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章 牛刀始發軔

儒子見那綠藤往石林中躥去,便閃身上前,幾經縱橫,不意間竟爾迷了路。當此情勢,唯有禦劍越出,不料大石竟是隨影而動,顯然是道門在此布下陣法。儒子心想:“果然是道門有變,你們做賊心虛,怕我知道你們的醜事,才將我當做大敵,存心阻攔,擋在門外!”當即運起千裏傳音之法,搜尋道門諸長老所在,向其問明緣由;但石林既已布下禁界陣法,這千裏傳音之法自是無法將聲音傳出去。

儒子無奈,隻能在石林陣中硬闖,待到尋得石林的路徑時,已是暮色四合。

忽見不遠處一片火光衝天,心道:“不好!道門有難!”乘著月色,本欲禦劍而行,又覺此舉對道門極是不敬,隻得辨明路徑,加快步伐,向火光處而去。

轉過山坳,數丈外的大石處人影竄動,一隊人馬正快步而來。

片刻之後,一人喊道:“這裏全是大石,正好在此伏擊那廝。尚父有令,那廝勾結外敵禍害我道門。殺不了他,小心你們的狗命……藏好!”

眾人紛紛哇啦聲響,頃刻間便隱沒在大石之後。

儒子聽罷,知道他口中“那廝”指的就是自己,心中雖怒,仍是強自抑製,心想:“鬼鬼祟祟,儒子何懼?”立馬流行大步的,從亂石叢中的小道穿行而過。正欲揚言索戰,小道兩旁突然冒出數十條綠藤,當中十來條藤中裹著一名道門中人,正是先前那些伏擊的人馬。

儒子咦的一聲,說道:“道門上下都修煉了這等邪術?這……”狐疑不定之際,綠藤早已逼來,他一時不知虛實,唯恐冤枉錯殺,心想:“難道道門亦是被孤燈大師的妖藤偷襲?若是道門遭遇險難,還是救難要緊。”朗聲喊道:“諸位道兄,儒子來得冒昧,這就去了。”轉身便走。

眾綠藤急起直追。

儒子心中暗暗得意,突然轉過身來,左手揮劍,喊了一聲:“著!”使出一招定神術,將眾人定住後又道:“各位道兄得罪啦!待大事一了,儒子再回來向諸位賠罪!”繞過眾人,繼續深入。

這時天色漸黑,因未曾涉足道門境地,雖見得火光衝天,卻不知路徑所在。

儒子提起啄玉劍,說道:“小玉,天黑路不熟,唯有借你寒芒照亮。”催發靈力。

啄玉劍寒芒勉強的剛一閃起,便有一道紅光蛇遊而來,當中有人喊道:“妖孽亂我桃源,格殺勿論!”正是一條長藤,此時已非碧綠之色,而是隱隱發紅。那聲音,自然是長藤內之人所發了。

儒子橫劍當胸,借著紅光看清了眼前情狀,問道:“靈虛道長,你來得正好!晚輩有一事正要向你請教。請問你們道門是否早已修成一門人藤相結合的妖術?”

熟料那靈虛道人瞪著儒子手中的啄玉劍,怒喝道:“殺我道門後輩小劍仙,竟然還口出狂言!”盛怒之下,裹住周身的長藤搖擺不定。

儒子情急之下,直言相詢,實在莽撞至極,直到此時才悟起,立馬恭敬的行了見麵之禮,又道:“道長不可誤會,儒道兩門一衣帶水,榮辱與共。儒子此來,並非滋事,而是為了助你們道門一臂之力,略表儒道兩門相互敬慕之情。”

靈虛道長神色悲苦,卻哈哈一笑,說道:“一臂一臂,果真是一臂之力!你身為儒門中人,竟花言巧語。不!是妖言惑眾!你殺我道門後輩劍仙,卻說成是要助我一臂之力!”

他如此不顧身份,反複的提及“一臂”,顯然是借題發揮,譏諷儒子失了一條手臂。

儒子不願與他再起口舌之爭,心想:“你神誌清醒,為何口出惡言?難道是修煉了這些邪術之後,性情大變?”心起此念,不禁想到慕容寒,暗自點頭,問道:“桃源外玄冥教亂我桃源,還望道長指點。”

靈虛道人竭力製住裹身長藤,心想:“事關門戶聲譽,豈可在儒門之前示弱?”又是“嘿!”的一聲冷笑,神色傲慢的說道:“咱們道儒兩門素不來往,你是儒門中人,如今想闖我道門聖境,也不找一個好聽一點的借口。桃源數百年來太平無事,哪裏有什麽玄冥教妖魔?若是真的有,說不定也是你勾結而來。儒門連輸兩陣,心裏發慌,便編造一些花言巧語,偷入我道門,打聽道門諸子的修真近況和偷竊法寶吧?”

儒子一聽,心中怒氣雖然不打一處來,仍是強忍不發作。

靈虛道人繼續說道:“若是你光明正大的登門造訪,仰慕我道門修真道法,我們道門寬大為懷,海納百川,也容得下你這小小的奴才。”言下之意,儒門連輸兩陣後,第三陣亦是必敗無疑,日後向道門稱奴,已是十拿九穩的事。

儒子見他一而再、再而三拿鬥法之事來羞辱自己,心中的怒火再也抑製不住,正欲發作,長空中傳來一陣陰冷笑聲:“嘿嘿!靈虛牛鼻子,我孤燈這些妖術如何?”

靈虛道人臉色慘變,暴喝一聲,抖動著周身的藤蔓,嘿聲失笑,似乎歡喜至極,笑聲未絕,轉身便走。

儒子覺得這嘿笑之聲非常熟悉,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心想:“定是那個叫什麽孤燈大師的到了!”欲向靈虛道人追問,卻聽得孤燈大師繼續道:“道門這些王八羔子,有心滅儒門,獨霸桃源,進而稱雄天下,可惜沒這個本事。我小老兒看在他們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了十天八天的情分上,才勉強答應,傳了他們一些粗淺的妖術。想不到這些妖術與道門玄術相結合起來,竟有這等威力,實在是出人意料之外。”

聽了他這番話後,儒子又想:“道門若不與玄冥教勾結,就是被其所逼,不得不為人驅役。這孤燈大師本事再大,未必能一舉挑了道門;他又唯慕容寒之命是從,那麽真正的幕後凶手,就是慕容寒了。原來這一切都是慕容寒作祟,且蓄謀已久。她原本就是玄冥教中人,不知用什麽手段蒙蔽兄長,取得他的信任後便潛伏在此,助玄冥教禍亂桃源。若非如此,為何她對玄冥教了如指掌,那個叫木青牙的又聽從於她?如今若要解救道門,須得先擒住這個孤燈大師。”

當即循聲而去,剛轉過一座石林,石林內傳來一聲慘叫聲。

此時,儒子也顧不得穿牆逾垣之舉有失雅致,立馬祭出琢玉劍,禦風而起,飄身而落,長袖同時向下一掃,以防牆內突施暗算。但他雙腳尚未站穩,已聽得“嚶嚶”之聲大作,緊接著,一陣巨大的狂風從地上湧出,一物如巨蟒般人立而起,虛晃幾下,猛然間攔腰卷住儒子,將他提到了半空中。

儒子早有防備,仍是著了道兒。

變起倉卒,唯有急催琢玉劍應敵,然而,琢玉劍失靈似的,竟是不聽使喚。

儒子心中又是一驚,安慰道:“我輩修真求道,當以除魔殺妖為己任。小玉,你我雖有傷在身,卻不可因此退縮。你再不聽話,我可要對你不客氣啦!”心中卻想:“大傷之後尚未複原,此行極是凶險無比,也不能怪你。”

如此略一停頓,儒子整個身子已被那長物甩得東歪西倒,耳際生風,頭昏腦漲。就這麽幾個來回,儒子亦已看清那長物不是巨蟒,正是見血便吸的碧血燈籠。綠藤中掛滿紅彤彤的燈籠,飽滿欲滴,不時的發出嬰兒般的叫喊之聲,顯然是吸了不少人的血。

儒門後輩諸子中毒時,儒子早已見識過這毒物的威力,心想:“那綠藤吸血後就成了碧血燈籠。原來不是道門中人修煉了邪術,而是為這些邪物所製。悌子等人身染此毒,若非我逆用儒門心法救治,隻恐怕他們亦是這等模樣了。”那時的碧血燈籠尚是幼苗已令其頭痛不已,如今早已成形,更是難以對付。

此時,碧血燈籠纏住儒子,愈盤愈緊,愈緊愈盤,逼得儒子喘不過氣來,葉下的須根似魔爪一般晃動,插入儒子的體內,大肆的吸血。

儒子喝道:“邪魔外道!害人不淺!儒子今日性命不要,也要將你們鏟除得幹幹淨淨!”

他如此口出大言,心中卻無計可施,數度欲潛運內力將其逼開,苦於氣息不暢,全身上下除嘴巴外無處可動。眼見無助,無奈之下唯有張口往燈籠上咬去。

便在此時,整條妖藤上的燈籠立馬化為一陣青煙,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妖藤上的燈籠被咬,一股冷血衝口而入,腥臭難當,藤身也因此稍微鬆弛。儒子得此餘暇,氣息立馬暢通,殺敵心切,索性急催靈力,將琢玉劍封印,當做一把尋常的長劍來用。勁力灌處,長劍一揮,將纏著身子的妖藤攔腰砍斷。

妖藤被砍,半空中立馬傳來一陣冷冷的嘿笑之聲:“多管閑事,我也讓你也變成怪物,如何?”雖略有興奮之意,當中那股蕭索灰冷卻是掩飾不住,極其淒涼悲苦,自黑夜中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儒子心中更無懷疑,心想:“道門果然為玄冥教所逼。”

孤燈大師仍是鬼氣森森的說道:“儒老弟,你害得我永世不得再見天日,我還你一身奇形怪狀,大家算是扯直。嘿嘿……”

儒子一時不解其意,掙脫妖藤束縛後,身子仍在半空,虛晃不定。

眼見不遠處便是聳入雲際間的石柱,立馬凝神守一,在半空中連連翻滾,箭般向著石柱直插而去。將及石柱,琢玉劍在其靈力的逼催之下,自有一股斷金裂石、無堅不摧之勢,“嗤!”的一聲,直透柱內,儒子乘勢穩穩躍下。

腳底一觸到石柱,孤燈大師又陰惻惻的說道:“儒老弟好身手!好本事!也好可惜……好可惜……”越說越輕,越輕就越是淒苦,斷斷續續的又道:“你貴為儒門諸子中人,不久爾後,將要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好可惜……”陣陣歎息,漸漸消沉隱匿,到後來幾不可聞。

儒子見孤燈大師前來,心中滿腹疑團正好向其求證,為了留住他,說道:“孤燈大師,你的下毒本事不過爾爾……”

但四下沉寂,悄無聲息,顯然是孤燈大師早已遠去。他無緣無故的來,說了些沒頭沒尾的話,然後又不明不白的離去,令人大惑不解。儒子舉起衣袖在額上一抹,拭擦冷汗,說了一聲:“稀奇古怪,無聊至極!”欲盤膝而坐,稍作調息,熟料石柱下突然響起陣陣浪花般的巨響,漫天呼嘯而至。

放眼一看,又是兩條妖藤洶湧而來,似兩股突然潰堤的洪水。

儒子定睛細看,見妖藤當中仍是有兩名道門長老,正是去而複回的清虛和靈虛兩道人。

靈虛道人喝道:“儒子,拿命來!”

儒子想起孤燈大師先前那番話,見靈虛道人來勢逼人,此時不得不信以為真,叫道:“除魔衛道,本就是我輩修仙之人的神聖天職。道門上下已然墮魔,不配與我儒門鬥法。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兩者齊上,何足懼哉!”手揮琢玉劍,東一引,西一挑,輕描淡寫,揮灑自如,正是先前將易家兄弟二人長劍絞纏在一起的妙著。

這一招純屬以力禦力,引敵自攻,與儒門玄術的根本相去甚遠。他自逆用儒門心法後,靈力大增,已臻上仙之境;後又自創招術,全是平時敢想而不敢用的怪路子。此時,他將這一招尚未有明目的玄術使出來,頓時引得兩條妖藤相撞,隻聽得“唰!”的一聲,兩條巨大的長龍已絞在一起。

這兩條藤身相撞擊,立馬枝散葉飛,根斷須折。

儒子乘機一招定神術,將他們牢牢定住。眼見輕易便定住道門兩大長老,心中狂喜不已。他一時殺得手癮大起,笑道:“道門長老勾結區區幾條小蟲子,便想為非作歹,豈不欺我儒門無人?”提劍欲刺死兩位長老,又覺得不妥,說道:“待我將你們一一擒住,再交由你們道門處置。儒道之爭,嘿嘿……”

話音未落,東西南北四個方位一聲巨響,四條長龍般的妖藤應聲而出。其中兩條,仍是分別裹著道門長老。

儒子大喜,喊道:“來得正好!來得正好!你們道門長老,盡皆墜入魔道,已是天下正道中人的大敵。儒子降魔伏妖,責無旁貸!”長劍成圈,帶得四個方位的妖藤團團的四下遊走。

道門招式,本就瀟灑自如,此時結合碧血燈籠,所有的攻擊似乎全然沒有套路可言,這正與儒子別出心裁自創的怪招路子相吻合,儒子自是殺得得心應手。他心中壓抑已久,此時乍逢大敵,將一直苦苦思索,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的招式使了出來,威力驚人,心中自有說不出的舒暢。

此時以一敵四,竟是越鬥越覺暢快淋漓,熱血沸騰,三天三夜的酒興,似乎逐漸開始發揮出來。

儒子如同貓捉弄老鼠一般,將四條妖藤折磨得筋疲力盡後,喝道:“邪魔外道,有什麽本事就盡管使出來吧!”長劍又是一抖,逼得其中兩條妖藤立馬灰飛煙滅,歸於虛無;另外兩條因有道門長老在內,仍是用定神術定住。

舉手投足之間又收拾四條妖藤,竟覺尚未過癮,遊目四顧,除了幾堆亂石外,別無它物,心想:“妖藤知難而退,不敢現身相鬥了!”正自得意之際,忽覺根須刺中的傷口處微微一痛,似是先前被殺的那幾條妖藤的靈力鑽入體內。

他心中一驚,急運內息,但覺真氣流轉自如,並無大礙,又為之一寬,於是也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眼見強敵既退,餘敵又無蹤可循,轉身往火光處而去。繞過幾座石林後,突覺陰冷逼人,眼前半空中,千百條妖藤來回遊動,藤上的燈籠正噴著火焰,火焰鮮紅,有如濃血,當真名副其實的碧血燈籠。

碧血燈籠之下,正是一座構架雄偉的大殿。

五行之中,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這火本應是熱辣辣的,炙人生痛,但這碧血燈籠發出來的火竟是冷颼颼的,冰涼透骨,一反五行常態,令人倍覺詭異無比,難以置信。

碧血燈籠見有人影,即滾滾而來,攔截儒子。

儒子心想:“道門上下果然是在修煉邪術,若非如此,桃川宮為何盤纏這許多妖物?”眼見碧血燈籠逼來,因心中湧起了一股除魔衛道的豪氣,揮劍便砍。此舉似乎惹惱了碧血燈籠,頃刻間越湧越多,呼天搶地。放眼處,如同置身於驚濤駭浪中,但這浪濤並非海水,而是澎湃的火龍。

火龍風湧雲聚,吹得儒子大袖長袍獵獵作響。

儒子正欲查看四下碧血燈籠的來勢,無意間看到長袍上被刺出的小洞,如此破爛不堪,極是不雅觀,心頭更是因此一震:“我先前隻圖一時之快而罔顧儒門禮法,如此胡鬧,有失斯文,有損體統。如今身處道門境地,人前施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招數,豈不是教人笑話儒門中人不倫不類,道術雜三旁四?這些不三不四的招式,自是不能再用的了!”

念及於此,不敢再胡作非為。

他與綠竹翁等人一番縱酒論道後,似乎窺到了以往從所未涉的境界,但因敬重儒門,始終覺得那些不按章法的道術是旁門左道。眼見當下碧血燈籠雲集,當此情勢,更無它想,琢玉劍一揮,正是一招畫地為牢,劍尖連連催動,即有數十條火龍被困其中。

這招是儒門正宗的玄術,端的是威力剛猛,內勁純厚,當空一劃,光幕成柱,天上地下,牢不可破。當真有如無形的鐵桶。

但這些火龍一般的碧血燈籠道行遠在一般妖藤之上,這畫地為牢雖能困住當中十來條,卻奈何不了千百萬條火龍齊頭並進。被困的火龍沿著圓柱光幕上下遊動,略一擺動,便破牢而出。

儒子略覺心驚,但有了先前一番得意,立馬又是豪氣大增,運起靈力,向著火龍直劈而去。一劈既出,竟是開天辟地的玄術,這是上仙境界的功力,儒子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會運用。

桃源大亂前,治子為了“救”儒子,曾瞞著眾人使出這一招,在地下拍出一條寬約三丈,深不見底的大裂穀,將小德子等眾阻隔開來。如此勢頭,即若天公雷神亦未必能辦到,治子卻輕而易舉,一劈而就。

儒子自知功力淺薄,就連發夢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使得出這一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招。此時竟在危急關頭使了出來,自是不勝狂喜。

然而,此時的碧血燈籠非同小可,集結成群,成千上萬,這招開天辟地縱然威力無窮,一招既下,也隻能劈斷數百條而已。碧血燈籠又何止千萬?況且要發這開天辟地的玄術,極為耗費靈力,即使是庸公這等上仙的人物,也隻能連發十招。此時即便能連發百招,也無法將所有的碧血燈籠掃除幹淨。區區一招,自是有如蜻蜓撼柱,杯水車薪。

玄術既運,雖劈斷數百條,卻無法抵擋得住潮水般的進擊;又因過於輕敵,身上竟有幾處被火焰“炙”傷,冰寒直透骨髓,不時的散發出陣陣焦味。此味一出,更是引得本就躁動的火龍更加凶猛,急向儒子撲來。

眼見不敵,儒子唯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在石林中尋覓躲避之所。

情急之下,無處可尋,眼見石林間巨石當空,當即長劍輕輕一劃。劍光一閃,劈波斬浪一般,石林應聲而裂,置身其內,猛龍雖惡,卻一時不得其蹤。

儒子眼見火龍無從落手,心中並不歡喜,心想:“我是來除魔降妖的,此時像個縮頭烏龜般躲在大石頭中,豈不是教人笑掉大牙?六年前的儒道仙劍大會鬥法,我因年紀尚輕,需同門大仙照應而被道門恥笑。如今既然是為救難而來,豈可再鬧這樣的笑話?但開天辟地也除不了這許多惡龍,還能憑仗哪門玄術?”

正自苦思對策,突覺頭下腳上,血氣翻騰,五內如沸,整塊淩霄而立的大石竟被碧血燈籠掀了起來,往空中拋去。

儒子亦從大石中掉了下來。

未等他著地,千百萬條碧血燈籠如離弦之箭一般齊射而來。儒子緊握手中琢玉劍,凝神戒備。他越是危急,心思越是機敏,不由得想到:“我既已能運開天辟地,自然亦可使愚公移山。且以此招試試,擋得一陣算一陣。”

當即一招愚公移山,將巨大的石柱向火龍壓去。無奈火龍數量實在過於龐大,石柱當前,有如粉團泥巴,隻是給它們揉穴撓癢一般。

儒子不由得大為焦躁,心想:“道門既已練成這等妖術,我若不斬草除根,必定禍及儒門。與其受製於人,但不如先發製人。”眼見碧血燈籠猖獗肆虐,從四麵八方逼來,如同一群饑餓的野狼看到小羊兒一般。單憑儒門的玄術,顯然不足以拒敵。

忽地想起綠竹翁在密林中向自己攻擊時,自己急催靈力將他那些根須盡數擋在光幕之外的情境,心想:“先擺脫眼前困境,再作計較!”也不再顧得此舉違背儒門所倡導的章法,當即運起靈力在四周布起銅牆鐵壁般的光幕,將碧血燈籠擋在身外三丈之外。

此時的碧血燈籠非普通綠藤可比,靈力亦是遠在綠竹翁之上。數百條巨龍般的力道一擠,已將儒子周身的光幕逐漸壓小,越逼越近,三丈……兩丈……一丈……

轉眼之間,儒子便被吸成幹屍。

數百條碧血燈籠如抱團的蜜蜂一般,離儒子僅有半丈之遙;儒子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之際,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