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21

我剛想問耗子又在耍什麽花招,卻見他掃了一眼虛晃著的祭日壇影像,自信的開了口:

“這並不是什麽神跡,更不是什麽狗屁的蜃氣造成的幻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這片地下有某種磁石,在遠古的一次特殊的天文現象中這些磁石發揮了作用,將當時尚且存在的這三座祭壇給記錄了下來,自那之後若是那種特殊的天文現象重新出現,當時的情景也會重映出來。”

耗子的說法不是沒有道理,前幾年鬧得沸沸揚揚的“故宮宮女靈異事件”據說就是這樣造成的,某個雷雨天宮女走過塗了四氧化三鐵油漆的宮牆,結果就被含有磁性的牆壁記錄了下來,百年後依舊可以重現,其原理和錄像差不多。

除此之外,我又想起了曾經在青海聽過的一件“陰兵借道”的事情,幾個西寧的驢友跟我說青海某個小縣城的邊上的喇叭口要塞曾是軍閥馬步芳駐軍的地方,那個地方異常邪乎,大白天都覺得鬼氣森森,多有鬧鬼的傳聞。

許多人都說一下雨天就能看到一群頭戴白帽的馬家軍在那裏走來走去,甚至有時候還能聽到鳴槍廝殺之聲,這樣的事情持續了幾十年,導致當地人不敢靠近那裏,再加上西北老人常說“上山的老虎,下山的狼,凶不過青海的馬步芳”導致人們更加畏懼那些鬼影,開始在逢年過節燒香祭拜這些冤魂,以求平安。直到前幾年,有媒體報道之後當地來了幾個專家調查取證,最終查明說當地的山穀裏有磁性礦物。幾十年前的某個雷鳴之夜馬家軍和其他匪軍在那裏展開了一場廝殺,機緣巧合之下這一切都被記錄了下來,於是每當出現特殊的天氣當時的一切就會重放。

跛子張嗤笑一聲,“狗屁解釋,牽強附會。”

耗子也懶得去反駁他,沒多久那虛幻的祭日壇也再次凝實了幾分,與此同時天穹之上那輪真實的太陽也正好升到了高空,耀眼的金光如同萬千利箭灑落,射向蒼茫的大漠,也射向那三輪虛幻的太陽祭壇。這時候程維驚訝的喊了一聲,我們看到那祭壇最中央的黑色圓木中央居然有太陽光射出,如同刺穿黑暗的聖光一般普照在祭日壇的四周,使得那些木樁的幻影也染上了神聖的光暈……這一刻,現實和虛幻完美的結合在一起,那種景象震撼非常。

時空在這一瞬間好似凝固了下來,我仿佛看到了幾千年前這裏的先民虔誠的在祭日壇下祭祀太陽的神聖場麵。

程維看了一眼懷表,凝重道:“現在是下午兩點半,如果除去時差關係的話,此刻應該是當地時間的十二點整。”

“正午嗎?陽氣最足的時刻,有點意思。”耗子摸了摸下巴,這時候祭日壇開始消散了,太陽轉瞬即逝沒入了雲層當中,寒風乍起,我們幾個都不由自主的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跛子張得意的吆喝了一聲,也不管我們幾個,將程維帶著的大旅行包背到了背上就開始順著繩子再次進入通風井,我們的目的他很清楚,所以他相信我們會下來的,而且是一定。

冬天和耗子也相繼跳入了通風豎井,把我和程維留在了後麵。這兩人看似什麽都沒做,但其實他倆可比猴還精,這樣的隊形使得跛子張和程維兩人被我們三個隔在了兩頭,要是他們之間有什麽問題的話互相也沒法串通。

我和耗子冬天之前怎麽說也算是有點默契了,這種小把戲逃不過我的眼睛。不過我倒也樂意配合他倆,相比跛子張那個怪物,程維的身上最起碼我能看到正常的人性。

相繼下井之後,我刻意放慢了腳步和前麵的三人拉開了距離,這時候我注意到程維開始頻繁的觀望前方,好幾次都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看起來應該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程維這人一向豪爽,像這樣扭扭捏捏的樣子還真不多。考慮到他可能是忌憚跛子張,於是我再次放慢腳步,等到前麵那幾人和我們漸行漸遠之後,程維果然開了口。

“小風,你不該來這的。”

“來都來了,說這個有屁用!難道這地方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了?”

我沒好氣的嗆了他一句,但這家夥卻不生氣,他歎了口氣小聲嘀咕起來:“我和你不一樣。趙凡在他的手上,這是我欠他的,不能讓趙凡替我扛。”

我大吃一驚,沒想到連趙凡都牽扯到這裏了。他這隨口一說就信息量滿滿,可是鑒於眼前情況我也沒法細問,因此隻能問他一些關於祭日壇的事情。

程維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問我知不知道羅布泊地區曾經有一個文明,叫做樓蘭。

我白了這家夥一眼,都是千年的狐狸還跟我玩這聊齋,不知道樓蘭古城還當什麽驢友啊,這種問題跟廢話無異。

程維告訴我,他要說的不是樓蘭古城,而是樓蘭地區曾經出現過的太陽祭壇。

據說當年孔雀河畔曾經發現過一個巨大的天坑,裏麵藏著一些不可名狀的事物,下去的人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回來,後來樓蘭王命人把它填了起來,並在上麵築城,這就是羅布泊周圍最早的古城。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這茫茫戈壁裏也不例外。這座城池在後來的幾十年間居然屢屢出現叛亂,樓蘭王認為這是由於城下藏著的妖邪在作祟,於是隻好派兵鎮壓。

那場戰鬥之慘烈可謂是史無前例,後有人如此描繪那場戰鬥:是役也,碧血橫飛,浩氣四塞,草木為之含悲,風雲因而色變。此役之後,幸存之人滿身煞氣,可止小兒夜啼……

那次平亂之後,有人驚奇的發現這些幸存的勇士居然都來自同一個家族,而當時那個家族的族徽就是太陽。為了紀念他們的功勳,樓蘭王就按照這個家族的族徽在古城四周建造了七座太陽祭壇,以彰其忠烈。

數年後,偶然間一個大人物酒醉後失言,聲稱所謂的太陽祭壇不僅僅是為了紀念太陽勇士,更是為了鎮壓天坑裏的東西!當年修造祭壇的時候有密教高僧參與其中,太陽家族更是有人親自刻畫圖徽確定祭壇方位,七座祭壇綿延成一體,形成一道肉眼凡胎看不見的結界,阻止裏麵的東西出來!

……

程維說的這個故事之前卡斯木老人也給我們說過,不過可能是由於兩者所處的立場不同,因此講述時的語氣也大不一樣。卡斯木老人講故事的時候著重講了太陽勇士的神勇,而程維明顯將重心放在了那太陽祭壇以及那不可名狀的事物上。我問程維這個傳言是誰告訴他的,他說是跛子張。正當我想和他探討一下這個傳聞的可信度高不高時,他卻先我一步開了口。

“小風,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雖然跛子張不是什麽好人,但這件事上他不會騙我。”

我暗罵一聲糊塗,心想這家夥不會是被那個尊崇邪教的瘋子給洗了腦了吧?容不得我開口,走在前麵的耗子突然罵罵咧咧的喊了我一聲,我不知發生了何時,心裏一緊趕忙跑了過去。

“江把子,快看!”耗子拿手電指了指前麵,神色格外的震驚。我也顧不上他這是什麽爛稱呼了,掏出單筒望遠鏡放到了眼前。

一個熟悉的銀白色吊牌纏繞著些許的鐵鏈,靜靜的懸掛在這條通往祭日壇必經之路,暗渠的頂上。

借著手電筒的光芒,我在望遠鏡裏看到那吊牌和之前在大巫墓葬裏見過的一模一樣,甚至就連上麵鑄刻的字符都別無二差。

“大黑天!”

我低聲念了一句,放下望遠鏡抬頭看了看耗子和冬天。

“這就有些奇怪了!”

耗子咂了咂嘴,顯然他也想不通這種吊牌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出現。冬天的神色依舊平靜,但我看得出他平靜背後的波濤洶湧。

這吊牌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我同樣不能理解,不過和這二人不同的是,我開始相信跛子張早就進過這祭日壇了,要不然一年多前他不會拿著那枚箭鏃出現在我的店裏。

“怎麽?江老板你這是想通了還是沒想通?”跛子張嗤笑了一聲,完全不在意我們揣測他的身份和意圖。

這時候我們走進了吊牌,由於質地光滑的緣故,吊牌上上凝結了不少的水珠,冬天一把將其扯下,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讓我們繼續趕路。不多時後,空曠的暗渠中傳來了悉悉率率的水流聲。

“到了。”程維在我耳邊低語了一聲,耗子拿出強光手電往外一照,這才發現我們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入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岩洞,麵前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積水潭,看樣子應該是一處暗河匯聚之所,黑黝黝的水潭也不知有多深,潭麵上無規則的飄著幾隻不知是什麽年代遺留下來的小木筏,使得這水潭更加詭異逼人。

背斜成山,向斜成穀。老驢友的地理大都不差,聯想到我們是從一個古河床一路延伸走入這裏的,我很快就斷定了這裏是一處向斜儲水的褶皺岩層,也就是說這個水潭可能比我們看到的還要大,還要深。這時候耗子的手電又朝其他地方照了照,我們看到水潭的邊上散落著一些動物的屍骨,我沒這方麵的天賦,瞧不出這都是些什麽動物的,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認出了夾雜在其中的幾具人的屍骨,這不是個好信號。

我們這邊還在打量地形,跛子張那邊又開始動作了,他從旅行包裏掏出了一個皺皺巴巴的塑料包,看著像是裝了一隻帳篷。跛子張毫不在意我們驚奇的目光,嘴角掛著冷笑開始動作,幾下展開以後,他拿出了一個打氣筒給那個東西打氣,沒幾下那皺巴巴的東西就開始初具雛形,我仔細這麽一看,那正是一隻充氣式折疊衝鋒舟。

“這混蛋,還真是早有準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