罷。

眼前盡是蓼兒窪,不知盡頭在何處。

儒子雙眼呆呆的看著,又道:“自你將我從誅仙台救下來,我一直心中迷茫,就如同眼前這一片蓼兒窪。我既不能回儒門,又無法隨你出桃源,這天地雖然寬廣,但除了這茫茫無際的蓼兒窪,再也無我容身之處了。”

羊劍容道:“此時難得拋卻世間凡塵俗事,豈不是好?”儒子道:“是啊!如今我心有所係,管他什麽儒門,管他什麽世間疾苦?倘若一輩子在此縱酒弄琴,不理人間之事,豈不美哉?”

若在此前,儒子必定會想:“桃源外流離失所之人如此之多,堂堂男兒又豈能隻求一己之逸,置天下窮苦百姓不理?此舉非君子所為。”

羊劍容卻道:“隻可惜,天地太妒忌有情之人,如此良辰美景,也不知能……”她本想說“也不知能維持多久”,欲言又止。

此時兩人正沉醉在一片花香蜜濃、雨意雲情之中,也不想說這些大煞風景的話。

昨夜羊劍容自出元神替儒子阻止鮮血元力流出後,儒子雖覺體內寒氣尚未消除,自是碧血燈籠之毒未解之故,但似乎那股不受控製的力道早已**然無存。因仙身被誅,一個多月以來逆用儒門心法所得的靈力亦是逐漸消失,形體軀殼雖在,也不知還能支撐多久。

而羊劍容雖無靈力,仙身仍在,假以時日,原本可以恢複;但自元神出竅後,能否回複靈力,已是個未知數。

儒子撫摸著羊劍容的長發,緩緩的說道:“正如你所言,人生在世,無有不死,你我相遇,已是天地造化。若是上天給我一百年的時光,我便一百年都要與你在一起;若是給我的隻剩下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隻要是有你陪伴,我亦覺心滿意足、無怨無悔。”

羊劍容道:“可是,你的仙身……一個時辰、一天、一個月,怎麽夠呢?我要一百年都和你在一起,天上地下,生老病死,永不分離!”

儒子滿心無奈,當真後悔不聽她的話,若是將小玉當藥,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仙身消逝;但當以小玉為藥,自己又真的能吃得下?

良久,儒子才問道:“你不是說桃源外有個百藥王嗎?或許他另有他法!”

羊劍容道:“不錯,這是咱們唯一的希望!”不禁秀眉緊蹙,又道:“可這片蓼兒窪何處是個盡頭?”

儒子隻得自我打氣的說道:“日日行,不怕千萬裏;夜夜走,何懼涯無邊?倘若隻朝一個方向劃去,蓼兒窪雖大終有盡頭之處;而心力不歇,總有到達彼岸的一刻。”

話雖如此,說得實在沒有底氣。

羊劍容不忍拂逆,點頭稱是,怕迷失方向,一路朝日落方向劃去。

兩人縱酒弄琴、烤魚賞月,如此斷斷續續行了十餘日,四周仍是茫茫的蓼兒窪,不知邊際。儒子病情逐步加重,他雖精擅醫術,於仙身一節卻無可奈何。

正覺氣餒,突覺空氣中彌漫著陣陣桃花香氣。

儒子心中一震,興奮掩飾不住,喊道:“桃花香!桃花香!”羊劍容四下張望,哪裏有什麽桃花?又細細嗅了嗅,絲毫不聞花香,說道:“儒郎,你又是入夢了吧?”儒子堅毅的說道:“不是的!我真的聞到了桃花香,再向前劃過去看看!”

羊劍容也不抗拒,用力劃船。

約莫行出五裏,羊劍容忽然站了起來,興奮的道:“儒郎快看!儒郎快看!桃源!桃源!”不勝歡喜,一把擁住儒子。

兩人定睛一看,隱見蓼兒窪盡頭,水天相接處一片遮天雲霞,似是漫山遍野,連綴成毯的桃花樹。

眼見於此,兩人心中暗暗竊喜。

羊劍容微微一笑的說道:“你的鼻子真靈,相隔這麽遠,竟能嗅到桃花香,比我們玉女門的大黃還要厲害。”儒子亦是笑道:“你轉得真快,居然從白羊變成小狗啦!”兩人這麽一笑,十餘日的愁雲苦霧,一掃而空。

儒子道:“此處已非桃源之地,沒想到這片水泊的盡頭,仍有如此好去處。咱們這就過去!”兩人又再劃動小船。

桃林就在眼前,似乎觸手可及,實際上隔山跑死馬,劃了大半日,仍是不曾靠近一般。

儒子看著這桃林,忽然想起一件事,說道:“我曾聽庸公說過,儒門曾出過一名奇女子,修仙之資不在當時諸子之下,因是女兒身而無法入選諸子之列,後來在儒道仙劍大會鬥法大會中,結識了道門一名修真的美男子,兩人便由此相愛。

“如此一來,觸犯了儒道兩門的祖法,雙方的家族因此各自遭受滅門的慘禍。從此以後,他們雙雙脫離了桃源,並發誓不與桃源之人來往。如今這裏又是一片桃林,說不定這裏就是他們隱居之所。”

羊劍容長歎一聲,越來越覺得這些所謂的祖法不可理喻,又不便出言直詬其非,心想:“如今儒郎與我有了情意,就算並未墮魔,也是無法再回儒門的了。”眼見蓼兒窪有了盡頭,心中興奮,加快劃動。

小船破浪而前,一路上越來越是淩亂,桃花之香,夾雜著從蘆葦中不時散發出的陣陣惡臭。

兩人自覺不對勁,移近一看,卻見水上漂浮著盡是光頭的屍體,從衣飾來看,與先前偷襲的僧人毫無二致。兩人對視一眼,似乎在問:“果然不出所料,竟有這許多僧人來尋難,為何又慘遭毒手?”

又行出五裏,水中仍是不時的漂浮出紅雲一般的僧袍,每件僧袍下自然是一具僧人的屍身了。一看之下,讓人觸目驚心。

儒子說:“這一路上所見的惡僧,都是一招斃命,不知是哪一位高人所為。難道他在暗中保護你我二人?”

羊劍容道:“這倒也不見得。你們桃源有這不講情理的規矩,外來之人不得擅入。說不定這高人也有這些古怪規矩。這些惡僧冒犯了他的規矩,隻好將他們一一……”伸出手掌在脖子上一橫,作勢欲砍。

儒子道:“那我們也是擅入此境,亦是難逃毒手。”眼見前方有路卻去不得,心中黯然。若在往日,遇上這一番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困境,心中倒是一片泰然;但自羊劍容以元神相救後,一番月色融融,心中有了牽掛,也就少了那份豁達。

羊劍容笑道:“正如你所講,說不定這桃林便是他們隱居之所。既然是儒門的高人,說不定有法子可以助你回複仙身。”儒子道:“咱們儒門對她全族如此不仁不義,若是得知我是儒門中人,豈不是要將我剝皮拆骨、食肉飲血?”

羊劍容道:“咱們的琴音終日響個不停,若是當真如此,隻怕早已遭毒手啦!儒郎,你先在船上歇息,我到岸上探個究竟去。”

儒子一把拉住羊劍容的手,說道:“不!古有割臂之盟,今有元神之約。自你元神出竅護我後,天上地下,咱們永不分離。”羊劍容回過頭來,在儒子額上親了一下,然後說道:“儒郎但有所命,無有不遵。但此時未知這裏的高人是何許人也,還是讓我先去探個究竟。”

正欲轉身,忽地裏,聽得四周蘆葦深處又是一陣悉率作響。

儒子心頭一震:“惡僧又追上來了?”便在此時,一蒼老的聲音喝道:“哪個狗崽子不要命啦!在此鬼鬼祟祟!”聲震四野,威勢逼人,似乎是一老婦人所發。

儒子說道:“想來咱們的行藏還是被發現了!”羊劍容說道:“江湖險惡,人心難測。難保不是南宮劍郎那些人再度玩弄陰謀詭計,要引咱們上當?”儒子正欲回答,忽聽得一陣嗖嗖之聲破空而來,“啪!”地一聲,一團紅雲落在坐船之上。上前一看,那紅雲正是僧袍,當中夾著一團血肉模糊的人形。

兩人忍不住對望一眼,心想:“這老婦人果真了得!”

此時,那老婦人又道:“你們這些禿賊,活得不耐煩啦!”儒子順著聲響處望去,見一人老婦人從水草間倏然直出,縱身落在另一船上。她手中一陣青影舞動,來回挑動,提著船上之人的脖子,隨手一扔,將船上的大半人送到水裏去。青影如風,有如神龍,來去自如,靈動無比。餘人哪有出手的餘暇?又苦於無處可逃。

一人眼見無辜,喊道:“老施主何方高人?咱們要抓的是那小賤人,與前輩毫不相幹吧?”

那老婦人手中的青影往船上一杵,欺身過去,在那人臉上“啪啪!”的打了兩巴,喝道:“什麽老輸主?你們是要詛咒老婆子一輩子都輸嗎?老輸老輸!老婆子與死老頭爭鬥了一輩子,怪不得老是輸,原來全是被你們詛咒的!”這話橫蠻至極,卻說得理直氣壯。

青影一豎,水波立馬向外**漾。

儒子和羊劍容這才看清那青影原是一根長竹竿,那長竹竿毫無特異之處,急舞之時,有如神助一般,自是那老婦人玄術通神的緣故。

她一聲厲喝後,長竹竿又是一挑,將那人遠遠的送了出去。那僧人本無惡意,隻因說了“老施主”三字,觸動了那老嫗的心病,被誤以為是“老輸主”,死得倍加慘烈。

餘人嚇得膽破心驚,紛紛落入水中。

儒子聽得她不解“老施主”是何意,立馬想道:“難道這位前輩亦是桃源中人?”前些時日裏,儒子欲相救“晉陽”時,亦是被僧人稱之為“施主”。但他那時不解何意,後經羊劍容詳加解釋後,才對佛門有所了解。此時聽得那位前輩將“老施主”誤作“老輸主”,便立馬認定她是桃源內之人,似乎她還對這個“輸”字特別畏忌,一聽到“輸”,便蠻不講理的大開殺戒。

那老婦人又道:“你們要抓的是那會彈琴的小女娃,與老婆子大大的相幹。”又是四下一陣狂挑,隨手一挑一甩,頃刻間便將餘人打發得幹幹淨淨。

頓時,蓼兒窪又回複平靜,那老婆子早已不知去向。

兩人心覺奇怪,四下張望,突覺眼前灰影一閃,一人早已落在船上,輕飄如絮,乍現無聲,船也不見得如何下沉。隻見那老婆子頭發花白,背微駝,手持長竹竿,乍看之下與一般老人無異。若不是先前來去自如的顯露了那一手絕技,當真不敢相信眼前這位風吹便站不穩的老婆子,竟如此了得。

羊劍容跪在甲板上道:“多謝老前輩的救命之恩。”那老婆子點點頭,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就是摩天崖上那小女娃吧?小女娃用情深得很,曲道上的造詣也帥得很。老婆子尋你多時啦!”

儒子心想:“原來,這老婆子十分讚賞我與羊劍容的深情,早已在此藏身多時,暗中替我們打發了不少前來騷擾的追敵。”

羊劍容道:“多謝老前輩獎許。”那老婆子道:“小女娃,你這就跟老婆子去吧!”羊劍容驚問道:“去哪?”老婆子道:“去伺候那些惡禽啊!你每日彈一曲,那惡禽一定聽你的,老婆子也就不會再是什麽‘老輸老輸’的了。”

儒子聽得她要帶羊劍容去伺候惡禽,心中有氣,說道:“前輩,劍容妹子所彈奏的曲子,神妙無方,豈可對惡禽而彈?”

那老婆子先是一愣,然後冷冷的說道:“你這臭小子,羅裏羅嗦,老婆子不陪啦!就此別過!”

長竹竿來勢如風,輕晃之間,已將羊劍容挑了起來。儒子急忙挽住羊劍容的雙腿,苦求道:“前輩手下留情,不可傷了劍容妹子,要殺就殺我吧!”

那老婆子回過頭來說道:“果然是情深意重,請恕老婆子的不是。這樣吧!我客客氣氣的借你家的媳婦兒一用,三日後再歸還於你,如何?”騰身欲去。

羊劍容道:“小女子技藝粗淺,承蒙老前輩賞識,小女子實在是受寵若驚,卻不敢叨擾老前輩。”

儒子橫出一步,攔在當中,說道:“不可傷害劍容妹子。”那老婆子“哦!”的一聲,突然長竹竿一挑,帶著羊劍容點向儒子腰間。羊劍容雖非身形似塔的壯漢,好歹也有份量,但她整個人被挑在長竹竿上竟似一枝蘆葦一般。

若在平日,以儒子的眼光和修為,自然能看得出,這長竹竿便是這老婆子的法道行藏。但因心急羊劍容,無暇細思,眼見長竹竿點來,急忙躲避;又因內力全失後下盤不穩,跌倒在一旁。

然而,那竹竿來勢竟是虛招,賺得儒子跌倒後,那老婆子早已閃身而去,消失在蓼兒窪當中。

儒子見那老婆子來去飄忽如鬼魅般,心中暗自佩服,急欲上前阻攔,又摔倒在船,牙齒咬破了嘴唇,伸手指向著那老婦人遠去之處,喊道:“還我劍容妹子!”淚水竟忍不住滾滾直下,衝進滿是鮮血的口中,一時分不出到底是淚澀還是血澀。

傷心了一陣,儒子強打精神,心道:“見不著劍容妹子,橫直是個死!”忍不住喊道:“劍容妹子……”撿起搖櫓,雖覺內息錯亂,仍是憑著一臂之力將船撐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