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5

“謔,您老來的可真快!”耗子灰頭土臉的嗆了我一句,埋怨我做事太磨嘰。

“您這要是再晚來一會兒,見到的可就不是我們兩個大活人了,那時候估計也不勞你動手,這現成的沙子都能給我們堆成兩個墳堆!”

“行了行了,別廢話了,快幫把手,再磨蹭兩下就不是兩個墳堆了,得是三個!”

我拿著衝鋒衣和鐵鏟,呸了一口嘴裏的沙子,難怪耗子陰陽怪氣的說我,感情這下麵掉沙子的速度可比看上去要快得多,我這下來才幾十秒的功夫,腦袋上已經頂了一腦門沙子了,要是再等一會兒,估計還真能讓滑落下來的沙子給埋了。

耗子見我也是一臉的狼狽,嘿嘿笑了兩聲和我一起填上了漏沙的坑洞。弄好漏沙的問題後,我們給冬天雙手的傷口做了一次消毒清洗,然後幫他用繃帶和紗布包紮好了傷處,並找了兩顆活血化瘀的中成藥丸給他服了下去,雖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最起碼我們有了個心理安慰。

給冬天喂藥的時候,由於耗子灌水太猛,不僅浪費了很多珍貴的水資源,而且讓那一大顆藥丸卡在了冬天的喉嚨裏,差點兒就把他給送走了。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原本昏迷的冬天也被耗子給弄醒了,他茫然地看著自己一身的水漬,我見狀連忙把頭扭到一邊吹起了口哨,看著耗子手忙腳亂的給冬天解釋,好幾次忍不住偷偷笑出了聲。

雖然耗子喂藥的方式有些生猛,不過能夠讓冬天陰差陽錯的醒過來卻也是大功一件。盡管冬天的樣子看起來似乎還很虛弱,不過這家夥的身體特別抗造,相信他能夠堅持到我們走出這個鬼地方。

疲於奔命,雲波詭譎的一天終於結束了,我和耗子躺在幹燥的沙子裏,蓋著從上麵拿下來的小毯子,沉沉的進入了夢鄉。冬天昏睡了好幾個小時了,這個時間醒過來也就注定他很難再睡著了,於是他打著個小手電左看右看,一會兒研究放置在角落裏的人蛇枯骨,一會兒又端詳粗糙卻傳神的壁畫,眉頭擰在一起不知在想些什麽。

後半夜的風沙又大了起來,即便我們身處地下三米左右的石屋當中,還是能夠清楚地聽到外麵的響動。由於有冬天幫我們守夜放哨,因此我們睡得還算是踏實,即便偶爾被大風路過魔鬼雅丹地貌時發出的嗚咽聲驚醒,也能在第一時間再次入睡,因此這一夜我和耗子休息的倒也不錯。

我是被渴醒的,人在極低溫的情況下身體所需的水分並不比高溫的時候少,而我睡前又沒怎麽喝水,因此我這原本應該美美的一覺就這麽被攪黃了。

我醒來的時候冬天正在收拾東西,他在自己的大叉子中間綁了一根攀岩繩,然後像投標槍一樣把帶著繩子的叉子投出了石屋,叉子落在了外麵的沙堆上,卡在了洞口,攀岩繩直直的從洞中央垂落。

“你要上去?”我的嘴裏還噙著一口冰涼的水,為了問出這句話隻能強忍著咽下。

“嗯,我得出去看看星星的移動軌跡。”

冬天開口的同時,身子也開始動了,他的手上雖然纏滿了紗布,但他的兩隻腳卻很靈活,他像爬杆一樣雙腿夾住了繩子,然後繃直身體,雙手輕微用力抓在了上麵,抓緊以後突然鬆開雙腿,同時向上蜷縮身體以達到攀爬向上的目的,爬完一步之後再用雙腿加緊繩子,如此幾下之後他很輕鬆的爬出了石屋的破頂。

冬天的動作很標準也很輕快,一看就知道是攀繩子的個中好手。我以前也跟一位老驢(戶外經驗豐富的驢友)學過這種攀爬方式,但無奈一直都沒有掌握住精髓,眼見著冬天爬出去了,我醒著也是沒事幹,於是便學著他的樣子,像一條蠕動的蚯蚓一般抓在繩子上,一縮一縮的向前拱。

雖然我的技巧不足,但咱體格還是OK的,終於,廢了好大的勁,累的氣喘籲籲的我也爬出了石屋,來到了上麵的沙地上。

雖然已經是六點多了,但作為一天當中夜最長晝最短的冬至,此刻依舊一片夜色蒙蒙,天空上的星辰依舊明亮,但沙暴和大風總算是過去了,喧鬧的沙漠世界終於恢複了平靜。

冬天斜靠在一個小沙堆上,夜空中的星辰映射在他的眼中變得格外明亮。他就這樣靜靜的望著星空的一角,不說話也不動彈,眼中充滿了旁人看不懂的紛雜和哀傷。

“怎麽,少爺你這是想家了?舉頭望繁星,低頭思故鄉?”

我抽出一支煙叼在嘴角,和冬天打趣了兩聲。這家夥頭也不抬,對於我能獨自爬上來似乎也不感到驚訝,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的收回目光,微笑著看向我。

“你知道那是什麽星座嗎?”順著冬天所指的方向望去,幾顆明亮的星辰點綴在在夜空的一角。對於星座之類的問題我從不感冒,上大學那會兒我倒是交過一個喜歡星座的女朋友,沒事幹的時候她總喜歡搞個塔羅算命或者星盤測字什麽的。不過直到我們分手,我還是沒學會太多有關星座的知識,勉強也就記住了十二個星座。

她對星座迷的厲害,這也直接導致了我當初懷疑她跟我分開,是不是因為我不喜歡星座文化的緣故。

……

“摩羯座?”

我隨口說了個星座名,冬天笑著搖了搖頭。

“不是,那是天龍座,你不覺得它彎彎曲曲的很像一條蛟龍在盤旋嗎?”

“天龍座?十二星座裏麵有這一號嗎?”我懷疑冬天是在忽悠我,對於這些東西我的確所知不多,在我看來這東西就跟女生的口紅色號一樣,女生能講的頭頭是道,但在男生眼中卻總是相差無幾。

“星座和十二生肖不一樣,並非隻有十二個。”冬天笑著為我解惑,但我在這方麵的知識實在是薄弱的要命,所以也隻好厚著臉皮和他亂侃。

“是嗎?原來是這樣!那這個天龍座對應的是幾月份的星座?難不成是十三月的專屬星座?”

冬天一笑了之,知道我對這個沒興趣,他索性也不再跟我廢話,而是望著他口中的天龍座,略帶滄桑的喃喃起來。

“天龍座α,紫薇右垣一,幾千年前,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將其尊為北極星。那,就是照亮了一個特殊時代的右樞嗎?”

這次,冬天所說的我倒是有些聽懂了,由於歲差(天文學名詞,地球的自轉軸在空間當中運動造成的地軸指向變化,所以幾千年前的北極指向和現在的不是同一個點,北極星自然也就不是同一顆星)的緣故,這顆被稱為右樞的星星在幾千年前可能充當的是北極星的角色,北極星在中國古代,乃至世界文明史上都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想到這裏,我突然明白冬天為什麽要大半夜的出來觀星了。

“當太陽和繁星都移動到合適的位置時,沉睡千年的庫多羅便會出現。”

卡斯木老人告訴我們的這句流傳甚廣的預言中包含了兩個重要的事物,一個是太陽,也就是我們這幾天一直苦苦思索和尋找一個因素,而另一個,則是繁星,我們幾乎完全忽視了繁星的重要性,找尋庫多羅必須湊其這兩個關鍵因素。太陽合適的位置如果代表的是冬至日的話,那麽繁星所代表的,很可能就是某一顆移動著的星星了。

右樞,這顆數千年前充當過北極星角色的繁星從我們的角度來看,它無疑是在漸行漸遠,成為了天龍座的一部分,移動到了蒼穹上那條蛟龍的某一處位置,如果說那個位置就是所謂的“合適的位置”的話,那麽我們找尋了多日的庫多羅,極有可能就在這個地方。

我和冬天說了自己的想法,他點了點頭,“沒錯,你說的大致方向是對的,不過有些地方我和你的看法不太一樣。”

冬天告訴我,“太陽的位置”在他看來有兩層含義,其一是說冬至這一天,表示精確時間,其二則是利用冬至這一天太陽特殊的光影效應和觀測地點所判斷出的具體地點。而“繁星的位置”目前他隻能看出表示時間的概念,即歲差所造成的的星象移動現象,當星辰移動到某一個點的時間段,就是找到庫多羅的最佳良機,過了這個時間段,庫多羅就會再次遁入到荒漠當中,誰也找不見。

總結來說,就是在右樞這顆星星移動到某一個點的時間段內(可能是好幾年甚至幾十年),某一年的冬至日庫多羅就會出現,而至於要怎麽找到庫多羅的具體位置,那就得靠冬至日這一天的太陽了,根據這一天太陽所能傳達出的種種信息,從而推斷出庫多羅的具體所在。當繁星再次移位的時候,即便找到那個位置很可能庫多羅也不會出現,或者即便找到了庫多羅也無法進入,這就是那句預言所傳達出的信息。

以上種種都是我和冬天的猜測,具體怎樣目前還不得而知。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百年前斯文赫定為什麽要放棄尋找大名鼎鼎,神話一般的庫多羅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外界原因嗎?還是說那時候的繁星位置不對,時機尚未到來?

又過了兩個多小時,天邊終於泛起了魚肚白。

冬天和我順著攀岩繩滑到了石屋裏,耗子這時候還在熟睡。冬天負責收拾東西,我負責叫醒耗子,十餘分鍾後,我們都完成了各自的任務,帶著必要的物資,我們互相幫扶著爬出了石屋,迎接冬至日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