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2章 神祗眾長老

那摩天崖在桃源東南部,銀峰玉柱,直刺青天,似英武衛士一般,捍守著桃源。誅仙台選在此崖,用意既是深刻,又是明顯,意在警醒桃源中人不可觸犯祖法。

一路上,常有為心懷鬼胎,不失時機的處處刁難儒子,以他一個小小的綠林使竟能拘押儒門諸子中的上仙,自覺四麵威風,人前大大的露臉。魯釀看在眼裏,有心周全儒子,苦於替儒子擋劍後身受重傷,兼之本就毫無武功修為,也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一路上,他破口大罵不絕,惡俗之言,不在話下。

一行人行至摩天崖下時,已是次日正午,吃了幹糧後,又趕了一程。

常有為推著儒子來到誅仙台上。

崖頂三麵臨空,頂上安放著八座大石椅,高高在上,雕鶴畫鬆,好不氣派,自然是儒門八大長老的寶座。八座之下,長著兩株大鬆樹,鬆樹下的大石旁上躺著一老者,皓首白發、麵如冠王、仙風道骨,正是儒門當今唯一達大仙之境,身兼掌教之位的庸公。

眾人跪倒在階下,對著庸公行了大禮。庸公支撐著坐了起來,顫聲問道:“儒子安在?”

儒子心頭一震:“庸公果然身遭大難,傷得不輕。”快步上了石階,見庸公奄奄一息,心下駭然,說道:“庸公,儒子有辱使命,蹣跚來遲,請庸公恕罪。”見其臉色蒼白,雙眼似合非合,又道:“庸公傷得不輕,待儒子替庸公調理。”

庸公張開眼皮,咳嗽幾聲,說道:“儒子真是世間難得的真丈夫!自己身受重傷,生死未知,仍掛念別人安危,實是難得。隻可惜……”突然又是幾聲咳嗽,氣息粗重。

儒子心中驚奇:“庸公此時聲音似乎與平日清朗雄渾大是不同,難道重創之後,元氣大傷麽?”隻聽得庸公繼續道:“隻可惜大好男兒,嗬嗬……卻為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女子,觸犯祖訓門規,鬧得身敗名裂。”

此言一出,儒子頓覺羞愧不已,無地自容,心道:“庸公所言不爽,若我不是執意要救劍容妹子,又冒死要將她送出桃源,而是任其自然,或許就不會鬧出這許多風波。但見死不救,又豈是修仙之人所為?”

回想起與羊劍容曲韻相通的情狀,心中泛起陣陣的暖意,豪氣頓生,說道:“庸公常教導儒子,為人分當光明磊落,敢作敢當!儒子雖是窩藏桃源外之人,卻問心無愧。正所謂:高山流水,知音難覓。儒子連生平唯一知己也保護不了,愧為男兒。如今大錯已鑄,儒子甘願伏法!”此番言語,大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氣概。

庸公突然雙手抓住儒子,眼露精光,青筋暴起,此舉與他平素雍容的氣度,大相徑庭。

儒子隻覺得庸公手掌似水般嬌柔,指尖間有著一股透人心骨的冰寒,極為熟悉,略覺驚奇,想必是庸公重傷之後元力尚未恢複,也不以為意。

庸公自覺失態,鬆開儒子的手,問道:“那女子果真值得你如此?”雙手突然發抖,咳嗽變得厲害。

儒子欲上前替其把脈。庸公將手縮了回來,罵道:“胡鬧!胡鬧!如此厚顏無恥、來曆不明的女子,哪裏值得……”又是一陣狂咳不止,聲色俱厲,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

儒子立覺汗顏不已,他從未見庸公如此厲言疾色,跪倒在地,汗滴如豆。庸公轉過身去,不受他如此大禮。

此時,半空中一人喝道:“大膽儒子,你可知罪?”尖聲細氣,似太監一般。隻見八團光芒閃動而來,飛向崖上八個方位。甫一落座,八條身影從光芒中現了出來,或須發蒼蒼、或麵若凝脂、或格骨清奇、或端莊慈祥,無不仙風凜然、出塵脫俗,正是儒門八大長老。

儒子又是一陣驚惶,雙膝著地,說道:“儒子叩見天命長老!”向著首座長老一拜到地,然後逐一叩拜。其餘七位長老依此是慎獨長老、德修長老、遠慮長老、近憂長老、天道長老、人道長老和寬厚長老。

此時,儒門眾長老雲集,神祗一般高高在上,不怒自威,俯瞰著摩天崖下的桃源眾生,令人肅然起敬。

八大長老之中,天命乃首座,身居八卦中的乾位。德修長老居坤位,這既是陣法所需,亦因他所修習的玄術純屬陰柔一路,時日既久,難免有一股女兒腔。

最先出聲喝罵儒子的正是德修長老,盛怒之下仍是尖聲細氣。他一開口便問儒子可否知罪,儒子自被“柳三妹”劫走欲出桃源以來,所犯下的大罪當真是罄竹難書,如何不知?

私下藏酒,幫凶殺清河使等眾,窩藏桃源外之人,與兄長以及各營對抗,禍亂人倫,逆用儒門心法……如此種種,哪裏還有儒門素來所倡導的忠孝仁義、信悌禮恕?

德修長老又道:“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你既視祖訓有如兒戲,就休怪眾長老無情!咱們八大長老可以讓你成神,也可將你誅滅!”盛怒之下數落儒子,又是尖聲,又是暴躁,醜態百出,若非他身居八大長老之位,在場的聽者定會失聲大笑。

儒子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曾想過要推脫罪責,眼見伏法在即,心中如釋重負,一片坦然。

魯釀嚇得滿頭大汗,向著眾位長老行了大禮,然後說道:“眾位長老,請容魯奴一言。”

眾長老略覺驚詫,自八奴先人歸附儒門以來,儒門眾長老前,從來沒有他們說話的地方。這時,魯釀全身上下盡是血跡斑斑,仍是冒死進言,出乎眾長老意料之外。一時之間,亦是無人斥責。

儒子拉住魯釀,說道:“魯大哥好意,儒子心領,但若再頂撞,豈不是增加了儒子的罪孽?”魯釀滿臉無奈,退在一旁。

不料,庸公一揮手,竟示意他說話。

魯釀大喜,謝過庸公後道:“回稟庸公,儒君所犯之罪,無一不是觸犯祖法的死罪。可‘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今數千流民闖入桃源,桃源不複往日與世隔絕的局麵。倘若真的要執行祖法,那應該先將數千流民盡數斬首示眾,以正宗訓。”

人道長老勃然大怒,罵道:“胡說八道,流民無辜,豈可說殺就殺?且有數千人之眾,如此屠戮,豈是儒門中人所能為?”心中已覺不妥,頹然坐下,雙眼直瞪德修長老,因為常有為圍剿流民正是奉他之命。

魯釀說道:“數千人一起觸犯祖法可饒恕不殺,哪一人觸犯祖法,為何非殺不可?這祖法若是視人數而論,豈不是鼓動儒門上下一同觸犯?儒門上下也有數萬之眾,人人都來觸犯一下,法不責眾,人人盡皆無罪!”他這番話說得滑稽至極,卻言之成理,甚至無可辯駁。

天命長老喝道:“放肆!祖法麵前,人人平等!流民是外來之人,不可意料;儒子是儒門中人,明知故犯。儒門上下膽敢觸祖法犯者,殺無赦!”

此時,他身旁的人道長老扯了下他衣衫,示意其息怒坐下。天命長老還待訓斥,卻覺得隻殺儒子而不殺流民,始終說不通;要殺這數千無辜之人,又顯然不妥。無奈之下,長袖一拂,坐了下來。

八大長老均覺魯釀所言有理,立馬啞口無言,先前那股威風頃刻間一掃而空。

魯釀又道:“既然這數千人觸犯祖法不可殺,那儒君觸犯祖法,亦是不可殺。其實,儒君非但不是儒門中人的罪人,反而是儒門上下的大恩人。諸門後輩諸子不幸慘遭奸人毒手,若非儒君悉心舍命相救,隻怕奸人的陰謀便要得逞。空有儒門而無儒門後輩諸子,還談何光大儒門?魯奴天生嘴笨,心裏有一句便說一句,失了分寸,還望諸長老降罪。”

此時,常有為向著眾長老和庸公一拜,然後轉過身來,對著魯釀斥道:“庸公和諸長老在上,豈容你這家奴大呼小叫?你們八俊中人素來巴結儒子,自然與他同一鼻孔出氣。如今證據確鑿,姓魯的,不到你不服!”

魯釀嚷道:“魯釀不服!數千流民也不服!”大聲叫罵,欲撲上前,與常有為較量。

常有為道:“公然抗法,與儒子同罪!儒門綠林使恭請庸公和眾長老恩準我執法。”也不待回應,揮劍上前,向魯釀刺去。

眼見劍尖將及魯釀,突然,常有為被一道青光逼得跌在一旁,連翻了三個筋鬥才收住。

眾人大吃一驚,隻聽得庸公淡淡的說道:“小小一個芝麻綠豆綠林使,既知儒門八大長老在此,為何還如此放肆?”自是他出手懲戒常有為了。八大長老略覺不妥,因為庸公自任儒門掌教後,極盡中庸之道,中正平和、不偏不倚,更是從未在人前顯露法力,此時竟對常有為出手,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魯釀見庸公如此維護自己,順勢將常有為有意刁難儒子,威脅儒子向其下跪之事說了。

德修長老正色道:“此事非常大使之罪,是本座故意授命常大使,意在試探儒子是否真有修仙之心。哼!如今果然不出所料,儒子為了毫不相幹的流民,罔顧儒門修仙者的大忌,當眾給凡人下跪,有辱儒門修仙體法。”怒目直瞪儒子,最後還補上了一句:“當真是罪大惡極!”

儒子想起常有為率眾濫殺流民的情景,見德修長老雖法號名為“德修”,卻絲毫不憐惜流民,再也忍不住,站了起來凜然道:“聖人有雲:人有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氣,故最為天下貴也。又雲:人皆可為堯舜。咱們儒門中修仙之人是人,世間流民亦是人。

“常大使罔顧流民的性命,視之為草芥,豈不失聖人教誨?修仙者,當以天下人之憂為憂,以天下人之樂為樂。咱們隻顧一味的修仙求道,不顧天下百姓的疾苦,豈不是枉然!”

天命長老勃然大怒,說道:“反啦!反啦!”

德修長老更是怒不可遏,心道:“你這臭小子居然抬出聖人來壓我。”罵道:“胡鬧!此舉分明是曲解聖人之言!”其餘六大長老亦是為之震驚,臉色慘變,聳然動容,急待庸公示下。

庸公點點頭,說道:“不錯!儒門修仙之人,自當到桃源之外的天地多多曆練。”

八大長老聞言,更是目瞪口呆,麵麵相覷。因為祖法有遺,桃源中人不得與外有涉,庸公非但不責流民誤闖桃源的罪,反而鼓吹儒門修仙之人到桃源之外曆練。如此石破驚天的話,出自儒門之首、掌教之尊的口中,不由得不讓人震驚。八大長老更是瞪眼吹須,不約而同的怒視庸公,半響無語。

儒子隻因一時心憫流民,口直心快,此時見八大長老如此震怒,與庸公大有翻臉之勢,自知失言,說道:“眾位長老!儒子無知,一切罪在儒子。”

庸公咳了一聲,然後淡淡的說道:“聖人所言極是,魯兄弟所言亦是絲毫不爽,如今數千流民誤入桃源,這所謂的祖訓,哪裏還站得住腳?”

魯釀是儒門之奴,終日縱酒無度,說話瘋瘋癲癲,庸公居然將他與聖人相提並論,此舉自八大長老聽來,實在是震天撼地。他們無不驚怒交集,氣得手腳發軟,均想:“庸公此舉分明是公然庇護儒子!”

隻聽得庸公對著儒子又道:“一切罪孽與你無關,因為勾結桃源外慕容寒的是你兄長治子,落毒加害諸子亦是他。”儒子慌忙道:“不!庸公將要把儒門掌教之位傳給兄長,兄長身為掌教,絕無加害諸子之理。”庸公道:“此事本座和諸長老自有定論,儒子不必多言。我們早已通傳儒門上下,全力剿捕他歸案。”

儒子仍是搖頭道:“不!兄長絕不會加害諸子,如果他真有此意,為何我在桃林施救禮子時,他暫緩痛下殺手?”

庸公見他不信,又道:“儒子,難道你是要懷疑本座和諸位長老嗎?既然你不肯死心,那我來問你,為何你兄長要指點向北逃出桃源?”

儒子神情癡呆,兩眼迷茫。庸公也不待他回答,又道:“因為你兄長早已安排將一切布置好。東麵有溫誨人率眾把守,西麵有向有直,南麵有時習之,樊正名等居中策應;北麵表麵上禁界鬆弛,是桃源的出口,實際上是絕壁,要你葬身於鏡練河河底。慕容寒之所以能將你輕易帶走,是因為她早已得悉你兄長的陰謀。”

儒子搖頭說道:“不!這是兄長一番美意,他有心成全我和……和那個桃源外之女,想讓我們得全性命,同出桃源,雙宿……”

庸公不由得一歎,打斷說道:“儒子,你對你兄長有情,你兄長卻對你無義,你又何苦執迷不悟,還處處替他說話?難道你不知道,他要將你逼出桃源,完全是為了穩坐他的儒門掌教之位嗎?隻是他千算萬算,決計算不到你要送出桃源之人竟會是慕容寒而已。

“你兄長修得‘君子道劍術’,素以君子自居,表麵上一副正人君子,大義凜然,心底裏對你又痛恨又畏懼,恨你對他造成極大的威脅,懼怕你內力了得。

“正因如此,才迫不得已勾結桃源外的玄冥教,向孤燈大師借碧血燈籠之毒,落在仁義等小子的身上,打算通過此舉來消耗你的內力。”

庸公如此數落治子的罪狀,中途也不見得如何咳。眾人聽得心驚肉跳,也沒留意到。

此言一出,非但儒子嚇了一跳,就連崖上的八大長老,亦是震驚不已,差點要從穩如泰山的石椅上跌下來,均想:“咱們身為長老,為何洞察不了這一切?庸公當真不愧為庸公,不動聲色,對一切卻了如指掌!”心中不滿偏袒儒子,但對他的敬畏之情,不知不覺之間,又加深了一層。

但隨即又想:“治子素來行事穩重,並不擅長玩弄陰謀詭計,且通過我們八大長老重重的考驗才授予君子劍,難道是庸公有意周全儒子而抹黑治子?當年儒子修為遠遠未達儒道鬥法應有之境,庸公偏偏力薦儒子。因此,他這番言論,也未必可信。”

庸公又道:“儒子,你可知道?他明明是通過觀天水鏡,在你木屋周圍的桃林布下了禁界,小德子等人為何仍可闖入?為何那個叫慕容寒的,要將荊釵鈴鐺的秘密公諸眾人,小德子迫不及待從中阻擾?其實,這一切,全是他一人所為。這偽君子掩人耳目的手段,著實了得,瞞得了天下的糊塗蟲,卻瞞不過我。”

八大長老頓時自覺無地自容,恨不得一頭撞向身後的大岩壁上,將臉麵永遠的藏在裏麵,不再出來。庸公所說的一切,以他們儒門八大長老道行之精深,觀致之知微,原是無所不能;但對治子的一舉一動,始終一無所知,心中如何不愧?

儒子聽得直如五雷轟頂,呆呆的說道:“就算兄長一切是偽裝的,但……但他對三妹之情,絲毫不假。兄長一直鍾情於三妹,又如何會殺她?”這句話似乎不是說給庸公聽,而是自言自語。就算旁人將一切說得入情入理,無懈可擊,他始終不信兄長會對柳三妹下手。

庸公恰逢其時的咳了一聲,又道:“你兄長對那三妹的癡情,真可謂世間一絕,可這世上,偏有這許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之事。”

他雙眼出神的看著儒子,言辭中似乎掩飾不住陣陣的傷感,然後又道:“儒子,你與他有骨肉兄弟之親,卻不知他心中所想。他對柳三妹的情意不假,甚遠遠在你之上;可是他對自己麵子更是在乎,遠勝於對柳三妹的情意。他自己得不到,自然也不能讓你得到。”

眾長老前後一想,覺得庸公所言確在情理之中,不由得又心想:“庸公可真是神啦!就連治子的心思也揣摸得如此透徹。”

儒子問道:“柳三妹與兄長不是共結連理了嗎?至於為何會變成慕容寒……”他不願數落治子,因此也就不再多言。

庸公道:“其實是你兄長讓那個慕容寒假扮成柳三妹的,他這麽做,就是為了打擊你,讓你意誌消沉。他按桃源祖訓處決慕容寒的兄長時,那個可憐的慕容寒為了活命,得知你兄長有個朝思暮想,欲得而後快的人是柳三妹,便投其所好,假扮成柳三妹的模樣,苟且偷生。然後,他又神不知、鬼不覺的親手殺了那個柳三妹。如此一來,你得不到柳三妹,他卻可以到得柳三妹。”

眾長老心中生疑,本想運起密音之法追問庸公:“既然掌教早已得知這一切,為何今日才說出來?”但隨即又想:“治儒兄弟是生死穀中僅存的鬥法之仙,庸公要護短,要替他掩飾,自是出自愛才之心。此番苦心,實在是為了我儒門著想。如今的儒門諸子中人,年輕一輩,僅存治儒兄弟二人。治子已背叛儒門,成為儒門的死敵。若是儒子再有任何不測,這掌教之位恐怕要效法道門,在後輩諸子中擇優而授,如此一來,難免多生波折。”

儒子默默不語,若在往日,他必定大加駁斥一番。這時,一想到兄長為了掌教之位,表麵上做的是正人君子的一套,暗地裏做的又是卑鄙小人的一套,一切盡在情理之中,心中倍覺煩悶不已。

庸公又道:“可是令你兄長氣得七竅生煙的是,這個慕容寒自從與你相會,整個人的心都交給了你。我想,那慕容寒要是早一日看到你,就算死也不會嫁你兄長。”突然,一陣哈哈大笑。此舉動自眾人聽來,倍覺反常,心想:“今日庸公為何老是一反常態?就連桃源外慕容寒的心思也猜得出?”

儒子聽得庸公如此直言不諱,心中好生為難,隻聽得庸公又道:“你兄長大婚之日,你也不避嫌,前去喝酒,那慕容寒就是在那晚對你死心塌地。人家大婚之夜,你卻喝得大醉……”

儒子突然全身著涼,兩眼發光的看著庸公,心想:“怎麽庸公也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