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4

冬天的受傷讓我和耗子有些心煩意亂,不過這時候除了等待和祈禱,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等待的時光總是漫長的,不過這時候耗子在這間不知道是做什麽用途的屋子裏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現象,這讓我們轉移了注意力。

“媽的,劉爺今天又見著稀奇事了!”

順著耗子的目光看去,那邊有一些雜亂無章擺放的骸骨,由於沙漠之中十分的幹燥,因此這些骸骨保存的相當完整,幾乎沒有受到過破壞,耗子在那邊清理著骸骨的同時,我也用打火機照了一下四周,大致觀察了一下我們所處的這個空間。

這是一個通體都用某種石料搭建而成的屋子,側麵的牆上開著一個四方四正的牆洞,應該是當時的門,不過現在已經被沙子給堵住了,需要仔細辨認才能看出門的痕跡。不過奇怪的是這個屋子沒有窗子,而且空間也不是很大,長寬應該都是三米左右,高兩米多,近乎是一個正方體的形狀。

“耗子,你說這地方是幹嘛的?”

“忙著呢,過會兒你就知道了。”耗子有些不耐煩,依舊手忙腳亂的整理著那些枯骨。

眼看從耗子那裏得不到什麽幫助了,我隻好舉起打火機照著石壁,企圖從上發現點什麽。

這石壁上刻著一些簡單的圖案,大多都模糊且寓意不明,很難辨認,不過有些特殊的符號我還是能夠輕易認出的,比如散發著光芒的太陽,以及匍匐在地上,虔誠的祭祀著太陽的人們,這一切都挺好辨認。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能夠被辨認出來的事物並非是寫實的,而是帶著一些神化色彩在裏邊。

就比如那些太陽,雖然從其表示光芒的線條和眾人的參拜行為可以輕易看出那就是太陽,但有意思的是那太陽當中還畫著一隻鳥,像極了傳說當中的金烏,甚至我有些懷疑太陽是金烏的傳說其起源地就是這裏。

至於其他壁畫,也很少有寫實的部分,除了如同太陽一般散發著光芒的那些鳥外,還有滿身長毛的人形生物,以及半人半蛇,形似女媧的生物等等不一而足。這些類似山海經記載一般的存於壁畫上出現的頻率很高,但我除了驚歎於上古先民的想象力豐富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不過,就在這時悶頭研究骸骨的耗子突然問了我一句話:

“小瓢把子,你怎麽看待神話傳說中的女媧?”

“很偉大!”我幾乎是脫口而出,當然,我不否認這種說辭很敷衍。

耗子氣的抓了把沙朝我扔過來,“誰特麽問你這個了?我是說你相不相信像女媧一樣的半人半蛇的生物真實存在過?”

我抬頭詫異的看了耗子一眼,心想難道這家夥是看了剛才的壁畫了?不過這種詫異很快就消失了,我不是上古先民,所以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好回答。

“耗子,那是神話,明白吧?”

耗子點了點頭,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卻又帶著幾分嚴肅的微笑。他側過了身子,將身後的骸骨暴露在了我的麵前,故意對那堆擺好的骸骨打著了一隻手電,好讓我看得清楚。

“這,這是什麽!”

我條件反射般的往後退了一步,半邊身子都碰到了身後的石壁上,一種奇怪的厭惡感從我的心中升起。

“所以我才問你相不相信女媧存在過!”

耗子略微嘲諷的笑了笑,轉身將那具上半身明顯是人的屍骸,但下半身卻是像蛇尾一樣由粗到細且一圈圈連接在一起的奇怪枯骨慢慢的托起,放到唯一一個沒有被沙子掩埋的角落裏。

“難道……”

我感覺自己的喉嚨裏好像梗了什麽東西,剩餘的那些話我沒有勇氣說出來,那根本不在我的理解範圍之內。

“我也不清楚,但這具屍骨的確就是這樣的,不是胡亂拚湊所造成的結果。”

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或者說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曾在無數影視作品裏看到過半人半蛇的形象,但卻從沒有感受到過任何厭惡的感覺。很奇怪,這一刻我心中雖然也有恐懼,但更多的卻是厭惡。

我曾在某本書上看到過一個奇怪的理論,當機器人或某種人形玩具與人類本身的相像值超過一定程度的時候,人類對這種類人的物體便會在突然間感到極其反感,哪怕這個物體和人之間僅僅隻存在著一些細微的差別,在人看來也會覺得異常醒目刺眼,從而覺得那種類人的東西極其僵硬恐怖。

對於這個不知名的理論,我一直都深以為然,小時候我特別怕家裏擺放的幾個人形玩具,總覺得那東西隨時會動一下。而後來,大舅也跟我說過一件類似的事情,他說當年他們去越南打仗的時候,在原始森林裏吃過不少亂七八糟的蛇蟲鼠蟻,當時條件艱苦,為了活命他們倒也沒覺得有什麽,就是不好吃或者犯惡心而已,總之還是能吃得下去。

可是有一次,大舅等幾人為了躲避毒氣彈在邊境地區和大部隊走失了,不得已他們進入了一個岩洞過夜,在洞裏他們又冷又餓,但怕被敵人發現又不敢出去找吃的,因此他們隻能死守在洞裏,等待時機準備逃走。可就在當天後半夜,正當他們幾人餓的雙眼發綠饑不擇食的時候,老天爺給他們送來了食物,一隻小猴子跑進了岩洞裏。

早已被餓昏了頭的幾人三兩下就將那隻小猴子抓住了,可當他們在岩洞深處燒起了火,準備殺了猴子飽餐一頓之時,所有人看著頭頂上被拔了幾撮猴毛的小猴子卻不說話了。用大舅的話講,那他娘的根本就不是猴子啊,那就是一個小嬰兒,盡管他們都很清楚要是放走那隻猴子,他們幾人很可能就會餓死,可看著眼前宛如幼童的猴子,最終他們幾人還是沒有下的了手,放走了猴子。

以前聽大舅講這件事,並不覺得奇怪,後來仔細想了想,他們幾人可都是實打實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手上沾了不少人命,他們為什麽會對一隻小猴子網開一麵呢?甚至是不惜用他們幾人的命去換。直到剛才看到那具半人半蛇的屍骨,我才有些明白大舅當時的心情了。

作為一種高級動物,人對於同類的死亡和屍體本身就有著天然的恐懼,這在其他動物身上是絕無僅有的。而這些似人但卻非人,跟人好像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聯係的人形生物,好像更容易激起人的厭惡反感情緒。或許這是自然在人類身體中設下的一個基因密碼吧,怕這個自詡為高級靈長類的族群某一天道德淪喪,殘殺相食。

我胡思亂想著,坐在離那具屍骨最遠的一個角落獨自發了一會兒呆。在這期間,耗子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我們頭頂上用衝鋒衣堵住石洞,他告訴我外麵的風沙聽上去好像小一些了,不過還沒有停。

耗子說他去外麵看看駱駝和那些物資還在不在,但被我否決了。我實在不想一個人和那具詭譎無比的人蛇屍骨待在一起。一番商討之後,耗子決定讓我出去看看物資,他則是呆在石屋裏等待消息,照料冬天。

耗子的身材雖然瘦弱,但體格倒是相當不錯,他用肩膀拖著我,很輕鬆的就把我送了出去。外麵的風沙的確小了一些,但也僅僅就是一些而已,若是不戴眼鏡還是被吹得睜不開眼,外界此刻已經完全天黑了,寂靜的可怕,隻有頭頂的星空依舊明亮璀璨。

我打著耗子隨身攜帶的小手電筒,在原本打了木樁栓駱駝的地方繞了幾圈,木樁早已不知道被吹走還是被掩埋了,根本無從發現,物資大部分也不見了蹤影,不過好在駱駝半蹲在沙子裏,躲過了這次昏天黑地的沙災。幸運的是駱駝的肚子下麵還壓了一個駝袋,裏麵裝著一些幸存的重要物資,其中就有醫藥包和高熱量餅幹,這是我們能否撐過羅布泊極端惡劣天氣的關鍵。

卡斯木老人說的沒錯,這的確是一匹有靈性的駱駝,不過現在不是我感慨這個的時候,凜冽的寒風正在將我的體溫一絲一絲的抽空,這種時候我最好的選擇還是趕緊拿上需要的物資回到石屋中去,挨過了這個晚上,我們三個才有可能活下來,按照這個情形來看,找什麽扶桑部落裏的寶貝我已經不指望了。

急需的物品被我三兩下找了個大概齊,臨走前我放下手中的東西,摸了摸這頭堅韌的駱駝,心裏默默地說了聲抱歉。然後帶著這些救命的家夥什,回到那個被冬天鑿破的窟窿邊上,喊了幾聲耗子讓他把東西一樣一樣的接到了下邊,然後再縱身一躍跳入了坑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