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章 易知且易行

儒子霍然而驚,從迷糊中醒來,心覺有異,喊道:“竹翁上仙……又是諸位上仙與我開玩笑來啦!”但見眼前怪石嶙峋,仙氣騰騰,與平日在桃源儒門所見截然不同,才知此時所處已非密林,心想:“難道我在醉酒時,已被慕容寒帶出了桃源?”站起身來,忽覺頭昏腦漲,翻滾欲嘔,自是一番狂飲後應有之象。

正自不解何以易境而處,欲探究竟,跨出一步,突覺兩腿發軟,身子搖搖晃晃的摔了下去。

甫一著地,腰間下傳來“嗡!”的一聲,似是美人受傷所發的痛楚歎息。

儒子心中一驚,叫道:“不好!我壓到陌生女子了!”一個鯉魚打挺,一躍而起。尚未立定,便恭恭敬敬、客客氣氣說道:“在下不知姑娘在此,多有冒犯,還請恕罪則個。”

他是儒門中人,雖生性浪**,人前卻是十分謹守禮法,特別是自柳三妹嫁作他人婦後,對儒門“男女授受不親”的男女之防,尤為自律。

這時,他單手為禮,躬身垂首,雙目不敢直視,顯然是怕那女子羞赫難當。但奇怪的是,那女子不發一言,仍是一陣呻吟聲響。

儒子這才覺得這聲音頗為耳熟,忍不住偷看一眼,一看之下,不禁啞然失笑。地下躺著的,哪裏是什麽美人?正是他素不離身,數日前被逼得與他天各一方的琢玉劍。

原來在竹林中,琢玉劍因不忍儒子分心才托住慕容寒,後被治子攔腰一彈,因收勢不住,穿雲透霧而去。這一去之下,竟爾衝到了鏡練河之西,直入道門之境。儒子也曾催動玄術相救,在救得慕容寒後,被這一彈催入了幻境中。

此時,儒子見她躺在草叢中,奄奄一息,撿了起來,傳了些靈力,然後放入懷中。琢玉劍“嗡嗡嗡……”而鳴,為儒子的斷臂遭遇,為人劍合一的情投意合……

一人一劍,如同久別重逢的戀人一般,喜不自勝。

儒子借著酒意,說道:“小玉,經書上有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與你多日未見,不知隔了多少個秋?”激動之情,莫可明狀,又道:“我新近自創了幾招歪招,不知管不管用,待你複原後,我再和你一起演練。不過這些招式,似乎有點不太正大光明。哈哈!何止不夠正大光明?簡直就是近乎卑鄙無賴,為正道中人所不齒。”

說了一堆後,見琢玉劍毫無反應,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一看之下,才知道琢玉劍渾身上下全是泥巴,笑道:“糊塗!糊塗!該死!該死!”將琢玉劍當空一拋,左手衣袖來回掃動。

忽然,石林後傳來一聲嗬斥:“大膽狂徒,膽敢在道門撒野!”

儒子收起琢玉劍,回過頭來,見兩人從石筍後閃身而出,一人臉黑,一人臉白,均穿道門衣飾,問道:“兩位兄台可是道門中人?在下……”

那黑白兩道人見儒子這身打扮,不約而同的失聲喊道:“藤妖!藤妖……”揮劍便砍。

儒子一時未明所以,突見眼前兩道寒光逼來,倒躍三步。這兩劍來得極快,幾如閃電一般,但儒子退得更快。

兩道人對視一眼,目光驚異無比。黑臉道人說道:“邪魔歪道,格殺勿論!”白臉道人也說道:“小心啦!這藤妖已然成精,竟然會說人話了,怪不得這麽厲害。”兩人揮劍又刺。

儒子這才恍然大悟,連躍三丈後,立馬除去全身上下的綠枝藤蔓,回複原本裝束,心中暗叫道:“道門!原來不是出了桃源,而是身在桃源道門之中。”

原來,他在幽林中與綠竹翁等人相聚時,為了與他們結拜,故意以藤蔓枝葉等包裹全身上下,以示親近之意。三日三夜縱酒後不知為何突然現身此處,來不及清除,以致被黑白兩道人誤以為是藤妖。

兩人又同時咦了一聲,滿臉的詫異。那白臉道人問道:“你不是藤妖?你是何人?”

儒子恭恭敬敬的說道:“在下儒門儒子。”他先前早有自報家門之意,隻是被他們突然發招打斷,不得不作罷。

黑臉道人問道:“你當真是儒門的儒子?”

儒子點頭。

黑臉道人問道:“可有憑證?”見儒子隻得一臂,與傳說中的儒子俊雅不凡、英風爽朗的形象不太相符,心中驚疑不定。

儒子亮出啄玉劍,仍是當空一拋,左手以衣袖拭擦劍身上的泥汙。啄玉劍身上汙垢被儒子靈力一除,儒子原擬定會看到湛然逼眼的寒芒,不料劍身上盡是血跡。

黑白兩道人瞪著啄玉劍一看,四眼迸火一般,盡是怨毒,同時失聲大喊,白臉道人叫道:“琢玉劍!”黑臉道人叫道:“果然是你!儒賊!納命來!”雙雙挺劍便刺。

儒子眼見啄玉劍身上盡是血跡,本就覺得奇怪;聽得兩人似乎要報仇之類的,更感茫然,說道:“什麽納命來?”覺兩股淩厲的劍風夾麵而來,威力不在常有為等人之下。

因不明所以,更不願貿然出手,情急之下,儒子忽發奇想,竟從兩道勁力當中鑽了過去,閃身到兩人的身後。此招古怪至極,正與他這些時日所思的怪路子吻合。若在平時,四肢健全,麵對兩人的夾擊,依照儒門正統方剛的打法,自是舉起雙掌,正麵與之相拒。

此時,儒子突施怪招,非但避開了兩股夾著勁風的劍招,還反守為攻,將敵人操控在自己的劍底之下,手中的琢玉劍隻須輕輕一送,便可從背後刺死兩人。

兩人受控於敵,驚駭無比,心中同時驚叫道:“我命休矣!”但畢竟不是庸手,趁儒子略一遲疑之際,已順勢前躍,擺脫琢玉劍血芒的束縛。一躍而出,竟能擺脫血光四射的仙劍,自兩人看來,恍若夢裏。

黑臉道人心中暗想:“虛驚一場,僥幸!僥幸!”白臉道人心中暗怒:“有驚無險,也不過如此!”他們一個暗自慶幸,一個滿臉不屑,卻不知道儒子手下留情,根本就沒有加害之意。

那黑臉道人又喝道:“狂徒,光天化日,誅殺了我道門小劍仙,此時還敢在道門重地拭擦長劍,耀武揚威?”自忖能逃離仙劍,心想對手的法力也不過爾爾,出言也就毫不留情麵。

白臉道人也是怒道:“就你這點微末道行,想到道門來撒野,隻怕……”他想說“隻怕還不夠。”卻說不出口,因為道門的小劍仙畢竟是被殺了。

儒子心中燦然,心想:“原來是一場誤會。我替琢玉劍拭擦劍身上的汙跡,竟被他們看成是挑釁來著。”當即收起琢玉劍,說道:“兩位不可誤會,在下並無與你們為敵的意思。”

黑臉道人見儒子如此作偽,本就黑黝的臉色變得慘白,喝道:“枉你還是儒門中的儒子,敢做不敢當。啄玉劍沾滿了我道門小劍仙的鮮血,還大言不慚!”

儒子本已醉意醺醺,這才聽清,問道:“道門小劍仙遇害?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黑臉道人說道:“裝模作樣!你昨日行凶,還不死心,想必還有更大的企圖。”儒子更覺奇怪,說道:“昨日?在下這三天三夜裏都與人喝酒,未曾離開片刻。”

黑臉道人打了個哈哈,笑道:“儒門修仙中人喝酒?哪裏來的鬼話?”儒子酒氣上湧,說道:“不錯!綠竹翁、幽蘭君、楓林仙等人可以作證。”見兩人不知言中之人所指,便將綠竹翁等的來曆簡略的解說了一番。

兩人臉色頓時慘變,黑臉的變得慘白,白臉變得土黑。

黑臉道人說道:“儒門結交妖邪,那些花妖樹怪當然可以為你作證。道門被這些藤妖搞得雞犬不寧,這才四下出動攔截,想不到這一切竟是你們儒門勾結而來。”

儒子眼見身處是非之地,且又滿身酒氣,神誌尚未清醒,不便與他們糾纏強辯,說道:“儒門中人光明磊落,事無不可對人言。綠竹翁等隻是我音律上的知交好友,並不是什麽邪魔外道。天下事抬不過一個理字,又豈是你們含血噴人,就能顛倒是非黑白的?儒子來得冒昧,就此別過。”

儒道兩門雖隻隔一條鏡練河,但雙方因鬥法平素從不來往,亦是因此相互布下禁界。然而,這禁界不是用來防止對方窺探自己的道術,而是雙方各自認為本門的道術天下正宗,存心要教化對方,雙方為了不受對方道法的影響,布下禁界來防止其滲透。因此,儒門旦夕之間慘遭巨變,鬧得天翻地覆,道門卻是毫不知情。

兩人聽罷,又是哈哈大笑,見儒子欲離去,白臉道人說道:“可笑啊可笑!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太不將咱們兄弟二人放在眼裏了吧?你以為這裏是你們儒門之地嗎?跑來通風報訊的不是別人,偏偏是大名鼎鼎的儒子。看來修仙之人也愛這跑腿的玩意兒!哈哈……”

他故意將“大名鼎鼎”四字聲調提得老高,自是在諷刺儒子玄術低微。

當年儒道仙劍大會,兩門所有參與鬥法的諸子中,儒子年紀最小,玄術法力,最為低微。他因生性浮滑,不受拘束,原非儒門修仙諸子中人。後因儒道仙劍大會鬥法所需,才被庸公破格收入諸子行列。庸公為了讓眾人信服,特地將“儒”字賜給他,此舉隱有讓他“扛大梁”之意。

兩道人先前與他一番交手,除了覺得他出招有些古怪之外,其修為當真與凡人毫無差別,背脊雙雙落入他的掌控之中竟能逃脫,輕蔑之意頓生。

黑臉道人又看了看儒子,長眉一軒,冷冷的說道:“儒子儒子?未必未必!如今這世道,什麽人都有,我看這人未必就是儒門中的儒子。”他知道殺不了儒子,但能狠狠的貶損他一番,也倍覺痛快至極。

白臉道人一時不解其意,問道:“易知兄,此話怎講?”

儒子見其二人一黑一白,又見黑臉道人稱白臉道人為“易知兄”,已知其來曆,恭敬的說道:“原來是道門易知、易行兩兄弟。儒子有禮!”

那兩人正是道門的易知、易行兄弟,黑臉者為兄,名叫易知;白臉者為弟,名叫易行。他們與儒門常有為等人職責相同,維護桃源道門的安穩。

易知虛捋下巴尚未長長的短胡子,裝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道:“當年道儒兩門鬥法,儒門式微,人才凋零。儒門為了湊數,臨時臨急的,拉了一個年幼無知的黃毛小子來湊數。”

易行“哦!”的一聲,心中會意,看了一眼儒子,假裝糊塗的問道:“真有此事?”易知又道:“白老弟,你可不要小覷了這個湊數的,人家雖是年幼,卻是生死穀生還之人。”

易行佯作大驚,問道:“此事當真?”易知道:“自然當真,這個湊數的當時半仙之身尚且夠不上,他的同門若不是為了保護他,估計也不會敗得如此一塌糊塗。”

儒子見他們如此數落自己,無非是存心嘲弄自己道行不濟;但他此時的修為已是今非昔比,心想也不必跟旁人一般見識,當下隻是臉帶微笑,神色自若。

易知見儒子不為所動,又問道:“黑老弟,你所說的這個人如此害人害己,卻不知是誰?”易知道:“據說就是當今名動桃源的儒子!”易行滿臉驚詫,問道:“你沒有搞錯?”易知仍是神色冷冷,也沒有向儒子瞧上一眼,說道:“決不會錯!這個儒子貪戀女色,手中有一柄琢玉劍,此劍盡是女兒之態,一看便知!”

他們繞來繞去,原來是想嘲笑儒子的琢玉劍。

當年儒道仙劍大會,儒子年紀既輕,所驅的法寶又是一柄大有女兒之態的玉質寒劍,常被人引為笑柄。當時,儒門為了驅動乾坤劍陣,逼不得已,才將修為未臻化境的儒子遣派上場。當年儒門諸子慘敗,或多或少是因為顧念同門手足之情,著力庇護儒子,以致顧忌重重,手腳施展不開。

易知見儒子斷了一手臂,又道:“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可又有誰能想到,這個能驅動琢玉劍之人,竟是登徒浪子,好色之人?說不定落得折損一臂的下場,全因一個女人。嘿嘿!當真是色迷心竅。”

易姓兩兄弟一問一答,譏嘲儒子與琢玉劍大有曖昧之意。儒子心中老大不舒服,又無可奈何。兩人之所以膽敢如此放肆,當麵挖苦儒子,是因為儒道修仙之人不能對凡人濫用玄術。儒子亦是有所顧忌,就這樣輕饒二人,又心有不甘,眼見兩人手握長劍,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突然“哼!”的一聲,舉起琢玉劍,灌注靈力,左右輕輕一拍。

兩人心中一慌,沒想到儒子竟會出手,慌亂中,手中的長劍便拿捏不住,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牽引開去,然後似長蛇一般相互纏繞,牢牢的絞在一起,難舍難分。

儒子笑道:“兩位的九天神兵在搞些什麽名堂?如此不雅之舉,傷風敗俗,道門的臉麵被你們兩人丟清光啦!”

兩人齊聲罵道:“無恥,竟犯修仙之人的大忌!”伸手去拉開各自長劍,然而儒子見他們出言無狀,輕蔑至極,是以靈力出手之際,刻意加了三分力道。單是尋常的靈力,凡人神功蓋世也奈何不了,更何況有意捉弄人?

頓時,兩人氣得臉色再度互變,滑稽至極。

儒子說道:“不錯!就連道門也敢擅闖,且勾結妖魔,難道還有什麽修仙的顧忌嗎?”他惱恨二人無禮,索性繼續讓他們的長劍纏綿不休,且出言不遜。

兩人聞言,不是大驚失色,而是回複各自的臉色。

易行說道:“儒門儒子果然勾結妖魔。你是修仙之人,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是你的對手。你殺我道門小劍仙,又對我兄弟二人濫用玄術這筆賬,道門早晚會與你清算!黑老兄,咱們走吧!”丟劍在地,撒手而去。

儒子心中一陣懊悔,心想:“我事事胡鬧至極,為逞一時之快而加深誤會,難免為兄長所不喜。兄長糾正我亦是無可厚非。”叫道:“兩位誤會啦!玄冥教才是真正的敵人!”

然而兩人見儒子露了一手玄術,又懼於他的名頭,早已遠遁,哪裏還敢理會儒子所說?

此時,琢玉劍知儒子的心意,不住抖動,無奈血跡斑斑而無法自行飛出罷了。便在此時,一人“嘿!”的一聲冷笑,從旁掠出,隨即隱沒在石林之中。

儒子轉眼一望,見那人似是玄冥教中人的裝束,心感不妥,立馬發足追去,勉強追至石林轉彎處,隻見石林中的一塊空地上,一八卦陰陽圖案赫然入目。

那疑似玄冥教的人,顯然是衝著道門而來。

儒子心想:“玄冥教已禍亂我儒門,如今會不會又來加害道門?易知易行兄弟口口聲聲說什麽藤妖,看來藤妖確實是進犯道門境地了。其實,真正的外敵不是什麽藤妖,而是玄冥教。這本是道門之事,儒門不便插手,那我該不該趕去知會道門上下,讓他們有所防範?如此冒然拜訪,又會不會弄巧成拙?”

儒道兩門雖是同在桃源之中,分居鏡練河兩岸,一衣帶水,雞犬相聞;但除了每二十五年一屆的仙劍大會外,平素老死不相往來。

此時,儒子打算拜會道門,實有諸多的不便。更何況就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會出現在道門之中?為何啄玉劍會染血?其中內情,儒子也想查個水落石出,免得儒門被人抹黑,又想:“道門五子暴斃,將罪狀推到我頭上來。如今易知易行兄弟二人更是認定我殺害了道門後輩小劍仙,我身處危地,行跡已然暴露,如果就此溜走,反而顯得做賊心虛了。我何不趁此良機,修複嫌隙?”

欲以千裏傳音之法知會,又覺不妥:“此時玄冥教乃儒道兩門的共同敵人,我既身在道門之境,正好與之並肩禦敵。初登寶地,不可失了禮數,自當光明正大的登門造訪,拜會道門各長老,方顯誠意!”躍上石柱上,辨明路徑,然後向著不遠處一石階走去。

剛踏上石階,忽然又想:“我這般邋遢不堪,貿然拜訪,豈不是有失體統?平素行事可不拘小節,但關乎門戶大事,決不可在人前失了禮節。”

遊目四顧,忽見石林旁有一清池,便飛身上前,一正衣冠。

臨池顧影,本欲掬一把清水洗臉,但覺右臂空空如也,不得其便;又回想起自己為了表明清白,甘願自斷一臂明誌,仍是無法消除兄長對自己的懷疑,心中又是一酸,沉吟道:“儒子臂可斷,性命可以不要,然而手足之情不能不顧,可兄長為何……”

他一想到這番變故,禁不住愣愣的入了神,正自癡呆,聽得池邊不遠處有人喝道:“儒門狂徒,目無祖法,還將道門放在眼裏嗎?”

儒子回過頭來,見喝斥之人身形高大,神情威猛,一襲道袍迎風而鼓,正是道門的清虛子。儒子劍尖指地,恭敬的行禮道:“儒門儒子,拜見道門前輩。”語氣謙卑,神色恭謹。

道門長老與儒門庸公等人同屬一輩,有二十位之多;而儒門的長老,僅剩八位,相較之下,眾寡迥異,極為懸殊。

清虛子看了一眼儒子和他手中的啄玉劍,滿臉怒容的喝斥道:“儒子!果然是你!”兩眼盡是仇恨,充滿敵意。

儒子出於禮敬,不敢直視,隱隱感覺到一陣逼人的殺氣,心中打了一個突兀:“易知易行不分是非曲直,難道你身為長老,也這麽糊塗?”卻聽得清虛子繼續道:“看我如何收拾……”

話音未落,儒子突覺門麵湧起一陣狂風。

他早已察覺到不妥,尚未抬眼便斜地裏躍出一丈之外,回頭一看,眼前躍起一條巨大的綠藤,而清虛子早已裹在其中。

那綠藤暴怒而起,張牙舞爪,一個側身,倏然的逼向儒子。

儒子心中一驚,叫道:“好啊!我隻不過是以藤蔓裹身,便被你們道門斥責為藤妖,如今你們道門練成這等人藤合一的妖術,那才是真正的妖邪,可惡至極!”舞動啄玉劍,覷準綠藤的來勢,夾風直刺。

盛怒之下,這一劍勢道威猛,隻聽得“嚓喇”一聲,那藤妖被剁去一大半,似乎抵受不住,便奪路而逃。

如此一擊,大顯神威,頗出儒子意料。他心怒妖邪,厲聲的喝道:“邪魔歪道!哪裏逃?”眼見道門竟爾修成這等妖術,事關儒門興衰存亡,豈可就此放過?疾步緊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