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7

“三十年前,二爺他們從四川回來以後,老瓢把子就決定洗手不幹了。他將自己的人馬連同那個川地先秦墓葬裏盜出的東西一並傳給了二爺,二爺也正是在那時候發家的。”

我嘴上沒有吭聲,但心裏卻立刻默默回想了起來,我曾聽聞趙老二的天子典當行的確是在八十年代的時候開起來的,至於後麵的幾個古玩店那都是近幾年他洗手以後的事情,這樣算來倒是和劉子銘所說的時間相吻合。

“二爺當瓢把子的那天四方大瓢把子都來祝賀,盛況空前,這事當時都驚動了公安,為此他們還差點遭到了嚴打。按照這一行的傳統,當上瓢把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隻肥紅薯(大墓)開挖,以業務能力服人。像二爺這樣被眾人看好的青年才俊要是不找一隻王侯級別的紅薯撬開,那都丟人!可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二爺卻沒有那麽做,他將那次川地之行的所得悉數換了錢捐給了孤兒院,並當眾宣布三年之內不下地。眾人不解,於是二爺便跟他們道出了一段緣由。”

劉子銘頓了頓,看了一眼我的反應,他說的這些事我都有所耳聞,假不到哪裏去,因此我也願意繼續聽他說下去。

“二爺將那先秦川墓裏的種種詭事都告訴了諸位瓢把子,但這些土耗子怎麽會怕這個呢,正所謂盜墓的不怕鬼,怕鬼的不盜墓,他們紛紛嘲笑二爺沒膽氣。不得已,二爺告訴諸位瓢把子,他和老瓢把子去過的那個墓葬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麽古墓!”

“不是古墓?”我嗤笑了一聲,“難道趙二爺和那些老耗子是閑得慌挖了個洞鑽進去,發揚無產階級奉獻精神讓別人來打地鼠?哦,不對,是打土耗子。”

劉子銘一聽我這話氣的臉都白了,但他還是沒有接話,而是自顧自繼續說道:

“當年二爺他們搜遍了整座地宮,但卻沒有在那裏發現一口棺槨,這難道不算奇事?當然,屍體倒是有不少,神道後麵是一口正圓形的大池子,裏麵整整齊齊的躺著數百具用水銀泡過的嬰兒屍體,那都是不足百日的孩子啊……後來二爺他們把那墓葬裏帶出的東西悉數研究了一遍,結果發現那根本就不是什麽墓葬,而是一座為了祭祀而設的祭宮,那些個嬰兒隻是祭祀的祭品而已。”

我的喉結動了動,但卻沒有說出任何話來。如果這個故事是真的話,那麽當初設下那座祭宮的人也太喪心病狂了,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我還真是前所未聞!

“用嬰童祭祀,他們要祭祀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劉子銘說的奇事已經徹底將我吸引了進去。

“不知道啊,這個問題恐怕也隻有二爺和老瓢把子曉得了。哦,對了,老瓢把子幾年前已經仙去了,如今知道這事的應該隻有二爺了。”

劉子銘把煙屁股彈到了一邊,突然似笑非笑的打量起了我來。

“不過,有件事我倒是可以告訴你。當日我們按照吩咐把你們家老頭的那本日記交給二爺之後,他便召集人手組織了這次昆侖山之行,那個摘了眼鏡和戴上眼鏡不像是同一個人的少爺也是二爺托人找來的。”說到這裏,劉子銘往後指了指,我知道他說的是冬天。這時候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麵的拉克申,說道:

“之前大個子說過,說你們來這裏是要找什麽潛龍基地還是工程,對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們來這裏注定一無所獲!二爺他一個撈偏門的,怎麽會在金盆洗手之後打幾十年前國家工程的主意?所以這條密道出去以後絕對不會是什麽基地所在,昆侖山下的路,沒有一條是通向善地的!”

我抽完了最後一口煙,將煙頭扔在腳下撚了撚。劉子銘也沒有再說下去,這時候我們已經接近密道的出口了,他掐算時間的本領倒是不賴。

這時候拉克申也趕了上來,他低聲問我剛才劉子銘是不是為難我了,我笑著搖了搖頭,叫他放心,現在劉子銘要是敢動手,我絕對能把他打出屎來。

拉克申滿意的點了點頭,紮西也跟著湊了過來問他接下來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出了這條密道我們各走各的,之前那隻太陽眼的土耗子說過,他們來這裏是為了找一樣東西,聽說是什麽法器,我們又不是和尚道士,要那東西幹嘛?這不是瞎胡鬧嘛!我們繼續找那口不凍泉,隻要找到不凍泉,就一定能找到潛龍基地,他們想找什麽隨他們去吧,被邊防巡警逮到了也是他們罪有應得!”

拉克申往嘴裏扔了兩塊口香糖,美滋滋的嚼了起來。不久後馮教授也來了,他拿出了一張地形圖和拉克申圈圈點點的畫了起來,我閑著無聊,跟在冬天和劉子銘的身後往洞口走去。

冬天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那盞連血液都能點燃的青銅油燈不知被他放到了什麽地方,他的兩隻手裏還是像之前那樣各自拎著一本書和那把開了刃的大叉子。

就在我好奇冬天手裏拿的到底是本什麽書的時候,那家夥突然把手中的大叉子往地上一插,在洞口處突然停了下來。劉子銘見狀趕緊走了上去,但不料他還沒走到冬天那個位置,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比之前遇到龍螈的時候還要陰沉。

“媽的!”

劉子銘咬著牙啐了一口,啐完之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著還挺失落。

“過去看看。”

我拍了拍拉克申,他立刻收起了地圖,拉著紮西一起趕到了洞口。

我原以為劉子銘是有了什麽不得了的發現,但當我走進之後,我卻奇怪的發現洞口外並沒有任何的異常,那是一片與世隔絕的地方小山坳,看樣子應該是一道溝壑縱橫的古冰川峽穀**平之後形成的山坳,此刻我們所在的地方是峽穀左側的山腳下方。這裏沒有太多落雪的痕跡,溫度也比昆侖山外要高一些。這個地方除了夾在幾所山中間略顯擁擠局促之外,在我眼中並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這裏有人來過了!”

劉子銘指了指洞口不遠處的一個黑色鬥篷,陰沉著臉:“那叫耗子服,老黃牛的皮做的,耐磨辟邪。以前的土耗子下地幹活都要穿上這身衣服。胸口縫製的大兜用來裝冥器,頭上的鬥篷能遮土,在盜洞裏遇到危急情況抓兩把土扔自己頭上,看著就和埋在地裏沒區別,和迷彩服一個道理。”

“耗子服有啥稀奇的?你們能來這裏人家就不能來了?”拉克申嚼著口香糖一臉的無所謂。

“你不懂”。劉子銘低沉著聲音,“且不說能走到這裏的人得有多大的本事,光是這件耗子服所代表的意義我們都得掂量著對待。昆侖山口一帶屬於藏區,由於喪葬製度的差異這一帶並沒有土瓢把子,所以來這裏找活的土耗子也不用去拜山頭,一旦踩好了盤子直接刨坑下地挖紅薯就行了,沒有人會說你的不是。現在有人在這裏放了一件耗子服,那意思就是說這裏已經有人了,後麵來的再眼饞也得乖乖的離開!”

“什麽狗屁的規矩,你是土耗子老子又不是,老子是去找潛龍基地的。哼,這裏是昆侖,老子長大的地方,什麽時候輪到他吆五喝六了?老子偏要進去!”

拉克申氣衝衝掏出了槍,之前在密道裏麵對龍螈和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就已經夠憋屈的了,現在還要他給別人讓道,這種事想都不用想,在他這裏絕對沒門。

劉子銘臉色十分難看,他是一個懂規矩的土耗子,不是那些見墳就刨的散盜,要讓他這種人不守規矩和我們一樣無視那件耗子服,那他絕對做不到。不過我也看得出他對於這次的行動很是看重,要不然這種一個不小心就會搭上性命的活他也不會去做。撈偏門的也是為了求財,誰的命都是爹娘給的,沒必要拿自己的命鬧著玩。

“都到這裏了,你確定不去?你要是就這麽回去你們二爺會相信你?還是說,你是怕了?”

我的本意是激一下劉子銘,雖然我對這家夥沒有任何的好感,但他口中所說的那些個奇怪的事情卻讓我很是好奇,我特別想知道他來這裏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他從姥爺的日記中究竟發現了什麽秘密。

不過劉子銘這人也是個一根筋,他那隻紋了太陽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件耗子服,對於我說的話根本就沒有在意。這時候冬天過來了,這家夥自打走出密道以後就戴上了他那副圓框黑邊的眼鏡。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近視,但那副眼鏡在他的臉上的確有很強的裝飾作用,之前看著還冷冰冰的這個家夥戴上眼鏡之後立刻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僅文質彬彬而且儒雅隨和,讓人很難聯想到那個一叉子劈死尺許長龍螈的冷血硬漢。

冬天沒有任何勸慰劉子銘的意思,他自顧自的舉起了手中的大叉子,指著耗子服用他那標誌性的清冷溫柔聲線說道:

“這件鬥篷放的很奇怪。”

“怎麽奇怪了?”劉子銘不解。

“耗子服一般都是放在離墓地不超過百米的地方,表示先來後到,為的就是防止幾夥人同時爭搶一個墓葬,怕傷了和氣更怕起衝突丟了性命。可這件耗子服放置的地方就很是蹊蹺,這方圓百米並沒有任何墓葬,距離我們要找的那地方更是差了不止一個百米範圍。如果這件鬥篷放在這裏的作用是提醒其他同行避免爭搶的話,那未免也太霸道了,而且也不符合規矩。”

冬天這話一出,劉子銘頓時也恍然大悟起來,他一拍自己的大腿,兩眼放光的站了起來。

“對啊,他們沒必要這麽霸道。不過既然是這樣的話,為什麽要在這裏放這麽一件耗子服呢?”

“我覺得,這應該是一種警示。”

“警事?你是說這是警察幹的好事?”紮西不懂警示的含義,一臉震驚的把臉湊到了冬天麵前。拉克申踢了他一腳,笑罵道:“奶奶個熊,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冬天少爺的意思是說這是一種警告!是提醒!”

“如果真是警示的話,那劉先生和我們一起過去也就不算壞了規矩了。”馮教授眼睛一亮,但很快,他又皺起了眉頭:

“不過要是真的像冬天少爺說的那樣,這是劉先生的其他同行故意留下來的警示的話,那估計他們應該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大麻煩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們既然能夠通過那條詭異莫測的密道,那就說明這夥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到底是什麽樣的危機讓他們不惜拿出了耗子服這等暗號來提醒其他人呢?”

……